各府上的人约束自家子弟。
一时之间京城的街道、茶楼和酒馆等，平时遛狗斗鸡的纨绔子弟，都一下子少了很多。
这是有点儿人人自危了。
谁知道明成帝的屠刀，下一刻要斩向谁？
京城某个贫民的宅子里。
一处密室里面。
戴着半边恶鬼面具的男子正拿着鞭子抽打着一人，被打之人跪在地面，背后被抽成血肉模样，都不敢吭一声。
旁边的宴先生眉宇深锁。
直到被打的人昏晕了过去。
面具男子这才扔掉了手中的鞭子，愤然的回到了首位上坐下，端起了一碗茶水，一饮而尽，“岂有此理！是什么人老是在跟我作对？”
“主公，宴某猜测，最有可能是睿亲王的人。”宴先生琢磨了这么久。
整个大夏朝除了明成帝，便只有睿亲王有这实力，让他们的人追查不到。
面具男子目露阴鸷，“他人在西北，儿子又在黄山，是谁在京城主持大局？那些府里的贱妾吗？”
说到最后一句，他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冷笑。
这也是宴先生想不通的。
两次当面交锋下来，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是睿亲王在背后搞鬼。偏偏现在睿亲王府仅剩下两位正经的主子，还有一位快要死了。
不可能还有精力，在这里给他们添堵。
只是现在看来，有能耐到刑部把人杀了，又能把所有的证据都抹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细数京城的势力真的不多。
面具男子嘴巴几乎抿成一条线，“在我们弄死了那个布政使之后，对方再用同样的法子弄死杨令瑜，是不是在警告我们？”
“这个不好说。”
宴先生琢磨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原因，“开始我没猜到对方是何意图，如今杨正凯二人入狱，对方可能是冲着他们的。”
“不是我们？”
面具男子怀疑是冲着他们来的。
宴先生摇头，“不像。”
上次他们在醉仙楼交锋过，中途对方突然撤走，形迹就很可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不是明成帝那边的人。
宴先生又道：“那个刘炳正没用了，锦衣卫在他的书房，搜查到了证据。”
“想法子先保住杨家！”
“是！”
98第334章
三族流放
无用的人自是要舍弃。
宴先生不能让刘炳正活着，这人知道他们一些事情。
正当他派人想去弄死刘炳正。
宫里又出事了。
明成帝见过卓太医之后盛怒。
当即让人提审刘炳正，同时打入了诏狱。
消息一出，众人皆惊。
这位到底触犯了什么？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出，锦衣卫从刘家抄出了大量的医书，有人无意中看到了一个药方，名叫回春，与刘太医给明成帝开的培元补气的方子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用量减半。
而这方子是给病危者用的。
刘太医贸然改了法子给明成帝试用，还说是培元补气的方子，犯了欺君之罪，又有谋害帝王之嫌。
他不入诏狱，谁入诏狱？
一时之间刘家所有人皆入狱。
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人人避之不及。
“我，我没有要谋害陛下。方子药量减半确实是对身体有益……”
刘炳正拱过锦衣卫一轮的酷刑。
依旧是嘴硬喊冤枉。
锦衣卫指挥使面无表情道：“陛下有令，既然你说有益，那就把药熬给你喝。”
他抬手，一旁就有人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汁，一股脑子给刘炳正灌了下去。
还别说，一碗药下去。
刘炳正渐渐居然恢复了，让看着的人挑眉。接着又有太医过来给他把脉，将脉案记录好。
这是摆明了，要拿刘炳正试药。
进了诏狱的人，就没几个能活着出去。
一碗药是断绝了刘炳正所有的希望，当晚刘炳正死了，不知是被何人杀死，但人确实是死了。
刘家亦是难逃劫数。
刘府男丁皆被问斩，女眷则被充入教坊司。刘氏九族流放。
一世荣华，转瞬成空。
只余下满城的唏嘘与议论。
而这些消息传到了张家湾。
秦驰以等船为由，尚未起程。
宋锦最近接连收到了好消息，心情颇好。先是仇人杨令瑜死了，接着是杨刘两家倒霉，宋锦也琢磨出当年一些真相。
宋家藏书在刘炳正那里。
这说明当年觊觎宋氏的贵人，十有八九是刘炳正！
“没想到他藏得这么深！”
宋锦恨恨的咬牙道。
秦驰上前安抚，“娘子莫气。他已经得到报应了。刘家也得到了报应。”
“可就算这样，我家人也……”
宋锦眼眶渐渐的湿润。
秦驰低声道：“人会找到的，我让人留意建宁那边药材的来源了，只要顺着这条线找，尽早会找到人的。”
“有劳相公费心了。”
“是我惭愧了，过去好些年了，还是没把岳父找到。”秦驰能说对此他也很无奈。
怎么说呢？
找到这么久，没把人找出来。说他是尽力了，连他都亏心，为此他还折扣了一些人。
秦驰又问：“娘子知道回春吗？”
“不知道。”
宋锦知道以前家中藏书很多，但她那时候不感兴趣。
宋家出事之后，藏书也被抄家没了。
仇人一下子去了两个，宋锦心情特别好，这个好心情延续到了第二日，早饭都多吃了一碗。
一行人又开始收拾东西，开始登船。
船是大船，行驶在江中很平衡，不会有小船那么晃悠，减少了晕船的概率。
秦驰选择今日登船离开，自然是知道杨刘两家算是尘埃落定，想反转已经没了可能。
刘家是如今的下场，杨阁老又岂能独善其身？
秦驰所料的没有错。
他们坐了三日的船，靠岸的时候便收到了京师传来的消息。
杨氏三族被判抄家流放。
