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姚氏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头去。

    茜草窜了窜手中的拳头，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终是下定决心：“何况当时二姑娘刚和杨家说亲，二夫人那个时候，正是得宠的时候……”

    果然她才刚说了几句，大夫人原本沉寂的脸色便已经是瞬间变得煞白。她胸口一阵起伏，便是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搁在随手的桌子上，方才还温和的面色，此刻也是隐现一丝阴冷，难怪这丫头犹豫不决！原来她想说的是，这云掌柜那个时候顶撞老爷不是时候，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才会一直被老爷忌惮，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想明白，没想到今日被茜草一语点破，竟然如此：“你的意思是说，这云掌柜，不过是替我在受罪罢了，当日他顶撞老爷的时候，恰是老爷偏宠二房之时，所以这云掌柜才惨被连累。”

    见眼前的大夫人已经猜中自己的心思，丫头便是垂下头来。没再吭声。

    主仆二人沉默了良久，茜草方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大夫人道：“夫人其实也不必忧心，今日我们不是已经借着这个机会，这云掌柜，自己不是正在堂堂正正的拿回来吗？”

    “既然老爷对他如此忌惮，我们明目张胆做的这件事情等你回来以后，只怕又会引起一场风波。”大夫人叹了一口气，似乎仍旧不太放心。

    关于夫人的这个担忧，其实茜草早已经想好了对策，见大夫人果然对此忧心忡忡，便是便换了一副笑脸：“夫人多虑了，当日的时候，老爷是因为二姑娘的关系，云掌柜才备受连累，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再加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必定不会记起这件事情，而且，这次云掌柜回来的事情与我们并无多少关系，只不过是一位老掌柜，为了眼见顾家有危难，而挺身而出，为顾府排忧解难而已，此事，铺子里面无人不知，这个时候，老爷无论如何，怎么可能将云掌柜赶出去，否则，老爷以什么理由才能够堵住悠悠之口呢？这件事情，夫人你只要能够沉得住气，一口咬定这云掌柜前来铺子里面，与我们并无关系，相信老爷也查不出任何端倪。便是要怪，也只能怪三姑娘，给了云掌柜这样一个机会，与我们又有何关系呢？”

    这丫头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怕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大夫人蹙起的眉毛缓缓的松开了，目光也是悠悠的转向门口：“你说得对，这件事情，老爷便是要生气，也只能怪这三姑娘头上，若是他定要较真儿，计算起来，这件事情二房也逃不了干系，若非这些布匹染出来颜色，怎么可能会赢得云掌柜，能够重新回到铺子里面呢？”

    “真是这个理儿，其实这件事情，说来说去都是老爷想深究的话，我们这三房谁也逃不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老爷往日的性子来看，必定会选择息事宁人的。”茜草似乎是盘算周全，连忙改口道。

    “既然如此便是希望这云掌柜一切顺利吧！”

    良久，大夫人方才叹了一口气。

    ……

    铺子里面，一身深蓝色衣衫的云掌柜，正端坐在铺子后面的内室里面。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虽然自己这次回到铺子。是借了一个好机会，而且也是和大夫人通力合作的结果，但毕竟自己昔日里面，被老爷厌倦，也不知道眼下这三姑娘对自己到底了解几分？若是他对昔日的事情。并不知情，那自己此番必定会一帆风顺，可若是她对之前的事情有所耳闻的话，这个小丫头又该如何处理呢？

    思及此处，云掌柜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这三姑娘虽然岁数不大，可是却能只身一人前往千里之外的京城，并且顺利的将这皇上这本拿了下来，可见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简单，如今，他竟然听说此事以后，说要亲自来见见自己，她到底是何用心，一会儿自己见到的时候，还需细细地应对才是。

    云掌柜正在思量之间，便是瞧见外面人影一晃。早有伶俐的伙计殷勤的掀开了。云掌柜也是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朝外面看了过去。

    却见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衫的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着年龄虽然不大，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面上清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只目光之中，却是似乎多出一份儿少有的坚定。想必这位便是那位顾府的三姑娘了。

    “三姑娘，这位便是云掌柜。”顾长宁刚刚跨进房门，一旁的伙计便是连忙上前一步，主动介绍道。

    云掌柜闻言，连忙对眼前的顾长宁，拱手恭敬的道：“老朽见过三姑娘。”

