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翔当年热切的追求蒋然，他先追求的蒋然，他知道蒋然的过去，他依旧追求蒋然，现在他说蒋然脏。

    蒋宇哭出了声，蒋然是最傻的人。

    蒋宇手臂刀伤，又沾到了梁天翔的血。他被送到医院清理伤口，蒋宇还没吃下阻断药穆先成杀气腾腾的就到了他面前。

    蒋宇抬起头看着穆先成，“穆先生。”

    穆先成扬起的手没打下去，他来的路上想过无数种弄死蒋宇的方式，到最后，他只想狠狠揍蒋宇一顿。

    穆先成咬牙，拳头紧紧攥着，声音是从肺腔里挤出来，有着压抑的怒，“你先吃药。”

    蒋宇吃完药，穆先成在原地走了两步，到蒋宇面前，“你是奔着死去的？”

    蒋宇没说话，低着头。

    穆先成气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打蒋宇一顿不现实，他一身血，弄的这么狼狈，再打要死了。不打又气，这孩子可能感染艾滋，穆先成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喘不过气。

    “你想干什么？”

    蒋宇想梁天翔立刻死，这种方法最高效。蒋宇正当防卫，梁天翔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带着他的罪恶，永远消失。

    蒋宇不说话。

    病房里的人全走了，只剩下蒋宇，穆先成气极又心疼极，蹲下去看着蒋宇的眼，“蒋宇，如果感染上了，你就完了，你知道么？”

    穆先成要碰蒋宇的手，蒋宇立刻把手缩回去。

    “先别碰我。”

    穆先成直起身抬手想抽蒋宇，蒋宇拉开距离看着穆先成，“最近别碰我，我可能会被感染上。你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阻断药不是百分之百。我最近住医院，过了危险期再说。”

    穆先成的脸色非常难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阴戾。

    “你说什么？”

    “穆先成，你做好心理准备。”蒋宇心里有些疼，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穆先成。“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穆先成指着蒋宇，“你过来。”

    蒋宇喉结滚动，“你别冲动。”

    穆先成大步走向蒋宇，蒋宇皱眉，穆先成在门口按住蒋宇低头亲住了蒋宇的嘴唇。蒋宇脑袋嗡的一声，穆先成闭上眼把蒋宇抱在怀里，他抱的很紧，“我想弄死你――”

    穆先成开口，嗓音沙哑。

    他就爱过这么一个人，窜天猴似的个狼崽子。穆先成拼命把他往身边拉，这个人不声不响跑去送死。

    他的手掌握着蒋宇的腰，非常用力，“蒋宇。”

    蒋宇用力推开穆先成，立刻去擦嘴，虽然知道唾液传染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还是害怕，“穆先成！你知不知道会传染？”

    蒋宇气的发懵，“你快去吃阻断药，别在我这里了。”蒋宇的手在抖，他捂住嘴，半晌又放下去，“传染上会死的。”

    “你也知道？”

    蒋宇抬头看着穆先成，穆先成说，“你也知道会死？”

    蒋宇怔怔看着穆先成，穆先成长出一口气，“你传染上我就陪你吧。”

    “去你妈的！”蒋宇的脏话是瞬间出口，他简直是口不择言，“谁要你陪？你滚去吃药吧你个傻逼！”

    穆先成抬手就打在蒋宇的脑袋上，这下有些重，蒋宇偏了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他睁开眼泪就滚了出来。

    蒋宇狠狠擦了一下，穆先成抱住蒋宇。

    很多话说不出口，他舍不得蒋宇。

    “你别亲我了，万一我口腔里有血呢？你去吃阻断药可以么？你这两天离我远点。”蒋宇抓着穆先成的衣服，手指攥紧又松开，哽咽，“我舍不得你，我就剩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穆先成离开，蒋宇坐在病房看着天花板。

    艾滋病是什么？不治之症。他跟穆先成参加过公益活动，他见过很多人，很多病例，HIV病毒侵入，到艾滋病发作，没有任何希望的等死。

    蒋宇害了别人，他也得到了报应，他活该。

    蒋宇手臂的伤不是很重，第二天早上穆先成过来强行接他出院。

    “我不去你那里。”

    “你现在没有发言权，闭嘴。”穆先成把衣服扔给蒋宇，“换衣服。”

    “我不换，我不去。”

    “我帮你换就不是现在这样了。”穆先成压着怒气。“你换不换？”

    蒋宇看着穆先成的眼，怂了。换好衣服，老董回来把出院单据递给穆先成，道，“我先过去开车。”

    穆先成和蒋宇一同出门，穆先成顺手就去拉蒋宇的手，蒋宇避开，“我今天还要过去配合警察做笔录。”

    “我送你过去。”穆先成继续拉。

    蒋宇心脏狠狠一疼，再次避开，“你是不是不怕死？”

    “我更怕失去你。”穆先成拉过他的手，“警告你，不准再躲。”

    第103章

    蒋宇眼睛发涩，他还是松开穆先成的手拿出口罩戴上，“我知道，不过还是低调些好，现在没必要公开。”

