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最后一眼,林归舟看到李丞溪充满担忧的眼神。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全是她和李丞溪的过往。
李父是钢铁厂厂长,林家父母都在钢铁厂打工,从小父母就教她巴结李丞溪。
李丞溪对她好,母亲才会给她笑脸,让她吃饱饭,所以她处处以他为先,追着捧着,满心满眼都是他。
厂里无人不知,林家的小闺女从小就喜欢李丞溪,不害臊地追在身后十几年。
李家家庭条件好,自然瞧不上她,她跟李丞溪也一直不上不下地处着。
高二开学那年,城里多了很多回城的知青,没有工作,在大街上小偷小摸,他们打听了李丞溪的底细,将他堵在巷子里勒索。
路过的人避之不及,唯有她抱着一腔热血冲了上去。
第六章
最后好心人报了警,才救下两人性命。
李家父母想给钱打发他,李丞溪却说非她不娶,他绝食三天,才让李父李母松口接纳她。
这些年,想跟他说亲的人能踏破门槛,可他一心一意对他,从没动摇。
婚后她怀孕,生下一个男孩,日夜操劳着家务和孩子的事情,李丞溪大学假期回来,也是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
他无数次在李母挑刺找事的时候出面化解矛盾,也曾直言要李母好好对待她;
他知道上学是她的遗憾,每次寒暑假,总会拿着工整的笔记,将学校的知识全部教给她;
他总会在孩子调皮的时候,教育他要关心照顾妈妈;
婚后三年,他依旧会带着她出门看电影,摘花给她制造惊喜......
她以为幸福的生活会一直延续,可他大三那年,忽然不再与她通信,偶尔她打电话过去,他的语气也是冷漠和敷衍,她心中不安,跟李蓓打探消息,李蓓态度含糊不清,却透露了李丞溪有新欢的信息。
她自然是不信的,跟李蓓问清了学校的地址,买了车票准备去学校找他。
临下火车时,有个男人跟她搭话问路,她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再醒来,被卖到大山里。
五年里,她逃跑过无数次,她被打断过腿,被用铁链栓了起来,被烫伤了脸,她记挂着李丞溪和年仅两岁的儿子,咬着牙没有寻死,终于等到军队的救援。
可再次归来,李丞溪厌恶她,孩子不认识她,他们与李蓓组成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自己呢?
瘸了腿,毁了容,形容枯槁,骨瘦如柴,被驱逐出门,死在大货车的车轮下。
太痛了......
被货车碾压的痛,被当牲畜折磨的痛,被深爱的人背叛的痛......
每一样都深入骨髓,让她的灵魂战栗。
林归舟睁开眼,对上李丞溪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耳边忽然响起他愤怒的质问:“什么拐卖?我亲眼看到你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走了的,不会有错!”
他根本不知道她所遭受的苦难,他以为她背叛了他......
“舟舟,你还好吗?哪里痛?”
“舟舟,我们就生一个宝宝好不好,我不想让你再受罪了。”
“舟舟,等我毕业工作后分了房,我们就搬出去住,我不想让你再受委屈了。”
“舟舟......”
耳边全是李丞溪的呼唤,关切的、紧张的、着急的,林归舟有些恍惚,脑袋嗡嗡的,分不清今夕何夕。
“病人有轻微脑震荡,会出现恶心、呕吐、反应迟钝等情,不能受刺激,要好好休养。”
林归舟再次醒来时,已经被转进李蓓的病房,李丞溪背对着她,正在哄着李蓓喝鸡汤。
发现她醒来,李蓓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
下一秒,她惊呼一声,端着的鸡汤全部洒在自己身上。
鸡汤滚烫,她胸前立刻红了一片,李丞溪立刻拿起一旁的毛巾,拉开她胸前的扣子帮她擦拭起来,男人的大手压在白皙的胸脯上,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呼吸都重了几分,李蓓似乎意识到不妥,看向李丞溪的眼神含羞带怯,两人眼神逐渐暧昧起来。
林归舟静静看着,这一幕刺眼又恶心,她俯身干呕起来,惊醒了李丞溪。
第七章
李丞溪脸色白了几分,转身要给林归舟拍背。
“啪”的一声脆响,李丞溪伸出去的手被林归舟一把拍开。
他僵在原地,脸也沉了下来,李蓓怯怯出声:“舟舟,你刚吓到我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小溪是我弟弟,你别多想。”
李丞溪有些不自然,手指上柔软的触感还在,他下意识捻了捻,嘴上却义正言辞:“我们是姐弟,当然是清清白白的,林归舟,你别那么龌龊!”
林归舟难受得厉害,干呕完又是一阵眩晕,她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李丞溪见她这个态度,又想起她被打的原因,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动两下,但终究还是顾及着她脑震荡的事,忍下了。
他转身又关心起李蓓的伤,轻声细语地哄着,姿态亲密,完全不像寻常姐弟,倒像亲密的爱人。
林归舟凝神听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泪意上涌,快速划过眼尾,隐入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