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鹤连忙伸出手环住他,发现他的浑身都是冰的,也不知在车里坐了多久,不禁有些心疼,下意识的又将他环紧一些:“你呢,怎么回来了不进去?”
他抱着她的手一僵,尴尬的说出实话:“太困了,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
许枝鹤倒吸了口凉气。
他这也敢开回来,虽然从医院到家没多少路,但疲劳驾驶有多危险他会不知道?
江珩说完就预料到她会生气,赶忙更加用力的紧紧箍着她,不让她挣脱,半张脸都在埋在她颈窝里,不断在她细腻温暖的皮肤上摩挲着,就像要从她的身上汲取热量似的。
许枝鹤见他难得孩子似的向她撒娇,一时心软,也就任他抱着了。
嘴上却还嘀咕着:“不是让你在医院陪妈吗?家里乱成这样,你要是也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这样喋喋的叮嘱容易让人不耐,江珩却奇迹的觉得翻腾了一整天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庆幸。
“幸好还有你……”他抱着她,没头没尾的呢喃了一句。
许枝鹤却像听懂了似的,安慰的在他背上拍了拍:“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点了点头,抱着她的手却不肯松,外面狂风大作,他却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希望她永远都不会老,永远这样陪在自己身边。
最后,还是桂姨找了出来,看见两人疯子似的站在风口,急得差点喊出来。
许枝鹤尴尬的推开他,拽着他的手就往屋里走:“赶快进屋洗个热水澡。”
江珩却不紧不慢的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身前,将她连人带衣服的搂着走。
就这么短短几步路,还要搂着一起走,许枝鹤仿佛已经看到桂姨在台阶上偷笑,只是很奇怪的,刚才还觉得冷风一直往袖子里灌,这会儿倒真有种风雨同舟的感觉。
室内温暖如春,江珩的情绪也已经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冷静稳重的男人。
许枝鹤端着刚蒸好的枣泥糕,问他:“要尝一个吗?”
江珩看那不规整的形状,就猜出来:“你做的?”
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桂姨教我的。”
他挽起袖子就伸手来拿:“那我得试试。”
被许枝鹤轻拍了下手背:“开了一路车,手不脏吗?”
差点忘了她有洁癖。江珩失笑,好整以暇的张着嘴:“那你喂我。”
许枝鹤乖巧的捏了一块卖相尚可的枣泥糕到他嘴边,他一口咬了一半,知道他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许枝鹤也没问他,直接就把剩下一半送进自己嘴里了。
她亲手做的,自己还没尝过味道,嗯……好像还不错?
咀嚼完了才发现,从刚才起江珩就一直盯着她看,漆黑的眼睛湛亮。
“看我做什么?”
江珩挑了挑眉,指着她唇边沾着的枣泥糕碎屑,提醒她:“你刚吃的,是我吃剩下的。”
许枝鹤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我知道啊,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我怕你吃不完浪费。”
江珩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还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他用自己筷子给她夹了块牛肉,她都嫌弃半天,现在已经能若无其事的吃他剩下的一半点心了,不错,有进步。
许枝鹤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催他上楼洗澡,自己则回了厨房,把枣泥糕都装好封在食盒里,又给江珩盛了一碗刚煮好的玉米排骨汤,端到二楼。
推开门,却发现浴室里水还在放着,他人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刚找的换洗衣服,身上衬衫扣子解了一半,就这么半坐半躺着,睡着了。
“怎么困成这样?”许枝鹤摇了摇头,把碗放在手边,本想叫醒他,手伸到一边,又改了方向,捞开被子替他盖上了。
江珩没什么反应,闭着眼,眉头微皱,睡得很不踏实。
许枝鹤忍不住蹲在床边,跟他保持着平行的高度,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他的眉头,自言自语道:“皱眉容易出皱纹,我可不想还没到三十岁,老公已经是个满脸皱纹的糟老头了。”
伴随着她玩笑般的一句花,她指尖所到之处,江珩眉间的褶皱竟真的慢慢淡开。
许枝鹤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绕到床尾去,替他脱掉了鞋子跟袜子,把他两条大长腿都搬到床上,怕他睡得不舒服,还托起他的脑袋,给他垫了个枕头。
