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歇莞尔。
打戏之后，就是重头戏林岚玉和诸葛悠告别，身死魂消。
陆迟歇拍完没有离开，就留在场边看。
导演指导凌灼先在喻菲怀中躺下，找个合适角度看看感觉。
喻菲见凌灼有些放不开，笑提醒他：“没事的，拍戏而已，小凌你不用这么不自在。”
凌灼跟她道谢。
但躺下时也只枕着她手臂，刻意和她身体其他部位保持了安全距离。
何靖平一开始不太满意，又让他们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总算没有太过为难人，看着差不多就说可以了，然后正式开始拍摄。
林岚玉倒下，被飞扑过来的诸葛悠接住，诸葛悠看他满身满面血，疯了一般哭着往他体内输入灵力，但林岚玉早已没有元丹，灵力进去却留不住，他的神魂正在一点一点消散。
“师妹，如果还有下辈子……”
林岚玉艰难吐出声音，诸葛悠不断哭泣摇头，求他活下来，他死前最后一点卑微的奢望依旧没得到回应。
凌灼恍恍然睁着眼睛，努力想让自己入戏，喻菲梨花带雨的脸在他眼中有些模糊，他好像怎么都生不出那种应该有的情绪，但导演一直没喊停，他只能坚持演下去。直到他侧过头，越过喻菲的肩膀，看到人群之外正沉眼看着他的陆迟歇。
……这人怎么还在这里。
凌灼轻闭了闭眼，一瞬间像有无数滋味涌上心头。
他已经失恋过一回，如果跟陆迟歇也走不下去，那就是第二回
失恋，他才二十出头，他明明有无数人喜欢他，他不想受这个委屈。
上次和陆迟歇提到初恋的事，他其实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后悔和陆迟歇谈这个话题，陆迟歇不是仲一然，他也不想再浪费第二个七年，他想要这个人喜欢他、只喜欢他，如果陆迟歇做不到……
何靖平早发现凌灼没有入戏，神态情绪都浮于表面，一直不喊停就是想把时间拖长一点让他慢慢进去角色里，这是林岚玉最重要的一场高光戏，他不希望凌灼演砸。
后头凌灼的眼神果然有了些变化，虽然以他现在的演技大概率演不出林岚玉的刻骨铭心，但那种难过的感觉却有了，甚至他的情绪里还带上了点……委屈？
何靖平琢磨了一下，林岚玉这个人一辈子都以沉稳持重的端方君子形象示人，从没过多展露过自己内心，甚至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心许他人，他也选择了包容和维护，直到最后为了心爱之人赴死，依旧得不到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承诺，这种时候流露出一点本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委屈，或许还能让这个角色的形象更立体一些，似乎也不错？
所以他仍没打断，让凌灼自由发挥。
一直盯着监视器屏幕的陆迟歇逐渐沉了眼。
原以为很难拍的一场戏NG两遍就过了，拍完凌灼回去保姆车上，先洗了把脸，把脸上特效妆卸了。
车门再次被人推开，陆迟歇钻进来。
凌灼：“你不是还有戏要拍？”
陆迟歇：“还要等会儿。”
他一个眼神扫向杨明，杨明找了个借口下车去，把司机一起叫走。
陆迟歇用力拉上车门。
凌灼：“你干嘛啊？”
陆迟歇看着他：“刚拍戏时在想什么？”
被陆迟歇盯着，凌灼瞥开眼：“没想什么，拍戏时能想什么。”
陆迟歇：“撒谎，你一撒谎就不敢看我眼睛。”
凌灼：“……哦。”
陆迟歇伸手，攥住他手腕将人拉近：“我教你的求而不得，你又去想别的男人了？”
凌灼：“没有。”
这次是理直气壮看着陆迟歇说的。
陆迟歇微眯起眼，凌灼又一次说：“真没有，你别冤枉我。”
陆迟歇：“那你在想什么？”
凌灼：“你松手。”
陆迟歇：“不想说？”
凌灼：“你烦不烦啊。”
陆迟歇威胁他：“你不说我还能更烦一点。”
凌灼：“你——”
陆迟歇蛮横亲过来，凌灼发现保姆车的窗帘没拉上，心下一慌。其实没拉上外头也看不到车内的情况，但他却能清楚看到车外随处可见的其他演员、剧组工作人员，甚至是更远一点地方的粉丝。这种感觉让凌灼有种做贼心虚的不适感，他推着陆迟歇胸膛，侧头避开，伸手用力将车窗帘拉过去。
