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姜聿白：［好久不见。］
配图是满满的九宫格。
陆锦延微微眯了眯眼眸，点进大图一张张查看。
第一张，是在品牌男装店门口拍的全身照。
新衣服很合身，衬得他愈发修长挺拔，比秀场上的男模还好看。
第二张，拍的是电影大屏幕。
小白一个人去看电影了？
第三张，是一张模糊的侧影。
双指摁在屏幕上放大照片，他反复看了好几遍，鬼使神差地保存了图片。
保存完毕后，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些照片，到底是谁给小白拍的？
直至翻到最后一张，英俊的面容陡然一沉。
照片上，两个人的膝盖亲密挨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他认识，而另外两条穿着运动短裤的腿，肌肉结实，腿毛旺盛，一看就是属于某个成年男人的腿。
陆锦延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白今天是在和男朋友约会？
“陆哥，你好了吗？”门外传来队友的喊声，“准备走啦！”
陆锦延回过神来，大步走向门口，嗓音低冷：“我不去了。”
来叫他的队员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陆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陆锦延单手紧紧攥着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篮球馆。
回到宿舍，他推开门，发现只有老三一个人在打游戏。
“陆哥你怎么回来了？”沈照摘下耳机，惊讶地看着他，“不是说晚上有聚餐吗？”
“临时取消了。”陆锦延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子前，“你发条信息给小白，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照随口回道：“你自己怎么不发呢？”
陆锦延暼了他一眼：“发不发？”
“发发发！”沈照秒怂，麻利地打开手机发语音，“小白，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锦延拿起桌子上的笔，夹在指缝间转圈，按捺住内心莫名的焦躁，等待回音。
足足一分钟后，沈照开口转达：“小白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旋转的笔瞬间停住，陆锦延侧眸：“不回来是什么意思？”
“不回来就是在外留宿呗！”沈照拆开了一包零食。
眉心生生拧出一个“川”字，陆锦延近乎喃喃自语道：“他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
“都是大学生了，在外留宿有什么可奇怪的？”沈照满不在乎地往嘴里扔薯片，“小白今天应该是跟朋友一起去玩了。”
陆锦延用力按住笔身，牙根发酸。
不对，是男朋友，是和男朋友一起夜不归宿。
他们晚上会去住酒店，小白会在酒店浴室里洗澡，洗完澡后会穿着宽松的浴袍走出去……
下一秒，“咔嚓”一声脆响，那支笔竟然硬生生被他掰断了。
沈照嘴巴还张着，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他：“陆哥，谁惹你生气了？”
“不可以。”陆锦延将拳头重重抵在桌面上，坚实的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急促地重复道，“不可以！”
沈照懵逼了：“什、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和别的男人一起住酒店，不可以让别的男人看见腰窝和纹身，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拥抱接吻甚至……
这一瞬间，陆锦延清晰地体会到了一种可怕又陌生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了。
酸涩，尖锐，像一把利刃撕开了他的心脏。
一想到有人会对小白做他在梦中做的那些事，他几乎快压制不住内心躁动发狂的野兽了。
沈照站了起来，关心地问道：“陆哥，你没事吧？”
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见过陆哥情绪失控成这样。
陆锦延闭了闭眼眸，随即不管不顾地抓起手机，拨通了姜聿白的电话。
第24章
在等待响铃的十几秒里，
陆锦延脑海中掠过数个念头，英俊的面容阴沉不定。
“喂。”电话接通，清冷好听的嗓音透过电流传递至耳膜。
仅仅一个字，
就像是夏日里一瓶冰镇的凉汽水，
瞬间将陆锦延心中的狂躁抚平了几分。
电话那头得不到回应，
开口叫他的名字：“陆锦延？”
紧皱的眉头不自觉松开一些，
陆锦延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嗯，
是我。”
姜聿白又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问一声，你今晚还回来吗？”陆锦延死死盯着眼前的书封，
声音不易察觉地再度紧绷起来。
另一边，
齐冬东正凑着一只耳朵凑近偷听他们打电话，闻言立即往后撤远了一点，
用夸张的口型示意道：“不回去不回去……”
姜聿白点头，
回道：“不回去了。”
抵在桌面上的拳头骤然收紧了两分，陆锦延咬了咬发酸的后槽牙，
语气刻意带了一丝笑：“夜不归宿不好吧，小白？”
听起来像在笑，那点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漆黑的眸底。
齐冬东翻了个白眼，
继续用气声指挥道：“说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
让他放心。”
姜聿白乖乖复读：“我今晚和男朋友在一起，
你放心。”
陆锦延猛地咬紧压根，极力克制翻涌的情绪。
就是因为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所以他才不放心！
电话那头远远传来一句模糊的男低音：“小白，
跟谁打电话呢？”
“我在跟室友打电话，
马上就好。”姜聿白抬手捂住话筒回了一句，
又开口问道，
“还有其他事吗？”
“等等！”陆锦延一阵头昏脑胀，目光落在墙上贴着的科比海报时，终于找到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你今晚不学篮球了吗？”
“啊？”姜聿白看了一眼东东，小声回道，“明天再约时间可以吗？”
“不可以！”陆锦延脱口而出，很快又意识到语气不对，立刻放轻了嗓音，“你才刚接触篮球，应该趁热打铁，做事情不喜欢半途而废，这不是你说的吗？”
姜聿白犹豫道：“可是……我也很久没跟我男朋友见面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东东，东东立刻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从明天开始我会变得更忙，国庆假期也没剩两天了，如果你想学会篮球，必须要抓紧每一点时间。”陆锦延强行命令冷静下来，越说越自然，几乎都快要说服自己了，“至于跟你……男朋友见面的机会，以后多的是。”
