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霖再见到他时还很吞吞吐吐地像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似的跟他道了歉,说上次太鲁莽了,对不起什么的。
李琰摇着头说没关系,他也确实没往心里去,在他眼里他们这群人都跟半大孩子似的。
这样的舒心快乐直持续了小半月就戛然而止了。
那天是陆溓宁带着宋阮进来,看见穿着工作服白衬衫的李琰还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脚步一顿,宋阮连带着都是一停,他挎搂着陆溓宁的胳膊,贴着他问:“怎么了?”
李琰当即冷汗直冒,这个a市这么多家酒店餐厅,怎么偏偏能碰见陆溓宁,陆溓宁为什么偏偏要这么早吃饭,他又没有门禁!林笙家的酒店为什么要这么高档!
李琰咽了口吐沫,克制住自己差点儿当场躲进前台桌下的冲动,陆溓宁很显然也不想当众让他的未婚夫难堪,像是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李琰挺直了腰板儿,给陆溓宁办了张会员卡。
陆溓宁的视线到过李琰,李琰把卡递给他,垂着眼里避免跟他视线相撞,陆溓宁这时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李琰当即身子一哆嗦,手里的卡就没拿稳。
卡掉到了桌上,李琰伸手又重新拿起来:“抱歉,先生。”
那样空晾了李琰十秒多钟,陆溓宁才在宋阮疑惑的视线下接过了卡。
当天晚上李琰到了七点二十八分还徘徊在铁门外,踌躇着不敢进。
等到时间快来不及了的时候,才推门进来。
陆溓宁回来的很早,李琰不知道他为何提前结束了跟未婚夫的晚餐,难到回来跟他算账真的比和未婚夫约会更重要吗。
李琰胆战心惊地推开卧室的门,陆溓宁正在那里翻他那个黑色的手机,
但他肯定翻不到什么,因为李琰是真的只把那当做闹钟使用。
陆溓宁听到门响,转过身来,将手里什么信息也没翻到的手机“砰”一声丢回了桌上。
李琰进来站在那里,干巴巴地:“回来…回来这么早啊…”
“你想我回来的晚一点?”陆溓宁眼神冰冷:“可以,真是够可以的,撒谎骗我,还说什么锻炼身体,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李琰脸色白了几分,强撑着说:“我又没有违反你规定的时间回来,我为什么不能工作。”
李琰刚开始被陆溓宁允许外出的时候也想去找过工作,但是他的学历很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被陆溓宁压着身份证。
他找陆溓宁要过几次,陆溓宁话都没接他的,只把他往床上带,弄得几天没下床,再没提过要自己身份证的事。
“你没脑子吗!你一个三无人员,人家那种星级的酒店凭什么要你!林家那小子安的什么心你自己不知道吗!”陆溓宁越说心里越是憋火,语气饱含着怒意。
李琰听到这里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他姓林,你是不是又找人跟踪我!”
陆溓宁吸了一口气,根本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打算,他直接说道:“接下来一个月你不用再出门了。”
这句话直接砸得李琰脑子发懵,他才刚交到朋友,刚找到工作,刚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也还有着那么一些意义,就要被陆溓宁三言两语剥夺了。
“不要,凭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工作,明明你就订婚了…”李琰也忍不住语气激烈了起来。
陆溓宁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似刀:“所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给自己找下家了?”李琰这么久以来根本不敢跟自己这么呛声,现在瞧瞧那站在那里红着眼浑身戒备据理力争的样。
陆溓宁觉得这笔账不能全站在李琰头上,是那个叫林笙的,林家那位小儿子,是他不怀好意接近李琰,诱导他这样。
李琰这人以前虽然跟诡计多端些,但是被自己关那两年,跟社会断层,再出来脑子也不大好使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依靠他才能生存。
而他现在不仅对自己撒谎,骗自己去那个什么狗屁新朋友家的酒店去上班,和人家一起吃饭,去体育馆约会!
