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昵地蹭着陶水蓬松柔软的发顶,声嗓哑哑的,关心问道:“今天孩子还乖吗?白天有没有再吐?”
男人说话时,胸腔带出的频频震动直勾得人耳眼发痒,陶水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耳朵。
不过提及孕吐,她又略显迟疑起来。
陶水隐约觉得近来的不适并不是单纯害喜那样简单,她的身体还在渴求着其他东西,然而这种隐秘的事哪怕是同另一半也难以启齿。
况且就连她自己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好平白说出来让顾漠也跟着担心。
因此陶水只是垂下乌睫,摇了摇头。
她收紧搭在顾漠肩上的手臂,抿着唇角轻声回他:“还好,没有吐。”
“那就好。”顾漠闻言面露欣悦,对陶水的话深信不疑。
他同样搂紧陶水,小心地将她往上抱了抱,转头说起结亲的事来:“结亲用的东西基本都备得差不多了,我准备这两日就跟族里提我们的事,只是还有一样……”
陶水头靠在顾漠胸膛上,正认真听他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蹭了蹭男人烫热的肌肤:“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仪式上需要你当众聚水……”顾漠耐心地将结亲的步骤悉数告诉给陶水听。
同时,他也怕过度渡水会再增加她的身体负担,因此索性将自己提前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家里的水罐还有不少水,到时候再把顾井的几罐水拿来掺一掺,应该就够发给大家的了。”
顾漠话中水罐里的水便是陶水每日提供给全家人吃用的井水,至于顾井的几罐水则是小姑娘自己聚集,要拿来售卖的青水。
两者一兑,水量自然就上去了,也不用陶水亲自辛苦渡那么多,只需结亲时摆摆样子就好。
但是陶水顺着顾漠的话细想,觉得不太妥当。
她好奇问道:“那水的味道就不对了吧,而且颜色也能看得出来,被其他人发现不是我聚的也可以吗?”
顾漠略怔了怔,他其实也不清楚从前聚集地里那些即将结亲的女沙民家是如何备水的。
毕竟那时从未出现过甘甜无味的净水,而每个女性沙民聚出的青水都差不多一个样,就算混在一起也发觉不出来,不像陶水的清水这般纯透特别。
“那要不等我明天去跟族里说了,再去别人家问问看。”顾漠欲言又止。
他们两人一个家中无长辈亲眷,一个娇憨不知世事,又是初次缔结姻缘,许多细节都得瞎子跟绳走,一步步慢慢摸索着来。
陶水内视了下灵泉井里位于上层的水位线,偏着脑袋小声同顾漠嘀咕起来:“倒也不用那样麻烦,之前去盐水滩渡水的时候,我其实有偷偷扣一大半下来,现在渡出几罐备着完全可以的。”
她知道顾漠是为了她好,可如果只区区几大罐水的话,对她而言还远不到伤筋动骨的时候。
更别说灵泉井吸收盐水滩水分以便北部沙民制盐时,那扣留在井内的大半数水液拿来备礼足以。
夏穿的沙衣本就轻薄,隔着衣料,顾漠能感受到陶水娇躯的丰盈轻软,他伸出双臂圈住她的腰肢,两只大掌交叠护放在陶水滚圆的小腹上。
他的喉口上下滚动:“那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顾漠一说这话,陶水就想起自身近段时间总是不明缘由地频繁燥热。
她小脸一红,忙回道:“不要紧的。”
顾漠还是不想给陶水压力,掌心轻抚着她的肚皮:“好,那你聚水的时候千万不要勉强,实在不行,我去向顾井挪借她的水。”
面对顾漠的好意,陶水很是受用,哪怕知道其实根本用不着麻烦顾井。
她点着头乖乖应下,只觉得微圆的腹肚被摸得痒痒,禁不住般伸出小手去阻挡男人的手掌。
却被顾漠一手捉住,拉去唇边轻吻。
他的眸光炽热,低望着陶水想要把她吃了似的。
眼看沙榻上的温度又开始上升,陶水又羞又怯,她已经被安抚得很好,不想再过多情动。
于是陶水把杏眼一闭,迅速进入到备睡状态中,嘴里还嘟囔着:“我困了,想睡觉。”
顾漠蠢蠢欲动的情态顿时一僵,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只能失笑地浅吻着陶水的前额,哄她快些睡着。
不得不说,陶水孕期的睡眠一直很好,一闭上眼睛睡意就很快来袭。
半梦半醒间,她只觉得身旁的热源一空,又不知过去多久,稍带着水汽的温烫男躯又躺了回来,将她宝贝地抱在怀里。
两人一道安睡至天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9
17:21:36~2023-05-02
23: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竹天
15瓶;6瓶;蓝妖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
第六十二章
◎东部来客◎
第六十二章
东部来客
第二天一大早,
顾漠没再带顾山去野外采植,而是收集了家里所有闲置的坛罐,一一擦洗干净。
于是等到陶水睡醒后,还未走出窑屋门,
