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很难得。
年轻之时，夫妻感情好不算什么，难得的是数十年都感情好。然而夏维的后宅里仍是有两房妾室，是从奴婢抬上来的，而非从外面纳进门。可就算是如此，对比起其他官员来说，也是后宅难得干净的。
两人又闲聊了起来。
那股亲切的劲儿，很难想象二人今日才是初识。
夏夫人不比宋锦没有外出应酬过，她时常出入上流圈子各家举办的宴会，在这方面宋锦拍马都赶不上。夏夫人借着闲聊，讲起当中一些趣闻，例如谁家忌讳什么，哪家和谁家有过节等。当中提起的数人，还是今日可能会来的。
宋锦知道夏夫人有意提点自己，便趁机虚心请教几个问题，当即让下人把疏忽的改正。
临近中午。
秦家来送礼的人渐渐少了。
偶尔才会来上一两家。
这个时间是真正拿着邀请帖的客人上门。
当中还有人是提前半个时辰下衙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官服。秦驰言明不收礼银，但过来的人并不会真的空手上门。每个人手里多少拎着点东西。
大多是一些寻常的东西，不沾贵重之物。好比新鲜的糕点和水果，或是带坛酒，或是一包茶叶、香料，或是孤本字画和文房四宝等。孤本是给自己的手抄本，字画是本人所画。
这些东西说贵重不算贵重。只能说是配上他们的身份，一切都是恰恰好。
秦家今日设宴的规格，来客一路上都没有见到贵重的摆设。在京城上流的圈子里称得上“寒酸”二字，偏生过来的人没有一个说不对。
正所谓什么锅就要配什么盖子。秦驰打自来京城就是如此，一直活得坦坦荡荡，毫不避讳自己寒门的出身，反而令人高看了一眼。
98第390章
不能冲撞了贵人
各家的家眷自己坐着马车来了秦家。
宋锦出面接待客人，言笑晏晏，应对得体。
在她的身边站着夏夫人。
有夏夫人在此，一些女眷就算看不起宋锦，也不敢当面作妖。夏夫人不仅是夏尚书的妻子，还出身于书香世家，在皇后那里也是相当得脸的。
颜夫人带着女儿和侄女过来得不早不晚。
乍一眼看到宋锦就惊叹了。
一旁的颜玉蓉也呆住了。
不是说宋锦此时有多美，而是母女俩过来的时候，心里早就有宋锦容貌丑陋的准备，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在见到对方的时候，能尽量保持礼貌的仪态，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当见到真的时候，跟她们设想的差太多。
反倒是伍静瑶淡定多了。
颜夫人拉上女儿，“秦夫人，这是我闺女玉蓉。蓉儿，快来叫人。”
“秦夫人安。”
颜玉蓉上前来盈盈一礼。
宋锦虚虚伸手要扶她，“当是在自己家里即可，不必客气。”
轮到伍静瑶上前行礼，盈盈一笑道：“见过宋姐姐。我是伍伯侯府的伍静瑶。”
“伍姑娘客气了。”
宋锦同样客气回应。
不热情，也不失礼。
只是以看小辈的态度，来招待两家的姑娘。这可不是伍静思想看到，她还想和宋锦平辈相交，而不是宋锦把她当成小辈。
伍静瑶笑盈盈的上前挽住宋锦的手，“外面的传言误人，姐姐明明是个美人儿。不知为什么，见到你，我就感觉特别亲切，难道这就是合眼缘？”
宋锦不失礼貌的微笑。
再不甚热络的回上一句同样的赞美，不着痕迹的把手收回来。这姑娘跟人说话的时候，眼里的急切和算计也不收好。
实际不是伍静瑶没有收好。
而是宋锦这个活过两辈子的人，阅历自然非同一般。她也就是前世没有涉足过这个圈子，不然，也不需要夏夫人来指点。
颜夫人笑道：“哎哟，你们仨站在一块儿，看着像是三个姐妹。夏夫人，你说是不是？”
夏夫人笑了一声，“还真是。阿锦脸嫩。”
宋锦笑而不语。
不是她脸嫩，是秦驰的妆画得好。
她今年二十三，怎么比得上人家十六七岁的姑娘？
三位夫人看似地位相似。
实际上按朝中的品阶来算，颜夫人要排在末位。
颜显清是翰林院的掌院，品阶只有正五品。但是翰林院的掌院很可能会进入内阁。故而就算颜显清尚未进入内阁，仍然没有人敢小瞧他。
宋锦把人带入宴席。
这里已经有人了，颜夫人很快见到熟人，过去跟人寒暄了起来。
伍静瑶倒是想跟宋锦套近乎。
