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陆晚星沈和微 本章:第9章

    送完花后,他在书店里闲逛,顺便等陆晚星。

    陆晚星结束得很快,两个人去等电梯上楼,加了会儿班的沈和微也已经到了。

    在场的还有沈兆岭跟沈和栋夫妇,以及沈文华的两个朋友,没带孩子,全是大人。

    沈兆岭年纪大了,以往很少出门,但这天看着精神很好,沈和微跟沈和栋坐在他左右。

    吃完以后,沈和栋带沈兆岭去卫生间,陆晚星也跟着去了。

    送走沈文华的朋友,沈和微问沈文华:“怎么了?”

    他进门时的神态不大对,不是很明显,维持的时间也不长,沈和微抬头看陆晚星的时候,恰好看到了。

    沈文华看他一眼,拿起水喝了口。

    沈和微又问了一遍:“爸?”

    沈文华喝完水往外走,边走才边说,他买了本画册,去给陆晚星送了束花。

    沈和微道:“我知道。”

    沈文华道:“他签的名字,是小丁。”

    几个简单的笔画,连笔写出来,乍一看像波浪线。

    出乎沈文华的意料,来排队的人当中,小朋友竟然不是主力军,他站在队列里,丝毫不显得突兀。

    陆晚星走笔如飞地签了十几分钟,沈文华递过画册前,陆晚星都没来得及看到他,习惯性签下“小丁”两个字。

    沈文华离开队列后,又逛了几排书架,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线条,才反应过来。

    陆晚星几乎从来不提家人,他确实也没几个家人。

    陆悉对他是那个态度,陆晚星跟沈和微结婚后,沈文华听到了他以前的一些事,知道他与陆泽荣的关系也非常一般——告诉他的人用调侃的语气说,儿子开老子的瓢,后来又是哥哥开弟弟的,好家风——陆晚星还跟陆泽荣动过手。

    对于丁凡惠,他也从没提过。

    沈文华本来能理解,说起来全是非常糟糕的回忆,正常人都会选择慢慢遗忘。

    可现在看来,完全相反的,陆晚星显然不是选择遗忘。

    他写下很多遍的“小丁”时,用的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丁,小丁,似乎只是平常地呼唤朋友。

    对于从没离开过的人,对于从没有产生过时间间隙的人,才能使用这样亲切,但也随意的称呼。

    丁凡惠对陆晚星来说,是这样的人吗?

    沈文华想,陆晚星也还是个孩子,年龄并没有多大,肯定会有难过的时候,那些时候,他也在心里默念“小丁”吗?

    就是这个想法让他失态地红了点眼眶。

    陆晚星自己对签售很上心,尽管他的编辑告诉过他好几遍,一同宣传的人很多,重心也不是画册,让他不用紧张,他还是配了好几套衣服。

    也曾拍照发给沈和微,征询意见。

    结果今天穿的并不是沈和微见过的任何一件。

    他从卫生间那边走过来,一手扶在沈兆岭臂弯,一边冲沈和微抿嘴笑了笑。

    他看上去的确还没长大,笑也简单,哭也简单。

    因为沈和栋喝了酒,不能开车,等司机或代驾都还要点时间,又只有沈和微过来的时候带了司机,沈和栋家两个孩子半小时前已经催着要爸爸妈妈回家。

    最后决定司机送沈文华跟沈兆岭,沈和微送沈和栋两口子。

    他让陆晚星也上沈文华那辆车,没让他跟去沈和栋家。

    沈和栋与钟语欣在跟沈兆岭道别,见暂时没人注意他们,陆晚星在车门边拉沈和微的手,晃了晃,低声说:“想坐你的车。”

    沈和微低头看他:“露露给你讲故事听不听?”

