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救救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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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工作与事故原因一起调查。
失事飞机尾端撞击中跌落,致使飞机残骸暂时分离,黑匣子正在寻找,部分旅客随着飞机残骸坠落山崖,目前幸存者共24人,其中7人因撞击重伤,12人轻伤。
救援现场的哭声不亚于事故时,只不过事故发生时是绝望的哭声,现在,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许枝鹤蓦然的僵立于人群中,当地政fu已经派遣专机,将第一批获救的幸存者接回国内医院接受治疗,许枝鹤也被安排在其中。
其他人都迫不及待的登机,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只有许枝鹤冷静的毫不退让:“不,我不走。我丈夫还在这座岛上。”
救援队的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一个略通中文的工作人员走出来,劝导她:“女士,搜救队的都是专业人员,你留下来也帮不上忙,请放心的把救援工作交给搜救队吧。”
许枝鹤脸色苍白,日出的阳光大剌剌的晒在她身上,红肿的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疼,眉头紧蹙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损,还有一些不知哪里沾上的干涸血渍,嘴唇都已经干裂破皮,一张嘴说话就尝到血的淡淡腥味。
“他是我的丈夫。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的声音虽弱,但很坚定,在风中略显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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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枝鹤的要求依旧被拒绝,但她坚持不肯上飞机,工作人员也拿她没办法,只能让她暂留在帐篷中。
由于机上有多名z国旅客,这次事故已升级为跨国营救,遇难者家属,失事地所属政fu,M国航空公司,以及周边国家都相继出动了救援力量,大使馆也积极派遣了翻译和救助人员。
许枝鹤很快被交接给大使馆的一名领事。
在一整片的英语环境中,终于有一个人能和她流畅便捷的使用中文交流。
许枝鹤简单描述了她的情况,希望外交领事能帮她留下来,参与寻找江珩的下落。
因为许枝鹤之前不顾身体,固执的坚持,美方救援人员甚至认为她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题。
领事只能先安抚她,答应尽量帮她周旋。
领事的话绅士委婉,但也只是敷衍的官话,许枝鹤并不敢把希望抱在他身上。
许枝鹤借了电话,打给孟芝。
飞机失事的新闻已经大幅报道,但江珩和许枝鹤是临时决定离开的,江家二老平常也不怎么看新闻,绝没想到将二者联系到一块。
电话接通后,许枝鹤尽量平静的把事情告诉了孟芝,孟芝几乎当场晕厥。
许枝鹤深呼吸后,还记得叮嘱:“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爸,爸手术做完才没多久,不能再受刺激。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把江珩平安带回来的。”
电话里,好不容易再次传来孟芝的声音,却是一道哽咽。
许枝鹤闭上眼,都能想象婆婆此刻的心情。
幸好孟芝也不是那种没见识的裹脚老太太,稳住心神后,告诉她:“我会尽快找人,派一些专业的搜救人员过去协助你。”
顿了顿,她又说:“枝枝,你也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垮了。我们全家都指望你了,随时保持联络。”
许枝鹤咬着唇,重重的点头,说话声带着重重的鼻音:“妈,我会的。”
她没有说江珩把安全带让给自己的事,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不能找到江珩,她绝不会一个人回去。
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挂断电话后,许枝鹤压抑住哽咽,平息呼吸,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虽然她很不喜欢傅寒声这个人,但不得不说,他是现在唯一能快速帮上忙的人。
她十分庆幸在海南时存了傅寒声的号码,傅寒声早已听说这则事故,得知江珩也在这架飞机上时,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那你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江珩锦年把自己的安全带让给我了。我现在在搜救营,他们不让我跟搜救队一起下去,你帮我想想办法!”
