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管家匆匆推门而入,神色慌张,“王妃和昭昭小姐回来了了!”
“她们怎么来了?”魏璟焰眉头一皱,“快让她们进来。”
片刻后,宋清音和昭昭踏入书房。
昭昭一进门,便看到魏璟焰冷峻的面容,心头微颤,下意识往宋清音身后躲了躲。
宋清音却神色如常:“王爷。”
“这个时辰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魏璟焰的声音带了些许的焦急。
宋清音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昌平长公主之死,恐是道元的阴谋。”
魏璟焰的目光在昭昭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眉头皱得更紧。
他抬手示意暗卫退下,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昌平长公主的死,恐怕与‘引魂契’有关。”宋清音将昭昭轻轻拉到身侧,低声道,“我们才想着如何解决昌平长公主,她就出事了,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未免太过巧合。”
“引魂契?”魏璟焰眸光一沉,“那是什么?”
宋清音简要解释了昭昭体内被种下的邪术,以及破解之法——唯有昌平长公主身死,咒术方解。
“所以,她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魏璟焰冷笑,“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要她的命,我也得到了消息,给昌平长公主下毒的人是公主府的人。”
昭昭攥紧衣袖,声音微颤:“王爷,我爹爹……窦驸马他……”
“你怀疑是他?”魏璟焰看向她,语气难得缓和,“有何证据?”
昭昭低下头,眼眶发红:“我不知道……但公主府上下,只有他最有可能……”
魏璟焰沉默片刻,忽然道:“来人。”
一名暗卫无声现身。
“去查窦驸马近日动向,尤其是昌平死前,他接触过什么人。”
“是。”
暗卫领命退下,书房内一时寂静。
宋清音看向魏璟焰,低声道:“王爷,若真是窦驸马所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昌平姑母一死,他作为驸马,虽失去靠山,却也摆脱了桎梏。”魏璟焰眸光幽深,顿了顿,语气冷冽:“更重要的是——昭昭。”
昭昭猛地抬头。
“若昌平长公主之死与他有关,那他必然知道‘引魂契’的存在。”魏璟焰缓缓道,“他是在救你。”
“如此一来,他先前同我说的那些话,就不是在开玩笑!?”宋清音这才反映了过来。
她一直都以为窦驸马说的‘倘若她死了呢’的话不过是来搪塞自己的,如今看来分明是认真的。
可他并没有什么本事,道元背后的主子又怎么会是他?
昭昭浑身一颤,眼泪倏然滚落。
爹爹……是为了她?
夜深,公主府一片素缟,窦驸马独自跪在灵堂前,面色平静得近乎冷漠。
忽然,烛火微微一晃。
“驸马好手段。”一道低冷的嗓音从阴影中传来。
窦驸马头也未回,淡淡道:“道元大师这个时候过来,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窦驸马缓缓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香灰,转身看向阴影处。
道元从黑暗中走出,一身灰袍,面容阴鸷,眼底泛着不似常人的暗红。
他低笑一声,道:“驸马爷倒是沉得住气,亲手毒杀自己的妻子,还能在灵堂前如此镇定。”
窦驸马神色不变,淡淡道:“大师深夜造访,总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道元眯了眯眼,缓步走近,声音压低:“驸马可知道,昌平长公主一死,六皇子便失去了最大的倚仗?而三皇子和靖北王府,恐怕很快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那就连那个草包六皇子一起杀了吧——”窦驸马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当日她害得我和闲善分开,如今又来害我的昭昭,绝对不能原谅,让她死得这么痛快,也是便宜她了——”
道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驸马爷果然够狠,只是杀了六皇子谈何容易,他背后还有诸多势力盘根错节。”
“那又如何?为了昭昭,我什么都能做。”窦驸马冷笑一声,“大师既然有本事助昌平种下引魂契,想必也有办法对付六皇子。”
道元踱步至灵堂中央,目光扫过昌平长公主的灵位,幽幽道:“驸马有所不知,我此番前来,并非只为提醒你局势,而是……”
他话锋一转。
“我需要驸马帮我一个忙。”
窦驸马挑眉:“哦?大师需要我帮忙?不妨直说。”
“三皇子和靖北王府如今是我的绊脚石。”道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你设法让他们陷入绝境,越混乱越好。”
窦驸马沉默片刻,旋即轻笑:“大师,你觉得我为何要帮你?你可别忘了,我女儿如今可是和靖北王府站在一起。”
道元凑近,压低声音:“只要你照做,我便告知你当年闲善被昌平算计的全部真相,并且,我有办法让你和闲善团聚。”
“你当真有办法?”窦驸马眼神一凛,死死盯着道元。
“自然。”道元笃定道,“我在这世间钻研邪术多年,自有手段。”
窦驸马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但你若敢骗我,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靖北王府内,魏璟焰仍在与宋清音、昭昭商议对策。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识时务
