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那简陋的小桌子,在这些如狼似虎的壮汉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根本经不住他们的摧残。
此刻,他们的处境十分被动,周围看戏的人群中,就算有真心想为宋清音说话的人,可一旦动起手来,谁也不敢冒着被牵连受伤的风险出手相助。
茶馆店主看着这一切,心中怒火中烧,十分气不过。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作势就想冲出去和那些人理论一番,为宋清音出头。
宋清音眼疾手快,及时拦住了他,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担忧。
“店主莫要冲动,若此时强出头,不仅挽救不回什么,还极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店主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甘与无奈,着急地说道:“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等着被他们欺负吧?”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宋清音不动声色地给春香使了一个眼神。
春香心领神会,表情凝重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人群外跑去。
春香最大的优点就是头脑机灵,做事麻利,此刻她一心只想着尽快完成宋清音交代的任务,根本顾不上留意身后的情况,所以很轻松地就从人群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那些闹事的人发现跑了一个,其中一人反应迅速,立刻准备去追。
就在这人刚迈出步子的时候,宋清音身形一闪,一个侧步就稳稳地挡在了那人面前。
她神色镇定,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之间就我一人会算命,你们要是真为了为民除害,找我一个就够了,何必为难一个小丫鬟。”
带头的中年男人见状,得意地向前一步,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你竟然承认了,在场的各位可都听见了,并不是我在刻意为难她。”
说罢,他一挥手,那些壮汉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将宋清音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毁坏一空。
桌椅被砸得粉碎,卦签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店主看着自己茶馆前混乱的场景,心中焦急万分,在慌乱之中,他赶紧让自家茶馆中的小厮出来帮忙。
一时间,这道原本热闹繁华的街上乱成了一锅粥。
人们的呼喊声、叫骂声、物品的破碎声交织在一起。
况且,茶馆的小厮仅有两三名,他们身形单薄,怎么会是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的对手。
就在一个壮汉的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快要落在宋清音身上的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三个身着官服的衙役,如同利剑一般分开众人走了进来,春香也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
宋清音看到这一幕,一直悬着的心稍微稳了稳,暗自庆幸,方才她给春香的眼神就是让其报官,果然后者不负她的所托。
那几名闹事的人看见官府的人来了,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吓得慌不择路,赶紧四处逃窜。
其中两名衙役反应迅速,紧跟其后追捕。
而留下的那名衙役来到宋清音面前,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道:“宋姑娘,县太爷有请。”
宋清音心中疑惑丛生,但还是强装镇定,仔细查看了自己散落一地的全部东西后,才跟着衙役前往县衙。
春香和店主满脸担忧,他们自然放心不下宋清音独自前往,于是也急忙跟在后面。
到了县衙,宋清音看到县太爷端坐在公堂之上,一脸严肃,不怒自威。
她上前盈盈行礼,动作优雅得体:“民女宋清音,见过县太爷。”
县太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中透着审视与思索,随后开口道:“宋姑娘,今日玄武街之事本县已有所耳闻。此事关乎民生舆情,本县不得不慎重对待。”
“你且说说,这刘子修和王硕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清音不慌不忙,条理清晰地将当初为二人看相算命的经过详细道出。
第一百六十七章
换了一个人
“大人,刘子修虽有首辅之命,可他后来行事乖张,结交奸佞,心性大变,所谓相由心生,这命运自然也随之改变。”
“至于王硕,民女所算只是他的运势,可他自身品行不端,妄图通过作弊获取功名,这是他自己亲手毁了前程,与民女的推算并无关联。”
县太爷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一旁的师爷凑到县太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县太爷听完,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对宋清音说道:“宋姑娘先在偏厅等候,本县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宋清音退到偏厅,心中暗自思量,总觉得此事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说“抓到了”。
片刻后,县太爷再次升堂,将宋清音唤了出来。
只见堂下跪着一个人,正是那在玄武街闹事的中年男人。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那声音震得公堂嗡嗡作响,怒喝道:“你这刁民,受何人指使,竟敢在街市上造谣生事,扰乱民心?还不从实招来!”
可中年男人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毫不畏惧,梗着脖子说道:“大人,我可没有闹事,我是在为民除害,砸了骗子的摊位,让百姓不再上当受骗,我何错之有?”