便看见她与顾漠起居的主卧旁边用作婴儿房的小室里多出了一整排空瓦罐,
就堆放在几大筐满满满当当的植株囤货外侧。
顾漠并不在家,
待陶水吃完顾山舀给她的温粥,才见男人顶着日头从外边回来。
他自然是去同族里报备自己与陶水将要结亲的事,顺便请定下准确日子。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
顾漠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那就是最近聚集地中要结亲的男女多得出奇,
足有好几对,
于是北部上层觉得不如挑个日子大家一起办,也更省事些。
在经历了地动、风灾、流亡等种种磨难后,北部聚集地里的人丁急剧减少。
好在还有后加入的三十多位新族民,
其中不乏就有和原族民彼此看对了眼的,因此安定下来以后,
这部分率先坠入情河的男女很快就决定成婚,
日后共同生活在一起。
单独结亲变成了集体结亲,虽说参与的客人依旧是全族沙民,
一应节礼还是各家归各家分发,
但主角变多总归吵闹。
顾漠顾忌着届时热闹的场面会冲撞到陶水,
心中并不十分乐意,
不过他还是要回来先问过陶水的意思。
没曾想,陶水听完顾漠带回的话后却意动非常。
她本就是低调温婉的性子,
一点也不想出风头,
到时候结亲的新妇那样多,
她藏在里头完全不会显眼。
而且若是累了,还能让顾漠带着她随时脱身休息,不必担心招待不周,毕竟自会有其他几对新婚夫妇热情招呼北部的族民们。
陶水越想越觉得妙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圆润小腹,面露赞同:“这样也好,大家一起办会更热闹。”
既然连陶水都点头应肯,顾漠自然不会拂她的意,参与集体结亲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且日子就在三日后。
顾家的植株和狼肉已经差不多筹备足够,只差陶水的井水到位。
于是短歇了一会儿后,陶水走进窑屋里准备聚水。
顾漠护扶着她,顾山也带着一大捆荆绳跟在两人的身后进屋,他们还要一起将这些堆放囤积的株块狼肉均分成一份份,方便结亲礼上赠与给每一位族人。
至于顾井则待在外头守着她的宝贝沙田,正一株株耐心地浇着水。
顾家对面的沙坡上,梯田里的作物已然蹿长出了一大截,青翠碧绿的幼叶随着沙风摇曳,煞是养眼好看。
早先,族里有新族民认出这些绿植里有属于制作粘液的苗株,当下若是能被成功种植,以后说不定就不必再去外族采购植物粘液,直接族中就能制备。
这对于北部来说,简直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上层为此很是看重,还特意命族民不许去顾家的沙田周围走动,以免践踏踩坏。
顾井得知以后难免有些得意,对这些绿油油的植稼越发小心伺弄,日夜看顾得相当细心。
难得见顾井侍花弄草修生养性,真种好了也是一样本事,陶水和顾山都随她去,每日的纯净饮水也紧着她掺用。
此时,窑窝内。
陶水侧坐在几只大罐前,伸手朝罐内渡水。
灵泉井水丰沛,其实只要陶水想,几息之间就能轻而易举灌满一整只膝盖高的空罐。
只是边上除了顾漠,还有来帮忙的顾山,顾山不知内情,陶水怕再吓到他,只好努力控制着水量,选择不那么快灌完。
就着陶水淅淅沥沥的灌水声,顾漠与顾山一个拿着爪刀分割风干的大扇狼肉狼骨,一个拿出绳串挑选捆绑适量的植株。
很快,一串串切分好的肉骨与株块新鲜出炉,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边空地上。
陶水闲着无事,索性边渡水边看他们干活,但她孕期嗜睡,瞧着瞧着就有些犯起困来,水流也渐渐变小了。
没过一会,顾漠正埋头切着肉,突然只觉得侧边肩膀上一沉。
他偏过头一看,只见陶水慵懒地趴在他的肩背上,迷迷糊糊半垂下杏眸,眼尾还似有滢滢水光,俨然一副困倦至极的贪睡模样,偏还翕着鼻翼直往他脖颈里凑吸。
顾漠心中又怜又爱,忙温声哄她:“快别聚水了,靠着我先睡一会儿。”
他身上男性的气息莫名好闻,陶水毫无抵抗力,也乐得躲清闲,索性收回了渡水的手,合抱住顾漠健壮有力的胳膊,就那样倾身倚靠在他肩背上。
陶水的身子温软如玉,也不知是不是身负灵泉井的缘故,说是雪肌玉肤也不为过。
顾漠一点都不觉得热,还特意放松脊背,好让陶水趴得更舒坦些。
他探出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陶水的小腹,刚毅面容上神情愈发温和,满是对陶水和孩子的珍爱疼惜。
顾山就在另一旁,自然看见了顾漠和陶水亲近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过他没太大反应,只是视线不经意扫过陶水滚圆的腹肚时,在上头停留了片刻,素来孤僻寡淡的眸色有那一瞬微不可见地微亮了起来。
——
结亲礼一连备了两天,期间植株的数量不太够,顾漠还带着顾山又牵赶骆驼跑了一趟沙野,这才采全回来。
几只水罐也被陶水断断续续渡水装满,开敞的罐口压上了顾漠用剩余植物粘液捏造的沙板盖,以免掉落沙尘进去会弄脏洁净的水液。
这几天里,聚集地内同样十分热闹欢庆。