    原来就是这个人，顾长宁其实从一进门开始，目光便已经特别留意到了眼前的这位外表好不起眼儿的云掌柜，虽然他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里，却依旧深不见底，他看上去倒不像是一个精通手艺的老掌柜，总是有一种让人一眼看不透的可怕感觉。

    “原来是云掌柜，请坐吧。”顾长宁洋装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在桌子旁边找了个座位，从容的坐了下来，又是不忘对眼前的云掌柜微微示意，和颜悦色的道。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云掌柜心里不禁一阵暗笑，思量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他一边口中称谢，一遍也是在下手的位置，找了个地方，侧身坐了下来，看上去礼义周全，循规蹈矩。

    这个人从表面上看到真是一丝端倪也瞧不出来。顾长宁心里不禁一阵微叹，朝云掌柜看过去的目光中，不知不觉中竟然也是多出了几分审视：“不知之前，云掌柜是在哪家铺子里面高就，怎么长宁瞧着云掌柜似乎很是面善，好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二卷

    直道相思了无益

    第291章

    空忙一场

    此话一出，眼前的云掌柜心里便是一个哆嗦，好厉害的小丫头，开口看到自己，这丫头竟然绝口不提印染的事情，开口便是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一句，到底是他对自己真的眼熟还是。来这之前早就对自己，打探的清清楚楚，他刚刚放下的一颗心，此刻又是禁不住的重新提了起来。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小心应付：“三姑娘说笑了，三姑娘，这样的贵人怎么会在何处见过老朽呢？”

    见眼前的云掌柜如此避重就轻！顾长宁心里便是冷哼一声，继续刨根问底的追问道：“云掌柜何须妄自菲薄，长宁虽然年轻，但是夷州这块地方，说小不大却也不大。掌柜的既然难得的精通印染之术，长宁常年在外随父游走，想必见过掌柜的也并不奇怪！只是不知掌柜之前是在何处高就。”

    见眼前的顾长宁依旧对这个问题纠缠不休。云掌柜心里便是一阵暗叹，显然对方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如果自己将自己之前在顾家铺子里面的事情全盘隐瞒的话，只怕会更加引起她的疑心，若是深究下去，只怕连背后的大夫人都要被自己搅出来：“哦，其实老朽不才，赋闲在家已经多年。说来惭愧，老朽之前还在顾家的铺里面做过几年，所以，对铺子里面的印染之术，也是略知一二的。”

    见眼前的云掌柜虽然老脸几分沉浮之后。还是，将事情的真相托盘何处，顾长宁便是和一旁的忍冬对望了一眼，嘴角微微翘了翘。你承认了便好，等的便是你这句话：“原来如此。难怪长宁瞧着云掌柜的有些面善。想必是昔日的时候见过也未可知。”

    这丫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掌柜还没来得及悟出来，郭顾长宁便是已经又抢先开口了：“云掌柜，是这样的，今日云掌柜这次过来解了长宁的燃眉之急，长宁理应按照当日长宁所承诺的那样。待掌柜的将布匹交上来的那时候开始。就应该将这铺子里面的掌柜之位。给云掌柜留下。”

    “老朽不才，今日为铺子里面解下燃眉之急，不敢邀功，毕竟老奴昔日里，毕竟受过顾府的不少恩惠！所以今日入为顾府解决问题，也是老奴份内的事！老奴就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云掌柜见眼前的掌柜之位似乎唾手可得，于是便是放下心来，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在云掌柜到底是上了年纪，见过些世面。无论心里多想得到这掌柜之位，但是面上却依旧不露身色。

    “云掌柜说得好。”顾长宁还未待他说完，便是连连点头，赞许的道：“云掌柜果然是念旧，而且善解人意，原本有些话，长宁还一直都在犹豫不决，实在是不知如何跟掌柜的开口，不过今日见云掌柜的如此豁达，长宁便放心了。”

    怎么听着这句话，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云掌柜心里一个咯噔，诧异地抬起头来。

    顾长宁却是抬起眼睛，错开他的眼神，似乎是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袖子，这才重新开口道：“想必云掌柜也知道了眼下这批布是我们顾家自忝居皇商以来，从朝廷接下的第一批单子，所以长宁也是不敢有懈怠，自从得知这批布染错色之后，长宁一边在铺子里面寻找补救的法子，一边已经从外面调过来一批过来，不日便可抵达库房了。”

