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歇下午两点多才过来。

    下车时看到片场外头挤了一堆小姑娘，还有人爬到对面建筑物高处，举着照相机对着片场的方向拍个不停，助理顺嘴告诉他：“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凌老师的站姐和粉丝，也有来拍陆哥你和菲姐的。”

    陆迟歇一扬眉：“不是代拍？”

    助理：“代拍也有，但大部分看着应该是真粉丝。”

    陆迟歇：“他真这么红？”

    凌灼当然是红的，爱豆粉丝都鸡血，更别提他是正当红的顶流爱豆。

    陆迟歇眯起眼看了那些人两秒，吩咐助理：“你去混凌老师饭圈试试。”

    助理：“啊？”

    陆迟歇：“听说做站姐还挺赚钱的，做凌老师这种顶流的站姐应该更赚钱吧。”

    助理：“……”

    凌灼远远看到陆迟歇进来，低了头继续看剧本。

    他刻意避着陆迟歇，让杨明寸步不离跟着，待在人多的地方，大庭广众下，陆迟歇再随性也不能对他做什么，也许过个几天这位大少爷就转移兴趣了。

    陆迟歇和喻菲还有两场单独的戏要拍，凌灼在一旁等，从导演的监视器屏幕里看拍摄效果，平心而论，无论是陆迟歇还是喻菲，演技都是好的，看他们拍戏凌灼自己也收获良多。

    见凌灼看得认真，何靖平笑眯眯地提醒他：“阿菲和迟歇都有很浓重的他们自己的表演风格，你看看就好，学习可以，不用一昧模仿，你得找对适合你自己的方式。”

    凌灼点点头：“我知道，两位老师演得都很好。”

    何靖平：“昨天迟歇说你演戏是有天赋的，就是没系统学过，说你看着挺认真的，他才愿意教你，他可是有不少从他母亲那里学来的真材实料，你跟着他好好学，吃亏不了。”

    凌灼心思微动，安昕年轻时就有天才女演员之称，她戏拍得不多，但每一部都是经典，唯一的关门弟子只有她的亲生儿子陆迟歇，陆迟歇肯教他确实是他走运，……如果陆迟歇不是对他心怀不轨的话。

    何靖平拍了拍他肩膀：“别想太多。”

    之后要拍他们三个人的对手戏，正式开拍前，何靖平又跟他们讲了一遍戏。

    凌灼听得认真，陆迟歇靠坐在一边椅子里歇息，慢悠悠地喝水。凌灼不经意地侧目，和他目光对上，这人压根没听导演在说什么，黑瞳看向他，喝水之时，舌尖慢慢划过瓶口，喉结上下滚动。

    凌灼有种被人盯上、视奸的不适感，转开眼。

    这场戏拍得很顺利，NG两次就过了，拍完已经六点多，喻菲还有夜戏，凌灼和陆迟歇可以下班了。

    凌灼换掉戏服卸妆完，走出片场上保姆车时，又碰到了陆迟歇。

    陆迟歇像特地在等他，靠在车门边抽烟，看到凌灼出来才捻灭烟头。

    凌灼不好装没看到，硬着头皮跟他打了个招呼。

    “去吃晚饭。”陆迟歇说。

    凌灼：“我回酒店去吃……”

    陆迟歇打断他，嘴角上扬：“凌老师，我以后每天提前帮你试戏，也不要你回报什么，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凌灼没吭声。

    陆迟歇就这么笑看着他，等了两秒，凌灼点了一下头。

    上保姆车前，看到不远处还有没走的粉丝，凌灼顺嘴多问了一句：“陆老师靠这里抽烟，不怕被人拍吗？那边也有你的粉丝吧？”

    陆迟歇无所谓：“随便她们。”

    凌灼摇摇头，先上了自己的车。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间私房菜馆，加上两个人的助理、司机、保镖，一共七八人，只要不用和陆迟歇单独相处，凌灼就觉得还好，他也不想把和陆迟歇的关系彻底闹僵。