    陆晚星赶紧把手松开,上车挨沈兆岭坐好。

    陆晚星是今天的主人公,回程路上,话题中心也还是他。

    钟语欣翻看手机里刚才拍的陆晚星签售时的照片,选了几张,应沈和微的要求发给他,随口说:“晚星长得真的好,他这个年纪,我没看过更好看的。”

    沈和栋在前一场应酬已经喝了酒,话有些多,跟着说了句:“其实阿姨如果是男人,长相应该就跟晚星差不多。他跟陆叔叔完全不像。”

    钟语欣思考了半分钟,才明白过来,沈和栋说的“阿姨”,是丁凡惠——实在是她之前听过的有关丁凡惠的讨论,都不怎么客气。

    接着奇怪:“诶,你见过她?”

    丁凡惠的故事有大把的人知道,大把的人谈论,但好像见过她的人却没几个。

    这也难怪,陆泽荣总不会在这个被他意外标记的omega定期去家里时,邀请客人去参观。

    “好多年前的事了。”沈和栋道,“有过几面之缘。”

    沈家与陆家的确来往频繁,就算上一辈没有结成亲,但那也说明两家交好,有过意向,在生意场上,大多数时间也都属于同一梯队。

    沈和栋说,其实最初那几年,圣诞、新年这些节日,丁凡惠是会去陆家的。

    只不过那种场合人太多,没人专门介绍她,一个人默默待在不起眼的地方,很多人根本不会去关心她是谁。

    这样想来,沈和栋见过她,好像确实是件挺正常的事。

    钟语欣与沈和栋是自由恋爱,本家在外地,只有姑姑远嫁,安家在海城,所以对他们小时候的事其实不太清楚。

    “所以,你也见过小时候的晚星?和微也认识晚星?”

    沈和栋点头:“只是见过。他小时候……大概三四岁吧,跟陆悉形影不离,两个人看着一样大,他总追着陆悉叫哥哥,关系很好。”

    “我想,阿姨那时候肯在新年时忍着指点去陆家,应该就跟这个有关系。”

    丁凡惠很在意陆晚星,看在外人眼里,几乎算是溺爱。

    只要见过她对待陆晚星的神情,就会知道,重要的不是说什么——丁凡惠也会对陆晚星讲道理,摆出严肃的表情管束他,而是做什么——她根本不是会忍心真的去责备陆晚星的样子。

    陆晚星贪玩走丢了一下午的那天,确实惊动了许多人。

    放学后听到消息的沈和栋跟沈和微,都帮忙找过。

    陆泽荣打陆晚星那一巴掌的时候,动作太快,谁都没有想到。

    毕竟那个年纪的小孩如果真被人抱走,找回来的可能性就太低了,哪里找都没有陆晚星的身影的时候,沈和栋就捏了一把汗,更何况是他的父母。

    陆晚星自己出现在门口时,大家都松了口气,谁知道陆泽荣的第一反应,是打陆晚星。

    丁凡惠没能拦住那个巴掌,看上去心都要碎了。

    他几乎是丁凡惠的命,最初那几年,陆晚星跟陆悉要好,要求去陆家过新年,丁凡惠是不可能让他失望的。

    “……”想想陆晚星跟陆悉现在的关系,钟语欣道,“都是大人作的孽。”

    回程路远,车子经过长长的隧道,车厢里是嘈杂的沉默,钟语欣想到沈和栋说的“几面之缘”,又提起前话:“陆家的新年,你们每次都去么?怎么还会见过阿姨好几面?”

    她以前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听沈和栋这样称呼,跟着改掉了。

    沈和栋顿了顿,车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道:“她在陆家昏倒,我正好帮忙送个东西过去,赶上了,送她去了医院。”

