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她大婚的那天。
满堂红艳,红烛燃尽落下了朱泪,一身红衣的太子姿色昳丽,
缓步走了进来。
他抬手挑起了喜帕,
欲要和她饮交杯酒,
而她羞红着脸,
不敢抬首,端着酒杯往前去。
结果刚走到,太子就变了。
一样的脸,截然不同的性格,
吓得她连连后?退绊倒在了床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太子变成了两个,
一左一右地觑着她,逼近过?来。
这个梦吓得江桃里直接惊醒。
惊斐恰巧端着水进来,看见江桃里从床上大汗淋漓的模样,
上前道:“太子妃可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江桃里接过?惊斐手中的帕子,脸上还有余悸,勉强缓和语气道:“是?个噩梦,说来可笑,
我竟然梦见了两个太子。”
本以?为这话会引起?惊斐的说笑,这样好缓和她心?中的不安。
结果惊斐是?笑言了,她却更加惶恐了。
“太子妃这梦倒是?有点?意思,竟能梦见另外一个殿下。”惊斐笑着接过?江桃里手中帕子,
跪坐在一旁缴着帕子。
“另外……一个殿下?”江桃里茫然地眨了眨眼眸,
偏头看着惊斐。
惊斐是?自幼时就留在宫中的人,虽然年龄不大,
阅历却极其深厚,她以?前在宫中听见过?老宫娥提起?过?。
当?年皇后?其实?生的是?双生子,
因双生不吉,所以?另外一位出生时就殁了,只?留下一个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
“殁了?”江桃里眨了眨眼,捏着帕子的手有些?发紧,只?感觉刚清醒的脑海又是?一片混沌。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却又像是?没有抓住一样。
“是?呀,殁了。”惊斐回应道。
见四下无人,惊斐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凑近江桃里道:“听说当?时钦天监的国师大人观天象说,双子祸星,所以?是?……亲手殁了的。”
她这话说得晦涩。
江桃里脑海中忽然就浮现起?,这几日频繁遇见的诡异事情。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太子妃今日可要出去听戏?”惊斐细心?地替江桃里整理了衣带,温声问着。
江桃里摇了摇头。
不去,那个梦让她如今格外忐忑,所以?她想要去一趟怀玉公主?的府上。
怀玉公主?最近在迦南寺礼佛,为专心?求子,已经?在此处住了好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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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里也借着这个理由去了迦南迦南寺枕山臂江,山路蜿蜒,一路行来清新辽阔,因为是?求子嗣络绎不绝,来往的皆是?女客。
古寺的拱形黄门外面,铜炉也是?香火缭绕,上面悬挂的风铃摇曳着,钟鼓声幽静深远。
袈裟长袍的僧人来来往往,诵经?的声音也延绵不绝,此刻外面停靠了一辆香宝马车,非富即贵。
马车撩开,双丫髻天蓝绸缎的侍女从里面先钻出去,活泼朝气地跳下去,然后?抽出脚凳放在地上。
“太子妃。”惊斐将手伸出去,轻声地唤了一声。
江桃里从里面探出头,看了一眼迦南寺,然后?踩着脚凳走下来。
怀玉公主?的禅房很好找。
僧人知晓江桃里的身份,当?即就领着她寻到怀玉公主?。
怀玉公主?正在诵经?,乍一看见江桃里还诧异了一瞬,遣人招呼着。
“早晓得桃桃也要求子嗣,当?时就该jsg和我一道来的,我都快与佛陀谈完话了,你这才来。”
怀玉公主?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裳,头上的朱钗都被摘下,依旧水出芙蓉。
怀玉公主?与驸马年少情深,虽偶尔有龃龉,却也是?恩爱两不疑,成婚数年来迟迟没有子嗣,始终觉得遗憾。
听闻迦南寺送子观音灵验,便过?来吃斋念佛几日,没有想到江桃里也来了。
有人相伴自是?欢喜,怀玉公主?拉着人欢欢喜喜地聊天。
江桃里抿唇一笑,接过?了怀玉公主?手中的香,对着菩萨拜了拜,道:“阿姐诚信定能得尝所愿。”
怀玉公主?温柔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似感叹道:“想了几年,至今都没有如愿有个听话懂事的乖女郎,如果这拜一拜真的能能成,那可真该感恩厚待了。”
江桃里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中,淡笑:“我倒是?和阿姐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我一直想要一对双生女郎,乖巧懂事便是?双倍的。”
话中藏着半分玩笑。
怀玉公主?听得直发笑,翻着佛经?,身旁的侍女垂首揉捏着她的肩膀。
“双生女郎倒是?有可能,不过?以?你的身份,还是?双生男……”
话忽然止在此处,怀玉公主?转言道:“还是?请菩萨恩赐一对龙凤吧。”
若是?寻常人家诞下孪生子,那倒是?一件喜事,可生在皇室便是?祸事,必须二选一。
怀玉公主?没有将剩下的话讲完,不知是?想到何事,神情略微带了几分唏嘘。
江桃里一直在暗中观察,见她脸上的神情,心?顿时一紧。
特别是?怀玉公主?方才转言说的那些?话,就像是?验证了某些?事。
从迦南寺回了太子府,江桃里一直处在不安中。
她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或许很荒唐,但又觉得分外的合理。
此事她不敢再深想,点?到为止。
后?厨房的药都是?由江桃里亲自煎熬,送去书房的。
太子长时间住在书房,所以?这里的陈设格外齐全。
江桃里端着进去,屋子中的人正懒倚地坐在摇椅上,骨节分明的手中,正把玩着一柄巴掌大小的匕首。
窗外的余晖落在窗牖上,上边不知何时停下一只?飞虫,他手中的匕首忽然脱落,飞虫被死死钉在上边。
耳边响起?瓷碗器具碰撞出的清脆响声。
