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律法罪不及外嫁女，但是刘剑芳作为刘家人，却在太医院任职，不可避免就受到了牵连，被逮捕入狱。

    刘家女眷被充入教坊司。

    名单中并没有刘剑芳。

    刘剑芳性子孤傲，不堪锦衣卫的刑罚，提前一步自尽。作为她的心腹丫鬟小喜和小欢，当晚跟着上吊去了，选择了追随主子。

    主死仆亡是常态。

    这就是权贵阶级，是不可跨越的一座高山。

    大夏朝开国皇帝驾崩后，凡后宫无子者一律殉葬，共有三十八个妃子、十五个宫女被殉葬。后来继位的皇帝皆是如此。

    殉葬的对象多为皇族内部成员与功臣，普通仆从并不在殉葬之列。

    但若是因为他们的疏忽，造成了主子死亡，他们就没有一个人能活命。前世秦驰意外身死，暗中就死了不少人，当中包括老霍、老李头、陶掌柜和景大夫等人，更别说本来该是保护他的一群暗卫。

    “娘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秦驰低声询问。

    宋锦这才意识到马车停下，而她迟迟没有动作，引来了秦驰的问询。

    宋锦温声道：“刚路过柳家大门口，我想起了刘剑芳和小喜，比起刘剑芳，我和小喜姑娘更熟，她有一段时间，时常会来我这里串门。”

    “哦，那丫鬟我有几分印象。”

    秦驰在家里见过小喜。

    仅是数面之缘。

    他伸手扶着宋锦下车。

    宋锦又轻声问：“刘家的事，没有牵连柳家？”

    “柳继写了休妻文书，撇清了和刘家的关系，之后更是连夜离京。柳家运气好，在刘家没有寻找他家的犯罪证据。”秦驰没有说柳继离京之后，他一直让人盯着对方。

    接着秦驰又道，“杨家也没有。杨令瑜的妻子柳氏，在丈夫被捕当日，悄悄同他办理了和离，带走了她所出的儿女，迁户籍的时候还让孩子改姓了柳。”

    和离一事，柳氏做得十分隐蔽。

    等外人收到消息，柳氏和她的儿女早就离京不知所踪。

    宋锦冷嗤，“柳家好算计。”

    刘家和杨家犯了那么大的错，竟然都没有涉及到柳家，这背后必定是有人替柳家扫清了罪迹。

    宋锦回到家中，听闻孩子已经休息。厨房锅里尚温着她和秦驰的饭菜，便洗手先吃饭。

    等用过饭之后。

    宋锦回房。

    秦驰去了书房，说还有些事情要做。

    宋锦也没问他要做什么，只让他不要太过劳累，还交待下人煮碗参茶给他送去。

    书房里。

    秦驰坐在桌案前，翻阅着一份卷宗，上面记录着章家的资料和一些往事。

    比起宋锦尚需让邢纶去查。

    秦驰这里想要章家的资料就容易多了，仅需吩咐一句就有下面的人把资料送上来。有一些事情甚至是外界调查不到的，好比这份卷宗记载着章家曾送一个章氏女给先太子当侍妾。不过，这名侍妾在东宫仅活了一个月就暴毙。

    正因为侍妾死得太早。

    让章家侥幸逃过了明成帝的清算。

    “章家居然和先太子有关？”

    秦驰不觉得侍妾死了，章家和赫连楷便断了联系。

    老李头道：“公子，这章家突然找济方的麻烦，会不会是先太子的授意？”

    “授意抢药材？药材……”

    秦驰低声喃喃，陷入了沉思。

    在济方捐赠了数万石粮食的情况下，还敢在此时跳出来针对济方，针对有功之人，这跟章家以往低调的作风不同，很是可疑。

    秦八在一旁道：“得空我去跟陈千户聊一聊，他正忙着追查先太子余党，再提一下侍妾的事。”

    “这事儿不能由我们捅开。”

    秦驰知道赫连楷恨不得弄死他，可他依旧要选择避其锋芒，就担心对方狗急跳墙，冲他身边的人继续下手，“陶掌柜目前还在淮安府吧？我去封信，你让人快马加鞭送去。”

    行动能力还是很快的。

    秦驰让陶掌柜去联系将要调回京师的淮安知府，让他上一本奏折，言明济方在捐赠了数万石粮食之后，立马被章家针对，字里行间对章家多有怀疑，说章家疑似他国奸细，请陛下彻查等。