    陆泽荣出差走了一个多月,此前与丁凡惠也有一个月没见过,再次定好见面这天,他还是没有回来。

    丁凡惠等了没多久,就坚持不住,晕倒在客厅。

    沈和栋到的时候,她就躺在那里,意识还有,只是没力气爬起来。

    陆家的佣人从她身边走过去,没有一个人肯哪怕扶她一把。

    那个画面沈和栋到现在都印象深刻,因为他此前从不知道,有人只是想有尊严地活着,都会那么困难。

    钟语欣没想到是这样的事,也发觉沈和微的沉默,打住不再问了。

    沈和微到家时,陆晚星已经睡了。

    他留了盏灯,很板正地躺在床上自己的位置,眼睛轻轻闭着,睫毛鸦黑,长得微微发卷,在眼下打下一层阴翳。

    沈和微躺下以后,他习惯性靠了过来,睡衣翻上去,露出一小截腰,在灯下腻白发光,隐约还有前几天留下的印子。

    沈和微垂眼看了片刻,帮他把衣服拉好,又看了看他的后颈,虽然动作很轻,陆晚星还是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最近陆晚星仍在做信息素相关的治疗,需要定期复查打针。

    昨天是沈和微陪他去的,在注射室的外面等。

    陆晚星出来时,护士跟在他身边,对沈和微叮嘱同样的话:“你是家属?腺体注射后疼痛是正常的,开了止痛药,但可能对腺体的作用不大。”

    “二十四小时内热敷,二十四小时后可以冷敷。”

    “痛感剧烈不排除发生感染,注意及时来医院检查。”

    说着,把一堆检查单交到他手上。

    陆晚星刚打完针,疼得有些呆了,默默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还有沈和微。

    两个人直接从医院回家,刚刚下午四点钟,时间还早,但因为陆晚星的不适,谁都没有说话。

    昨天是沈和微第一次陪陆晚星去,但他的病例卡上,写着(1924),意思是陆晚星自己去打过十八次这样的针。

    沈和微半靠在床头,一手揽着又开始熟睡的陆晚星的背,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不太想让陆晚星再一个人去打针了。

    第13章

    晚星

    陆、沈两家合资收购的连锁商场启动得很顺利,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转亏为盈,大笔现金流开始进账,联姻也在经历了换人风波后,慢慢转了舆论风向。

    沈家办过晚宴,陆家紧随其后。

    这种场合,沈和微跟陆晚星都得出面。

    自从陆晚星跟陆悉在陆家闹了那一场,这是继过年之后第二次回去。

    过年时,陆晚星一直跟在沈和微身边。

    陆悉的母亲惯例没露面,放下年礼,沈文华与陆泽荣说了几句话,没再待多久,就赶往下一场。

    但这次不一样,沈和微有要忙的正事,陆晚星只跟了几分钟,就被沈和栋找借口叫走了。

    他看出陆晚星对陆家的排斥,也知道他待得不舒服,所以拿了杯酒,不远不近地跟着,偶尔也跟陆晚星说两句话。

    沈和微的致辞结束之后,晚宴正式开始。

    陆悉也从学校回来了。

    这次的成功合作,不光沈家受益,也使陆泽荣身价倍涨,陆悉跟着趾高气昂。

    他只比陆晚星大几个月,但梳了个背头,穿着双锃亮的皮鞋,浑身logo,年龄差距瞬间拉高,像年轻版的陆泽荣,是个得意洋洋的小开。

    沈和栋使尽公关场上的手段,也没能成功阻止陆悉,最终还是叫他走到了陆晚星身边。

    “听说你出名了?”陆悉说,“没想到还真画出名堂来了。”

    陆晚星说:“是啊。”

    陆悉顿了顿,皱眉道:“说你胖你就喘?不就出一本画册,以为自己成高斯了?”

    陆晚星说:“你想说高更?”

    陆悉气得手抖,眼一瞪,扬手就要对陆晚星泼酒。

    一面凶神恶煞:“你他妈的丧门星!真以为读了几天书了不起?你们那个学校,不是我说,做饭的比教书的多,是个猪圈吧?你那教室,没人告诉老子还以为是公共厕所!”

