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灼吃了几口东西垫肚子，得张静叮嘱，不得不举着酒杯起身去主桌敬酒，先敬了右边那桌，再去左侧，陆迟歇也坐在这里。
这一桌坐的大多是圈中大佬，凌灼挨个敬酒，表现得恭谦十足。原本也只是每敬一个人喝一口意思意思，敬到第四个人，是个干瘦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坚持要凌灼把一整杯酒都喝完。
这人的头衔是某某时尚集团大中华区总裁，看起来人模人样，实则猥琐，刚好几个来敬酒的女明星都被他借机揩油占了便宜。凌灼没吃几口东西，实在不想喝这么多酒，正犹豫着要说些什么，他对面的陆迟歇开了口：“凌灼，你胃不舒服，少喝点吧，一会儿我们早点回去了。”
凌灼愣了一下，说：“好。”
桌上还坐了某某投资公司高层、某某影视公司总监、某某时尚杂志主编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听到陆迟歇这话皆是惊讶，那原本想为难凌灼的男人有些尴尬，陆迟歇与他道：“彭总，凌灼是我朋友，他不太能喝酒，我替他喝吧。”
于是那人就和陆迟歇客套去了，凌灼松了口气，之后没人再刁难他，他挨个敬完酒，最后神色复杂地看一眼真和那人喝起酒的陆迟歇，回去了自己座位上。
张静没待多久叮嘱了凌灼几句先走了，凌灼后面又跟认识不认识的人喝了几轮酒，还是有些醉了，酒会进行到一半，他去了趟洗手间，冷水浇上脸，才感觉稍微舒服点。
再抬头，镜子里陆迟歇出现在身后，神色不悦看着他：“你一会儿还要表演，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凌灼站直起身，眯着眼睛看他片刻，转过身倚着盥洗池不动了。
陆迟歇上前一步，手撑在他身体两边盯着他眼睛：“真喝醉了？”
凌灼垂眸，手指在他西装扣子处勾了勾，嘟哝：“没有，没喝多少。”
“我看你就是醉了，”陆迟歇提醒他，“这里随时有人进来，不怕人看到？”
“没人。”这会儿确实没人。
陆迟歇低笑了声，凑近快速啄了一下他的唇：“全是酒味。”
“你自己嘴里的酒味吧，”凌灼睨着他，“谢谢你啊，刚帮我顶酒。”
以前这样的场合，帮他顶酒的人都是仲一然，但劝酒的那些人对着仲一然不会像对着陆迟歇那么客气，往往会故意灌人，几次之后他就都坚持自己喝了，今天突然又有人出来说替他喝酒，一时才让他心情格外复杂。
陆迟歇：“谢什么？”
凌灼：“反正，就是谢谢，下午的事情也是。”
陆迟歇提醒他：“以后碰上这种事直接跟我说，别憋着。”
凌灼本来想说不用，想想又改了口：“好吧。”
他看一眼卫生间门的方向，也微微倾身，在陆迟歇唇上啄了一下，然后闷声笑起来。
陆迟歇确定，他应该是真的醉了。
“凌老师，”陆迟歇问他，“刚采访说的特别的礼物，粉丝应援是我送的那个吗？”
凌灼不肯回答：“你猜呗。”
躲卫生间里清净了片刻，再回去内场，凌灼还要上台唱首歌。
下一个节目就轮到，干脆不回去位置上了，就站在舞台侧边灯光暗处的角落里等，陆迟歇陪他一起。
台上也是个年轻流量，在边唱边跳一首舞曲，凌灼跟着用脚打节拍哼歌，兴致勃勃。
陆迟歇靠近他问：“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凌灼：“心情好。”
陆迟歇：“为什么心情好？”
凌灼：“心情好还需要理由啊？”
他抬起手，转身帮陆迟歇正了正胸前有些歪了的胸针，再伸手轻轻拨了一下。
五分钟后，凌灼上台，站到话筒前，安静唱了一首情歌，陆迟歇仍站在原地听。
凌灼的目光偶尔落向他站的角落，轻弯起唇角。
等凌灼唱完歌，他们一起离开会场，走时坐了同一辆车。
车上凌灼头枕着陆迟歇肩膀，无聊刷微博，一刷新就看到DarkFire刚发的一条，只有一张图，他在灯光昏暗的舞台角落，笑着为陆迟歇整理胸针，镜头正对着他，陆迟歇只有一个背影。
凌灼盯着图片里自己的笑眼，他刚看陆迟歇的眼神原来是这样的吗？
欢喜的、兴奋的，藏不住的喜悦。
凌灼些微愣神，陆迟歇低头也将目光落向他手机屏幕，在他耳边笑：“拍挺好的。”
凌灼：“……小钱干脆改行算了。”
他转头原本想和小钱说说，然后想起来小钱不在这辆车上，脑袋又倒回陆迟歇肩膀上：“你们真无聊。”
说是这么说，凌灼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片刻，再点开评论。