    俩大男人大庭广众拉手，已经很多人看了过来。

    穆先成蹙眉，乜斜蒋宇。

    蒋宇又戴上帽子，抬头看穆先成，想了想，说道，“未来长着呢。”

    蒋宇穿羽绒服，因为受伤走路很慢，穆先成就放慢了速度跟在蒋宇身边。两人出了医院，老董开车过来，穆先成拉开车门让蒋宇先上去，才绕到另一边上车，“回家。”

    蒋宇看着穆先成上车，想抱他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你今天不忙？”

    穆先成道，“先送你回去。”

    蒋宇看着穆先成片刻，道，“你吃药了么？”

    “没有。”

    蒋宇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皱眉，“真的？”

    “唾液不会传染。”穆先成道。

    “我昨天可能口腔出血。”蒋宇不知道是阻断药的副作痛，还是被穆先成气的，他头有些晕，也恶心，“你真没吃药？”

    “吃了。”

    蒋宇这才松一口气，按了按眉心，“那你这两天注意点，不要抽烟。”

    穆先成伸手揉了揉蒋宇的头发，蒋宇躲了一下，也没躲过就服帖的靠在穆先成的手心，“梁天翔死了。”

    “嗯。”

    蒋宇转头看着穆先成的眼，抿了抿嘴唇，“警察那边怎么说？还要我过去配合调查么？”

    “不用。”穆先成道，“没你事了。”

    蒋宇今天连新闻都不想看，他的情绪一阵一阵儿，一会儿乐观一会儿悲观。快纠结成神经病了，阻断药的成功率百分之八十。可如果他就是那倒霉的百分之二十呢？蒋宇到现在才能理解，HIV病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

    蒋宇闭上眼，“我睡一下，到了叫我。”

    不知道是蒋宇的体质问题，还是因为阻断药的副作用，蒋宇中午吃完饭就吐了。穆先成拿来体温器给蒋宇测体温，起身打了医生的电话，回来的时候蒋宇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穆先成扫到蒋宇手机页面上在查AIDS。

    拍了蒋宇脑门一下，过来坐下，“多少度？”

    “三十六。”

    “心理作用。”穆先成摸了摸蒋宇的额头，“别那么在意，这就不是个事。”

    蒋宇不好跟穆先成再说什么，穆先成也不容易，他不欠自己什么。大大小小的事，他全在后面替自己撑着，说多了穆先成会担心。

    “我也觉得是心理作用。”

    穆先成隔着毛衣摸了摸蒋宇的肚子，“也可能是怀孕了。”

    “要怀也是你怀。”蒋宇打掉穆先成的手，“你都吃进去。”

    穆先成回头看厨房的佣人没在意这边，偏头过来在蒋宇脸上亲了下，嗓音压的很沉，“等过几天，你伤好了，你给我吃进去。”

    蒋宇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大概是吃不下去。

    蒋宇起身，转移话题，也拉开和穆先成的距离，“我去打个电话。”

    “给谁打？”穆先成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

    “刘峰。”蒋宇说。

    “那你至于跑外面打？”

    蒋宇看了穆先成一眼，走回来在对面坐下，“当着你面打。”

    蒋宇刚刚搜艾滋的时候看到关于梁天翔死亡的新闻，官方信息是畏罪跳楼自杀身亡，蒋宇等待刘峰接电话期间，跟穆先成说道，“昨天梁天翔放出来一组夏天的隐私照片，我问问处理情况。”

    “全删干净了。”穆先成道，“我不是人么？为什么不问我？”

    蒋宇一顿，拿下手机挂断电话，“他手里还有其他的照片，警察有没有查到在哪里？”

    “他的经纪人手里。”穆先成给蒋宇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放在蒋宇面前，“警方已经控住了她，目前在调查。”

    蒋宇皱眉，很快松开，“梁天翔都这样了，那个女人还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不知道梁天翔哪里好，当初姐姐对他也是死心塌地，想想都恶心，蒋宇恨不得把梁天翔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穆先成看到蒋宇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敲了下桌子，“蒋宇。”

    “嗯？”

    “这件事结束了，过几天去把你姐姐接回来找个地方安置，让她也安息。”穆先成顿了下，说道，“人要学会放下。”

    “李昊和程博呢？”蒋宇喉结滚动，眼睛看着穆先成，“还没有结束。”

    “信我么？”

    蒋宇没说话。

    穆先成沉邃黑眸直视蒋宇，“信我就把一切交给我，我不希望你的手上再沾人血。”

    血淋淋的手，梁天翔从六十九层的高楼坠落，蒋宇当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蒋宇低下头抿紧了嘴唇。

    “能明白么？”

    蒋宇喉结滚动，半晌后点头，“嗯。”

    穆先成看着蒋宇柔软的头发，他和蒋宇都不算多纯粹的好人，他们各自内心都有阴暗的地方。

    但底线让他们不能放大这阴暗，他们只能放下，抱着希望活下去。

    蒋宇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是刘峰，蒋宇起身去接电话，“那我上楼接个电话。”