    陆晚星跟他读同一间大学,只不过在南北两个校区,没有自己打自己脸的,要骂只能是骂陆晚星的高中。

    也在海城东郊,但距离他跟丁凡惠的住所四十分钟车程。

    全校加起来两百多个学生,往上到了毕业班,人更少。

    文理科教室各摆几张桌子就够,他的班主任曾开玩笑,称之为“精品教学”。

    丁凡惠在陆家晕倒后住院那年,陆晚星升高一没多久,住校。

    陆悉去学校找他,打照面第一句话是“陆晚星,这破学校真难找,还有,你妈死了”。

    陆晚星的眼泪流到医院,走不动路,被班主任骑摩托送过去,发现丁凡惠在信息素隔离室输液,人好好的。

    班主任还急着回去上课,对陆晚星也还不熟,只觉得他扒着门看丁凡惠的眼神叫人不忍,给他解释了几句护士安慰的话,说已经没事了,然后急匆匆走了。

    陆晚星在隔离室外守到晚上,默默蹲在墙边,个子已经窜到一米七,但看着还是可怜。

    丁凡惠转入普通病房后,才得以摸了摸他的头。

    陆晚星焦急地问原因,丁凡惠只说是“老毛病”。

    过了会儿说漏嘴,被陆晚星发现是在陆家晕倒的,当即要去找陆泽荣算账。

    “他不在家,你去干什么?”丁凡惠脸上挂着点觉得他傻的笑容,好像事情远没有那么严重,“妈好好的,你不要惹麻烦。”

    “我没想惹麻烦。”

    “陆悉找的你?昨天他不在家,肯定是今天放学回来,听说以后就跑去告诉你了。”

    陆晚星还以为是陆悉送的丁凡惠。

    丁凡惠道:“是沈家的儿子,我记得,是叫沈和微吧,你也见过,但应该不记得了。”

    陆晚星的确没有印象,那已经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

    他攥着丁凡惠的手咕哝:“算他们还有点人性。”

    “说什么呢?”丁凡惠道,“不许没礼貌。”

    “知道了。”

    丁凡惠精神不好,说了几句话,就困了。

    睡着之前,她叫陆晚星吃果篮里的水果,说昨天沈和微把她送过来,晚上还又来了一趟,带了东西。

    陆晚星翻了翻果篮,最上面有张卡片,简单写着“祝您早日康复”。

    丁凡惠一直都有随手涂鸦的习惯,陆晚星在隔离室外等的时候,她在卡片上画了只蜷缩的小狗。

    卡片背面,是医院的航拍照片。

    看来是在医院小超市买的。

    之前丁凡惠住院,陆晚星想买苹果给她吃,才发现医院超市的苹果大概跟他们楼下超市的苹果不是一个品种,因为价格差了几倍。

    第二天,陆晚星被丁凡惠赶回去上课,晚上去医院,又有一个新果篮,还有一桶海鲜粥。

    丁凡惠说,是沈家的儿子叫人送过来的。

    那时,陆晚星还不知道丁凡惠的情况有多严重,只觉得这个沈家的儿子不光有钱,人也不错。

    没多久,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在海城举办。

    陆晚星周末回家时,在公交站台的电子屏上看到公益宣传,也看到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名字,叫沈和微。

    他第一次逃了一下午课,去看了那个其实不知道有趣在哪里的比赛。

    那天有且仅有的收获,是他觉得沈和微有钱、人不错的同时,长得也很帅。

    只隔不到一年,丁凡惠自杀,尸检报告上字字泣血。

    陆晚星回到从此只会有他一个人的家里,看着那两个丁凡惠出院后没忘带走的空果篮,如今还有精心插好的鲜花。

    和洗刷干净,被妥善摆放在高处的保温桶。

    陆晚星意识到,那竟然是丁凡惠在无尽的挣扎与痛苦撕扯中,在二十五岁之后急转直下的人生里,感受过的唯一善意。

    陆悉的酒泼到一半,被迫转了方向。

    除了有几滴落在沈和微的手腕,其余都洒在地上。

    沈和微不动声色地揽过陆晚星,朝沈和栋走去,想到他们在婚前竟然已经暗度陈仓,陆悉怒火上头,就要把这家丑抖出来,隔着两步远叫陆晚星的名字,说:“你真的跟你妈一模一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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