    饭桌上全靠杨明和陆迟歇的助理小钱活跃气氛，凌灼全程低头吃东西，忽略对面不时掠过他的陆迟歇的目光。

    “凌老师。”陆迟歇忽然喊了他一句。

    凌灼抬眼。

    陆迟歇看着他问：“SparkleBomb，是你那个团？”

    凌灼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嗯。”

    陆迟歇：“歌还不错。”

    凌灼：“……谢谢。”

    陆迟歇：“不过你们那公司看着不怎么样，内娱搞你这种唱跳团也没什么大前途，凌老师考虑过跳槽吗？”

    凌灼：“不用了，暂时没这个打算。”

    陆迟歇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没再说。

    凌灼心里略不舒服，但没表现出来。

    吃完晚饭出来，餐馆外头仍有蹲点的粉丝，凌灼赶紧上车。

    回到酒店是八点半多，明天的通告单已经出了，他依旧是四场戏。

    陆迟歇来敲门，进门见凌灼的助理也在，扬了扬眉。凌灼镇定说：“麻烦陆老师了，我让小杨帮我做记录，把不足的地方都先记下来。”

    杨明乖乖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一旁，在陆迟歇视线扫过来时绷紧身体，莫名有种如芒在背之感，好在陆迟歇很快就不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陆迟歇拿起剧本：“开始吧。”

    一小时后，四场戏顺利走完，陆迟歇坐沙发扶手上，斜一眼蹲茶几前的杨明，这小子记了快两页纸，几乎把他的每句话都记了下来，凌灼凑过去看，似乎还挺满意。

    陆迟歇喊他：“凌老师。”

    凌灼转头。

    陆迟歇：“真不考虑换间公司？你演戏确实挺有天赋的，别在小公司里埋没了吧。”

    凌灼：“静姐，我说我的经纪人，她挺有本事的，要不我也进不了这个剧组。”

    陆迟歇嗤了声：“那是因为你现在有流量，能换资源，但流量更新换代都快，三年已经是极限了，等你人气开始走下坡路，还不找其他出路就晚了。”

    凌灼没再接话。

    他说：“今晚谢谢陆老师了，就到这里吧。”

    陆迟歇笑：“正事干完就打算赶我走，凌老师可真不客气啊。”

    凌灼：“我要洗澡睡觉了。”

    陆迟歇没再逗他：“行，我走。”

    凌灼送他到房门口，陆迟歇走出去，关门之前他伸手撑住房门，在凌灼又开始皱眉时和他说了句：“，凌老师，明天见。”

    不再是那种像调戏人的不正经语气，陆迟歇认真说话时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凌灼一愣，然后也说：“。”

    陆迟歇眼中笑意加深，看着房门在他面前合上。

    凌灼回去客厅，杨明已经把他刚记下的东西整理好，顺嘴感叹：“陆老师还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凌灼：“他妈妈是安昕。”

    杨明向来知道凌灼偶像是安昕，提醒他：“灼哥你不如请陆老师帮你问他妈妈要张签名照啊？”

    凌灼听着有些心动，想想又算了，他还是不要再更多招惹陆迟歇了。

    说了几句话杨明也回房去了，凌灼进去浴室洗澡，再抱着手机坐上床。

    群里今晚很安静，他给仲一然发了条消息，那边也没回，才想起今天他们应该在录制团综，不由撇嘴。

    他们团的团综是一直都有的，每半个月录一期，凌灼这是第一次缺席，之后还可能一直要缺席到他这部戏拍完。

    打开微博，一刷新就看到陆迟歇几分钟前刚发的一条。

    有营销号发了今晚他俩同进同出一起吃饭的照片，阴阳怪气说他抱上了陆迟歇大腿，陆迟歇直接转发：“不要造谣，是我抱凌老师大腿。”

