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徐主任孙继豪卢玥 本章:第20章

    其实直到此时唐蘅仍是恍惚的,赵雪兰,也就是李月驰的女朋友,就在前面的病房里。可他要干什么?他难道要冲进病房质问一个癌细胞扩散的女人“你是不是李月驰的女朋友”?这么残忍又疯狂的事他做不出来。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来呢?为了证明李月驰没有撒谎?怎么证明?

    唐蘅心里乱糟糟的,他就这么一直走,很快看见“7025”的牌子。

    7025病房关着门,但没有关紧,敞了一条缝。

    唐蘅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推开这扇门。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说不出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不会推开这扇门——但还是走到了门前。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感应。

    透过那条缝隙,唐蘅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光头女人,是做化疗的缘故吗?她的背影过于纤瘦,显得脆弱。

    她背对唐蘅坐在病床上。而李月驰站在她对面,递给她一枚削好的苹果。她摇摇头,李月驰便把苹果放进一旁的碗碟里。

    唐蘅想,李月驰自己舍得买水果吃吗?可能舍不得吧。

    几秒后,她的身体渐渐向前倾,就靠在了李月驰身上。她太瘦了,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倚靠着李月驰的身体,而李月驰一动不动,仿佛一棵坚定的树。

    唐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透过窄窄的门缝。

    李月驰垂着头,唐蘅看不清他的神情。唯一能确定的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李月驰没有动,就那样任她倚靠着。

    第35章

    去东京!

    翌日下午,三人在排练室相聚。唐蘅没有提项目的事情,安芸好像也忘了似的,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排练了整整一个下午,到傍晚时,三人均是浑身大汗,蒋亚打鼓打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唐蘅也觉得力气都被抽空一般,格外疲惫,又格外痛快。

    “不行了,不行了,”蒋亚靠在墙角,气若游丝地说,“你们他妈的抽风啊?累死老子了。”

    安芸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吃饭去吧。”

    唐蘅没搭话,只是把吉他装进了包里。三人走出排练室,安芸问:“想吃什么?”

    “烧烤!”蒋亚喊道,“老子非得吃它五十串羊腰子。”

    安芸翻个白眼没搭理他,转而问唐蘅:“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唐蘅顿了顿,“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最后去了一家有雅间的烧烤店,蒋亚嘟嘟囔囔地说吃烧烤来什么雅间啊都没感觉了,安芸拍他的脑袋叫他闭嘴,而唐蘅还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直到他们点的烤串都被送上来,蒋亚才后知后觉地问:“儿子,你不高兴?”

    安芸看看唐蘅,无奈地说:“这不很明显么。”

    “昨晚他就不对劲了!”蒋亚眉头一皱,“怎么,那个直男真是直男?!彻底没戏啦?!”

    唐蘅:“你闭嘴——”

    “噢,”安芸像是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道,“哪个直男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唐蘅低骂:“别他妈装了。”

    “我早就和你说了他是直的,”安芸叹气,“你还不信。”

    蒋亚满脸震惊:“早就?等等,安哥你认识那男的啊?”

    “吃你的腰子,”安芸说,“那你现在确定他是直的了吧?”

    “确定了。”

    “这样最好,本来么,就算他不是直的……你最好也别招惹他。”

    “为什么?”

    “兔子不吃窝边草啊!”安芸理直气壮的,仿佛自己对田小沁没有半分歪心思,“他是你大伯的学生诶,你说万一你俩闹翻了,多麻烦?而且就在你大伯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啊?肯定得被发现。”

    “你这话我不同意啊,看上了就追呗,俩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多顾虑,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人家是个直……我操,唐蘅,”蒋亚缓缓放下手里的羊腰子,“你不会看上那哥们了吧?就田小沁的同学,那个李什么来着?”

    唐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片刻后他抓起一串烤面筋,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也没戏了,就这样吧。”

    “我再给你说个事儿,你就明白了,”安芸又说,“你知道这次的项目为什么突然给了经济学院吗?其实就是咱们送给人家的。”

    唐蘅愣了愣:“为什么送给他们?”