好在他还没有在李琰身上闻到过除了他之外的信息素的味道,要不然……
陆溓宁的目光变得森寒而又冰冷,他的眸色变深盯着李琰:“陆家这么多公司养不下你了!?,非要跑到他林家去上班?”他又紧接着说:“行,工作,你不是想工作吗?你还回来跟着我,做你以前的工作。”
“我不要!”李琰胸口剧烈起伏,晚上跟陆溓宁这样相处还不够,连白天也要限制在他身边,还能给人喘口气的余地吗。
李琰接连不断的不配合彻底惹火了陆溓宁,他抬手就直接将手边的一个东西摔了下去:“那你到底他妈想怎么样!去林家那小子的破酒店,在他眼皮子底下?你想都别想!”
他心里窝火的要命,眼神看着李琰:“我最近太惯着你了是吧。”
结果他看见李琰神色突然就变了,跟刚才那副害怕却有些不服气的样完全不一样,他眼里布满惶恐,然后蹲下来要去捡碎在陆溓宁脚边的东西。
那是那盏流苏小夜灯,小夜灯整个灯体都碎了,上面的流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琰编了个小辫子,小辫子现在无力地歪倒在陆溓宁的拖鞋上。
第11章
陆溓宁当即喉头一窒,伸手去拽李琰,拽了一下硬是没给拽动,李琰还在用手捡那堆玻璃碎片,他长出一口气,放柔了点声音:“别捡了,还有备用的,别捡了。”
他这么重复了两遍,李琰才像是慢慢放松了戒备,让他把自己拉了起来放回了床上。
陆溓宁推门出去,找管家拿了备用的小夜灯。
管家也听见了里面摔东西的声音,看见陆溓宁出来要拿小夜灯,不由望了两眼。
陆溓宁揉了揉眉心,低声说了句:“真是本事见长。”
那天晚上两人之间没说一句话,李琰背对着他,暖橘色的小夜灯,只照亮李琰头顶那一块,陆溓宁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按。
李琰只挣动了一下,陆溓宁刚要发火,结果是李琰调整了个姿势,又躺那不动了。
陆溓宁那些威胁训斥的话就堵在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间脸色几变。
李琰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门打不开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正给院里花树剪枝桠的管家,管家低下了头,回避了他的目光。
他顿时心下了然,知道是陆溓宁真的不让他出去了。
他有点儿后悔昨天跟陆溓宁吵架了,他想他应该乖乖认错的。
换回衣服蒙头睡了一上午,下午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想找胖咪玩,胖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等陆溓宁晚上回来,李琰认错态度良好,在床上让干什么干什么,到最后问明天能不能出去,陆溓宁还是没松口。
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陆溓宁有天晚上突然回来让他换衣服说要带他出去。
李琰看着陆溓宁给他挑的衣服,很正式看起来质感很好的一套西装,看来出席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场合。
而这种场合,陆溓宁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带过他去。
哪怕作为一个玩物男伴,李琰想,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拿不出手。
陆溓宁看着李琰呆愣在那里,不由得催促道:“换衣服啊,你不是嫌在家里闷,现在带你出去你还不情愿?”
李琰在陆溓宁面前又从来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于是他很快换了衣服,跟着陆溓宁下楼,坐进他黑色宽敞的宾利车。
车大约行驶了四十多分钟,他们才到了目的地。
是一家酒庄。
表面看起来很低调,枯木装饰的门牌。
走进去就会发现里面大的惊人,里面并不让车进,司机开车去地下车库,李琰跟着陆溓宁身后走。
走了两步被陆溓宁不太满意地拉了一下,拽到了旁边:“你是保镖吗。”
像是避免李琰再走在他身后,他伸手牵住了他。
两个人走了十多分钟才到了宴会的中心会场,李琰看到有的人在给门口侍应生看邀请卡,看来是有邀请卡的人才可以进。
但是陆溓宁不知道为什么不需要,他直接拉着李琰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里面的灯光如昼,a市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来了,还有几位常在电视看到的明星也在。
这阵仗,不知道是谁举办的宴会呢。
陆溓宁看李琰眼神四处乱飘,叫了他一声,把他领到偏角落点的长桌旁边,嘱咐道:“吃点东西,别乱跑,我一会过来找你。”
李琰点点头,说:“好,知道了。”
这样的宴会其实李琰特别不适应,他有些局促地拿了两块小点心,想去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吃掉,毕竟他确实有些饿了。
刚低头走了两步,就差点儿撞上人,对方惊呼出声,李琰赶紧稳住托盘里的两块蛋糕,怕蛋糕滑下去弄脏了别人的衣服。
李琰刚要说抱歉,就听见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李琰!?”杜霖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你这些天怎么失踪啦!林笙找你都找不到呢!”
