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心里“咯噔”一声,以为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没遮全。
刚压着呼吸看过来,就见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好几秒,问:
“掉玫瑰坑里了?江靳年没把你及时捞上来?”
这种浓郁的花香味,都快将人腌入味了。
“呃……就……”沈南枝吞吞吐吐,讪讪移开视线。
好在这时,方景恰巧去而复返,在外轻敲了敲门。
沈淮砚侧身,往外看去。
方景抱歉地往里看了眼,在沈淮砚看过来时,迅速将刚才漏签字的那份文件递过去:
“沈总,这份财务审批合同需要您签下字。”
沈淮砚没说话,接过笔签上名字。
等方景再次离开,沈淮砚往里走去时,沈南枝已经坐去了会客室的沙发上。
他没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从办公桌最上面拿起一份文件,另拿了支签字笔,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直接将文件递给了沈南枝。
“签名。”
沈南枝乖乖接过来。
拨开笔帽签名的瞬间,顺口问了句:
“哥,这什么文件?”
沈南枝对沈淮砚毫不设防,在问完这句话时,‘沈’字都已经写完。
直到沈淮砚漫不经心的嗓音传来:
“股权让渡文件。”
这几个字入耳,沈南枝指尖被烫到般,倏地停了动作。
她一个笔画都没再多写,直接将文件推开,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哥,不是说了,公司你先管着么,我——”
沈淮砚按住文件边缘,阻止她推开文件的动作,“这是爸妈当时想让你签的股权继承合同,是爸妈的意思。”
只是那时她还太小。
这份文件还未来得及签,就出了当年的意外。
沈珲的势力被拔除后,沈淮砚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整个集团大刀阔斧地根除毒瘤,将所有能收拢的股份,一点不落全部收回汇聚在了这份文件中。
如今的沈氏集团,是公司内部股份前所未有最集中的时候。
沈南枝没有接公司的打算,哪怕沈淮砚搬出了爸妈,她也没动,就在她再次摇头的时候,沈淮砚淡淡看她两眼,云淡风轻捏住了她的死穴。
“接不接手公司以后再说,如果你签,在你想通愿意接下公司之前,集团中所有的事,你一概不用管,我都替你打理着。”
“但如果你不签,明天就乖乖回来公司上任。”
“……”
沈南枝沉默想了两秒,最后从心地拿起笔,在被沈淮砚按着的文件上乖乖补上了刚才没写完的‘枝’字。
第120章
她没想到,江靳年挑中的人,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看着她签完字,沈淮砚将文件从她手底下拽出来,当着她面锁进保险柜。
“这段时间好好玩,等想接手公司了,随时回来。”
沈南枝捏着笔,在指尖打了个转,看着他的动作“哦”了一声。
“你学校里是不是算放假了?”
提起放假,沈南枝唇角勾起笑,将签字笔放下,从身旁抓过一只靠枕抱在怀里、懒散的猫儿一样靠在沙发背上。
“放假了,年前没什么事了。”
沈淮砚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随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她,“那接下来什么安排?”
沈南枝正想说,先休息几天,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么多事,这段时间更是快累成狗,自然得先好好休息几天,等休息完,再看看接下来要做的课题和论文。
但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她哥语调不急不缓地又道一句:
“如果没有的话,来公司,我带你熟悉公司运转,上次时间有限,只教了你两天,你还有不少东西要学。”
一听这话,沈南枝头摇的比拨浪鼓都快,立刻拒绝:
“不不不!我还有很多事排着队要做,而且,哥你不是刚答应我,在我愿意回来之前,公司的事一概不用我管?”
沈淮砚指尖轻转茶杯,抬眸看她,“那今天呢?待会儿我带你去三楼部门转转?”
沈南枝再次摇头,“我等会儿有约,要去见人,应该也不行。”
沈淮砚:“……”
他气笑,“几点?”