“lz好会一男的，这大魔王怎么顶得住，大魔王加油搞他，妈妈支持你[打call]”
“火勺冲鸭！活该你有老公！！”
“我的天啊，妹妹真的好娇、好软、好甜，这个笑我没了，大魔王你好有福气[酸][酸][酸]”
“这俩性张力好强，就帮忙正一下胸针，我已经脑内十万字不可描述了[笑而不语]”
“我直说了，想看大魔王搞哭火勺妹妹。”
“我也”
“我也+1”
“评论里好多老畜生啊。”
凌灼看评论看得脸都麻了，身边人又是一阵笑：“老畜生？之前不是还叫小畜生吗？”
凌灼：“……陆老师你懂的还真多。”
陆迟歇：“我一说凌老师立马get到意思了，凌老师懂的也不比我少。”
凌灼摁黑手机屏幕，假装没听懂，再不理他。
“凌灼。”陆迟歇低下声音。
凌灼：“干嘛？”
陆迟歇的唇擦过他鬓边：“什么时候满足粉丝心愿？”
凌灼没听明白：“什么心愿？”
陆迟歇的声音更低：“搞你、搞哭你，十万字不可描述。”
凌灼瞬间红了脸，推他一把：“你正经点吧。”
陆迟歇又把他脑袋按回自己肩膀上：“行了，逗你玩的，大惊小怪。”
凌灼已经有些困倦了，也懒得动了，闭眼之前最后嘟哝了一句：“陆老师，谢谢你啊。”
陆迟歇：“又谢什么？”
凌灼：“不知道，就是想说。”
或许是谢陆迟歇多次的帮忙，又或许是谢陆迟歇真正让他高兴了。
他不是个多坚强的人，抓住陆迟歇如同抓住救命的浮木，才能在短时间内从失恋的泥潭中挣脱而出，所以这句“谢谢”他一定要说。
陆迟歇：“嗯，睡吧。”
第32章
你有病
过了几天，张静打来电话说帮凌灼接了个新通告，一线卫视上星综艺的常驻嘉宾。
“南星卫视今年最后一季度新推出的一个综艺，名字叫《请来我家吧》，一共录十二期，四个常驻嘉宾，展现明星艺人真实生活的，每期去一个嘉宾家中做客，常驻名额之前已经定好了，临时退了个人，我正好跟他们台负责这个节目的副台长熟，就把你推了过去。”
张静快速说了一下常驻都有谁，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凌灼听了没什么想法，只问她：“什么时候录？”
张静：“十月下，差不多你这部戏拍完之后，一周录一期，放心，耽误不了你们团专的宣传。”
凌灼仍有犹豫：“……那我住集体宿舍，到时候轮到来我这的时候要怎么录？”
张静：“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张寻不是马上要退团了，公司给你们租的集体宿舍年底也到期了，之后应该不会再让你们住一起了，我会另外给你租房子，你提早搬出来吧，不过你这段时间在剧组也不急，等你戏拍完房子的事情肯定已经弄好了，以后你一个人住私密性强也方便点。”
凌灼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吧。”
挂断电话，凌灼有片刻的愣神。
他从进公司第一天起就住的集体宿舍，刚开始还是像学校宿舍那样的多人间，后来他们五人确定要一起出道，公司才给他们租了套别墅，仍是五个人一起住。虽然后面这一两年他们各有各的工作，家里经常凑不齐人，但私心里他确实把那个地方当做家。
也终究走到了各奔东西的这一步。
陆迟歇过来时，凌灼还坐在沙发里发呆。
冰凉的矿泉水瓶贴上面颊，凌灼抬眼，面前是居高临下睨着他的陆迟歇。
凌灼皱眉：“你干嘛？”
陆迟歇：“坐这里发什么呆？不赶紧补妆一会儿不是还有戏要拍？”
凌灼：“下午才有。”
陆迟歇懒洋洋地倚着沙发坐下，伸手一拨他的脸：“又心情不好了？”
凌灼：“哪有。”
陆迟歇：“凌老师不知道你这张脸最骗不了人吗？”
凌灼无奈说：“真没有，就是刚我经纪人跟我说要搬家，觉得有些麻烦而已。”
陆迟歇看着他。
凌灼：“怎么了？”
陆迟歇：“是麻烦还是舍不得？”
凌灼想了想，说了实话：“也不是舍不得，就是有点唏嘘。”
陆迟歇：“唏嘘？”
“是啊，”凌灼点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有点唏嘘。”
陆迟歇嗤道：“凌老师还真是多愁善感。”
“……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啊？”凌灼受不了他这态度，“懂不懂安慰人？”
陆迟歇：“想听好听的？”
“不想说算了。”凌灼站起身打算走人。
被陆迟歇伸手一攥，又跌坐回去，不巧直接坐到了陆迟歇腿上，再被他环住腰。
陆迟歇：“搬家搬哪里？”
凌灼挣不开他，干脆算了：“不知道，静姐会搞定吧，不用我管，应该住离公司近点的地方，方便点。”