    此话一出，众人便都是大吃一惊！虽然这眼前的云掌柜知道，眼前的顾长宁不会那么痛快的将这铺子掌柜的位子让给自己，但是自己已经想好了说辞，再加上之前的承诺在前。而且，眼下自己料定他必须要按时交出这批单子，不敢有所拖延，所以这个时候，自己也算是乘火打劫，顾长宁不得不将自己安排在掌柜这个位置上，只当顾长宁没有胆子耽误皇上的单子，却不曾想到，她竟然会用这一招。如此一来的话，大夫人预先染好的那五百匹起飞，完全没用了。

    可是此刻，自己事情未成，也不能将大夫人拖下来。于是便说道：“如此自是最好，只是，这皇家的单子，毕竟这事体大。三姑娘要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多谢掌柜的提醒。长宁自然心中有数。”

    顾长宁此刻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不咸不淡的道。

    ……

    “这大夫人可真是机关算尽，没想到长宁竟然想利用这个机会，将那个什么云掌柜塞进去多了我们的掌柜之位。却不曾想，在过程里终究还是不敢得罪我们的，如今还不是照旧是拒绝了。”五姑娘听了，一旁的紫陌的话，顿时便是笑出声来。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二夫人便是瞥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如今怎么还笑得出来？这件事情，我们白白损失了一个掌柜的，而且自然大房没有捡到便宜，可是我们也照就是惨败。如今你也不想想过长宁什么都没有做。眼下算下来，她也是毫无损失，我们也都是白白折腾了一通，这一局我们和大房都没有赢。”

    听了眼前的姨娘的话，五姑娘便是止住笑声，站起身来看了眼前的二夫人一眼：“你这话说的是，眼下，我们和大房都没有捡到便宜。我的确不应该这么高兴，只是，我想知道，长宁究竟打算从从哪里拿到布匹，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一旁的紫陌也是无言，忙是垂下脸去，这个自己也是没有得到丝毫消息，三姑娘能从哪里弄来匹布，五百匹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自己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奴婢也是的确没有收到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话，相信奴婢必定能探听出来！姑娘且等着奴婢的消息便是。”

    溶宁听到她的话，心里顿时便是突突一跳：“你的意思是说，他根本就是为了拒绝云掌柜儿诓骗他的，她手上根本就没有布匹，可是如果她手上真的根本就没有布匹的话，她仅仅是为了诓骗这云掌柜而用这个理由拒绝了他，那眼下若是要交出布匹给朝廷的话，她又该如何处置？长宁总不可能傻的为了拒绝云掌柜，而要将自己逼到绝境吧。”

    第二卷

    直道相思了无益

    第292章

    书信求救

    此话一出，紫陌也是一阵语塞：“这个奴婢也也不知道！”

    “无论如何她肯定不会这么办的，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哼，你马上出去，要多派些人出去，把顾长宁那边给我盯死了，我就不相信她这五百匹布真的就能够从天而降。”溶宁便是顿时黑了脸，厉声道。

    紫陌连忙点了点头再不敢迟疑的走了出去，屋子里面的母女二人。对望了一眼，二夫人已经缓缓走上前来，看着眼前的五姑娘的脸，叹了一口气：“事情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真的打算。断了长宁的后路，非要将这件事情闹到老夫人的面前。你才肯罢休吗？”

    “怎么？姨娘莫不是又心软了吗？”溶宁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二姨娘，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二姨娘闻言面上的神色微微怔愣了片刻。虽然这件事情，自己自然是不希望长宁那边占了上风，但是她也是希望长宁在这件事情上出点差错，最好只是杀杀长宁在府邸里面的锐气，适可而止便是，可毕竟这件事情关乎到皇上，二姨娘虽然没有什么大局意识，但是她也素来是个胆小的，从来也是不敢将事情闹大的：“我也只是提醒你，这件事情要注意分寸罢了。可万不能真的将事情闹的不可收拾，连累了整个顾家，那到时候我们也是逃脱不了的，你总不至于不想为长宁陪葬吧。”

    见二姨娘这么一说，溶宁便是从二姨娘的脸上收回他的探寻的眼神儿：“这件事情姨娘便不必操心了，姨娘尽可放心，溶宁也素来是个惜命的，也不可能为了长宁，陪上自己的性命。”