    “我听我爸说之后有个大项目,发改委牵头,原本没咱们的事儿。图院长想和经院合作,这不就得拉关系么,所以唐老师才拿个小点的项目送给张白园,做人情呢。”

    “……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吧。”

    唐蘅一时无语。他倒不是特别意外——类似的事情他从大伯那儿听说过不少,无非是利益交换。他只是不明白大伯为什么不告诉他,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

    “你也别多想,唐老师可能是觉得这事儿未必能成,所以不想说太多,”安芸喝了口啤酒,继续说,“所以你们做那项目现在就送给张白园了嘛,张白园又和潘鹏关系很好,你知道吧?潘鹏和李月驰都是师大毕业的,听说本科的时候有点矛盾。”

    “靠,”蒋亚插话,“这他妈的,还有枕边风环节啊?”

    “所以潘鹏让张白园把李月驰踢出去?”

    “嗯,好像是潘鹏追过的妹子喜欢李月驰吧,就那些事。”

    “我知道了……”唐蘅一时间有些语塞,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李月驰那么干脆地退出了项目组,他还真的以为全是为了他,原来还有更深的原因。

    “你想啊,你如果为了李月驰闹事儿,等于是把唐老师和张院长对立起来了,唐老师多难做?”安芸苦口婆心地劝道,“所以要我说,李月驰的事儿你就一点都别掺和。”

    “那哥们也够惨的,”蒋亚边听边摇头,“辛辛苦苦做的项目,这下白送给别人了。”

    “其实唐老师也算在保护他吧,他不和潘鹏他们接触,就不会出别的事儿。”

    “多憋屈啊——你们文化人也太阴了。”

    “关我屁事,”安芸瞪他一眼,“这项目我沾都没沾。”

    “按你这说法,那个潘鹏,老阴逼啊。”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可叫田小沁小心点!”

    “嗯,我和她说了……”

    唐蘅默默听着他们的话,心思却根本不在上面了,甚至,他并不感到十分愤怒。他只是不可避免地想到李月驰——李月驰被潘鹏他们踢出项目组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挫败,无助,或者愤怒?唐蘅发现自己竟然想象不出来。他总觉得李月驰骨子里是个十分傲气的人,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兼具聪明和勤奋的人并不多,而聪明勤奋且英俊的人,就更少了。李月驰遭遇了这种事,令唐蘅感到恶心,不是替李月驰恶心,而是一种单纯的旁观者的恶心——这感觉类似于看见某人在断臂维纳斯雕像前吐了一口痰。

    当然安芸说的也对,从实际的角度讲,李月驰退出项目组其实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李月驰一定也明白。归根结底这事儿轮不到他来打抱不平。

    “那你俩,真的没戏了?”安芸小心翼翼地问。

    唐蘅点头。

    “天涯何处无芳草嘛,”蒋亚凑过来搂住唐蘅,“不就一男人么,哥给你找更好的。”

    唐蘅斜他一眼:“你的审美还是算了吧。”

    “你还真别和我嘴硬,我和你说啊,汉阳美院有个小孩儿,才大一,是‘Deny’的键盘手——安哥知道吗?”

    “美院的啊,”安芸若有所思,“是不是长得很白净?留个蘑菇头。”

    “对对对,可乖了,”蒋亚坏笑起来,“我听说他也是弯的。”

    唐蘅冷漠道:“你这么有兴趣,你上吧。”

    “别啊,我帮你牵个线,认识一下呗。”

    “不用了,没空。”

    “你他妈……”

    “算了算了,”安芸打断蒋亚,“反正他还有一年就出国了,到美国泡洋鬼子嘛。”

    后来唐蘅还是见了那个键盘手——被蒋亚骗过去的。确实是个白净乖巧的男孩儿,大眼睛,蘑菇头,一米六八的个子,怎么看怎么像高中生。他有个和自身气质极其不符的名字,吴志豪,大家都叫他阿豪。

    唐蘅向阿豪坦白自己没想谈恋爱,阿豪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也想找个比自己矮的。”

    唐蘅:“……哦?”那是不太好找吧?

