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哲握着钢笔的手一顿,他跟宋韵分开不过两个小时,还是让司机送她回去的,怎么会遭人绑架?
前台哆哆嗦嗦的把电话给控住住她的黑帽檐男,帽檐男说:“程亦哲,你女人在我手里,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程亦哲皱眉,“什么交易?”
“我大哥翁建,让你把翁冉姐交出来,你一个人带翁冉姐到港口码头交换你女人,不许报警,我们的船就等两个小时,到时间就会开船出境,逾期不候!”
帽檐男说完就挂断电话,程亦哲沉思两秒,一张脸渐渐发白,他拿手机打电话给保镖,“把翁冉从地下室带出来!”
他健步如飞迈出办公室,以往员工同他打招呼,即使他赶时间,也会驻足点下头,礼貌回应。
今天像是没听见,他路过前台,问:“那人面貌特征如何?”
前台惊魂未定,努力回忆,“很壮,臂膀有虎纹纹身,他挟持了我……”
程亦哲脸色苍白,没听完就走向门口,一跃蹿下台阶。
司机把梅克塞斯开过来,程亦哲弯腰上驾驶座。
司机看他脸色不好,俯在车窗,“程总,对方什么情况,需不需要我安排人暗中盯着?”
“对方是翁建,他早年入了傣国国籍,他这次的帮手我怀疑是傣国退伍兵,很有可能手上有武器,能在程亦铮手底下把邵大劫走,可见素质不低,反侦查能力也很强。”程亦哲深吸口气,“我担心宋韵在他手上不利,我一个人去,别报警,把翁冉绑在后备箱里。”
翁冉被塞入后备箱,绑紧,她罩着黑布罩,嘴里塞着棉花,呜呜叫着。
程亦哲没理会,发动引擎,梅克塞斯拐出街口,是黄灯。
他闯了过去,一手操纵方向盘,一手划开手机通讯录,调出程亦铮的号码,拨通,刹那又摁掉。
他长呼一口气,丢在副驾椅上。
对于这群打手,他只身前往对于自身安全完全没有把握,他心里承认,程亦铮在跟歹徒斗智斗勇方面更胜一筹,他想安全救出宋韵,但又不想将程亦铮牵扯进来。
临近码头,海风呼啸,这个时间点,海上几乎没人。
他路上开得快,只用了一个小时,他在驾驶位抽了一支烟,抽到只剩下烟蒂,他续了第二根,解锁,下车。
绑架宋韵的帽檐男掏出对讲机,“程亦哲出现了。”
对讲机嗡嗡的噪音,“几个人?”
帽檐男再三确认,“他自己。”
“挺狂啊!”
对讲机挂断的同时,周围迅速聚拢了七八个打手。
场面煞气震天。
程亦哲垂眸,不疾不徐伸展双臂,那伙人不明所以,反而虚了。
他穿着黑西服,黑西裤,不远处的碧海蓝天,衬得他黑是黑,白是白的,轮廓分明,戾气十足。
“我什么武器都没带。”他叼着烟,撩眼皮,“宋韵呢?”
众人面面相觑,没反应。
“翁冉呢?”翁建从船舱跳下来,望了一眼五十米开外停得那辆梅克塞斯,车里没看见翁冉的影子,“程亦哲,别耍花样,宋小姐正在船上陪两个彪形大汉玩。你别说,宋小姐身材是真的好,皮肤也嫩,一掐能掐出一汪水。”
程亦哲面容隐隐发青,
他巡视一圈,一共是一艘大船,两艘快艇,每一扇门窗都紧闭,他直奔那艘最大的船。
“程总,太放肆了吧?这里都是我的人。”
“那又怎样。你绑了我女人,你不放肆吗?”