然，今日是宋锦的主场，人忙碌着呢，哪儿有空闲跟一个人说话。
等宴席坐满了人，菜肴也端了上桌。
今日过来的女眷，很多都被丈夫叮嘱要交好宋锦，不交好也不能得罪。其实这些女人心里，多少有点儿不乐意。
一个运气好的农家妇。
即便是地位高，她们也无法低头讨好。
只能带着不得罪，来看一看热闹的心思过来，谁让秦驰的名声太大，唯一令人诟病的，是他娶了一个农妇出身的妻子，还是个丑妻，很多人暗搓搓的揣测，他何时会休妻。
外传说秦驰对妻子爱重。
听是一回事，信的人却不多。
真这么爱重便不会把她关在家里，从来不让她出面应酬。甚至有人想到后宅的一些手段，还阴暗的觉得过不了几年，秦驰就会让她的妻子“病逝”，在后宅里想让一个人消失，多的是法子。
然而，真见到宋锦。
那个传闻的丑妻，一点都不丑。
明明从未办过宴会，却不见出错，过来的人都能感受到用心，吃的菜肴也是中规中矩。在酒宴散了之后，宾客告辞之时，也会送上一份回礼。
一场酒宴下来。
除了摆设寒酸了一点儿，远没有王公贵族的奢华，一时半会也挑不出错。
在酒宴的时候，有几个未出阁的小姐，花样百出的想要离开宴席，有的说要去小解，有的又说衣服沾了茶水要换，有的更是说坐着太闷，要到花园里走一走，更有的说要参观一下秦家的大宅。
宋锦对此没有不应。
有人说小解的，特意安排丫鬟带领。
丫鬟全程跟着陪同，那小姐想要借口让丫鬟不跟，丫鬟还贴心的提醒：“小姐请见谅。李管家早前跟奴婢们说过，今日府里宾客众多，为了避免有外男冲撞了未出阁的姑娘，让奴婢们一定要仔细瞧好了，出了什么事儿，就要扣咱们的月钱。”
“我给你十两。”那小姐想生气又忍住。
丫鬟本来就是暗卫营出来的，岂会被一点银子迷了眼，当即摇了摇头，一副憨憨又认死理的模样，可把那家小姐给气得哟。只能小解完了之后，灰溜溜的回席位。
说衣服沾了茶水的，去换衣服的也是。
秦七特意安排对方去隔壁，即是不远的空厢房，亲自在外面守着。那个小姐知道门口有人守，本来想爬窗户离开。
结果，窗户打开。
外面守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客气道：“见过贵人，阿七姑娘说为了贵人的清白着想，吩咐老奴来守着窗户，免得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您。”
“呵呵，贵府的考虑真周到。”那家小姐回答的话，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
算盘落空，打算失败。
说宴席上闷的人，正是伍静瑶，提出要去花园里走一走。秦家的花园全是寻常的花木，没有什么好看。
秦七叫来木婷去陪同。
一路上伍静瑶想要跟木婷套话。
木婷是一问三不知，装傻充愣。
伍静瑶什么也没问题出，又让心腹丫鬟打了下眼色，接着说道：“哎，前面有个凉亭，我们过去坐一坐。”
于是伍家丫鬟立马想到支开木婷的办法，“木婷姑娘，我家小姐想到亭子里坐坐，能不能请你去沏壶茶水过来？”
“这没问题。”木婷当即应下。
在木婷离开的时候，伍静瑶以为成功把人支开，还给了丫鬟一个赞赏的眼神。
98第391章
柳氏起兵
伍静瑶厚着脸皮跟颜夫人来秦家，一是想跟宋锦结交，二是想寻个机会来偶遇秦驰。
跟宋锦结交的时机不对，今日的宋锦很忙碌，她几次想找对方搭话都失败。
想要见到秦驰更是难以登天。
女眷的宴席设在后院。
男宾的在前院。
若不主动离开宴席，今日根本不可能达成目的。
伍静瑶人正要往前院的方向走去，想先靠近探一探情况，刚走了十几步。
“咦，伍小姐，您走错方向了，那边不是亭子哦。”
木婷神出鬼没的出现。
顿时，把吓了伍静瑶一大跳。
伍静瑶连忙找补，“不是啊，我刚才是被那株海棠花给吸引了，想过去看一看。”
木婷顺着伍静瑶指的方向看去。
在不远处确实有一株红色的海棠花，开得十分鲜艳，这理由勉勉强强说得过去。
一旁的伍家丫鬟问道：“木婷姑娘不是说给我家小姐沏茶去了吗？”
“沏茶的事情归茶室的丫头管，我去传个话的工夫罢了，伍小姐请耐心等一等。”木婷说话恭敬守礼，语气没有丝毫的不敬。
说出来的话，却把主仆给气到了。