    这反击对于章家来说相当致命。

    只是不知道章家日后，会不会后悔招惹了秦驰和宋锦。

    98第378章

    工部四司

    淮安知府靠济方捐赠粮食，才能寻得机会调回京师，无形中算是欠了济方的人情。若是捐赠了之后，济方立马被人针对，传出去无疑是在打他和朝廷的脸面。

    再者，他不日会调回京任顺天府丞。故而章家的事，由他捅到明成帝跟前最是适合不过。

    到时候，秦驰再让宫里面的人，装着无意提到章家当年送章氏女给先太子一事。

    章家八成会让明成帝记住。

    无需秦驰和宋锦出手，章家就会倒大霉。

    次日一早。

    秦驰去了工部上任。

    不出意外受到了刁难，就是左右两个侍郎，同时称病请假在家中休养。

    没有了两位侍郎来交接工作，秦驰想接任工部的事务，也不是那么容易，要知道此前工部尚书该干的事情，全是两位侍郎在做。

    明成帝此事干得不地道。

    按照工作经验和功绩来算。

    下一任尚书差不多该在两位侍郎中选择，提拔当中一位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或者是直接空降一个德高望重的朝廷重臣，同样不会有谁敢质疑，明成帝非要提拔秦驰。

    按照秦驰目前的资历。

    当个大理寺少卿就顶天了。

    不少人知道内情的官员，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哪个不同情起两位侍郎？有点脾气，装着生个病罢了，大家还是能理解的。

    包括秦驰本人。

    来到工部不见二人，也没有生气。

    他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不见两位侍郎没有什么，把工部四司的郎中叫过来，听他们一一汇报手头上的工作。从中一样可以摸清工部如今的情况。

    工部一共八位郎中。

    营缮司、虞衡司和屯田司各一位郎中。

    都水司设有五位郎中，现在只来了两位，还有三位缺席。

    秦驰看向都水司的郎中，“另外三人呢？”

    “回大人的话，缺席了三名郎中，不是故意不来见您，而是人不在工部，早前领了差事离京，大概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回答的是都水司的一名年长的郎中。

    秦驰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今日找你们过来，是想说几句场面话，相信几位都知道本官今日因何出现在这里，原因就是陛下独具慧眼，相信本官能够胜任工部尚书一职，这才会降旨。”

    有人一听，暗自想骂娘。

    这个不要脸的！

    不是说秦祈安谦虚有礼吗？

    去他娘的独具慧眼，明成帝那是昏了头吧。心里再怎么巴拉巴拉，嘴上却一句都不敢说，几个人跟着赞美明成帝几句，再一脸真心诚意的奉承起秦驰。

    闲聊的时候，秦驰也问起了他们手头上的事。

    同时想要摸清了各司的核心职责。

    四司的职责涵盖了土木工程、器物制造、水利管理和财政事务等方面，这个说法很是笼统，实际各司都有核心的职责。

    只要核心职责没出错。

    一般就不会犯多大的错。

    秦驰看向营缮司的郎中，“尤郎中，你来说说手上负责的事？”

    “回大人，下官掌管宫室、官衙的营造和修缮工作。”尤郎中挺了挺腰杆，中气十足的回答。因为四司中最重要的司是营缮司，他在同僚面前难免多了一些底气。

    只是秦驰听他说完，目光掠过他，又看向了虞衡司的郎中。

    当见到人的时候，秦驰挑了挑眉，“恭喜啊，你这是升官了。”

    “是呀，在大人调走后，下官运作了下，小升了一级。”他在秦驰手下做事的时候，还是个员外郎。可以升官，还是秦驰带着他们，完成了军用棉服的任务，“说来下官能再进一步，还是托了大人的福。没有大人就没有今日的我。”

    “不敢当，不敢当。”

    秦驰可不会接这样的话，“是你的工作做得好，被上面的大人看见了。”

    简单的寒暄两句。

    虞衡司的郎中汇报了核心的职责，“下官主管度量衡及铸钱。”

    “不错，能耐了。”

    秦驰莫名有点心酸，半开玩笑的说道，“想当初我任虞衡司郎中之时，上头有人打压，可没机会去碰铸钱的事。”