    二姨娘毕竟是溶宁的生母，还是素来了解溶宁的性子，一旦认定便是很难改变的，自己已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至于她是否真的肯听自己的劝告，自己心里倒也是没底，罢了。即使如此，便听天由命吧，自己也不想操那么多心了：“时候也不早了，这也折腾了一日，还真是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迟了。早点歇息吧。”

    二姨娘说完，便是站起身子，朝外面走了出去！

    溶宁则是目光转向眼前跳跃的灯火，面色一下变得越发的阴暗了，她狠狠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五百匹布，顾长宁，我倒要看看你的五百匹布，到底从何处变出来。”

    ……

    蓝靛所里面，秦元景正在蜡烛旁边看着，手中的册子，没想到，这夷州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竟然有这么多的织坊，染坊的，只可惜如今里面甚是散乱，所出的货物也是并不齐整，若是可以将它们重建秩序，好好规整的话，未来或许可以排上大用场。

    “昔日在京城的时候，我倒只知道这夷州地处偏远，却不曾想到这地方的染织业竟然如此的发达！比起京城附近，丝毫不逊色。”秦元景抬起头来，合上手中的册子，看着对面，也在翻看册子的秦子琨开口道。

    “公子说的是，西南这个地方染料丰富，出产之物也是不少。织染作坊自然行业兴盛，如今还都是小规模的作坊。若是想要加以利用的话，恐怕还需好好规整规整才行。”秦子琨依旧翻着手中的册子，头也不抬的接口道。

    见眼前的秦子琨一语便是道破自己的心思，秦元景便是站起身来：“若是需要规整的话，你对这件事情有何看法？”

    起初只是以为眼前的秦元景说说罢了，可见这次秦元景对此事追问起来，秦子琨便是顺手搁下手中的书册，抬起头来：“公子指的是，有规整夷州这一块吗？”

    “你以为呢？”秦元景与他对望一眼。

    秦子琨哑然失笑，垂下眼睫，目光落到手边的册子上：“这几日属下也在研读了夷州的商家名册，却发现这些商家里面有好多人的生意圈，不仅仅局限在夷州这块地方，若是公子想要规划的话，只怕，这范围要扩大很多。”

    见他如此一说，秦元景倒是来了兴致：“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那你可否研究出来他们这些人的走向主要是哪些地方？我也好心中有数。”

    秦子琨微微笑了笑，将手中的册子缓缓展开：“这是整个西南的地图，里面是夷州个个比较大的商家，属下都已经做了相应的标注，公子不妨过来一瞧，或许会有收获。”

    “如此也好！”秦元景说着，便是绕过他面前的桌子，走上前去，刚刚伸手展开他眼前的地图，便是瞧见门外有侍从，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情？”秦元景抬起头了，看着侍从的脸，冷声道。

    侍从并不多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来，双手呈了上来：“这个是百撷坊刚刚派人送过来的。还请公子过目。”

    长宁，长宁这个时候给自己送信过来的，难不成那边真的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吗？这封信里面，到底说什么？

    一旁的秦子琨看了眼前有些愣愣的秦元景，便是也跟着站起身来，伸手从侍从手里面接过信件，又是对侍从挥了挥手。

    侍从转身离去，秦元景这才会过神来，从秦子琨的手中接过信件！拆开来细细的看了起来。

    身旁的秦子琨，则是朝前走了两步，顺手提起红泥炉上的热水，将桌上的茶壶中满。搁下手中的茶壶。微微侧过脸去，看着盯着信笺的秦元景，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看来顾姑娘终于还是向你求救了？”

    秦元景点了点头，收好手中的信笺。接过秦子琨递过来的热水，嘴角微微翘了翘：“这个顾家里面，果然能唱出几台好戏。不过，长宁这种自断后路的做法，虽，是有几分魄力，但是说到底。我倒并不赞同。”

    “你觉得姑娘，这样做法太过冒险。”秦子琨又是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缓缓地端了起来，嘴角含笑的道。

    见眼前的秦子琨说中自己的心思，秦元景便是也不再隐瞒，他低眉轻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也是思量了片刻，方才缓缓的开口道：“如今我在这西南这边儿，长宁自然可以向我求助，这个倒是无可厚非，可若我并不在此的话，他这几百匹布根本就毫无着落，她想出这种法子，诓骗铺子里面的所有人，也不知到最后，她真的打算如何收场。”