“我有资本放肆,你可没有。程总,我知道你身手好,你同样知道猛虎难敌群狼,我的保镖不只有傣国退伍兵,还有练格斗的,拳击的,我奉劝你别硬碰硬,你能毫发无损,你女人能吗?你顾着自己,顾不了她,顾着她,顾不了自己,反正你亏,我不亏。”
程亦哲笑了一声,“翁建,我也奉劝你,我唯一的底线,你不准碰她。如果你碰了她,除非你弄死我,否则就是我弄死你。”
翁建也笑,“程总真是痴情种,可惜我妹子一厢真情错付。”
他目光无波,“废话少说,交易吧,人我带来了,放了宋韵。”
翁建十指交叉,拇指来回打圈儿,“我要先看见翁冉。”
程亦哲鼻孔喷出烟雾,“我要先见到宋韵。”
程亦哲商海沉浮,身上八百个心眼,他最担心的是,他们以宋韵为诱饵,想要的更多,逼他妥协,如果他不妥协,他们发动船把翁冉和宋韵都带走,他没有船是追不上他们的。
翁建人多势众,自然不怕先暴露宋韵踪迹,让程亦哲看见宋韵,反而能先击破他心理防线。
翁建示意帽檐男带宋韵上岸。
船舱打开。
“大哥。”
宋韵被大花臂推搡着往外走,比程亦哲想象的要镇定自若。
程亦哲视线没离开过她,“还好吗。”
“嗯……”
程亦哲胸膛一阵颤,心疼她故作镇定的样子,把车钥匙丢给翁建,“翁冉在后备箱。”
翁建眼里寒了一度,一副一会儿我再找你算账的眼神。
翁建先让人把翁冉带出来,摘下她黑色面罩,翁冉满脸泪痕,撕心裂肺的呼喊,“程亦哲!”
翁冉被关在地下室几天几夜,暗无天日的非人折磨,难以想象她经历怎样的心理震荡。
她原以为,她再也没有得见天日的一天。
翁建是早就想好怎么给翁冉报仇的。
“你在外省有一家地下钱庄,对吗。”程亦哲闻声抬眸,四目相视,翁建笑,“我感兴趣。”
“你胃口够大。”果然不出程亦哲所料。
“我今天放了宋小姐,明天呢,后天呢?”翁建徐徐嘬了口烟,“你这么疼爱她,她又这么年轻貌美,你交出地下钱庄,买她平安,值不值?”
宋韵看着程亦哲。
地下钱庄。
泰途集团,梨园,黄海饭店。
程世勋几十余年费尽心机摄取的一切盈利,都储存在地下钱庄。
若是交出,他不单单对程世勋无法交代,他也是空折腾一场,名下产业断了资金支持,求生很难。
翁建掸落烟灰,在鼻息嗅烟盒的味道,程亦哲忽然开口,“可以。”
宋韵怔住。
“痛快。”翁建鼓掌,“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宋小姐这样的美人,换作是我,我也愿意舍财舍命。”
程亦哲面目阴翳,沉默不语。
翁建拿来一份转让协议书,递给程亦哲,“程总,您只要签名,以后翁家兄妹与您井水不犯河水,宋小姐一定安然无恙。”
话音未落,十几个打手齐刷刷将他跟宋韵包围,杀气凛冽。
“如果不签,恐怕你今天走不了,我妹子跟在你身边付出十多年的青春,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总得出点血。”
宋韵呼吸一凝。
翁冉回头瞪翁建一眼,不辨喜怒。
程亦哲整个人静止,长达三分钟没有反应。
这三分钟,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翁建没催促,等他抉择。
这时,一辆红旗加长款冲破海岸线疾驰而来,翁建原本悠闲自得的脸骤然一凛,大吼:“程亦哲,你叫救兵了?”
宋韵沿着海岸线看过去,心跳不觉加快。
翁建忙做手势,“赶紧、把程亦哲和宋韵翁冉关进床舱里!把梅克塞斯开远点!”
红旗车在顷刻间拐弯,好在翁建先一步藏匿好一切。
红旗车在五十米开外停下,两个男人先后下车,气势迫人。
翁建表情骤变,“是程亦铮!”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怎么来了?”帽檐男在阿什战役中跟程亦铮正面交过手,此刻活动手腕,不知天高地厚,“他不是弃政经商了吗?他要是不识抬举,连他一起绑。”
“动了他,你青州都出不去!”翁建是聪明人,神情慎重,“程亦铮在中原集团任要职,省政有提拔他的意思,他若在这个节骨眼失踪,方圆百里地毯式搜索,一个脚印,一根头发不会放过,是省里的头号大案,你懂个屁!”
帽檐男吓得缩脖子。
翁建恭迎程亦铮,“程先生大驾……”
“滚。”
程亦铮一拳搪开,站在码头,望了一眼风平浪静的海面,眼神犀利,“这是要出境?”