陆迟歇在他耳边嗤笑：“掩耳盗铃。”
凌灼自暴自弃：“你要亲就快点，亲完赶紧滚下去。”
陆迟歇把他按到车窗上，亲得又深又重。
凌灼感觉到嘴唇上轻微的刺痛，知道肯定又被咬破了，免不得有些恼，也回咬起他。
正中陆迟歇下怀。
唇舌激烈纠缠，互相咬着对方，再极尽厮磨吮吻，直到呼吸乱了调。
分开时凌灼才觉嘴唇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伸舌一舔都是血腥味，瞪陆迟歇一眼：“你又发什么疯？”
陆迟歇仍是那个问题：“刚在想什么？”
凌灼没好气：“想你行了吧。”
陆迟歇：“真话？”
凌灼：“你不信你问我做什么。”
陆迟歇掐着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想我什么？想我为什么要难过委屈？”
凌灼实在没脸说。
陆迟歇：“说话。”
凌灼气闷道：“早知道你对初恋念念不忘，我当初根本不会答应跟你试试。”
陆迟歇：“就这？”
凌灼闭了嘴。
陆迟歇目光在他脸上游移，确信他说的是真话，然后笑了：“凌老师，这都多久了，你原来还在纠结这事啊？你这醋劲怎么比我还大一些？”
凌灼没理人。
他觉得自己与其说是吃醋，其实是心里不平，无论陆迟歇说的初恋是不是真的，陆迟歇确实是故意拿这事来刺激他，他也确实在意了。这个人算计得太好了，他和陆迟歇的关系里，本该是他在感情上占了上风，现在却连这一点优势也快没有了。
陆迟歇大约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但没打算解释。
“别想东想西的，我是你的跑不掉。”
凌灼：“你下车去，我先回去了。”
陆迟歇又抬起手，指腹擦过他的脸，最后停在那颗已经被咬得鲜红的唇珠上轻轻一揉：“回去吧，晚上见。”
陆迟歇推门下去，凌灼松了口气。
杨明他们上来后车开回酒店，他心不在焉地靠回座椅里看手机，点开，心神一动，再次点进去。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越喜欢越患得患失，哪怕明知道他也喜欢你，仍会斤斤计较胡思乱想你在他心里是不是第一位。
凌灼低头，沉默一阵，摁黑了手机屏幕。
回到酒店已经快六点，陆迟歇发来消息说临时加了一场夜戏，估计要拍到挺晚，一会儿他还有个商务代言的线上直播。
凌灼敷衍回了个表情过去。
餐桌上就他和杨明两个，杨明也在边吃东西边玩手机，忽然叫了一声：“我靠啊，这些无良媒体有毛病吧，连这个都爆！”
凌灼皱眉：“怎么了？”
杨明一脸牙酸：“灼哥，又有媒体爆你的绯闻。”
凌灼：“什么绯闻？”
杨明：“……和陆老师的。”
凌灼心里咯噔一下，接过杨明手机。
这次连预告都没有，五分钟前某网媒在，全是剪辑的他和陆迟歇在片场酒店同进同出的亲密互动，旁白画外音的语气极其夸张暧昧，其中还有一段酒店楼层走廊上的偷拍，陆迟歇半夜进他房间，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才出来。
带的话题更讽刺意味十足，#？#
凌灼：“……”
第38章
炒cp
看完视频，凌灼深吸一口气。
杨明还在骂咧无良媒体没有职业道德，连同性绯闻也爆，是不想给人活路。凌灼回神，反而冷静下来，想着要跟张静那边交代一声，张静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不是跟你说了低调点吗？怎么回事？怎么还被人拍到了？”张静张嘴便问。
凌灼无奈说：“已经很低调了啊，都是片场和酒店的偷拍，防不胜防，我怎么知道在酒店里面还有人拍。”
张静：“算了算了，反正两男的，没拍到上床都不是事，不承认就是了，看具体什么情况再应对，周总监那边问起来我会跟他说，对了，我还想问你呢，陆迟歇他是怎么个态度？”
凌灼：“我不知道，我也才刚看到，他还在拍戏。”
张静：“你自己别吃亏就行，那先这样吧，回头你再跟我说声，我斟酌一下公关声明要怎么写。”
挂断电话，凌灼又点开，热搜短时间内已经冲上第一，原博下的评论被控赞了，热评前几都是恶言恶语，骂他和陆迟歇恶心、骂他卖身上位双插头，种种言辞不堪入目。