“王爷,若真是窦驸马下毒杀了昌平长公主,他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救昭昭?”宋清音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疑惑。
魏璟焰沉思片刻,道:“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窦驸马在公主府多年,表面看似庸碌无为,实则未必,说不定他早就对昌平长公主心怀怨恨,此次借昭昭的事,一并做了断。”
昭昭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管怎样,爹爹他不该独自承担这一切。”
正说着,先前派出去的暗卫匆匆返回。
“王爷,有新发现。”暗卫单膝跪地,呈上一份密信,“这是我们在窦驸马近日接触的人中发现的线索。”
魏璟焰打开密信,快速浏览,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怎么了,王爷?”宋清音见状,忙问道。
“窦驸马近日频繁与一个神秘人会面,据眼线回报,此人形迹可疑,很可能与道元有关。”魏璟焰沉声道。
昭昭心头一震:“难道爹爹他……被道元利用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这绝非巧合。”魏璟焰看向宋清音,“你即刻带昭昭回上清观,告诉闲善道长此事,让她多加小心,我留在京城,继续追查此事。”
“不。”宋清音摇了摇头。
她目光坚定,直视魏璟焰:“王爷,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独自离开,若窦驸马真与道元勾结,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止昌平长公主,更可能是整个上清观和靖北王府,我已经有了能够治好太后的办法,倘若真的遇到了麻烦,太后可能保下我们。”
她顿了顿,看向昭昭。
“昭昭,你先回上清观,将此事告知师父和师叔,我和王爷留在京城查探。”
昭昭却猛地摇头,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倔强:“不,师姐,我要留下,爹爹他……若真被道元胁迫,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可知留在京城有多危险?一旦道元察觉,你们都会成为他的目标。”魏璟焰眉头紧锁,声音冷峻
“正因为危险,我们更不能退缩。”宋清音语气坚决,“王爷,上清观和靖北王府早已同气连枝,此事我们必须共同面对。”
“师姐说得对。”昭昭也上前一步,声音虽轻却坚定,“若爹爹真与道元有联系,或许我能劝他回头。”
魏璟焰看着她们,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
“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切行动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两人齐齐点头。
——
夜深人静,公主府内一片肃杀。
窦驸马独自站在庭院中,仰望星空,神色晦暗不明。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驸马爷,这么晚了,还在思念昌平姑母吗吗?”六皇子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窦驸马缓缓转身,月光下六皇子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这位失去最大靠山的皇子,此刻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六皇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窦驸马微微躬身,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疏离。
六皇子冷笑一声:“驸马何必装糊涂?姑母死得蹊跷,本皇子查了这些日子,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姑母死前最后一杯茶,是驸马亲手奉上的。”
“六皇子此言差矣。”窦驸马面色不变,只是轻轻整了整衣袖,“公主生前所用之物皆经重重检验,若茶中有毒,太医岂会查不出来?"
“更何况,我如今所得的一切,全都是与昌平成婚所赐,她死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呵,若是寻常毒药自然瞒不过。”六皇子突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可要是你日日给昌平姑母描眉,而茶中有和螺子黛相冲之物呢?”
“你想要什么!?”窦驸马咬牙切齿。
六皇子冷哼一声:“将昭昭嫁给我——”
窦驸马盯着六皇子,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暗藏的银针,声音却依旧平静:“六皇子,昭昭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您何必执着于她?”
“驸马何必装糊涂?她可是闲善道长的女儿,更是上清观和靖北王府的软肋。”六皇子冷笑“只要她在我手里,还怕他们不乖乖听话?”