闻齐妟回首,看见来人嘴角轻扯,露出了一抹笑。
江桃里看了看那惨死的飞虫,垂下眼眸,然后?压下心?中的情绪。
抬脚将手中的白玉瓷碗,送到他旁边的案上。
“殿下,喝药了。”
“嗯,放那儿吧。”闻齐妟看了一眼那药轻,皱了眉。
那药有点?问题,每次饮下后?都感觉浑身不适。
他已经?找人看过?了,都是?壮阴阳的药材。
谁会弄这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去想。
药是?不能再喝了。
江桃里点?头站起?身,正打算转身离去,忽然就听见身后?的人开口了。
“去了迦南寺求子?”语气漫不经?心?的,就似随口一问。
江桃里没有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晌午才回来,他现在便知道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的脸莫名烧起?来。
虽然事出有因,但也是?事实?。
江桃里讷讷地点?头,道:“闲来无事本是?去寻阿姐的,结果没有想到她在迦南寺,顺道就过?去了。”
因甚少说谎,还有些?紧张不已,暗自捏着衣裳。
“嗯。”闻齐妟收回在她身上打量的视线,直起?身子,将窗上的匕首取回来,擒着一方丝绢仔细地擦拭。
手腕上依旧没有那一串菩提珠。
江桃里视线掠过?,然后?垂下眼睫,颤了颤,无声地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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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药放在里面,江桃里见他这边无事就离开了。
不出意外,她出去后?依旧在园中,遇见了一模一样的人。
一袭白衣不染尘,手腕上的菩提珠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对着江桃里招了招手。
江桃里抬脚走过?去,表情一时间有些?难言。
“今日脸色倒是?比之前要好了?”闻岐策似笑着夸赞,捻了捻手中的菩提珠。
他这话中似乎有话,江桃里不敢搭话。
虽然隐约有些?猜想,但还是?不太确定。
身旁的人不讲话,闻岐策侧了眼瞧她,“去找阿姐问了?”
瞬间江桃里抬起?了眼。
眼前的人浅笑晏晏,似菩萨低眉拈着花,笑却是?凉的。
江桃里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心?狂跳,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准备了一样的说辞,却被他拦住了。
“嘘……”他用如玉竹节般的手指放在单薄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
“孤知道你的说辞,方才你已经?对另外一个人说了。”
江桃里的心?开始颤抖,因为惧,也因为知晓了,这不该她知晓的事。
“别怕,孤只?是?觉得这样骗你不好,想知道他是?谁吗?”闻岐策倚在柱上,将目光缱绻地放在江桃里的身上。
观她身子发颤,却没有丝毫停止和怜悯。
“不……”江桃里往后?退了一步,面色越发的苍白,似在风中萧瑟。
无数的猜想盘旋缠绕在心?间,犹如被人按在了冰凉的水中,有些?窒息,毛骨悚然。
江桃里明显是?抗拒的姿态。
“长平少将军,齐妟,当?年没有死的那个,与孤共享一个身份。”他无视江桃里的抗拒,全盘告知。
“两个一模一样东西,是?不能共存的,桃桃,你知道吗?孤想要独占你,不想旁人碰你,但你被他在太子府骗,府外也被骗,孤于?心?不忍。”
他声线温和徐徐,清冷如冬季的水,落在耳中是?凉的。
“他假借着你的身份威胁你,要你同他燕好,我每次都能瞧见,你的声音真好听……”闻岐策的神情染上缥缈,遥远至天边不可触碰。
真的每次都能听见,明知不该去,可根本忍不住。
他们在里面,他在外面,本就不公平。
而且香囊都脏了,总不能再去偷她的衣裳罢。
所以?阿妟不同意,他便自己?求。
这话对江桃里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她浑身一激,周身止不住地颤栗,捏着裙摆的掌心?冒出冷汗。
“别怕桃桃。”闻岐策终于?从那种缥缈中走了出来,立在江桃里的身旁,伸手将人拉着。
见她手脚冰凉,贴心?为其传递暖意,上扬着眉眼觑她。
“孤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想与你坦诚相待而已。”言语温和如夏季浅河中的水,温温凉凉,也寒意遍体。
“孤不在意你与他的事,日后?只?和孤燕好便可,况且……孤比他乖。”
‘乖’字缱绻在唇齿间,似带着滚烫又冷静的期待,指尖轻勾过?她的掌心?,泛着的微痒直达江桃里的心?。
晋江首发
乖?什么乖?
江桃里本是僵着身,
却因他突然地轻勾掌心,吓得一哆嗦。
眼前的青年此刻如同一只漂亮的狐狸,用长?长?的尾巴卷着喜爱的东西,
悄悄一点点拖至自己的洞穴。
他?的这句话让她不敢搭话。
闻岐策眨着微润的眸,
莞尔温言道:“孤不会像阿妟那般下手很重,
甚至你可以掌握主导。”
“咳咳!”江桃里倏然?爆咳嗽,
脸色涨红。
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桃里想要?将?手收回来,却被攥得很紧,还听见他?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
“你不喜欢吗?”
可他?听她每次都叫得那般大声,以为她难受,
所以才?会这?样说。
“不不不。”江桃里赶紧摇头,
欲要?反驳,却又听他?恍然?顿悟。,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只想要?一个人?可他?死不了?怎么办?”闻岐策一眼不眨地盯着江桃里,眸清如水。
江桃里莫名地发颤。
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少将?军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