    “你是不是误会了,”阿豪羞涩道,“我是1啊。”

    唐蘅:“……哦。”确实看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成了朋友,在这个暑假的末尾,唐蘅再没见过李月驰,他要么和蒋亚安芸一起排练演出,要么和阿豪一起闲逛。阿豪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对武汉gay吧熟悉到比自己家还熟,两人勾肩搭背地一家一家逛过去,一个是为了寻找比自己更矮的男朋友,一个是百无聊赖,打发时间。

    再之后就开学了,唐蘅和蒋亚升入大四,安芸开始念硕士。按说她和李月驰都是大伯的学生,应该经常一起上课。但唐蘅从未听她提起过李月驰,想必是故意的。其实唐蘅觉得无所谓,他没那么脆弱矫情,九月初社会学院举办讲座,主讲人是芝加哥大学来的教授,恰好是唐蘅有意申请的学校。那场讲座他当然去听了,意外碰见李月驰——其实也不意外,毕竟都是一个系的。唐蘅去得晚,坐在演讲厅中间的位置,而李月驰坐在他的右前方正数第三排。隔着一个个乌黑的或是秃顶的脑袋,唐蘅安静地打量李月驰。近一个月不见,李月驰好像瘦了一点,总得来说变化不大。唐蘅以为自己会很难过,结果也没有,只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蜻蜓似的掠过心头,一晃而过,不提也罢。讲座结束后嘉宾先离场,然后学生们涌向前后门,一大群人,挤牙膏似的慢慢挪出去。就是这时唐蘅看见李月驰,李月驰也看见他。

    李月驰的语气既客气又疏离:“学弟,你也来听讲座?”并且说了句废话。

    唐蘅说:“嗯,他讲得不错。”也是废话。

    李月驰说:“是的。”还是废话。

    然后他们就没再说话,出了门,各自散去了。

    唐蘅和两个同班同学溜达到社会学院门口,晚上八点过,武汉又下起雨来。他俩商量着是冒雨跑回宿舍还是在这里等等再走,又问唐蘅要不要去他们宿舍涮火锅,唐蘅无可无不可地说:“行啊。”话音刚落手机振了一下,是阿豪的短信,约他明天去美院看展览,因为其中就有阿豪的画。还有蒋亚的短信,一个多小时前发的:周黑鸭办了个校园乐队大赛,你想参加不?

    再往前,竟然是辅导员的短信——恭喜你呀,唐蘅,你通过国际交流中心的选拔了!下个月初去东京!

    第36章

    还愿

    到了九月下旬,天气仍然没有转凉的趋势。武汉就是这样一个城市,夏天长,冬天长,春秋两季被挤在漫长的炎热和湿寒中,一晃就不见了。唐蘅已经把赴日交换的事准备得七七八八,然后才告诉付丽玲——母子俩自然又吵了一架。

    但是事已至此,付丽玲就是再不愿意唐蘅出国,也拦不住他了。总不能真把人锁在屋里。

    又是一个雨天,傍晚时雨总算停了,唐蘅和安芸蒋亚在卓刀泉夜市吃烧烤,也许是下了一天雨的缘故,烧烤摊的食客比平时少很多,总共只坐了三四桌客人,显得稀稀落落。唐蘅和蒋亚各吃各的,一个低着头喝海鲜粥,小口小口地抿,好像粥里掺了含笑半步癫;一个闷声啃猪蹄,啃得龇牙咧嘴以至于脑门青筋都鼓起来,仿佛猪蹄是他上辈子的仇人。

    安芸拍拍桌子:“你俩差不多行了啊。”

    唐蘅不应,蒋亚轻哼一声。

    “我说句公道话啊,唐蘅去东京这事儿,确实是没考虑到咱们乐队……但他这不是为情所伤么,蒋亚你就担待担待,”说完转过脸,看着唐蘅,“蒋亚嘛说话不过脑子,有口无心,唐蘅你也别记仇了,啊?”