窦驸马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既然六皇子这么看得她,那我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如今昭昭毕竟住在靖北王府,到底如何,还是得问过他们才行。”
她的话让六皇子眯起了眼睛,他盯着窦驸马,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驸马的意思是,你愿意配合?”六皇子语气阴冷。
“六皇子若真想要昭昭,自然需要靖北王府点头。”窦驸马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否则,即便我答应,他们也不会放人。”
六皇子冷笑一声:“驸马倒是推得干净。”
他转身踱了两步,忽然停下,侧头看向窦驸马:“不过,本皇子倒是有个更好的提议——”
“什么提议?”窦驸马抬眼。
六皇子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驸马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昌平姑母,想必也能帮我解决另一个人。”
“六皇子指的是?”窦驸马眸色微沉
“三皇子。”六皇子吐出三个字,声音极轻,却如毒蛇般阴冷。
窦驸马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六皇子倒是看得起我。”
“驸马不必谦虚。”六皇子盯着他,“只要你帮我除掉三皇子,我自然能保你和昭昭平安无事,到时候本皇子登基,昭昭可就是皇后了。”
窦驸马缓缓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六皇子,弑兄可是大罪。”
“那又如何?”六皇子冷笑,“只要坐上那个位置,谁还敢追究?”
窦驸马看着他,缓缓点头:“好,我答应六皇子。”
六皇子满意地笑了:“驸马果然识时务。”
他目的达到,自然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他转头离去,全然没注意到窦驸马看他的眼神已经起了杀意。
——
夜色深沉,魏璟焰站在书房窗前,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的夜色。
第三百八十章
吊唁
宋清音推门而入,手中握着一封密信,神色凝重:“王爷,刚刚收到的消息,六皇子今夜秘密去了公主府,与窦驸马密谈了许久。”
魏璟焰眸光一冷:“果然。”
昭昭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声音微颤:“爹爹他……真的和六皇子联手了?”
“昭昭,别急,事情未必如我们想的那样。”宋清音走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魏璟焰转身,冷声道:“六皇子如今失去昌平长公主这个靠山,必然狗急跳墙,他找上窦驸马,无非是想借他的手除掉三皇子,顺便利用他手上的昌平长公主残留的势力罢了。”
“那爹爹他……”昭昭眼中满是担忧。
“窦驸马未必真心帮他。”魏璟焰眸光锐利,“他若真想对三皇子下手,早有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宋清音点头:“王爷说得对,窦驸马或许另有打算。”
昭昭咬了咬唇,低声道:“可若六皇子逼迫他……”
魏璟焰冷笑一声:“放心,三皇子身边戒备森严,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清音,你明日带昭昭去公主府吊唁。”他顿了顿,看向宋清音,“如今昌平长公主出事,民间必当议论纷纷,必然也会有人拿昭昭说事,可要是你们出现在昌平的祭礼上,又是另一桩议论了。”
清晨的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昭昭站在靖北王府门前,手指紧紧攥着素白衣袖的边缘。
她望着远处公主府的方向,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别怕。”宋清音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有师姐在。”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魏璟焰站在台阶上,目光深沉,“公主府如今是龙潭虎穴,六皇子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王爷放心。”宋清音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们会小心行事。”
马车缓缓驶向公主府,昭昭透过纱帘望着街景,发现往日繁华的街道今日格外冷清,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也都低着头,仿佛生怕惹上什么祸事。
“师姐,我……”昭昭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宋清音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傻丫头,这不是你的错。”
昭昭将脸埋在师姐肩头,泪水无声滑落。
她想起爹爹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眼睛,想起他每次见到自己时欲言又止的神情。
公主府门前白幡飘动,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宋清音牵着昭昭的手迈下马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那些身着素服的侍卫们腰间佩刀,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
“靖北王妃宋清音,携师妹昭昭前来吊唁长公主殿下。”宋清音声音清朗,将王府令牌高举。
为首的侍卫接过令牌仔细查验,目光在昭昭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王妃请随我来。”他侧身让开一条路,语气却冷得像冰。
昭昭的手指在宋清音掌心微微发抖。
她抬头望向那座熟悉的府邸——曾经她被迫在此生活多日,每一处角落都藏着不堪回首的记忆。
府内白纱垂挂,香烛气味浓重得令人窒息。
“别怕。”宋清音捏了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记住王爷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昭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宋清音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素白道袍,发髻简单挽起,不施粉黛,看起来清丽脱俗却又与这奢靡的公主府格格不入。
穿过重重回廊,灵堂就在眼前。
殿内烛火通明,昌平长公主的灵位高高供在上方,金丝楠木的棺椁尚未封盖,隐约可见里面躺着的人影。
宋清音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那张曾经傲慢跋扈的脸如今灰白如纸,嘴唇却呈现诡异的青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