    第二卷

    直道相思了无益

    第293章

    提前交差

    “顾姑娘寄希望于公子的身上，而且她相信公子必定有这个能力将此事圆满解决，所以她才敢想出这种法子。属下倒是以为，她这种法子没有什么不好。”秦子琨似乎并不同意他的说法。找了个座位缓缓坐了下来。

    秦元景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是低眉浅笑道：“或许你说得对，说到底，长宁终究还是信得过我！或许，如果我不在西南的地面之上。她还会有其他的法子，这一次，也不会用这种自断后路的法子。”

    “公子明白便好。”秦子琨点了点头，目光缓缓的转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公子放心，那五百匹布已经到达这边儿了了！姑娘的燃眉之急可解。”

    秦元景点了点头，却又是思量的片刻，这才举步转到书桌后面，提起毛笔，匆匆地写下几个字之后，便是取了个信封重新封好，这才扬声让门外的侍从进来。

    秦子琨则是在一旁，抬眸瞧着秦元景细细的叮嘱了送信的侍从几句之后，侍从才匆匆忙忙的出门而去：“属下听闻这顾府里面的五姑娘，这几日可是将长宁姑娘身边的人盯得很紧，我想他对这五百匹布也是起了疑心的，公子打算如何应对？”

    “你对这位五姑娘有何看法？”秦元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旁的秦子琨，淡淡的开口道。

    秦子琨微微凝目，见秦元景忽然将这位五姑娘的话题又推给自己，便是心里一叹，关于这位五姑娘，他倒也的确细细研究过，这位五姑娘虽然和长宁姑娘一样，也是庶出，可是却心高气傲的很。不得不说，这位五姑娘的确是有几分心思，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顾府二房里面的铺子，大部分也是由她在看顾，而且这些铺子也算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这位五姑娘不知是何原因，如此能干，却始终得不到顾老爷的喜爱，虽然在铺子里面十分卖力，但是却依旧不如同样是庶出的长宁姑娘，大约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位五姑娘对长宁便是十分的看不顺眼，以至于处处都想想要与她一较高下：“若是论起做生意的话，这姑娘倒是把好手，只不过，她的心思太多。怕是一般人应付不来。”

    “生意人不一向都是如此吗？考虑问题难免周全了些。”秦子琨话音刚落，秦元景便是开口道。

    见眼前的秦元景如此一说！秦子琨微微笑了笑，搁下手中的茶盏：“说的不错，五姑娘考虑问题的确周全，不过有时候，也难免有些太过，不太顾全大局，这一点她与长宁姑娘实在是有很大的区别。”

    他这番话说的中肯，秦元景先是一愣，二人对望一眼，秦元景脑子里面便是忽然一动，忽然想起昔日顾长宁在京城的时候。为了能够让百撷坊的布匹，在众多商家这种脱颖而出，可谓费尽心计，耍尽手段，虽然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但最终却还是达成了所愿：“这么说起来，她和长宁倒还是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相似是有几分，可是这差别还是不小，比如这次这五百匹布皮的事情，染错颜色就出现在这位姑娘的铺子里面，难道公子以为这真的是一个意外吗？”秦子琨却是摇了摇头，分辨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意外，我从来都不相信有什么意外之事，这件事情必定是人为，五姑娘如此做法也是不希望长宁，将这件事情做的如此顺利。不过，此事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她对这件事情必定也有自己的补救之法。”秦元景对秦子琨的这番话倒是并不意外，嘴角微笑。

    对于这件事情的补救之法，顾家的三房里面倒都是有，这就是自己说的顾家里面，竟然会这般热闹，今日公子提及此事，秦子琨心里便是觉得一阵好笑：“眼下可不止是二房，顾家的三房里面都是有补救之法，最近属下奉公子之命，也是暗暗查探顾家三房的情况，发现的确不少，大房前些时日，竟然自己也悄悄的在铺子里面染了五百匹靛蓝色的布匹。如今早已完成，并且存与库房之中，想必他对着染错颜色的事情，恐怕早已知晓，二房那边虽然没见他们悄悄的染制靛蓝色的布匹，却也没闲着，他们这些时日借着探望二姑娘的名义，在杨氏那边订购了一批靛蓝色的布匹，不多不少，恰好是五百匹。这件事情，公子觉得可否太过巧合了？”