几个大的营销号下同样如此，他的粉丝人多，但别人花了钱恶意控评，她们也毫无办法，广场热门都被锁了，显然这波黑也是有备而来。
杨明四处看了一圈，气骂道：“这比上回还大手笔啊，各大论坛都下了水军，疯狂带节奏黑人，这么快连通稿都跟上了，谁这么大毛病非针对灼哥你。”
凌灼皱眉，总觉得这事可能没这么简单。
八点，凌灼打开平板电脑，之前陆迟歇告诉他这个点有个线上直播活动，他把直播软件下载下，顺手点开。
延迟了几分钟，陆迟歇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看背景他还在片场休息室。和直播主持人连线后，陆迟歇做开场白，简单打了个招呼。
凌灼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绪逐渐平静，安静地看。
直播话题始终围绕着陆迟歇代言的产品，陆迟歇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主持人说话，这人在镜头前总是神情散漫、爱笑不笑的，从不刻意经营形象，但他的粉丝就吃他这一套。
直播时间不长，十五分钟很快过去，到最后的粉丝提问环节，主持人让大家在屏幕上留言，再由陆迟歇来挑问题回答。
凌灼也看了一眼那些问题，几乎都在问他和陆迟歇的绯闻。
主持人满脸尴尬，努力想转移话题让大家问点别的，陆迟歇淡定开了口：“既然大家都对这事好奇，那就说这个吧。”
“视频是真的，拍得还挺好，我看了都想点个赞。”
他说着还笑了一下，“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偷拍视频的人，是什么让你觉得同性之间也要避嫌，不能半夜进同一个房间？你是趴床底了亲眼看到我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再有就是，夜光剧本这四个字，听说是个负面梗？不过我每晚和凌老师提前走戏一起读剧本倒是真的，你们要觉得这是夜光剧本那就是吧。”
“最后提醒大家一句，偷拍散播别人隐私、肆意造谣辱骂，都要负法律责任，我是个文明人，会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别到时候被告了又哭穷卖惨说赔不起就行。”
陆迟歇说这些时像是在笑，但言语中的警告意味明显，其实那些造谣骂人的大多都是冲着凌灼去的，并不怎么敢惹他，但陆迟歇显然没打算放过人。
而且他说要告就是真的告，不是那些随随便便发来唬人的律师函，他的律师更都是身经百战的业内大牛，普通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凌灼听着也想笑，陆迟歇还真好意思说自己是“文明人”，还有那句“想点个赞”恐怕才是真心话吧。
陆迟歇的线上直播结束，不几分钟“陆迟歇直播回应和凌灼绯闻”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前排，和第一那个带着‘爆’字小尾巴的“凌灼陆迟歇”紧挨着。
凌灼一看就知道这是陆迟歇那边的公关花钱了，他自己的工作室也紧接着发了声明，配合张静请的水军一起，这事的舆论风向总算不再一边倒。
“什么东西？凌迟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男未婚男未娶，怎么就夜光剧本了？”
“有些人思想真龌龊，是不是以后两男的都不能酒店住同一间房了？住了就是有一腿？”
“我就算嗑这俩的cp我也要说，这俩一看就都直的，说他们真搞基的省省吧。”
“到底谁这么恨凌灼？这一天天的，尽编造这些阴间东西黑他？”
凌灼捏着手机，发呆片刻。
网上骂他的话虽然难听，但曝光的他和陆迟歇的关系却是真的，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人爆出来而已。
微信上也不时有认识的朋友发消息来问，仲一然的消息夹杂期间。