宋清音原本还想开口辩驳,然而中年男人却像一只好斗的公鸡,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
“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此女,这几日她靠着这骗人的勾当敛了多少财。她一次算命索要的银两,比其他先生贵了不知两倍!”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阴毒地看向宋清音,那目光仿佛淬了毒,满是怨愤与恶意。
宋清音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与不安。
而在后面衙门门口,春香急得直跺脚,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就差没哭出声来。
此时,县太爷缓缓捋着胡须,神色莫测地开口道:“宋清音,可有此事?”
宋清音挺直脊梁,不卑不亢地回答:“民女的定价虽贵,可……”她本想解释,自己给出的命理测算都是货真价实、有凭有据的,是倾注了心血与真才实学的。
然而这位县太爷却像是故意不想听她把话说完,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如此一来,你便是承认了!”
那惊堂木的声音又一次如雷贯耳,响彻整个厅堂,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宋清音满心疑惑与不解,为何这县太爷进去一趟再出来,态度就出现了如此明显的偏向,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充满了无端的指责与偏见。
县太爷仿若没看见宋清音的疑惑,继续转头问那中年男人:“你如此恼怒于她,可是也在她的手中吃过亏?”
宋清音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这男人还能编出什么荒唐的故事。
而让她实在没想到的是,这中年男人竟然瞬间戏精上身,开始哽咽起来,那哭声如夜猫嚎叫,听得人心里发毛。
“大人有所不知,此骗子可是把我家都给毁了。”
他抽抽噎噎地说道,脸上的表情扭曲,仿佛真的遭受了天大的冤屈。
县太爷听见此话,像是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得精光,“哦?既然如此,便详细说说。”
“我本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家中有一位八旬老母,一个发妻,和一个孩儿。”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着根本擦不完的眼泪,那鼻涕也跟着流了下来,模样十分滑稽。
“日子虽说过得清寒,可一家人相互扶持,尚且过得幸福满足。”
“可突然有一天,这一切都像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宋清音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原来男人哭起来也能这般夸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似全天下他最可怜。
那男人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接着说道:“前段时间我母亲生病,我原本拿出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钱,准备给母亲治病。”
“可发妻却不知为何,像是着了魔一样迷上了算命。她便瞒着我,偷偷把给母亲看病的钱送给了此人。”
男人说着,义愤填膺地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宋清音,仿佛她是罪大恶极的罪人。
“我那内人,一心求财,问此人的都是一些有关财运的事儿。这骗子便抓住此点,花言巧语地哄骗她,说我那内人只要按照她的指点,必能发大财。”
“引得她不断前来,把银子挥霍一空,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落下。”
男人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肌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偏偏到这儿也就罢了,可是我那内人怕我知道此事饶不了她,便带着儿子跑了。我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啊!”
说到最后,男人干脆号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回荡在公堂之上,显得格外刺耳。
宋清音心中涌起一阵荒谬之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毫无根据的指控,如同荒诞的闹剧在她眼前上演。
面对这莫须有的罪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混乱中理出辩驳的头绪。
她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暗自盘算着从何处开始为自己洗刷冤屈。
可还没等她开口,公堂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
这阵突如其来的喧闹,瞬间打破了公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年轻人阔步走进公堂。
那锦袍以上乘的丝绸制成,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在公堂的烛火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他腰间佩戴着一枚精致玉佩,玉佩通体莹润,质地细腻,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瑞兽图案,行走间玉佩轻轻晃动,折射出温润而迷人的光泽,更衬得他气质不凡。
年轻人神色冷峻,面容轮廓分明,犹如刀削斧凿一般。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证据确凿
公堂之上,气氛压抑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宋清音挺直了脊梁,尽管周遭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可她眼中的坚定从未动摇。
面对县太爷那毫无根据的指责,以及中年男人那漏洞百出却又表演得极为“逼真”的指控。
她的内心虽愤怒如潮涌,但理智却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大脑在飞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扭转局势的细节。
那中年男人依旧在滔滔不绝地哭诉着,他的脸上表情极度扭曲,鼻涕和眼泪肆意横流,糊满了整张脸,模样滑稽得如同跳梁小丑。
“大人呐,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本本分分地做个农民,家里八旬的老母亲卧病在床,眼巴巴地等着那救命钱治病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满是补丁的袖子狠狠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那夸张的模样,仿佛真的承受了世间最悲惨的遭遇。
宋清音深吸一口气,胸腔因愤怒与不甘而微微起伏,刚要开口为自己辩驳,却被县太爷猛地一拍惊堂木打断。