做完后,许枝鹤就坐在床边,托腮盯着他的睡颜。房间里没有开灯,男人的眉目在昏暗的光线下已经模糊,只有侧脸线条依旧深邃立体,脸颊比前阵子略显消瘦些,紧锁的眉宇中露出的尽是疲态。
这段时间他看似清闲,一直在陪她,但安达信的事刚刚过去,金融市场还是一片萧条,他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忍不住的抬起一只手,像是怕吵醒他,力道很轻,沿着他的脸廓来回的描摹,生出一种爱不释手的情绪来。
她轻轻俯下身,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感受着他的呼吸,鼻尖都快抵上他高耸的鼻梁,顿了顿,唇瓣覆上他的薄唇,闭上眼,就这样不带任何杂念的,轻轻的放在上面。
江珩睡着后呼吸平稳,温热的鼻息和她的交缠在一起,她刚想更进一步,门上突然传来轻敲:“少爷汤喝完了吗?我把碗拿下去洗。”
第278章
婚姻的真谛
几乎是同时,江珩睁开了眼睛,看到在他唇上“作怪”的许枝鹤,眼睛里划过一抹错愕。
桂姨又敲了三声,许枝鹤一慌,就要起身:“我去开门。”
下一秒,手腕却被牢牢的禁锢住,许枝鹤由于惯性,又栽回他胸口,江珩紧了紧圈着她细腕的虎口,声音有些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些促狭:“先交待清楚刚才在做什么才许走。”
许枝鹤本来想掩饰,突然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我在亲你呀,怎么啦,老婆亲老公犯法吗?”
她说完,唇角漾开一抹小人得志般的笑。
江珩看着她,漆黑深眸里几许无奈,几许宠溺。
许枝鹤以为答完了他就会放开自己,谁知又被他拉回去,薄唇紧紧的贴上她柔软的唇瓣:“不犯法,不过作为老公,我有权讨要自己的合法利益。”说完,抬起手,轻抚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许枝鹤红着脸,心跳如擂鼓,尤其门外,桂姨还在坚持不懈的敲着,她几次想换气提醒他,可很快又被男人捞了回去。
分开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小手有气无力的撑在他胸膛。
“少奶奶,你在吗?少爷汤喝完了吗?”
桂姨又催了一遍,许枝鹤才终于挣出手去开门,桂姨诧异的朝房里看了眼,只看见江珩从床上起身往洗手间走去,却又不敢问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许枝鹤脸上的红晕还未退:“桂姨,你忙了一晚了,早点去休息吧,一会碗我拿下去洗。”
江珩冲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许枝鹤弯着腰在帮他把脱下来的西装和衬衣都用衣架挂起来,一点一点细致的捋平上面的褶皱,他的视线落在她手边,那碗汤她又端去热了一遍,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汤也是你煲的?”江珩走到她身后,在许枝鹤还没来及反应时,将她圈进自己怀中。
许枝鹤身体怔了下,放下手里的衣服,不由自主的靠着他:“桂姨教我的。”
两具身体紧密贴合,前所未有的柔软契合。
江珩有些沉湎于这一刻的温情,控制不住的低下头来,吻上了许枝鹤的耳廓,随后一点点往下,沿着她的腮边,吻向她的唇畔。
许枝鹤缓缓的转过半边脸,同时伸出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脑勺抚摸着他的发根,也许是她也感受到了这一刻的宁静美好,主动的踮起脚,闭上眼睛回吻着他。
江珩有片刻的怔仲,不为其他,只为她此刻眼中满到快要溢出的柔情和依赖。
不过是一瞬间。
他反应过来,便立刻反客为主,用力的加深了这个吻。
许枝鹤被他吻得喋喋后退,嘴里支吾着:“汤……又要凉了。”
脚踝不知磕到什么,她膝弯一滑,向后倒进床心,江珩被她拽着也跌了下来,双手及时的撑在她两侧。
“枝枝……”他撑在她上方,目光中竟透出一种悸动与迷离。
这在一向冷静淡定的男人脸上,是很少出现的表情。
其实今晚的江珩,一直让她觉得有种脆弱,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她也希望能用自己绵薄的力量,让他感到安全,有所依赖。
江珩抬起右手,拂开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
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嘴唇和下巴,许枝鹤被他吻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前明显的起伏着,江珩轻巧的解开了一颗纽扣。
“嗯……”
几番折磨,许枝鹤就有些受不住的嘤咛出声,她咬着下唇,向后仰直了脖颈,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吸气声。
江珩的额头上渐渐青筋隐现,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幽深的双眸死死的锁住渐渐迷离的许枝鹤,汗水沿着他的脸廓滑至下颌处,一滴,恰好滴落在许枝鹤的唇畔。
满室的旖旎。
许枝鹤面红耳赤,满身大汗,有些嗔怪道:“现在不困了?”