李琰脸上扯出来牵强的笑:“最近在家里了,身体有些不舒服。”
杜霖不太满意的样子:“那你也不能这样吧,无故旷工总要说一声吧,林笙好心好意给你找的工作呢。”
李琰又连声说着抱歉,说要拜托杜霖见到林笙的时候替他转达一下歉意。
杜霖狐疑地说望着他:“你都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
“李琰!”就在这时他们之间的对话被打断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出现。
李琰扭过头去,看见是齐臻正笑眯了一双眼冲他遥遥举了杯,旁边站着冷着一张脸的陆溓宁。
齐臻是陆溓宁差不多从小一块长大的,陆溓宁的挚友,合作伙伴。但是要用李琰的话来讲,那是陆溓宁的狐朋狗友,而且他跟陆溓宁还不一样。
齐臻此人逢人就是三分笑意,看谁都温柔似水,像是谁都是他的亲朋挚友,其实骨子里跟陆溓宁是一样,奉行着一样的价值观,只不过他更虚伪。
杜霖也脸色变得很奇怪:“你怎么还认识他啊。”
李琰看他们要过来,怕一会更尴尬,于是他主动走了过去,跟杜霖说了声抱歉。
李琰过去之后,齐臻又笑开:“李先生,好久不见。”
齐臻眼里其实半点儿尊重也没有,以前的时候叫他小李,后来他跟了陆溓宁他就开始叫自己李先生,每次他带着调笑的意味这样叫他,李琰都觉得很难堪。
但是他不敢惹齐臻,而且陆溓宁还在这里。
陆溓宁把他拉到身边,微蹙着眉:“不是说让你在这边等我吗,怎么乱跑呢。”
齐臻在一旁接腔:“就是就是,叫我们阿宁好找呢。”
这么多年,只有齐臻叫陆溓宁阿宁。
以前有个陪陆溓宁玩的男孩听过齐臻这么叫他也学着这么叫过一次,被扇肿了脸。
李琰微微垂了垂眼皮:“去拿蛋糕了。”
陆溓宁视线落在李琰一路走过来都没放下的托盘里,又绕回李琰脸上,催促了一句:“想吃快点吃。”
李琰这时候听见齐臻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他把头又低了点,拿叉子在陆溓宁的目光下一口一口把蛋糕吃完。
陆溓宁看他吃完,脸上又露出些不耐,从口袋里抽出来方巾,动作不算温柔的把李琰嘴边蹭到的奶油擦了,嘴里还要说着:“真麻烦。”
李琰放下托盘,陆溓宁就拉着他去了宴会的后门,拐出去灯光突然一下子暗了下来,但也不至于没有。
葡萄长廊上挂着盈盈的小灯,像是落了一葡萄花架的萤火虫。
李琰突然有些紧张,陆溓宁感觉到了手底下身子的紧绷,于是手移到了他的后背,微微低头跟他讲:“前面有灯的。”
大部分的人都在宴会厅里,这里却没有多少人,李琰没看见,却又有听见一些很暧昧的调笑声从很里面传来。
李琰被陆溓宁也牵着往里走,他紧握了一下陆溓宁的手,偏头问他:“去里面干嘛呢?”
