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白日更冷，更绝望。

    原来，他不是不懂珍惜，只是那份珍惜，从来与她崔昭懿无关。

    这份尊重和克制，对崔昭懿而言，比往日他对她的轻慢更伤人。

    “意儿……”裴少乾对着熟睡的年婉意呢喃。

    “你可知当初我求娶崔昭懿，为何只是为妾？”

    他的声音染尽从未有过的认真缱绻。

    “天理伦常不容我娶你……我便将这永定侯府正妻之位，永远为你空悬。”

    “今生今世，永不更改。”

    第5章

    回去路上，崔昭懿脑海中还在不断响起他最后那一言。

    “……就算娶了她，我也绝不会让她诞下孩儿。”

    心被这话剜得鲜血淋漓，疼得麻木。

    冰凉的月光下，往事在脑海沉浮。

    新婚不久，宫里赏下几匹锦缎。

    她满心欢喜地让绣娘赶制了件新衣，悄悄憧憬着裴少乾看到时的惊艳模样。

    谁料他推门而入，目光落在那抹红上，倏然震怒。

    “谁准你穿这个颜色的？脱下来！”

    她以为他是嫌这颜色太过招摇，再也没碰过。

    可年婉意却挑衅般提起：“少乾知我最爱茜素红，留了好些锦缎，我都穿不过来了，崔姨娘可要些？”

    说罢，才想起来似的补充一句。

    “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少乾不准你穿独属于我的茜素红。”

    夜风吹过，脸上一片冷意。

    崔昭懿下意识去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闭了闭眼，用力擦去眼泪。

    既然他心门紧锁，那便由她另觅天地！

    往后京城烟雨里，他守着他的心上人，她自去边疆，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

    次日饭桌上，裴少乾执匙为年婉意分羹布菜，神色温软。

    崔昭懿眸光一滞，没了胃口，起身欲离。

    “我吃好了，侯爷、小娘，请慢用。”

    “站住！”裴少乾叫住她。

    崔昭懿旋身望去，见他眉间怒气凝结。

    目光落在崔昭懿憔悴的面容上，下一瞬，他眉眼一松：“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桌上的几样点心。

    “把这几样，送到崔姨娘院子里去。”

    年婉意看向裴少乾，言语间带着酸味：“我还当少乾性情散漫不拘，从不屑关心旁人这些琐事呢。”

    “这成了婚到底是不一样，倒晓得疼人了。”

    崔昭懿闻言，心底却泛起苦涩。

    裴少乾此举表面体贴，可随手点下的点心，皆是平日她送去佛堂给他的。

    其中那道他最喜的蜜汁山药糕，她闻着那甜腻的气味就反胃。

    他却从来未曾留意。

    “好生伺候年太姨娘。”

    他转身欲走，宽大的月白袖袍随着动作一拂。

    “咚——”

    画卷从他袖中滚落在地。

    绢面缓缓展开，露出半幅女子裙裾。

    年婉意疑惑蹙眉，弯腰去拾，却被裴少乾急步拦截。

    见状，年婉意杏眼底霎时浸满酸意：“这是画的哪位美人？莫不是……崔姨娘？”

    “何人都不是！”

    裴少乾下颌紧绷，一把攥住她手腕，喉间滚出混浊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