江珩贴着她轻笑,喷出的热气全洒在她颈窝里:“我现在精神的还能再做一遍。”
“……”
江珩抱她去浴室洗了洗,两个人坦诚相对,想到刚才那些面红耳赤的画面,许枝鹤不自禁的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脑海里又浮现出结束后江珩大汗淋漓的倒在她身侧,搂着她的腰亲吻她耳廓的画面。
男人洗完澡顺便剃须,许枝鹤看了他一眼,灰溜溜的钻出洗手间,房间里门窗都紧闭着,空气中还漂浮着一种淡淡的荷尔蒙味道。
床上被子床单简直乱成一团,趁着江珩还没出来,许枝鹤火速的收拾了一下作案现场,裹起被子下楼塞洗衣机里了。
回到房间,就看见刚洗完澡的江珩站在屋里,对着忽然空掉的大床发愣。
说完,她的视线移到桌上的那碗汤:“我再拿下去热一遍吧……”
“可是……”
江珩直接将她圈到怀里,抱坐在腿上:“我体温高,吃点凉得正好。”
许枝鹤坐在他的腿上没有再动,感受着他身上的味道和嘭嘭有力的心跳。
他一口气把汤喝光:“不错,有进步。”
“真的吗?”许枝鹤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猝不及防,唇擦过他的下颚,刚刚要离开,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江珩搁下碗,用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
那种呼吸相闻的熟悉感觉令她情不自禁的期待。
“枝枝……我爱你。”
他漆黑的眼睛里目光灼热,不加掩饰。
印象里,他只有在那种时候会情不自禁的说出口,要不然就是在她累的已经睡着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在两人都醒着时,这么清楚的告诉她,既深情……又肉麻。
当她愣愣的几乎傻掉时,男人却已经笑着起身,收拾起碗盘端下楼了。
这一番折腾两人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天一亮,江珩就坐了起来。
睁开眼,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怀中抱着的女人。她睡得正香,纤长的睫毛覆着眼睛,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江珩忍不住盯着她光洁莹白的容颜看了许久,才终于缓缓松开她,起身下床,走进了卫生间。
等他洗漱完出来,站在衣柜的镜子前穿衣时,许枝鹤才撑着软麻的身子坐起来,眨了眨惺忪睡眼:“你起这么早?”
“嗯,汤和点心我帮你拿去医院,你再睡一会儿吧。”
许枝鹤原本还有些惺忪,听到“医院”两个字,马上清醒了,一把掀开被子:“你等我下,我这就去洗漱!”
江珩系着腕表,目瞪口呆的盯着风一般的女纸。
两人到达医院已经是早上八点。
他们第一时间赶往ICU,值班的医生告诉江珩:“江先生已经醒了,转到VIP病房了。”
“醒了?”许枝鹤欣喜若狂的拉着他,“所以爸是脱离危险期了?”