    “果然是热闹，长宁那边虽然，没有想到这5五百匹布，会染错眼熟我，但是她也想到了，我必定会设法补救这件事情。所以，才会有今日求救之时。”秦元景叹息一声，也是深吸了一口气。

    “如此也没什么不好！这件事情公子可以佯装不知，毕竟这件事情表面上看，与我们蓝靛所而言，倒是并无什么大碍，它并不影响朝廷这批单子的上缴。”秦子琨看着眼前的秦元景的侧脸，开口劝道。

    说的不错，这件事情自己虽然知晓，但是想来照顾家里面所有人只怕对这件事情也是心知肚明，既然大家都没有说破，这件事情如今也得到了圆满解决，自己又何必将这件事情说破，或许自己给各方人一个脸面，以后在这夷州的地面之上，做起事来，可能会方便许多，毕竟这五姑娘以后还用得着，大方姚氏在夷州也算举足轻重，若是想要规整这夷州地面上的商贾秩序，只怕也是少不了他的支持，二姑娘的夫家杨氏亦是如此：“既然如此的话，我心中有数。”

    见眼前的秦元景已经下定决心了！秦子琨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此刻也总算是落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外面，不知何时渐渐升起来的一轮明亮的圆月：“又过去了半个月，再过半个月便该入冬了！这批寒衣，看来是不能再迟疑了。属下以为，是否赶紧知会一下顾氏那边，早日将这批单子交上去，以免留在他们府邸里面，夜长梦多，再出乱子，反而不美。”

    第二卷

    直道相思了无益

    第294章

    查无实证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秦元景这次倒是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

    “什么？朝廷里面已经下了折子，让长宁近些日子就要交货。”溶宁闻言便是站起身来，有些惊讶的开口道。

    一旁的紫陌忙是点了点头：“这个消息不会错的，奴婢已经再三确认过了。”

    还有几日便要交货了，如今自己监视着顾长宁的那边的动静，竟然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五百匹布入库，难道她早有料到今日，布匹早就有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如果她真是如此的话，那她又怎么可能会在铺子里面大张旗鼓的宣扬，谁能解决布匹的事情，便可以当掌柜的，难不成这件事情呢。都是一场戏，一场麻痹自己的好戏码：“怎么？她真的没有什么匹布进库房吗？这些日子，忍冬那个死丫头也是哪里也没有去吗？”

    闻听此言，立在下面的紫陌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了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溶宁。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还是犹豫不决。

    溶宁早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见到如此，便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说吧，到底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见眼下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溶宁揭穿了。紫陌便是也不在忐忑不安了，索性下定决心开口道：“奴婢有句话，说出来，姑娘你细细思量思量。”

    见她说得如此谨慎，溶宁心里边也是微微一动，怎么这丫头一向都是心思缜密。她便是点了点头，示意紫陌接着往下说。

    紫陌见状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道：“这些日子，虽然三姑娘的院子里面倒是没有什么人出去联系货物，可是五姑娘可不要忘记，夷州这边，可还有一个人一直都在背后支持着三姑娘，否则的话，三姑娘也不可能在府邸里面，如此的如鱼得水。”

    “你是说蓝靛所那边的秦大人？”话说到这个份上，溶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是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

    这眼前的溶宁回过神来，紫陌便是使劲的点了点头：“姑娘细细想一想，这件事情若是要圆满解决，而三姑娘眼下又没有匹布的话，是谁有那能力将这五百匹布的空缺补上去，或者说是将此事压下来，恐怕，眼下除了这个新来的织染大监以外。其他人怕是都无法做到，或者说不能做到如此的尽心尽力，滴水不漏。”

    紫陌这丫头说的不错，眼下自己怎么都忘了这个人了？这个人对长宁那死丫头一向都是青睐有加，如今长宁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这五百匹布的事情，在夷州这边，已经沸沸扬扬的闹了好几日了，他只要稍加留意，怎么隐瞒的住呢：“那这些日子，蓝靛所那边可有布匹出入呢？”