陆迟歇：“那跟我一起住吧，二环，中心城区，我一个人独居的房子，四百平，去吗？”
凌灼大概没想到陆迟歇会提这个，先是一愣，然后拒绝了：“不用了吧，这样太麻烦陆老师了，不太好。”
陆迟歇目光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凌灼：“……真的不用了。”
陆迟歇：“我说可以就可以，直接跟你经纪人说吧，拍完戏跟我搬一起去。”
他的语气是不容拒绝，一贯的霸道，凌灼有些恼：“喂，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
陆迟歇：“让你跟我一起住是强人所难？跟别人一起住的时候怎么没这么不情不愿？让你搬出来还唏嘘？”
凌灼：“你这是强词夺理，什么别人，我之前是跟队友一起住，公司安排的……”
陆迟歇：“和队友一起住可以，和男朋友一起住不可以？”
凌灼还想争辩，被陆迟歇一个翻身按进沙发里，亲吻跟着落下。
唇齿被蛮横撬开，舌尖也被咬得生疼，凌灼忍无可忍，伸脚去踹他。
陆迟歇用力捉住他的腿，非摁着他结结实实亲了一顿才退开，凌灼气红了眼：“你有什么毛病？”
陆迟歇还是那句：“搬出来跟我一起住。”
凌灼：“我不。”
杨明推门进来：“灼哥，何导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话说出口，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俩人，杨明张了张嘴，愣住了：“灼哥……”
凌灼赶紧推开陆迟歇起身，陆迟歇臭着张脸，凌灼瞪他一眼，出门去。
之后一整天在片场凌灼都没再搭理陆迟歇，陆迟歇也不理他。
凌灼今天没夜戏，到傍晚时所有戏份就都拍完了，直接回了酒店。
十点半，他正准备睡觉时，有人来敲门，是陆迟歇的助理小钱。
门外小钱神色尴尬道：“陆哥在楼下游泳馆待了快两小时了，还不肯上来，灼哥你能不能去劝劝他？”
凌灼一听拧了眉：“他干嘛？”
小钱：“就谁都不搭理，一直闷头游泳，这都两个小时了，我怎么劝都不听……”
十分钟后，凌灼下楼。
游泳馆在酒店十层，和健身中心在一块。这个点这里已经没别人了，凌灼走进去，偌大的泳池内只有陆迟歇一个沿着泳道不断来回。
凌灼走到泳池边，没好气喊他：“你上来，你还要游多久？”
陆迟歇游近，猛地破水而出，水花溅起，凌灼下意识往后退，仍被溅了满身水。
他愈加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什么？！”
陆迟歇终于上岸，摘了泳镜，沉眼看向他。
乍一看到他被水泡得几近发白的嘴唇，凌灼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哽住了。目光下移，不自觉地沿着陆迟歇堪称完美的胸肌、腹肌往下，落至某处，稍一顿，再飘忽开。
红了脸。
凌灼：“……这都几点了，你又在这儿发什么疯，还要我来请你上去啊。”
他声音含糊，言语间透着一点不自在，没好意思再看面前人。
陆迟歇神情冷淡：“你来做什么？”
他的态度让凌灼心里不舒服，声音也跟着冷硬了几分：“你助理说你赖这里不肯走，非要我来劝你，我才不想来。”
然后便僵持了住。
一个不吭声，另一个也不吭声，就这么冷眼互看着对方。
片刻后陆迟歇忽然后退一步，双脚已经踏到了泳池边缘，面无表情盯着凌灼的眼睛，在凌灼惊愕目光下，身体直直往后倒去。
凌灼：“喂！”
巨大水花声响后，凌灼扑上前，只见陆迟歇已倒进水中，一直沉入水下，竟没再浮起来。
“陆迟歇！陆迟歇！”凌灼急得大喊。
明知道陆迟歇水性很好，而且是故意倒下去的，但半天不见他浮上来，凌灼还是慌了神，喊了几句没得到回应，一下急懵了，当下顾不得那些有的没的，一咬牙，也跳进了水里。
他急着往水下去找人，刚没入水中就被人攥住手腕拉近。
再之后连腰也被扣住，被陆迟歇用力拉入怀。
凌灼发现自己被耍了，拼命挣扎起来，陆迟歇的唇覆上来，一口咬住他，逼着他也启开唇。
唇舌推挤，不断有水灌进来，凌灼被禁锢在陆迟歇怀中，对着他不断拳打脚踢，很快呛到了，辛辣刺激的味道灼烧过喉咙口，烧得他浑身发抖，下一秒他被陆迟歇带着终于浮出了水面。
凌灼呛得咳嗽不停，双眼通红，流了满面眼泪，抬手一巴掌甩上了陆迟歇的脸。
“你有病。”
他咬牙哑着嗓子挤出这三个字，不想再搭理这个神经病，转身先爬出了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