“凌灼，……我知道不该干涉你交朋友，但陆迟歇和你不是一类人，舆论影响不了他什么，你不一样，多为自己考虑一点，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值得的，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以后再后悔。”
凌灼盯着这几行字，渐拧起眉。
他不知道仲一然是以什么心态跟他说的这些，七夕那晚他几乎已经和仲一然明示了，仲一然分明知道他当时的邀约意味着什么，先是答应后又反悔，那么他就当是仲一然拒绝了他，他从此死心。他不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死心了就往前看，或许旁观者会觉得他在短时间内又开始另一段感情太过草率，可至少在道德上他没有任何过错，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听别人自以为为他好的劝说。
尤其，不需要听仲一然说这样的话。
将心头升起的那点气怒强压下去，凌灼没有回复，给陆迟歇发了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半小时后，陆迟歇来敲他的房门。
凌灼拉开门，下意识朝左右走廊看了眼，陆迟歇：“担心还有人拍？”
凌灼嘴角微撇：“拍就拍吧，我就看看谁这么无聊。”
陆迟歇进门，用脚带上房门，手里拎着两袋子路上买回来的宵夜。
凌灼晚饭就没吃多少，看到陆迟歇买回来的烤串，这会儿才有了点胃口，在餐桌边坐下。
“杨明说你晚上没吃几口饭，心情不好？”陆迟歇拆开包装袋，将烤串递给他。
凌灼：“他怎么还跟你报告我的事情？”
陆迟歇：“我问他的，不能说？真心情不好？”
“我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凌灼慢慢吃东西，嘴上说，“不过我看你倒是挺高兴的吧。”
陆迟歇要笑不笑：“我也想看看谁这么有空，特地蹲点偷拍我们，回头没准我还能给他包个红包。”
凌灼没好气：“反正被人骂的那个又不是你。”
陆迟歇看着他：“凌灼，被人骂几句，你打算退缩了？”
凌灼一愣，他没这么想过。
陆迟歇：“要不是动摇了，你在担心什么？”
凌灼：“你干嘛怀疑我？”
他有点生气，陆迟歇怎么这么个态度：“我是没想到我们关系这么快就会被曝光，我还要在这行混，所以就算是真的现在也不能承认，只是担心一下都不行啊？我没有动摇退缩，我早说过了别人都反对我也会坚持，如果有天我不想坚持了那也绝不会是因为外力阻拦。”
话说完他还是不痛快，又瞪了陆迟歇一眼。
陆迟歇扬起唇角：“嗯，凌老师这算是变相和我表白了？”
凌灼一噎，触及陆迟歇眼中笑意，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
他之前亲口说的，只要是他喜欢的，所有人反对都会坚持，现在他当面和陆迟歇承诺会坚持下去，确实有点变相表白的意味。
“……”陆迟歇就是故意要激他说出这句吧？这人心眼真多。
陆迟歇继续给他递烤串，慢条斯理道：“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的了，发这个视频的也不单只是针对你，首发媒体是乐果旗下的，我两现在拍的是尚讯的s+项目，大女主剧的男一男二传出同性绯闻，对这剧的受众劝退效果一流，本来就是一种打压手段而已。”
这点凌灼倒是不意外，乐果也是大的视讯平台，和尚讯一直是竞争对手，这种打压不算什么，背地里互相举报对方项目的事情两家也都没少做过。
陆迟歇：“但一般来说，用这种爆同性传闻的手段挺不入流的，而且还这么大规模买营销下水军，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叫人查了下，这事也有嘉新传媒的参与，这间公司和乐果一贯关系密切，你之前跟人争的那个商务，结果定了吗？”
凌灼摇头：“还没有，高奢代言考察期都挺长的，没这么快。”
陆迟歇：“是W牌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