    “蓝靛所那边，每日出入的布匹。根本就没法计算，毕竟这秦大人自从来到夷州，不是一直都是走访夷州的各个商户之间，他的货物不一定非要存在哪里，他在什么地方不能调用这几百匹布，而且这件事情查探起来根本就是查无可查。单凭我们眼下的能力，怎么可能查得出来？更何况这秦大人若是真心想做这件事情的话，肯定会不着痕迹的。”紫陌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出了实话。

    想起眼下这位秦大人，溶宁便是心里堵着一口，恶气出不来，这位秦大人风度翩翩，如今在夷州的地面上，只怕无人能够与之抗衡，可却不曾想，他偏偏对那个长宁竟然如此挂心，对自己竟然视而不见！如今他竟然肯为顾长宁冒这期君之罪，赌这么大的窟窿，真是没看出来这长宁到底何德何能，值得这个秦大人如此待她，再想想这位秦大人眉目如画的模样，还有在蓝靛所所里面初见的时候，他对自己明明都是另眼相看，可如今看来，自己若是想和长宁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顿时心中便是一阵不平：“真是可恶，往日里真是小看长宁了，早知如此，当然不能让她留在府中，没想到这顾长宁今日倒成了我的克星了！”

    紫陌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说这三姑娘与五姑娘同是庶出，可是论起，真正的尊卑来，在府邸里面，只怕三姑娘远远比不上五姑娘！虽说这次三姑娘，甄选皇商有功。但毕竟昔日里面，她在铺子里面根本就是毫无根基，如今府邸的铺子里面，有一半在二房手中，而二房里面这些铺子，平日里都是由五姑娘搭理的，对于顾府而言，五姑娘当然远比三姑娘要重要的多！如今府邸里面的情况，竟然三姑娘轻轻松松的便骑到了五姑娘的头上，也难怪五姑娘心里不平衡了：“姑娘，如今我们都在府邸里面，来日方长，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有什么话你都快说吧。”五姑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赶紧闭上眼睛，有些气馁的道。

    紫陌点了点头，似乎是慎重思量了片刻，方才开口：“其实这件事情，奴婢倒是以为，五姑娘就此收手罢了！”

    “眼下闹到了这个地步，显然她已经赢了，我便是不再收手，又能如何。”五姑娘点了点头，这次倒是没有犹豫的便下了决心。

    见他如此，紫陌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稳稳的放下了，她想了想，又是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五姑娘，见她神色颓败不堪，便是皱了皱眉头，劝慰道：“这位秦大人如今在夷州的府邸之上，必定是将这夷州这边的情况了解得非常清楚了，关于我们顾府的情况，想必这位秦大人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五姑娘如今在顾氏里面的地位，如今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秦大人如今已经遍访夷州的铺子，难不成他会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吗？”

    此话说的，五姑娘心头一动，紫陌的话音刚落，她便是眉心微微跳了跳，目光转向对方的脸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面的紫陌瞧见眼前的五姑娘听了她的一番话之后，脸上的神色顿时便是连续变换多次。紫陌便是心中有数了：“姑娘一向机敏，如今怎么忽然这般谨慎起来了！奴婢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姑娘就真的一点儿也听不出来了吗？”紫陌眉心舒展的看着眼前的五姑娘，微微扬了扬下巴，狡黠的一笑。

    第二卷

    直道相思了无益

    第295章

    叮嘱暗示

    “若是论到在铺子里面的本事，溶宁绝对不会输顾长宁的，至于长宁在京城里面，能够拿下皇商的位置，那不过是父亲凑巧选中了她，前往京城罢了，若是父亲当日选的是自己前去的话，也同意会凯旋。今日得意的怎么轮得到是别人呢？”

    思及此处，溶宁心头对顾长宁的恨意，不由得又是加重了几分，她缓缓站起身来。

    紫陌点了点头，在她的心目当中，这五姑娘的能力的确比这三姑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她听到溶宁也是如此一说，便是赶紧献计道：“这件事情，既然姑娘已经想得明白，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是在夷州的地面之上，这三姑娘往日里面都是随着老爷在外面转悠，她对眼下府邸里面的铺子情况，能了解多少，如今这铺子里面，又有几个伙计能是她的人，所以，只要待些时日，这铺子里面的事情自然会显露出来，姑娘只需在铺子里面做几件事情，引起这位秦大人的注意，那往后的事情，大人的目光这会停留在姑娘的身上。”