陆溓宁很快就用动作回答了他,他停住了脚步,伸手扯开了李琰的衬衫下摆。
李琰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但是他抵抗不了陆溓宁的力道,他被陆溓宁压在了一处花架的方形住上,他双手抵着陆溓宁的胸膛,内心慌乱至极,这里的位置还不算很里面,如果有人从后门过来,说不定真的会被看见。
他语气有些急:“别这样,陆溓宁,我们回去再做好不好…”陆溓宁这时候手已经伸到了他裤子里。
他一下软了腰身,闷哼一声,然后陆溓宁就托住了他的腰,李琰还在无力地挣扎,动作很是不配合:“我们回去再,要不然一会儿在车里也行…”他软了声音低声下气。
陆溓宁却动作没停,又像是嫌他吵,于是吻住了他。
唇齿相碰,陆溓宁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李琰嘴都合不拢,脑袋低在身后的架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唔…”
李琰连气都喘不匀了,陆溓宁才稍微撤开了一点,让他呼吸。
陆溓宁的大腿卡在李琰的双腿之间,软了身子的李琰往下滑却被抵住。
陆溓宁扣住他的肩膀,用嘴将他后脖颈的阻隔贴轻轻咬开了半截。
那股高阶alpha的信息素就在葡萄花架这里散开了。
宴会的正中央,林笙作为主角刚上去发完言,下来就被拍了肩膀。
齐臻那张笑脸就出现在面前:“是李琰的朋友吗?他也来了你的生日宴,这里这么多人他不好意思,说在后院等你,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呢。”
林笙看着齐臻那张被笑意伪装的脸,脸上波澜不惊只是轻声说:“你是他朋友?”
齐臻连声称是:“那是当然,我跟他可是认识很多年了呢!”
“哦?没怎么听他提过你呢。”林笙勾了勾嘴角,转身往后远去。
齐臻听他这样不善的回答也不恼,眼里更是出现副看好戏兴趣盎然的样子。
林笙其实刚才上台前就听到杜霖跟他讲见到李琰了,但是他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这个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半个多月的人。
在葡萄花架那里林笙远远地就看见了两个交叠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橙香,是上次李琰被杜霖撕开阻隔贴时散发出来的味道。
林笙看着远处那两道身影,不由明白过来这份礼物到底是什么。
李琰这时候也听到了脚步声,他猛地往那处望去,看见了昏暗灯光下直直望着他的林笙。
那股被陆溓宁勾起来的热霎时间变得冷凉,他呆呆地望着林笙,知道此刻他狼狈不堪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
陆溓宁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往那里看去,似乎是达到了目的,拘着李琰的劲也放松了些。
李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怪不得陆溓宁今天突然要带他出来。
原来是这样。
“可以了吗?”李琰声音有些哑涩。
陆溓宁皱着眉头,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想在这里真的逼李琰怎么样,于是缓缓拉开了距离,让李琰收拾好自己。
李琰慢慢把松垮的裤子拉好,又去扣衬衣的扣子,结果手却一直在发抖,扣了两下都没扣上了。
陆溓宁看他那样,把他的手拉下来就要帮他扣,那句到嘴边的“蠢死了”还没说出口,就被手里的温度惊住了。
“怎么这么凉?”陆溓宁这么问完又把李琰的外套先给他穿好。
这个过程间,李琰一动不动,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陆溓宁把他的脸抬起来,看到了那双眼里屈辱与难过还有悲愤混杂在一起。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李琰脸上出现这样的情绪了。
而这次是因为那个叫林笙的男人。
陆溓宁脸色沉了沉,整理好李琰的衣服之后牵着李琰往外走。
结果发现走过去林笙竟然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陆溓宁带着李琰从他身边走过,语气森冷警告道:“看在林哲的面子上,这次我不找你,别再自不量力靠近李琰,这是最后一次了。”
而就在陆溓宁拉着李琰走到宴会后门正要进去的关口,林笙突然开口了:“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陆溓宁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林笙一字一句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又说不出的挑衅:“我说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陆溓宁一把甩开了李琰,下一刻就要挥拳而上,却被李琰从后面紧紧搂住了腰,李琰的声音闷闷的:“我们回家吧,陆溓宁。”
陆溓宁心里火成一团,目光似要把这不知死活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林笙捅成筛子。
今天是林家的主办的宴会,庆祝林笙的生日,也算是把一直待在国外的林笙介绍给大家。
陆溓宁再怎么冲动不理智,也知道这里不是发作的场合。
他最后只冷笑了一声:“好,那你就试试看。”
李琰跟陆溓宁回到了车里,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行驶了二十多分钟,陆溓宁才语气生硬地开口:“跟我闹脾气?”
“就是因为那个狗屁林笙?”他越说似乎是越不满:“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况且我不是没做到最后吗。”
李琰一直望着车窗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