    唐蘅一字一句的说:“再重复一遍,我不是因为李月驰才去交换的。”

    “放屁,”蒋亚翻个白眼,“你他妈不就是躲他呢?”

    “他算什么东西配我躲到东京?”

    “哦,那你就是纯粹不想跟我们一起玩了呗,”蒋亚阴阳怪气起来,“那确实,您可要是要出国留学的高端人才哈,我们这小破乐队配不上您。”

    唐蘅咬牙道:“你又开始了是吧?”

    “好了!!!”安芸又拍一下桌子,满脸抓狂表情,“这对话你俩重复了他妈二十遍了!有完没完啊?!”

    “老安你评评理,他要是去美国交换我也认了,毕竟他想去美国读研么。去日本——小日本有什么好去的啊?!行,你去,一两个月也成——八个月!等他回来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说他是不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你他妈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武林外传》看多了吧。”

    “你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这一走,专辑也做不成了,比赛也参加不了了,什么都完蛋!”

    “我说了,这期间我可以回来……”

    “算了,”蒋亚放下手里的猪蹄,忽然变得很挫败,“你去吧,反正早晚都要……出国的。”

    有那么一瞬间,唐蘅觉得蒋亚原本想说的不是“出国”,而是“散伙”。

    上周他把去日本交换的事告诉了蒋亚,本以为蒋亚会和安芸一样为他高兴,没想到当时蒋亚的脸就黑了——这家伙向来喜怒形于色,那架势,简直像要动手揍人。

    “你好端端的去什么日本!咱不是说好了趁这一年做张专辑吗?啊?还有周黑鸭那个比赛,我连报名表都填好了!你去日本那还比个鸟啊?!”唐蘅被他连环炮似的问题吵得发懵,想说自己报名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却又说不出口。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吵了一个多星期,好在有安芸看着,否则都快打起来了。

    “诶,‘长爱’又要搞草地派对,邀请咱们了,”安芸戳戳唐蘅的胳膊,又顶顶蒋亚的膝盖,“这周五,去不去?”

    “我都可以。”蒋亚闷闷地。

    “我也是。”唐蘅说。

    于是三人又凑在一起排练,他们准备了两首歌,一首枪花的《Don’t

    Cry》,一首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都是蒋亚选的。选歌时安芸表示什么都行,唐蘅好不容易才和蒋亚达成和解,便说那就蒋亚来选吧。

    结果就选了这两首。唐蘅深感蒋亚这王八蛋是故意的。

    尤其是《三万英尺》,每当他唱到“逃开了你,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蒋亚的鼓点就亢奋得离谱,到了“要飞向哪里能飞向哪里”时,那鼓点简直也跟着飞起来了,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唐蘅放下麦克风,冷眼瞪着蒋亚:“要么你来唱?”

    “哎哟,那可不敢,”蒋亚欠嗖嗖地,“我五大三粗,唱不出那种细腻的感情。”

    唐蘅深呼吸一口气,心想不和这王八蛋计较。

    偏偏安芸还来火上浇油:“蒋亚!你说你,干嘛非要戳唐蘅的痛处呢?”

    “哎,儿子,听爸爸一句劝,”蒋亚把汗津津的胳膊搭在唐蘅肩膀上,“失恋的痛苦不会超过一个月,真的。”

    唐蘅说:“滚。”

    蒋亚笑嘻嘻道:“我就不。”

    周五的傍晚,他们如约来到“长爱”。老板在草坪上立了一块荧光蓝LED牌子,粉色小灯串起来,写成“最爱的夏天”五个花体字。舞台就是一张防水塑料膜,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四周摆满了小马扎,已经有几个观众坐在那里等候了。

    阿豪的乐队也来了,几个人打过招呼,阿豪溜到唐蘅身旁,小声说:“蒋亚今天好骚。”

    唐蘅表示认同。

    蒋亚烫了头,染了头。他现在是满脑袋红色小卷,仿佛顶着一碗红油方便面,再加一副硕大的蛤蟆镜挂在脸上。三人刚见面的时候安芸震惊地问:“蒋亚你受什么刺激了?”