    蒋宇上楼，穆先成喝完茶，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跳跃在茶桌上。冬日阳光不那么浓烈，洋溢着暖意。

    电话响了起来，穆先成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是母亲，便接通，“妈。”

    “昨天没过来，今天过来么？”

    “不过去了。”穆先成道，“这两天有些忙，明天去S市出差得半个月。”

    母亲的声音有责怪，“穆沐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这个爸爸当的真是不称职。”

    穆沐本身身体就差，穆先成不敢拿穆沐冒险，在确定安全之前，他不会过去见穆沐。

    “马上就圣诞节了，你也不回来？”

    “回不去，我已经安排好礼物，到时候送过去。”

    “孩子要的又不是你的礼物。”

    穆先成靠在沙发上，转头看窗外，“我把穆沐接过来你又不同意。”

    “你跟个男孩子住，对穆沐影响多大。”

    “性取向是每个人的自由，只要不滥交，没人有权利歧视，我不认为能影响孩子什么。”穆先成蹙眉，很快就松开，他耐着性子，“穆沐早晚会知道。”

    “你还想和他过一辈子？”林凤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不嫌丢人。”

    “我丢什么人？”穆先成道，“不敢承认性取向才丢人。”

    林凤被他气的不行，“不跟你说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后悔，现在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你陷进去了，你现在不会考虑社会歧视的问题。”

    穆先成沉默，他攥着电话的手很紧。

    “你们这个团体你以为国内少么？但有几个敢公开？想要前途想要地位就不能有这种丑闻，对，在国内这就是丑闻。你不在意这种丑闻，也不顾及我和你爸的脸面。你执意和他在一起，你认为你事业有成，没人能歧视得了你，那好，我谈谈他吧。”林凤顿了下，继续说道，“他是明星，你们在一起这种事一旦曝光他的事业就是终结，他现在年纪小被你哄骗糊里糊涂跟你过，不认为有多大影响。以后呢？歧视并非朝夕，一时过去就结束了。在这个大环境下，这是一辈子的事。每时每刻，你能忍多久？他能忍多久？还有孩子，你现在想接过去让她和你生活，即使她能接受，她在外面一旦说漏嘴。你和一个男人长期在一起，穆沐以后会被人怎么看待？学校是一个社会的缩影，成年人还会伪装，孩子的歧视更直白。穆沐将来只能在国外，国内她待不下去，这就是现状。”

    穆先成看到蒋宇下楼，心里烦，一时间竟想不到反驳的话。

    “你好好想想吧。”母亲道，“你们分开之前，我是不会把孩子送过去。”

    母亲挂断了电话，穆先成把手机撂到桌子上，按了按眉心。

    蒋宇走过来在对面坐下，“又头疼？对了，你吃药又没有副作用？”

    穆先成抬头看着蒋宇，沉邃黑眸凌厉，“想出柜么？”

    蒋宇一愣，“什么？”

    “跟我出柜。”穆先成道，“承认你是个GAY。”

    蒋宇怔怔看着穆先成大约有半分钟，他咽下唾沫，“不是，我没明白，为什么突然又想出柜了？”

    “想不想？”

    蒋宇第一念头是想，随后又乱七八糟的事儿涌上来，“但不是现在，我明年五月有一部电影要上，拳王还在拍。拳王投资上亿，这么多人的心血在里面，我现在出柜的话，这些就全没了，血本无归。我上次问你，你不是说不到时候么？怎么回事？”

    穆先成有些失望，但很短暂，他起身揉了把蒋宇的头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对么？”

    蒋宇抬起头看穆先成，黑白分明的眼有着认真，“真想出柜？”

    “想给你个名分。”穆先成摸了摸蒋宇的脸。

    蒋宇松一口气，道，“这样的话那就没必要，都是男人名分不名分的也不重要，我知道你爱我就成。”

    穆先成捏了下蒋宇的脸，忽然就全释怀了，“谁爱你？嗯？自恋劲儿。”

    “你。”蒋宇说完立刻拉开距离，往门口走，“别胡思乱想了，有没有名分我都爱你。我得出去一趟，公司有点事。”

    “你不是生病难受么？”穆先成看到蒋宇笨拙的穿外套，皱眉过去帮蒋宇穿衣服，“多大的事不能改天再解决？”

    “刘峰要跟人拼命，我得去拦着。”

    第104章

    “刘峰？”穆先成蹙眉，“跟谁拼命？”

    “李越把刘旭给打残了。”蒋宇戴上口罩围巾和帽子，“刘旭是刘峰的前男友，刘峰打算找李越拼命。”

    穆先成把关系捋顺，“那个刘旭是男的女的？”

    “男的。”

    “你经纪人是GAY？”

    蒋宇回头看穆先成，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穆先成道，“我跟你过去。”

    “我已经叫助理来接了。”蒋宇道，“你忙你的，刘峰的事儿很复杂，回头跟你说。”

    “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