医生点点头,江珩虽然没有说话,可许枝鹤看到他轻轻舒了一口气。
两人赶往VIP病房,门没关严,孟芝已经在里头,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一把水果刀给老伴儿削着水果。
江珩刚要推门进去,忽然被许枝鹤扯了一下。
两人对视,眼神交换,有些心思便明了。
江逢年这次劫后余生,孟芝想必有许多感慨,老夫老妻也有腻歪的时候,昨晚孟芝把江珩赶回去,今天他们做儿女的,当然也不能当老爸老妈的电灯泡。
两人互相笑了笑,到走廊边的长椅坐下。
江珩握着她的一只手,叹了口气:“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我其实不是他们亲生的。”
许枝鹤倏然一愣:“为什么?”她觉得江爸江妈挺疼江珩的呀。
“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爸放假,带我们一家野营,在树林里遇到一只凶狠的野狗,我妈吓得走不动路了,坐在地上,我爸背起她就跑,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儿。”
他说完,补充了句:“那年我才八岁。”
许枝鹤:“噗。”
“后来呢?”她有点好奇。
江珩面无表情的说:“我拿石头把那野狗打跑了。”
许枝鹤:“对不起啊,我笑点挺高的,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噗……哈哈哈。”
江珩自己也淡淡笑了笑:“后来我爸看我自己一个人回了帐篷,才想起内疚,还安慰我说,咱家就咱妈一个女的,一定要保护好她。”
他转过头,抬手替许枝鹤撇开一缕垂下的发丝:“所以我说过,宠老婆是江家的优良传统。”
许枝鹤不知怎么,想起家里那两个刚满周岁的小毛头:“那以后,咱家就有三个男人保护我了?”
“嗯,我会教他们自己先强大起来,然后和我一起保护你。”
两人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敲门。
“进来。”孟芝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江逢年躺在床上,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很多,两鬓多了许多银丝,眼角的鱼尾纹也变得深刻了起来。
许枝鹤以前听过一些八卦传说,江逢年年轻的时候也是南城有名的公子哥,人长的丰神俊朗,举止谈吐优雅,家世又好,名门世家的千金不知有多少想嫁给他。
他和孟芝算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当时多少人猜测他们的婚姻有名无实,然而一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这两人还是恩爱如初,从没有传出过江逢年在外花天酒地的传闻。渐渐的,江总宠老婆就在圈子里传开了,而孟芝一个名门千金,自从嫁给了江逢年,就被宠的放飞自我了,再不用守教条规矩,也不用参加大小姐们虚伪的茶会应酬,整天全球各地飞着看秀血拼,活得恣意而潇洒。
这样的爱情,是每个人都羡慕的吧。
除了病魔,仿佛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许枝鹤将保温桶和食盒都放在桌上:“爸,妈,我怕医院的早餐不合胃口,所以从家里带了点来。”
边说,边打开了食盒。
孟芝看到是枣泥糕,欣喜的眼神像个小姑娘似的:“呀,是枣泥糕啊,我年轻时候最喜欢吃这个。可惜你爸没口服,医生嘱咐他只能吃流食。”
许枝鹤把点心装盘,又打开了保温桶,盛了碗汤。
江逢年躺着看她忙活,半晌,叹了口气:“辛苦你了,枝枝。”
“爸,您没事就好。”
不知不觉,这声“爸”她已经叫的十分顺畅。
江珩坐在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父母和媳妇儿融洽的相处,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孟芝吃完早餐,要去洗盘子,许枝鹤抢着说:“我来。”
等她离开了,床上的江逢年才悠悠说:“你娶着枝枝这种媳妇儿,晚上就偷着笑吧。”
江珩但笑不语。
孟芝也附和:“就是,还让媳妇去洗碗。”说到这,孟芝突然想起一件事,“严诀说你高中的时候有个女生一直找你麻烦,是不是就是枝枝?你俩不是高中同学吗?”
知子莫若母,以他儿子这种阴险老成的性子,谁能整的到他,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
所以严诀一说,孟芝就觉得疑惑。
“嗯。”江珩也没有隐瞒。
“挺好。总算有个人能降住他了。”江逢年没头没尾的评价了句。
“好什么呀?”孟芝嗔了他一眼,“你儿子高中就对人家动了心思,结果到现在!才让咱们抱上孙子!还害咱俩一天到晚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孟芝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要说遗传吧,你爸当年也不像你这样啊,我就在二楼阳台看他一眼,他回家就屁颠颠找他老爸来联姻了……”
“咳咳……”江逢年突然重重的咳了几声,“不是你当初在楼上对我一见钟情,哭着嚷着非我不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