    蒋亚说:“时尚,你懂个屁。”

    其实唐蘅似乎有点明白蒋亚的想法。这大概是今年他们最后一次合体演出,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唐蘅穿了川久保玲的白T恤,就是那个被“阿珠”围殴的晚上,他穿的那件T恤。他知道或许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在“长爱”唱歌。

    演出开始时草坪上已经坐满了人,现在学生开学了,比暑期热闹许多。天色彻底暗下去,LED牌子上蓝色和粉色一闪一闪。不断有乐迷赶过来,没有位置坐了,就围成一圈站着看,老板准备了啤酒和零食,观众们伴着音乐又吃又唱,空气中啤酒的香味、零食的咸味,还有隐约的汗味,被歌声揉成一团。

    唐蘅手心攥着吉他拨片,他坐在嘈杂的人群中,有些走神。竟然真的要离开这里了。来武汉六年,这应当是第一次,他离开武汉那么长时间。他早就厌烦了武汉,厌烦这里的酷寒和酷暑,厌烦夏天雨后的脏水,厌烦没完没了的细雨,厌烦黑漆漆没有路灯的巷子,厌烦太多太多。但其实他报名交换生项目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些,就像他也没有想到乐队的专辑和比赛。他唯一的念头是,这样就见不到李月驰了。

    尽管他不愿承认这件事。

    当唐蘅他们上台的时候,气氛已经彻底high起来,原本坐在马扎上的观众也都站起来了,一个个连蹦带跳,摇头晃脑。唐蘅把松散的马尾绑紧,拍拍麦克风,高声说:“大家好,我们是——湖士脱!”

    “啊!!!”露露大叫,“唐蘅你好帅!!!”

    观众开始起哄,唐蘅笑着说:“她男朋友不是我啊。”

    蒋亚抢过麦克风:“你男人在这呢!!!”

    音乐响起来,第一首歌是《Don’t

    Cry》,唐蘅唱到一半,看见台下真的有两个女孩哭了,泪光在她们眼睛里粼粼闪烁,像不远处东湖的波光。唱第二首《三万英尺》时,

    唐蘅闭上了双眼,他听见众人和着他的声音,很多种不同的音色融合在一起,那么响亮以至于这首歌都不那么悲伤了,令唐蘅想起飞机起飞时的轰鸣。

    李月驰如果在家,大概也会听见吧。

    第二首歌结束,露露大喊:“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也有许多听众跟着她一起喊。

    唐蘅的声音带了些沙哑:“你们想听什么?”

    “——都行!”

    “《夏夜晚风》好不好?”

    “——好!”

    唐蘅抱着吉他席地而坐,轻声说:“这首歌送给一个人,尽管他不知道。”

    然后音乐声响起,唐蘅难得唱得如此温柔。其实这首歌最适合在夏天的海边唱,咸涩的海风从台湾海峡吹来,轻拂在脸颊上。月光明亮,洒在海面,洒上一层薄薄的银色。但是没有海也无所谓,唐蘅想,东湖宽得像海一样,一眼望不到头。没有月光也无所谓,人造光同样洒进眼睛,洒进人群。没有爱也无所谓,并不是所有爱都能得到回应,他为自己还愿,无论李月驰能不能听见。

    唱完了,三人向听众鞠躬。唐蘅什么都没说,径直下台。他拨开重重人群,只想离开这里,离开关于这里的记忆。

    唐蘅独自绕过听众,打算去“长爱”取他的吉他包。然而才走了几步,就陡然停在原地。

    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一动不动地。若不是蓝粉的灯光恰好照亮他的黑色帆布鞋,唐蘅一定不会注意到那里站着个人。他在看演出吗?那么为什么站在人群之外,仿佛借一棵树的影子作掩护?可是他——他为什么会来看演出?

    唐蘅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以一种佯作镇定的语气问:“李月驰,你在干什么?”

    李月驰的脑袋很慢很慢地转向唐蘅,他的声音有些浑浊:“我来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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