盐水滩所在沙丘下的空地上被开挖出许多大火塘,还四散立起几只烤架与煮锅……
就在北部为几对新人张罗准备着集体结亲仪式的前夕,一支来自东部的沙商队伍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属于北部的新驻地上。
这支沙商队是由顾家的老熟人骆宽带领,骆宁也随行在侧,还有浩浩荡荡许多生面孔与代售货物。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辆被三头成年骆驼拉着的硕大铁篷车。
这是陶水在荒漠里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像模像样的乘人载具,虽然外观略显朋克粗糙,但着实叫她大开眼界。
远远见到骆宁,顾井连整日里寸步不离的沙田也顾不上了,欢欢喜喜地迎跑过去,叽叽喳喳同对方讲述这些日子里的趣事,还想拉他去看她的坡田。
骆宁看到顾井也格外高兴,但他不好随意脱离团队。
在见骆宽点头同意后,方才按捺住愉悦的心情,快步跟随牵着他的顾井提前到顾家对面的地头上去开眼。
东部沙商队落在后面,竟也向着顾家的方向前来,一直到顾家三间窑屋门口才停下。
陶水和顾漠顾山正站在屋门口,见状同领头的骆宽打了声招呼。
北部的沙民们也聚拢在四周,热情地围看着,大家都以为骆宽和骆宁是回去恢复了沙商的身份,特意再过来北部行商报恩,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不仅是这样,骆宽回去后费心替陶水四处打听丢失了女儿的人家。
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户,甚至还是东面某母系部族里的大户人家。
只见骆宽笑着回应问候了顾家几人,目光在陶水吹气球般胀起的腹部一扫而过,紧接着转身同车旁两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亚裔男子一起,去扶他们坐在铁制篷车上的老母亲谢氏下来。
沙漠世界的东部幅员辽阔,多山多矿藏,因此孕育出来的部落数量也繁以星计。
每一个东边部落都占地极广,占领宝贵矿源的更是比比皆是。
其中有骆宽骆宁所在以正常男权为首的父系部落,相对也有以女为尊的母系部落。
谢氏一族就归属于母系,家族中拥有一条已传承数代的庞大铁矿脉,通过此矿烧炼出产的铁器流通各部,是谢家上下生存的主要来源。
所以哪怕家中女人只有谢氏一个,聚水资质也平淡无奇,但依然可以通过买卖铁器兑换到丰富充裕的物质资源。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独掌家族的谢氏如今年过六旬,且由于生育过多,已然垂垂老矣。
眼看偌大的祖产家业没有亲生的女儿继承守护,谢氏也不放心让外来女性入赘谢家接手,这使得她内心火急火燎,越发寄希望于可以找到当年因部落动乱而不幸丢失的独女。
谢氏一生有幸生养过六子一女,前四个儿子早已打发出去嫁娶多年,后两个儿子不过十几二十,还留在身边养着。
只中间那个四十岁时才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娇娇儿,最叫她心痛。
小小的人儿养到三岁丢失,而后的这些年里几近成为了谢氏的梦魇。
若是那孩子能活到现在,差不多也该是陶水这样的岁数。
为此,骆宽替陶水寻亲的消息刚传到谢氏家族所在的部落里时,得知此事的谢氏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带着儿子们收拾行装,跟着来到北部。
毕竟在母系部落,男儿们再能干,没有女儿家顶门户也是白搭。
但凡有一丁点希望,他们都非来不可。
陶水尚且还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站在顾漠身旁,好奇地看着骆宽和其他人从铁车上扶下来一个老太太。
那位老太太虽然风尘仆仆,难掩满脸倦容,但看起来精神矍铄,一落地就四下张望,更是在瞧见她后,顾不得再听骆宽多说什么,直直地朝着她走近,目含希冀地上下仔细端详。
陶水免不得娇怯地往顾漠身后躲了躲,开口向骆宽问道:“怎么了?”
骆宽对她和同样望向他的顾漠摇了摇头,示意等下再解释。
好一会儿,细细打量完毕的谢氏才流露出一种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失望的神色,口中喃喃自语:“不是……”
她往后踉跄了一步,好像倍受打击似的,后面两个儿子收回同样看向陶水的视线,及时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随后,经过骆宽的讲述,陶水和顾漠这才得知原来谢氏一行人是来认亲的,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陶水顿时哭笑不得,她是什么来历自己最清楚,压根就跟这个世界的东部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