    凌灼十分无语。

    他点开陆迟歇的，底下一水的kswl，连陆迟歇粉丝都放弃了控评。

    有人已经给他和陆迟歇建了cp超话，凌灼看到链接，随手点进去，里面还挺热闹，也有快一千人，刷图刷段子，还有产出。

    cp名却很奇怪，凌迟……为什么这么不吉利？而且这些人竟然自称小畜生？

    凌灼看了半天才搞明白，一开始这个cp叫凌迟处死，但后两个字不好听所以只保留了前面两个字，还特别标注cp名不代表攻受顺序，粉丝名则取自后面两个字的谐音。

    “我们今天聚在这里，都是想看lz和lcx疯狂doi的xcs（小畜生）罢了。”

    满屏疯言疯语，凌灼看着实在别扭，又退了出去。

    陆迟歇在微信上给他发来消息：“凌老师，你也觉得我说得对吗？”

    凌灼：“什么？”

    陆迟歇：“你刚给我。”

    凌灼一惊，点回，这才看到刚他确实手滑点赞了陆迟歇那条，赶紧取消。

    陆迟歇：“没用的，截图已经满天飞了。”

    凌灼懊恼不已，回复陆迟歇：“你为什么要转这种微博？”

    陆迟歇：“为什么不能转？”

    凌灼彻底不想再理他。

    半分钟后，陆迟歇又发来一条：“生气了？”

    陆迟歇：“凌老师脾气还不小啊。”

    凌灼直接退出关机。

    神经病。

    第8章

    DarkFire

    十点半，凌灼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杨明又上来敲他的门，说张静找他，让他开机。

    张静特地打电话来，也是问他和陆迟歇的事。

    凌灼：“我们能有什么事，普通同事一起吃个饭而已，静姐你想哪里去了？点赞那个是手滑，我不是故意的。”

    张静：“我听小杨说他对你挺热情的，还主动提出每晚帮你走戏？”

    凌灼：“嗯，他说是何导的意思。”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张静说：“你自己注意点吧，陆迟歇那个人，我以前没听说过他有那方面的倾向，你要是不想，自己拿捏住分寸，也尽量别得罪他。”

    凌灼没跟她说更多，说了也没用：“我知道了。”

    之后几天，a组连着出外景，每天早出晚归，凌灼一直在b组拍戏，白天没再跟陆迟歇碰过面。

    陆迟歇每晚八点以后会过来他房间，帮他试第二天的戏，有杨明在，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一直这么麻烦人凌灼其实很不好意思，但陆迟歇一副理所当然、乐在其中的态度，凌灼自己也有一点私心，每晚的单独试戏就这么持续了下来。

    进组第二周，凌灼已经慢慢适应了这样每天早起拍戏的节奏，除了天热难忍，其他都在逐渐习惯中。

    拍完一场戏，他扯松身上裹了两层的戏服，走进太阳伞靠着躺椅坐下，手里拿着小电风扇对脸吹了一会儿，感觉身上舒服了不少。

    冰凉的矿泉水瓶子自后贴上脸颊，凌灼回头，对上陆迟歇一双笑眼。

    “凌老师，喝口冰水吧。”陆迟歇散漫笑道。

    凌灼接过说了声谢，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半，陆迟歇始终盯着他，目光落到他被水色润红的唇瓣上。

    再一伸手，指节撩开他额边垂下的一缕发丝。

    凌灼侧头避开，身边人笑了声：“躲什么？”

    凌灼：“陆老师自重。”

    陆迟歇忍笑：“嗯。”

    犹豫了一下，凌灼问他：“你要喝饮料吗？”

    陆迟歇：“你请啊？”

    凌灼点头：“嗯，我让我助理去买。”

    怕陆迟歇误会，他再添上一句：“感谢陆老师帮忙试戏。”