他这几天在宁县已经调查到当天从医院劫走邵大的是翁建和一群傣国人。他们劫走邵大,势必要带他离开宁县。邵大好赌,但对媳妇不错,他如果要远行的话势必会回家安顿一下他媳妇,给媳妇留下一笔钱。
程亦铮通知宁县派出所蹲守在村口,邵大出现,立马跟上,抓现行。
今天中午,程亦铮回到私人别墅洗了个澡,接到宁县派出所所长的电话,说邵大松口,这两天翁建有计划绑架宋韵。
程亦铮立马给宋韵打电话,果然失联了。
程亦铮得知绑架的人里面有傣国人,穿上衣服风风火火往这边赶。
生怕来不及。
傣国那伙人是什么德行,他可一清二楚。
程亦铮指骨节抵住翁建下巴,一步步逼,反手一勒,“人呢?”
翁建打哆嗦,“谁、谁……”
翁建的打手准备冲上去,程亦铮一回头,他们瞬间犹豫了。
眼神太凶。
身形魁梧又精壮。
不像善茬。
冷春护在程亦铮身后同样是犀利不好惹的。
两个男人的气场不亚于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正义和锐利刻在骨子里,敌人嗅到先丧了三分胆。
程亦铮余光一扫,打手中有背猎枪的,他眯眼,周身尽是寒意。
“非我国公民,在我国非法持枪,危害社会安定,罪加一等。”
程亦铮眼底寒浸浸,“翁建,你这把玩大了,栽我手里,想脱身,没那么容易。”
“程先生,是我的保镖太浑蛋了,稀罕猎枪,瞒着我偷了几支,我正打算安排保镖自首,没来得及实施,您先赶到了。”
“是吗。”程亦铮睥睨他,神色阴骇,“那你呢?”
“我管教不严,我认罚,罚几位数的钱,我认!”他朝保镖使眼色,保镖递给他雪茄盒,他接过,捧到程亦铮面前,“曼谷雪茄,十万一盒,程先生尝尝?”
程亦铮完全不赏他颜面,“我要人。”
他没吭声。
程亦铮手腕发了狠,扼住他咽喉,翁建呛得咳嗽,眼球充血。
“你了解我是什么脾气,你有什么账跟程亦哲慢慢算,放了宋韵。”
翁建扛不住了,感觉自己双脚发轻,似乎被这个男人拎起来了,他残喘着,“宋小姐……确实在我这里。”
程亦铮松了手劲儿,他扶住栏杆大口喘气。
翁建原本想拿宋韵再逼一逼程亦哲地下钱庄的事,没想到程亦铮闻声而来,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在傣国就有过交手,那时候程亦铮还是一身蓝色制服,眼神的威慑力太凶。
“宋小姐,真是人见人爱啊。”好半晌,翁建缓过这口气,抚着心口,用老熟人的口吻说:“地下钱庄有十亿吗?”
程亦铮瞥他,“你打地下钱庄的主意。”
翁建换笑脸,“我替程先生除害。”
程亦铮如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翁建没什么把柄,也敢大着胆子调侃几句。
程亦铮跳上甲板,四周看了看,“你们兄妹拿了钱想去哪里。”
翁建引着程亦铮往船舱走,“苏州或者傣国,我听我妹的意思。”
船舱没开灯,四面八方的漆黑。
唯一一盏灯源下。
程亦哲攥着一杆钢笔,烟灰缸内的烟蒂没碾灭,徐徐冒出烟雾,他签完字,望向门口。
手一顿。
程亦铮只身硬刚,他舍弃地下钱庄。
都是为了宋韵。
说到底,翁建绑架宋韵,跟程亦铮无关。
翁建的目的,一是救出翁冉。
二是夺取地下钱庄,利用宋韵的安危,威胁程亦哲屈服。
这次他可以侥幸带走宋韵,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总有他防备不到的时候。
他宁可舍了身家,不能带着宋韵赌性命。
“程先生,你要找宋小姐,宋小姐安然无恙的在那里。”
程亦铮一阵风一般掠过,直奔宋韵,拽住她胳膊,“有事吗?”
宋韵摇头,“我没事。”
他把她垂落的碎发掖在她耳后,轻轻捏她的耳垂。
小小的耳垂好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让人爱不释手。
宋韵避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程亦铮俯身迁就她身高,“我怎么不能来。”
宋韵眼神示意他这里人多。
程亦铮收敛神色,一步步走近程亦哲的座位,居高临下的俯视。
“是不是她在你身边,生活充满变数和刺激。”
程亦哲知道他在讽刺,放下钢笔,没出声。
“给我。”
“给什么。”程亦哲声音低哑。
“签什么了?”
“与你无关。”
程亦铮一把抢过,翁建这时在半空截下,程亦铮撕了个彻底,只剩下一地的纸渣碎末。
第一百九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