    今日紫陌话说的虽然不错，可是布匹的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让秦大人注意到了自己，若是他真的了解很多的话，必然知道这次来做布匹也是自己受益，如此的话，只怕这秦大人对自己的印象会大打折扣：“你说的不错，只是我还是对今日的事情有所担心，毕竟这染错布匹的事情……”

    “我们顾氏府邸里面的暗斗之事，想必秦大人不会不知道，而且府邸里面各自为政，秦公子也是出身士族大家。对这种事情必定是早有耳闻，所以他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对姑娘有何看法？换句话说，这些事情不过小节而已。以后他在我们这夷州的地面之上，看中的自然是姑娘有没有价值？若是姑娘于他来说价值，是大于三姑娘的，那以后的情况便大不相同了。”对于五姑娘心头的担心，紫陌显然是毫不在意。

    想想这怎么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五姑娘便是点了点头，也是重新收拾心思。信心满满的道：“你说的不错，你现在就去，把我们铺子里面的各个账册都给我交上来，我要重新看过一遍，还有，再去打探一下蓝靛所那边，弄清除秦大人在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他想在夷州的地面上，想做些什么事情，往后我也好有个准备，能否大力的支持他。”

    紫陌眼见面前的五姑娘终于重新振作了起来，也是连连点头：“姑娘，这就对了，提到这个秦大人如今在府邸里面所办的事情，奴婢其实也是略略打听了一些，听说他最近都在走访夷州各家铺子里面的情况，奴婢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可能是想整顿一下我们眼下夷州的铺子，说不定是要重建秩序之类的，姑娘手上的染房不少。或许这秦大人迟早会找上姑娘也未可知的！”

    五姑娘闻言，顿时便是大喜，刚要开口，便是瞧见外面的丫头，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

    顾长宁自从得知这五万匹布匹，秦元景那边可以解决之后，便是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忍冬眼见顾长宁难得的心情似乎很好的模样，也是为眉目舒展的上前，轻轻替她捏了捏肩膀：“秦公子对姑娘，倒的确不错，一看姑娘的求救信，秦公子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秦公子也是不想这个布匹到皇上那里出了什么乱子，毕竟他作为夷州的织染大监，如果我们到期交不上货，他还不是要受连累的。”顾长宁虽然心里感激，但嘴上却依旧是不依不饶。

    忍冬闻言嗤嗤一笑：“姑娘，这次若是将这批货成功的交了上去，是不是应该亲自去一下蓝靛所？以感谢秦公子的不遗余力的搭救之恩呢！”

    没想到这忍冬会这么说，顾长宁心里一叹，毕竟这件事情，他的确是帮下了自己，而且自己去蓝靛所那边儿。交货的时候顺便感激一下，倒也是在礼数之内：“也好，这秦元景一向不都是对刀剑之类的感兴趣吗？这几日你去寻一把好剑过来，一定要记得越贵越好，不要舍不得银子，到时我带着，去拜访这位秦大人，讨好讨好他。”

    主仆二人正在说笑，便是瞧见院子外面的顾言，抬眸看到顾长宁主仆，匆匆忙忙的在门口别过脸去，身行也是飞快当然一闪而过，神色也是很是奇怪。

    这主仆二人对望一眼。这顾言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往日里，看着自己在这边，必定会主动上来打个招呼的，今日怎么这般诡异：“忍冬，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忍冬心里也正在奇怪，听到顾长凝的吩咐之后，便是连忙提裙追了上去，不多时，便是揪着顾言，朝这边走了过来。

    此时的顾长宁已经坐正了身子，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顾言，却是一言不发。

    顾言眉心微微皱了皱。愣立了那片刻，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对顾长岭拱手道：“姑娘今日叫奴才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何必这么客气呢？你说，方才见到了我，为何要躲？”顾长凝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并不多话。直言不讳的道。

    哎，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顾言心里便是一叹。方才进这个院子中，看到顾长宁主仆，自己的确是有闪避的心思，毕竟这件事情若是说出来的话，真的还不知道眼前之人，会作何感想。自己对那件事情的原因，也没有太明白，如今三姑娘问起来，自己该如何作答呢：“姑娘言重了，奴才并不是想躲着三姑娘。”

    “那就好，既然不是的话，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府邸里面看到了什么事情？或者知道的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想躲开我的。”见他如此，肯定是有难言之隐，顾长宁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