    他这话，其他人没法接。

    当初袁尚书打压秦驰，众人心知肚明。可知道是一回事，你直接说出来，是想干嘛？难道要秋后算账？

    几位郎中面露尴尬之色。

    当初收到上头的命令，让他们远着点儿秦驰。虽说来不及做点什么，一些排挤还是有的。

    秦驰面带微笑的又看向另外两司的郎中。

    两司的郎中汇报起来积极多了。

    都水司主管制造诏册、官书等事。而屯田司掌管陵寝修缮及核销费用，支领物料及部分税收。

    这些都是四司的核心工作。

    此外还有一些繁杂的事务，秦驰没有去细问。

    这时候也仅是听一听，要说有多深的印象却是没有的。很多的事情不是光听就能了解。尚需查看相关的资料，再亲自去视察一遍。

    但把人叫过来敲打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秦驰决定趁着两位侍郎不在，去四司巡视一番。

    跳过营缮司，先去虞衡司。

    故而，打发走了其他三司的人。

    独独留下了虞衡司的郎中。

    剩下两人的时候，郎中凑到了秦驰跟前，上来就是行了个大礼，又态度谦卑道：“下官汪启文，拜见秦尚书。”

    “起来起来，你这是干啥呢？”

    秦驰装出忙不迭的姿势，态度亲切的伸手去扶汪启文，“咱们好歹共事过，情分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用这么客套的。”

    有点心眼的人，都不会把秦驰的话当真。

    汪启文活的岁数，快要是秦驰的两倍，他自是知道这话只能听听，“大人，到了虞衡司，您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我定会知无不言。”

    “你不错，很不错。”

    秦驰想称赞一句，是个识时务的。

    当初在虞衡司也是，这人明知道自己被排挤，但凡他交待的事情，他还是会麻利的干好，办事的效率也高。

    秦驰知道这是个可用的人。

    两人心照不宣。

    一个心里琢磨着要怎么用人，一个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抱上秦驰这条大腿，搞不好还能整个工部侍郎来当当。

    98第379章

    等着他上门

    秦驰去了虞衡司巡视。

    此事很快在工部传开，尤其是关注秦驰一举一动的人，还有人将消息传去了王侍郎和章侍郎的府上，每隔一个时辰左右，便有一道消息。

    章侍郎在府里。

    他的同胞二弟和他的大女儿章妍姿，一同来寻他。

    犹豫过后，父女俩将昨天，他们想攀上秦驰失败的事情说了。

    章侍郎面色沉了沉，“他真的不好女色？”

    “这个没试探出来，他自始至终没有下马车，也没有见到姿儿的容貌。”章二爷心里还是不信，有男人会没看上他家姿儿。

    章侍郎看了眼一旁的章妍姿，这才对章二爷说道：“你不要再盯着秦驰了，人家估计是没瞧上，这样的事情做一次，能勉强说得过去是巧合，再来一次名声就坏了，得不偿失。”

    “不可能！”

    章二爷果断否认。

    章妍姿也是羞恼的低头。

    章二爷恼怒道：“若非无法搭上皇长孙，凭姿儿的容貌，当皇长孙的正妃都有资格，一个从乡下出来的土包子，凭啥看不上姿儿？”

    “你疯了？”章侍郎瞪着他。

    章二爷一见他要生气，又顿时气弱了两分，“大哥，我的意思是他没瞧见姿儿，等他看到了，不用我们出面，他自己就会巴上来。”

    “那你今日过来作甚？”

    章侍郎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本事没多少，野心却不小。

    章二爷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是想让大哥邀请秦祈安来府上作客，届时想法子让他见到姿儿，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不会邀请，若他有心来章家，我会让人通知你二房。”章侍郎目前还装病在家，无非是向秦祈安摆个下马威，想了想又道，“秦祈安如果懂得人情世故，在这两日八成会以探病为由，提着礼物上门拜访。”

    他这话一落。

    章二爷和章妍姿的双眼都亮了。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父女俩再坐一会儿便走了。

    旁边章侍郎的心腹不解问：“老爷，您怎么肯定秦祈安会来章家拜访？”

    “没有我和王侍郎的首肯，秦祈安想顺利接管工部不可能。真以为去巡视四司就能解决问题？工部存放紧要文件的档案库房，在袁家那位离开之后，便在我和王侍郎掌控中，没有我们手里的钥匙，秦祈安连一个库房都进不去，更别说碰到核心所在。”

    这也是章侍郎笃定秦祈安会上门的原因。

    不能内部的重要资料，仅是从外部去了解，无疑是雾里看花。秦驰不妥协的话，权利相当于被架空，当一个类似于吉祥物的尚书。

    章侍郎又道：“今日秦祈安刚上任，还没有意识到这点，过两天他就会意识到了。”

    “可若王侍郎先向秦祈安投诚了，怎么办？”心腹提出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