    不管陆迟歇是抱着什么心思，确实帮了他大忙，一顿饭其实远不够还人情，凌灼也做不了别的，想来想去只能平常多请几次客，虽然陆迟歇不定看得上。

    陆迟歇笑笑：“凌老师客气。”

    于是凌灼打发了杨明去外头咖啡店买水，陆迟歇也不走了，就在他身边坐下。

    双手往后撑在躺椅上，陆迟歇侧身懒散看向凌灼：“凌老师，电风扇也借我吹吹吧。”

    又是那种不正经的说话调调，凌灼不想理，往旁边挪开了一点。但躺椅就这么大点位置，外头太阳毒辣，他也实在不想把位置让了，所以仍和陆迟歇坐这，低了头翻剧本。

    陆迟歇凑近过去跟他一起看：“昨晚已经走过戏了，我看你台词背得滚瓜烂熟还要看？”

    陆迟歇的呼吸欺近，凌灼更觉得热，干脆把电风扇转向他那边，挡在他俩之间隔开距离，继续看剧本没有抬眼。

    陆迟歇看着他露在古装戏服外一截细白手腕，抬手掐了一下。

    凌灼收回手，拧眉。

    陆迟歇：“凌老师应该多锻炼，手太细了，你是不是特别瘦？”

    凌灼还是不想搭理他。

    陆迟歇继续没话找话：“你太紧张了，台词背下来就行，不用一遍一遍看，我看你台上唱歌跳舞时不是挺自信的，怎么拍戏的时候这么放不开？”

    凌灼终于转眼看向他，陆迟歇：“真紧张？”

    凌灼：“……没有。”

    “有就有，有什么不好承认的，”陆迟歇的目光在他脸上慢慢游移，“凌老师在台上唱歌跳舞确实挺有魅力的，化舞台妆也好看，难怪这么红。”

    凌灼被他盯得不自在，再次转开眼，视线重新落回剧本上。

    陆迟歇笑笑，也低了头玩手机。

    十几分钟后，杨明买了饮料回来，是上次陆迟歇买过的雪顶咖啡，凌灼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先递给陆迟歇。

    陆迟歇伸手接了，弯起唇角：“多谢。”

    之后凌灼一直拍戏到晚上六点多，晚饭也在片场吃的，再回去酒店。

    陆迟歇下班比他晚，今天估计也要到八点半以后才会过来，凌灼把明天要拍的剧本先看了一遍，盘腿坐沙发上玩手机游戏，杨明在一边刷微博。

    “灼哥，你和陆老师的cp站都出来了啊？”杨明举起自己手机给凌灼看。

    凌灼：“什么？”

    杨明：“cp站，拍你和陆老师的。”

    凌灼接过他手机。

    确实是cp站，站名“DarkFire|0101x0914”，很标准的cp站取名法，半小时前发了第一条微博。

    “夏热。”

    六张配图，全是下午他和陆迟歇在太阳伞下的互动。

    第一张，陆迟歇手中冰水贴上他的脸，他诧异回头，第二张陆迟歇撩开他额边头发，他侧过脸，第三张，他俩一起坐在躺椅里，陆迟歇撑着身体笑看着他，第四张，他低头看剧本，手里电风扇对着贴近身边的陆迟歇，第五张，陆迟歇握住他手腕，凑近跟他说话，第六张，他把饮料递给陆迟歇。

    凌灼：“……”

    短短半小时，这一条，而且都是活人，哇哇叫着“嗑到了”、“原地doi”、“性张力max”，满屏胡言乱语、狂喜乱舞。

    凌灼努力将那种别扭不适感压下，问杨明：“为什么会有人开我和他的站子？”

    他以为cp超话里闹着玩就算了，也没几个人，开这种站子的大多是奔着钱去的，他和陆迟歇的cp肉眼可见的没前途也没钱途，他们这是大女主言情剧，还不如去拍陆迟歇和喻菲，押一个剧cp大爆靠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