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住要跳进湖里救南絮的下人，嗓音低哑。

    “快！去找木板过来抬阿芊！她受到了惊吓！”

    因他一句话，南絮被人彻底遗忘。

    她眼睁睁看着云芊被人带走，看着所有人围着她话语关切。

    而她肚里的孩子，来时无人知晓，就连走时也显得这么轻飘飘。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云芊嘴角的嘲讽。

    耳畔，是陆九渊母亲惊呼的声音——

    “你疯了！云芊好端端站在一边，分毫未伤，你没看见南絮泡在水里都流血了？不知道先找人把她救上来？”

    回她的，是陆九渊笃定的声音。

    “阿絮想要抛下我离开，只有受伤了她才会安分待在府里，母亲，她是我的妻，我爱她，她决不能离开我，不然，我会活不下去。”

    第九章

    床上，因为受了冻南絮脸色苍白。

    她反反复复做梦，梦里都是曾经深爱她的陆九渊。

    他会因为她一个很小的伤口，半夜爬上9999层的台阶为她求来护身符。

    会在坠落湍急的水流时，将她用力托举出水面，哪怕不断呛水嘴里都在喊“先救阿絮，她是我的命。”

    会因为大夫说她高烧惊厥，生命垂危，他别无他法，毅然相信神婆的话，为她割肉熬药。

    可梦总是虚妄。

    清醒后，等待她的，只有一张染血的床单，和双腿残废的病体。

    以及大夫那句：“若早点从冰湖出来，不仅能保住你的孩子，双腿也不会残废，可惜迟了一步。”

    大夫眼底的怜悯刺得南絮心口生疼。

    她颤抖着手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感受着腹部空荡荡的疼痛。

    那些被刻意埋进心底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

    若不是他见异思迁，若不是他在她刚怀孕时假装失忆，就为了与青梅得到一个可笑的圆满……

    无尽的痛意蔓延至南絮四肢百骸。

    她死死抠着床沿，指尖用力到颤抖。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陆九渊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发还未擦干，脸色也阴沉可怕。

    “南絮，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恶毒？你知不知道……”

    质问责备的话语在看到南絮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戛然而止。

    他紧了紧身侧的手，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这次便算了，你日后也别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不想你知道你伤害阿芊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才是我的妻，也幸好你跌入湖底没什么大碍。”

    若不是秀云亲耳听见他和大夫说要让她站不起来，她说不定还真信了他。

    在陆九渊看来，她双腿残废只是小事。

    他眼里甚至闪过一丝庆幸。

    而南絮却看透了他的想法，他故意这么做，无非是怕她离开。

    如他所愿，这次，她终于可以安分待在后院。

    陆九渊接过丫鬟手里的汤药，在她床边坐下。

    看他神情，似乎还不知道，在他的‘帮助’下，她肚里的孩子没了。

    此刻，南絮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她死死抓着身下没有知觉的双腿，任由指尖抠破皮肤。

    她却只是固执的盯着眼前人。

    看着那双曾经满是她的眼睛。

    “所以，你觉得是我故意推她下水，想要害她？”

    陆九渊喂药的手一顿，皱眉：“我说了，我不责怪你，你也别揪着不放，这件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他到底是不想看清云芊的真面目，怕毁了心里幼时的白月光，还是在他看来，她南絮就是一个连孩子都不肯放过，蛇蝎心肠的女人？

    南絮强撑着身子看他，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怒火，露出腕上红痕。

    “府中最不缺的就是下人，你要是想知道真相……”

    “够了！”

    陆九渊把药碗猛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