姜聿白略一思索：“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待会儿就回去。”
陆锦延现在愿意主动联系他，说明他发的朋友圈已经起效，今晚也没必要在外留宿了。
“小白！”齐冬东在一旁干着急，又不敢叫出声，只能拼命挤眉弄眼阻止他。
然而，陆锦延已经迅速接过话：“好，那我等你，待会儿见。”
说罢就主动挂断了电话，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胸口堵着的那块大石头悄然落下，心脏上的酸涩麻痹也缓缓褪去，陆锦延放下手机，几秒后，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
沈照亲眼见证他的变脸过程，目瞪口呆：“陆哥你生那么大气，就是因为小白夜不归宿？”
“我——”陆锦延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没错，小白和男朋友在一起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究竟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太阳穴处的青筋抽了抽，他不愿意深思下去，只是纠正道：“小白马上就回来了。”
“不是……”沈照满脸疑惑不解，“他不就是跟朋友一起在外面玩吗，过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你为什么非要让他回宿舍呢？”
“现在外面有多不安全，你不知道吗？”陆锦延再次找到正当理由，暼了他一眼，“我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他一个男生不至于——”沈照麻溜地改口，“至于至于！像小白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晚上在外面最危险了！”
陆锦延点头表示认同，整理好面部表情，将手机揣进兜里，迈开一双大长腿朝门口走去。
沈照眼神跟着他转：“陆哥你又去哪儿？”
“去接小白，打篮球。”陆锦延恢复一贯的从容自如，关门前不忘好心提醒一句，“今晚没人给你带饭了，自己点外卖。”
*
姜聿白挂完电话后，齐冬东立刻一把拉过他：“宝贝，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他回去呢！”
姜聿白一脸无辜：“我要回学校学篮球。”
“你可是要跟男朋友一起过夜的，什么破篮球能有这重要？”齐冬东有些恨铁不成钢，“一看就是母胎solo，根本不知道热恋中的情侣有多腻歪，雷劈电打都分不开！”
姜聿白默默接受教育，好半晌后才小声回道：“我知道了……可是我刚才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的事，就不能轻易反悔。
“那也没办法了，好在这次是他求着你回去的。”齐冬东叹了一口气，突然回过味来，“不对啊！你都说了和男朋友在一起，陆锦延干嘛非要你回去？”
“他是想教好我。”姜聿白回想起他刚才的话，“他说得对，不管学什么都应该一鼓作气。”
“不是，按理说他应该喜闻乐见才对……”齐冬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来想去没什么头绪，“算了，管他呢，咱们秀恩爱的目的达到就行！”
“嗯！”姜聿白用力点头，“那我们现在回去？”
“不！”齐冬东抬起手，“还有最后一个细节！”
半小时后，两人步行回学校门口。
“我感觉这波恩爱秀得，至少能保持一两个月吧！”齐冬东双手拎满袋子，得意地笑道，“东哥出马，一个顶俩！”
姜聿白弯了弯唇角：“东东好厉害。”
“那是——”齐冬东语气倏然一变，灵活地猫下腰，“小白你快看，站门口的那个大高个是不是陆锦延？”
姜聿白下意识看向校门口，昏暗的路灯下的确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
他定睛分辨，很快认出对方：“是他。”
“吓死我了，他怎么等在门口？”齐冬东四下扫了一圈，“让他发现今天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姜聿白被他带得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我先躲起来，你去转移他的注意力！”齐冬东瞅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一阵风似的刮到车屁股后面，给小白打手势，“去吧，别露馅儿！”
姜聿白抿了抿唇，往校门口走去。
“小白！”走近后，陆锦延果然眼尖地发现了他，大步朝他走过来，“你回来了！”
“嗯。”姜聿白淡淡应声，“你怎么在门口？”
“我怕你晚上不认识路。”陆锦延动作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他手上的袋子，又往他身后张望了两眼。
姜聿白心下一跳，以为是东东被发现了。
“你一个人回来的？”陆锦延皱了皱眉，“他——你男朋友没送你回来？”
“啊？”姜聿白一怔，随即编道，“没有，他回学校了。”
陆锦延眉心皱得更深：“这么晚了，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来？”
姜聿白轻声解释道：“他是想送我的，但刚好学校有事情，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你还为他说话？”陆锦延心里顿时更不是滋味了，“再大的事，有你的安全重要吗？更何况，你还拎了这么多东西。”
“这么一点东西，我拎得动。”姜聿白笑了起来，“再说我又不是女孩子，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陆锦延不说话了，拎着东西率先转身往校园里走。
姜聿白乖乖跟在他身后：“现在直接去篮球馆吗？”
陆锦延脚步一顿，侧眸看向他：“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姜聿白回望他，“你呢？”
陆锦延撒谎：“我也吃过了。”
事实上，他现在肚子确实很饱，饱得吃不下任何东西。
两人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陆锦延既不想知道他们今天下午相处的细节，又实在耐不住心里好奇，只好佯装随口问道：“你们今天下午都玩了什么？”
姜聿白细细数道：“买衣服，看电影，逛街吃饭。”
都是一些寻常情侣约会做的事情。
“衣服是他给你买的？”陆锦延继续问道。
“衣服是——”说到一半，姜聿白改口道，“对，是他买的。”
陆锦延终于再次找到了攻击点，一反常态地尖锐点评道：“那他的眼光真不怎么样，这些衣服也就只有穿在你身上，才会这么好看。”
姜聿白：“……”
他的眼光真的有那么差吗……
“下次你想去买衣服，我陪你去。”陆锦延垂眸凝视漂亮的侧脸，倾情自我推销，“我眼光好，而且我们的审美很接近。”
姜聿白没有反驳他的话，应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