沈南枝:“三点见面,两点半走。”
四十分钟后,沈淮砚拿上车钥匙,亲自开车将沈南枝送去了约好的咖啡厅。
她到的时候,在淮海市闲来无事、又心下好奇想早些见到沈南枝的秦黎早已提前小半个小时来到咖啡厅。
两点五十五。
一辆黑色布加迪停在门外,坐在靠窗位置,时刻注意着门口动向的秦黎,在布加迪停下的下一刻,目光就看了过去。
她看过去的第一眼,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很年轻的姑娘,角度原因,她没看到那姑娘的正脸,倒是在下一秒,主驾驶的车窗落下,一张矜贵独绝、眉目温柔地同少女说话的男人面容晃进秦黎视线中。
秦黎眸色一顿,目光不自觉从沈南枝身上转到沈淮砚这边。
在她这个位置,听不见外面的交谈声,只能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一边对他面前的少女嘱咐着什么,一边将熟稔迅速地将毛绒绒的围巾系在那姑娘身上。
生怕冷风顺着那姑娘的脖子灌进去,让她被吹到。
他面前的女子也很配合,几乎他说一两句,她便乖乖点个头。
配合着男人将围巾裹上时,女子偏头微侧,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颈和一段精致漂亮得过分的侧脸。
秦黎是个十足的颜控,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只是还没等她看清那姑娘的容貌,沈南枝已经将脸转了回去,边点着头边和沈淮砚说话。
秦黎的视线跟着落在沈淮砚身上,一双眸子如星辰明亮。
片刻的功夫,沈淮砚嘱咐完话,揉了下沈南枝的脑袋,让她进去。
沈南枝点着头,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跑进咖啡厅。
沈淮砚停在原地,看着她进门,直到她身影消失在了门内拐角,才转身上车,踩下油门离开。
秦黎目光从远去的布加迪上收回,转而望向对面,目光所及处,小半张脸埋进暖色围巾中的沈南枝正绕过镂空花架走过来。
看清沈南枝面容的那一刻,秦黎第一反应是,江靳年那厮找的老婆可真漂亮,漂亮得过分,就像一件精雕玉琢的玉瓷器,恨不得让人紧紧揣兜里,生怕磕了碰了。
第二反应是意外。
江、沈两家将沈南枝保护的很好,虽然前段时间热闹那事闹得挺大,但秦黎在国外,根本搜不到沈南枝的照片。
哪怕是模糊照。
在刚得知沈南枝和江靳年联姻的时候,秦黎有猜过,能让江靳年那样性情冷漠、从不与异性靠近的人愿意联姻的豪门千金得是什么样的姑娘。
她想,估计要是那种非常成熟内敛,在商场上能与江靳年匹敌的,才能让他点头应下联姻。
但她万万没想到,江靳年挑中的人,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才刚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一张白皙精致的脸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满满的胶原蛋白如剥了壳的荔枝肉,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揉一把,更让人瞩目的,是那双仿佛被湖水浸洗过的眸子,澄澈清透、灵气四溢,就像会说话一样,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在其中一目了然。
秦黎愣神间,沈南枝已经走过来。
秦黎唇角挽起不自觉的弧度,在沈南枝开口跟她说话时,主动伸手,趁机摸了把江靳年老婆的手。
坐下后,不等沈南枝再开口,想到刚才送沈南枝过来的那个男人,秦黎唇角勾着,做着精致美甲的手隔着玻璃往外指了指,一点不见外、很自来熟地问沈南枝:
“刚才那个,送你来的是谁?”
这种的对话开场方式,让沈南枝有些意外,她顺着她的手指往外看了眼,如实说:“我哥。”
秦黎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她又问:“你哥有女朋友了吗?”
“……啊?”沈南枝这次是真的有些懵了。
她解围巾的动作都停住,不由打量对面这个,出现在那两张照片中的女子。
秦黎也有些懵。
不是因为她自己问的那句话,而是对面这位漂亮妹妹的反应。
她本能地开始回想江靳年冷不丁让她和他老婆见面的这件事,再有他给她发的那条多一个字都没有的简短短信:
当时她只忙着从没参加完的宴会上赶过来,忘了好好想想,江靳年怎么突然让她和他老婆见面。
现在看着沈南枝的反应,一个惊愕的想法突兀涌进脑海。
被这个猜想震惊的,秦黎也有些懵,她错愕地问:
“你、你该不会误以为,我喜欢江靳年吧?”