“宋清音,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县太爷板着脸,声音刻意拔高,似乎想吓得宋清音直接认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堂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嘈杂人声。
众人纷纷惊愕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年轻人阔步走进公堂。
这年轻人正是魏璟焰,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身上的锦袍以最上乘的丝绸制成,细腻的纹理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绣工精致的花纹宛如流动的画卷,彰显着非凡的身份。
腰间悬挂的那块玉佩,质地温润,色泽剔透,雕刻的瑞兽栩栩如生,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隐隐散发着尊贵的气息。
县太爷看到来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纸一般煞白,双腿不受控制地一软,膝盖微微弯曲,差点就瘫倒在地。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世子爷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
之前魏璟焰过来查案,县太爷曾在其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事儿,所以他认得魏璟焰,他也知道,这位世子爷平日里的手段。
并且,那时候其手下就曾特意叮嘱过他,在外一定不要暴露魏璟焰的身份,以免在查案过程中打草惊蛇,破坏了整个计划。
此刻,他的心中犹如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恐惧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可他又不敢公然透露魏璟焰的身份,只能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说道。
“这位公子,此处正在审理一桩诈骗案件,若公子有意,可在旁一听。”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魏璟焰微微皱眉,剑眉拧成一个“川”字,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冷峻地扫过公堂内的每一个人。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宋清音的身上。
看着女人那卑微的样子,他莫名感觉有些刺眼。
魏璟焰直接走到宋清音身边,扶起了后者。
女人的眼神有些意外,而魏璟焰却道,“真在外面玩时间长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的意思本是世子妃何须对一个小小县太爷跪,而宋清音却理解成对方在责怪她在外抛头露面。
“世子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两人的对话声小,只有对方可以听见,可其亲密举动亦是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魏璟焰没有回答宋清音的话,而是对着高堂之上坐的县太爷道。
“方才,我也在外面听了事情的大概,认为这案子疑点重重,漏洞百出,大人如此草率地定案,恐怕实在不妥。”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空旷的公堂内久久回荡,震得众人的耳膜都微微发颤。
县太爷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慌乱如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可他又急于在魏璟焰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公正,连忙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宋清音以算命之名,高价骗取百姓钱财,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方才这受害者也已将详细经过一五一十地详述了一遍。”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魏璟焰的表情,心中暗自祈祷这位世子不要深究下去。
中年男人见状,也像一只跳梁小丑般跟着附和道。
“是啊,大人明察秋毫,火眼金睛,这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您可千万不能听这公子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瞟了瞟魏璟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挑衅。
魏璟焰冷冷地瞥了中年男人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冻结,刚要开口,宋清音却突然眼前一亮,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中年男人话中的破绽。
“大人,且慢!”
宋清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她向前一步,身姿优雅而从容,神色镇定自若,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在公堂内流淌。
“民女有话要说。”
那中年男人似乎怕再引起什么变故,不想让宋清音说话,“大人,此案清楚明朗,莫要再听这骗子一派…”
话还没说完,这中年男人就被魏璟焰一个凌厉的眼神吓闭嘴了。
那县太爷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让宋清音把话说出。
“这位方才说,您的发妻拿着给母亲治病的钱来找我算命。敢问,您可还记得,您母亲生病是在何时?”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中年男人,仿佛要将他内心的秘密看穿。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如同一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但他很快就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自然记得,就在上个月初。”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清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艳动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好,那民女再问,上个月初,我还未在此地摆摊算命,这一点,邻县的许多乡绅百姓都可以做证。您的发妻又如何能拿着钱来找我算命呢?”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一字一句都仿佛重锤,狠狠地砸在中年男人的心上。
此言一出,公堂外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中年男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如豆粒般滚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暴风雨中的一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