伍静瑶只能装着欣赏了一下海棠花，再回身走向早前所说的八角凉亭，果真如木婷所言，不一会儿就有丫鬟端上茶水，还贴心的配了瓜果和糕点心一碟，摆盘精致就是分量不多。
周到得令人挑不出毛病。
木婷退到了凉亭外面守着，没有打扰到客人的清净。
过了一会儿，颜玉蓉找来。
“哇，表姐真在这里啊。”
又有人过来，这下伍静瑶的盘算落空。
等女眷走得差不多，伍静瑶再磨蹭，也只能随颜夫人母女离去。
离开之前，拨开了其他人，走到了宋锦跟前，径直道：“宋姐姐，我跟你一见如故，下次我找您去游玩，京城里有很多可以玩的地方，还有不少好吃的东西。”
宋锦客气的笑道：“有空一定去。”
这任谁都能听出，这是客气的话。
所谓的有空，真到约的时候，必定会推脱没有空的。
整个宴会里，有秦七从旁照看着，并没有闹出这样或是那样的丑事。以前各家宴会上发生的意外，在秦家里一件都没有。
为了奖励大家，宋锦赏了每人二两银子，外加今日给众人加菜。
上了颜家马车的伍静瑶。
坐下来的时候就没有说过话，脸色似乎不太好，颜夫人问道：“静瑶怎么啦？可是在宴会上碰到不长眼的招惹你了？”
“这倒没有。”
伍静瑶没有跟颜夫人说。
从她母亲的嘴里得知，颜夫人不赞同伍家的打算，说颜姑父不支持。
颜夫人打量了她几眼，心下了然，“静瑶，世间的男人多的是，这个不行再挑一个，没必要只盯着一个死磕。明年又要举办春闱，各地的青年才俊会齐集京师了，到时好好挑一挑。”
“可是姑姑，再优秀又如何？”
伍静瑶低头垂下眼睑，“难不成还能出个六元及第？还能像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二品大员？未来大夏朝的史册，必定会有他的一笔，作为他的妻子也会记载进去……”
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就算是只字片语也没人会嫌弃。
京城不知多少闺阁女子，明知道秦驰有妻儿，还是想要前仆后继，所求的不外如是。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颜玉蓉几次张嘴想说话，又憋了回去。
颜夫人的脸色也不好。
伍静瑶可不想得罪姑姑，渐渐的无声落泪，声音哽咽道：“姑姑，我父母不是您，您会一心替表妹打算，他们不会管我死活……日前我无意中得知，父亲正想找门道把我送去东宫。”
“什么？！”颜夫人震惊。
颜玉蓉也是惊住，“大舅怎么敢？京城谁不知东宫是个大火坑！”
“是呀，谁不知道？”
伍静瑶一脸悲苦道。
为了博得二人的同情，还有以后的相助，伍静瑶没有将自己已经说服父母把目标转到秦驰身上的事情说出。
秦驰那边送走了最后一名宾客，便去见了宋锦。
宋锦正在听木婷笑说今天宴会上各府千金花样百出的事。
只有其他人觉得好笑，宋锦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好比她和秦驰现今的差距。那些女眷过来参加宴席，表面上言笑晏晏，不失礼数，实则心里都没把她宋锦当回事。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秦驰面带笑容的出声。
木婷心虚的撇开视线，连忙行礼退了下去。
宋锦装着无事人似的，起身迎上去，“相公累了么？要不要先歇息会儿。”
“娘子就没话要问我？”
秦驰知道后宅女眷宴席上的事。
宋锦心里或许也清楚，没有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心里明白也不好拿出来说，搞不好还要让人说自己是疑神疑鬼善妒多思。
秦驰握紧她的手，等着她说话。
只是好半晌，宋锦都没有说什么。
秦驰淡淡道：“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该明白若我真有别的念头，凭你也拦不住，更不用等到现在。我不求你能一心一意在我身上，只是希望你能一直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