第121章
江靳年就没打算真正教她
沈南枝:“……”
见自己猜对了,秦黎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她连忙解释,生怕慢一秒,自己的小命就不保:
“别、别听旁人瞎说!小妹妹,我对你老公,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她竖起三根手指,神色认真得眼神都格外坚定: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发誓,我没有找虐倾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老公那种光是靠近就冷的人哆嗦的世家掌权人。”
沈南枝再度沉默:“……”
她抓着围巾的一角,看看秦黎,再看看刚走过来的咖啡厅中的廊道,开始想还用不用再坐下,是直接转身走,还是怎么。
看出了她此刻的想法,秦黎这时开口:
“小妹妹呀,咱们聊聊?来都来了,交个朋友嘛。”
沈南枝思忖一二。
在她殷切的目光中,解下围巾坐下来。
真正见到秦黎,沈南枝才发现,她本人和照片上出入很大。
不是长相。
长相和照片上一模一样,明媚得几乎带着两分攻击性。
不一样的,是性格。
在来之前,沈南枝有想过,这位唯一一个和江靳年传出过同框照片的异性,是什么性情的姑娘,是挚友,还是圈子里那些司空见惯又狗血的‘你不喜欢我、我却喜欢你’的戏码。
但真正见了,才发现,都不是。
秦黎不傻,相反,江靳年的太太能知道她的存在,还能让江靳年发短信让她好好跟人解释,就能猜出来,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秦黎也出身豪门,豪门圈子里的那些‘小三’‘原配’的撕戏,她也是从小听到大。
教养和性情的缘故,她最讨厌小三,同时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哪怕只是空穴来风的传闻,也不行。
更何况,她这个‘名字’,破坏的还是江靳年的夫妻感情。
她可没这么大的胆。
打死她也不敢。
所以在沈南枝坐下后,秦黎都没用她开口问,直接迫不及待地将所有事详细又细致地全给沈南枝解释了一遍:
“虽然我目前不是很清楚,这个误会是怎么产生的,但为了不影响到你们的感情,我先跟你说说,我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没有任何狗血的桥段,国际股市分析领航人物秦老,小妹妹,你听过吗?”
沈南枝没在意秦黎对她的称呼,她点头,“早闻盛名。”
秦黎笑意更深了些,在服务员送来咖啡后,轻声道了个谢,接着说:
“我爷爷欣赏江靳年在商业场上的手段与天赋,在国外的那几年,他们的关系比较近,我自小被爷爷带大,一来二去之下,与江靳年也算认识下来。”
“不过我们之间没什么往来,我大多数都在外面旅游,就算江靳年去秦家和我爷爷见面时,也很少碰面。”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三年前,我那时候正叛逆,不愿继承我爷爷的事业,更不肯学和股票有关的东西,对外就说我学不懂那些数字和理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爷爷不肯放弃,也不信我真的学不明白,在那次和江靳年聊完公事后,委托他教我一二。”
现在回想当初那件事,秦黎都还有点咬牙切齿。
江靳年敬重她爷爷,长辈委托之事,不好当面拒绝,那天在和她爷爷说完话后,他也确实跟着佣人上楼了,只是来到书房外,他连书房都没进,隔着一扇半开的书房门,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波动地看向被老爷子逼迫来到书房、站在门里侧的她,
一句废话都没有,只说了一句:
“秦小姐,你应该也不想让我教你吧?”
自然是不想。
江靳年久居高位,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冷冽感,那种不容靠近、让人骨子里发怵的危险疏离,除非她是脑子有坑,才想让他教她那些她本就烂熟于心的股市常识。
所以那时,她吭都没吭,杵在门里侧,一秒都没耽误,直接点头。
他轻扯唇角,一刻没停,转身便往回走,只留下一句:
“那我告诉秦老,秦小姐天资聪颖,那些简单的常识,早已掌握。”
秦黎咬了咬牙,不是很情愿。
因为从明天开始,她营造出来的对股市一窍不通的人设就碎成了渣渣。
但在这种阳谋面前,还偏偏没有避开陷阱的办法。
被江靳年教,和承认早已掌握股市知识之间,她只能选后者。
江靳年只是和她爷爷有交情,不是和她有交情,自那次之后,她很久没再见过江靳年。
但之后在每一个被迫研究股市分析的日子中,她逐渐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好像当时不仅是她不想且不敢让他教她,
江靳年他,似乎就没打算真正教她。
不然他问她的那句话,不会带着‘也’这个字。
再后来,再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后。
她在G国旅游,她爷爷正巧去G国拜访好友,回来的时候顺道将她抓了回来,下了飞机从VIP通道出来时,倒是意料之外地见到了江靳年。
他从一辆黑色豪车上下来,好像是来接机,不过不是来接她,是来接她爷爷。
那时她被强行抓上飞机,心里正郁闷得要死,没有闲情逸致去打探他怎么有时间亲自来接她爷爷,敷衍憋闷地朝江靳年点了点头便钻进了秦家来接她的车,先一步回了家。
再后来,那天江靳年和她爷爷似乎有公事要谈,也一道去了秦家庄园,她自己在房间中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后才发现发烧了,额头滚烫,脸也烧得通红。
脚踩棉花一样从楼上下去,还没和她家老爷子说她病了的事,就先听到了她爷爷跟管家说什么联姻。
秦家到她这一代子嗣单薄,她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放眼全秦家上下,能跟联姻搭上边的,除了她,估计只剩后院那只油光水滑的阿拉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