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话，坐在一旁的崔父泰然道：“孩子们要去哪，便让他们去，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不要老是不放心。”

    崔母看着已经高了自己很多的儿子，神情怅然：“一转眼，念卿都要娶妻了。”

    盛明月神情似乎被触动了，眼眶微红。

    崔念卿眼神微闪，欠身道：“我一定会和公主平安归来。”

    刚踏入府门的盛辞闻言，追问道：“你们要去哪？”

    去哪？

    自然是去边疆，去接他们的姐姐回家。

    崔念卿昨日收到探子送来的消息——匈奴王暴毙于王庭，他的叔叔要夺位。

    他篡位，他们不管。

    可是盛明月的姐姐，却还在匈奴。

    当年和亲，匈奴求娶的是年幼的盛明月，她姐姐以她尚且年幼，请旨替嫁。

    如今这一代匈奴王死了。

    那人，也该回来了。

    夜色如墨。

    这份团圆饭吃完，盛明月和崔念卿便翻身上马，领着私兵出京城了。

    盛辞想跟，被她拒绝了。

    风吹过，盛明月深深的看着他，轻声道：“哥哥，世家会祝你一臂之力的。”

    双目对视间，盛辞浑身一僵。

    他总是喜欢把这个妹妹当做那个还在冷宫中，脆弱、可怜的妹妹。

    而在此时此刻，他却在她温柔的笑下，看到了她的穷图匕现——那颗谋逆之心。

    见他明白，盛明月收回视线，扬起马缰，朝边疆而去。

    不知队伍走了多久。

    崔念卿摆了摆手，示意队伍停下，一行车马立即驻足在原地。

    “公主。”他朝盛明月喊道。

    听到了他的声音，盛明月回头，向他温柔的笑了笑。

    她今日没有穿素日里喜欢穿的素色衣服，而是一身紧身的黑色玄衣，外面另外罩着一层浅金色纱衣，束腰处是一根银色的腰封，她本身就瘦，如此打扮，更显得单薄了。

    崔念卿和她穿得款式，很相似，也是一身黑。

    他们坐在一根很大的树枝上，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月光照于地面上的石与树，却没有照亮他们的前路。

    “前路未卜，念卿，你怕吗？”盛明月梦呓一般低喃道。

    崔念卿轻声道：“能和你一条路走到黑，是我心之所愿。”

    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打了个措不及防，盛明月忍不住笑了。

    她看向一脸严肃的崔念卿，似是随口一言：“你从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反问：“怎么这么问？”

    崔念卿的心一下停住。

    像是有一块石头砸进他的心湖，可随后，还是化为了一潭平静的湖水。

    上一次她的试探，还是在三年前。

    崔念卿自诩冷静，却每回被她意味深长这样询问，心都会一紧。

    盛明月不看他，只摩挲着手里的半块玉佩。

    这块玉，是当年崔念卿与她初遇之时，不小心被他摔碎成两瓣的。

    后来，他把这一块送给了她。

    崔念卿缓缓道：“如果我说，我是对你做错了事，且是上辈子对你有亏欠，你会相信我吗？”

    自他出仕，为官为人，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

    可是当盛明月死后，他才发觉，他后悔了。

    盛明月听完他说的，心下渐渐有了思量——他不会信口开河。

    眼眶一热，这些年深藏在她心里的猜测终于要得到证实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除了亲人。

    崔念卿对她温和得太不像话了——早惹她心生疑窦。

    她有些不想听了，可嘴却硬要问他：“上一辈子，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真的有上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