傅寒声扯掉了脖子上的领带,来回的在室内踱步:“你问下负责这起空难搜救队所属的具体单位,我看能不能想办法周旋一下。”
“好。”许枝鹤又道,“那你看能不能找些有经验的搜救人员,组成一支私人搜救队,钱不是问题……”
“……我试试。”傅寒声艰难的应答道。
电话那边传来许枝鹤长长的舒气声:“谢谢你……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江珩也是我兄弟。而且……我还欠你们夫妻一句道歉。”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艰涩,不过许枝鹤顾不上管他的心情,她只觉得胸腔里很痛,像还被安全带紧勒着似的,呼吸都不顺畅。
她想起江珩用那根安全带把她紧紧绑在座椅上的情景,那根带子本来应该勒着的人是他,那样,他就不会掉下去……
傅寒声的动作果然很快。
他以遇难者亲友的身份,先来到失事的岛屿,随后,他重金聘的保镖和专业搜救人员也陆续到齐。
另一边,大使馆领事也同官方搜救队交涉成功,人道主义为先,同意许枝鹤带来的私人搜救队参与营救。
傅寒声本来要亲自和搜救员下崖寻找,在许枝鹤的强力要求下,不得不给她也换上搜救服。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她的勇气折服,唯独傅寒声眼里时不时流露出担心。
许枝鹤的脸色很差,眼睛里大片的红血丝,他不知道在他赶来之前她有没有休息,但是从他抵达那一刻起,到安排搜救行动,她连一刻也没有合眼。
正常人超过36个小时没有休息都会精神出现状况,何况是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故后。
一路上,许枝鹤学着搜救员的动作,尽量的跟上大部队,不拖后腿,经验熟练的搜救员先下到崖底,用对讲机汇报情况:“崖底发现大片灌木林,生长情况茂盛,如果人从高空落下,掉进这片灌木丛,的确有生还可能。”
许枝鹤心中一片大喜。
然而,很快搜救员又说:“崖底雾气很重,能见度太低。”
大雾显然增加了搜救的难度。
傅寒声担忧的看了眼许枝鹤:“这一带是原始森林,随时可能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要不……你还是在上面等吧。”
许枝鹤毅然拒绝:“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我记得他出事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不会错过任何线索。”
她说的也有道理,这些人里除了傅寒声外,没一个见过江珩。
没办法,只能让上面继续放绳,许枝鹤的身体随着绳索慢慢降到崖底,当拨开层层迷雾,看见大片灌木林时,她心跳加速:江珩,等我!
落地后,每人发了一只手电筒,就开始分散搜寻。
许枝鹤和傅寒声一组,她不知疲倦的用沙哑的嗓子呼喊:“江珩!江珩……”
傅寒声不忍心的看了她一眼:“别喊了,你嗓子都要劈了,江珩如果看到手电光芒会回应的,你喝点水,保存体力。”
许枝鹤甩了甩头,还是不肯放弃。
搜救工作开始之初,便在灌木林中发现了许多被摔破的行李箱和乱糟糟的行李衣服,只是没有一件是江珩身上的。
但无论如何,确定了飞机上掉下的行李落在这一带,那江珩在这的概率也很高。
搜救工作从早到晚,一旦天黑他们就必须收工回到崖顶,因为原始森林的黑夜是极其危险的。
许枝鹤也和这些搜救人员一样,饿了就吃点面包就着矿泉水,她已经极度疲倦,完全靠着最后一丝的精神在支撑,尤其走在这样潮湿的灌木林里,连傅寒声都开始感到体力不支了,却没听许枝鹤说过一个“累”字。
不是不累,许枝鹤觉得双脚都像灌了铅一样重,每走一步,都要扶着身边的树干,但是一想到入了黑夜,江珩就多一分危险,便又咬牙坚持下去。
灌木林密集,光线很昏暗,每当树丛中晃过人影,许枝鹤都会一阵兴奋,然而熟悉的手电光照过来,确定只是自己人后,又是巨大的失望。
最后,他们连半截机翼的残骸都找到了,地面被砸出一个直径三米的巨坑,周围泥土湿润,显然附近有水源。
一位专业人员拿着官方提供的崖底图纸:“这块地方在图纸上没有标注,要不我们先回去,等仪器探测出地形再继续?”
许枝鹤抬头看天色,已近日暮时分,如果现在离去,江珩又要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多待一晚,那样就算他没有摔死,也有可能被野兽攻击,或是缺水缺粮。
搜救队长问的是傅寒声,因为傅寒声才是出钱的金主。
他本想点头,看了眼许枝鹤的脸色,问:“你认为呢?”
“我想再过去看看。”许枝鹤毫不犹豫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