至于为什么没有跟刘家一样问斩，这个还归功于杨阁老的手笔，在狱中的时候，他向狱卒要了笔墨，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明成帝。
信中有杨阁老自己的一生经历，有君臣相处和谐的情谊，有他对大夏的抱负和期望等等，然后是向明成帝忏悔，写了他的过错和私心，让这一封长长的信，显得情真意切。
最后，杨阁老自尽了。
以他的死，将这信送到了明成帝的手里。
明成帝本来想要落下的屠刀。
他最终将诛杀三族，改成了三族流放。这或许是明成帝最后顾念的一丝情谊。
当然，明成帝不知道杨阁老是前太子的人，否则诛九族都不会解气。
“流放了……”
宋锦独自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滔滔的江水出神，“爹，害我们的人已经死了，可您在哪里呢？”
在船舱的一处房间里。
秦驰正在听秦一汇报情况。
那位前太子和他的谋士恐怕是气得要死了。杨刘两家对于他们的大局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没有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不仅如此，冯提督也死了。
一下子死了三人，对他们影响颇大。
秦驰又翻到了一本密信。
瞬间，他猛的站了起来，一脸的震惊之色。
秦一吃惊，“公子？”
他很少会见到秦驰失态。
包括一旁没说话的老李头和老霍。
老霍没忍住问：“公子，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秦驰又将密信看了一遍，将信递给老霍。
老霍见了，也霎时怒火中烧。
一旁的老李头将信抢过来，看过之后，同样是极为愤怒，“刘家！刘家死得太早了，老子要把刘炳正的尸体给挖出来剁了喂狗。”
“刘家该死，真该死！”
老霍气极了，“便宜他们了，让他们死早了！不过，刘家的女眷充入了教坊司？我们要不要去……”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驰面色极冷，这时也缓过来，“不能动她们，她们是陛下放在外面的饵。”
锦衣卫在刘家抄出来的，不仅有宋氏的医学典籍，还有刘家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只是这些东西，锦衣卫不曾对外泄露。
秦驰会知道是因为锦衣卫中有他的人。
刘家子弟凭着医术，出入京城各权贵之家，当中得知的秘辛几乎都是整理成册，还为此特意有个地下密室存放。
其中刘家掺进了别人家的后院争斗。
谋人性命，让人病逝，或是致人落胎，拿人把柄再拉拢人心等。
几十年来累累罪行，馨竹难书。
当中有记载的，是二十多年前，刘家谋害睿亲王一个庶子和庶女，造成两个婴儿夭折。一个是怀胎的时候用了药，致使孩子出生就羸弱，一个是死于风寒病症。
98第335章
衣锦还乡
睿亲王夭折的孩子不仅两个。
据几人所知，还是第一次找到了证据。甚至，刘家曾经向李氏下过手，只不过没有成功。
不怪得秦驰等人愤怒。
老霍问道：“刘家背后的人是前太子？皇帝不一定知晓。公子，要不要泄露一点儿？让他们狗咬狗去。”
“他未必不知道。”
秦驰忽然不是那么确定了，“刘炳正死于诏狱，幕后黑手可以到诏狱里杀人，堪称神通广大，宫里那位会不起疑？值得庆幸的，从刘家搜出的证据，足够撇清睿亲王府的嫌疑。”
此前明成帝八成会怀疑睿亲王府。
秦驰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明成帝确实曾怀疑刘炳正背后的主子乃睿亲王，但刘家抄出来的东西又很快推翻了他的猜测。同时，因刘家受到牵连的官员不少，不是问斩撤职就是流放。
搅混京城一摊子水的秦驰。
如今拍拍屁股，带着妻子离京了。
所幸外人不知。
不然，追杀秦驰的人会骆驿不绝。
秦驰收拾好情绪，迈入休息的房间，正好见到宋锦坐在桌子前写信。他过去坐到她对面，手指撩起一旁的茶壶，倒出了一杯蜂蜜水。
这是给宋锦准备的。
秦驰喝过之后发现过于甜腻，又轻轻放下，“娘子不休息，在给谁写信？”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宋锦终于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秦驰心口一堵，端正道：“君子恪己守礼。”
“呵呵呵……”
宋锦没有经过思索就笑出了声，“抱歉，没有要笑话相公的意思，只是一时没忍住。”
不解释还好，这么一通解释秦驰的脸色直接黑了，旋即又无可奈何。
他在娘子的心里，有这么差劲吗？
宋锦信已经写好，等信的字迹干了，便折好收入信封粘好，“我传信回京城给卫远，让他们注意一下翠花胡同的柳家。”
“哦，这样啊。”
秦驰又道，“杨家和刘家出事，柳继在京城不一定敢有动作，我之前已经让人留意了。那人表面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花街柳巷没少去，还在青楼包了一个姐儿。”
“读书人大多如此。”
“娘子可别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呵，是我说错话了。”
宋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秦驰。不是她想法悲观，是她所见的大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