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NoahLee周书雪庄智忠 本章:第16章

    后来李善情上新闻,表情确实很少,回答问题的方式也冷淡。然而却已经不是因为他想要装酷。

    十二月底,庄叙经过番城,终于又愿意来和李善情见一次面。在李善情生日前一天,他来得很突然,说自己坐车路过,李善情立刻勒令他停车别走,自己也抛下合作伙伴,从实验室偷跑出去。

    “善情,你去见谁啊,”性格稳重的赵学姐都调侃他,“鞋子要跑掉了。”

    庄叙待的时间很短,他说自己是与合作企业的高管一起,在本州视察厂区,因此才会路过番城。庄叙穿得很职业,像要去上电视,李善情把他带回家吃饭,玛丽给他们做了一顿早晚餐。

    庄叙和玛丽聊天,两人随口夸了番城的天气,李善情强烈建议庄叙在他家附近买套房子:“我可以去帮你看房的,阿姨也会喜欢这里,不如也住过来好了。”被无情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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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变得鲜活可爱,像开辟出一张新的地图,幻化出一草一木都如此吸引他的注意,李善情在此玩得乐不思蜀。所以这些日子对他而言是鲜亮的,每一天像一个闪光的粒子,随着时间洋溢到空气之中,依托着梦想的顺利推进而闪着光。

    然而没过多久,健康与成功的使用期限,在三月,他来到孵化器的创投空间,参加春季路演的这一天结束了。

    不论是往后的哪一个时期,李善情本人都不想提及那一天的状况。除了庄叙之外,没有任何人听过他对自己当时的评价。

    因为若提起来,他必须承认自己的错误。且当天有媒体在场录像,将全程摄下,往后会常在各类介绍他的简介片中播放。爱他的、恨他的人,无人不曾看过,李善情也并不需要亲自去提。

    ——至于具体的状况,或许是他当时太顺利,太想成功,把一切想得太简单所导致的。

    太想要吸引目光,太不想让合作人失望,李善情在路演介绍他们的轻量级单点植入设备时,演讲得太过激情,脱了一段稿,说出一部分类似曾被庄叙批判过的、不该说的话,把一切搞砸了。

    当然,李善情已经十九岁,考虑得也更周全,不是没有对这些理论加以藻饰,不过大抵是从他说到“精准的神经调控,使人走出情绪的阴影,像订阅你爱的电视剧一样订阅你的情绪”开始,台下有几名评审和导师的脸色产生了变化。

    他的演讲结束,来到答疑时间,没有缓冲便收获大量的尖锐质询。这是全场最激烈的十分钟问答,远超他人的问答时间,最终情形已几乎如同审问战犯。惠特克教授和另两名投资人替他说了几句话,不过仍旧不能掩盖他失败的事实。

    李善情确实不愿提起,不过他不惮于承认他这一次的失败,自己也时常去回顾。最后他认为,当时最失败的一点,是他还不擅长自如地消解群体的攻击,面对台下的批判与质疑,回答得不像往后那样流畅,还逐渐露出不太自信的面貌,这是大忌。

    此后不需要多久,李善情就成长了,学会不再在乎质疑,不过当天的他确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路演结束后,几乎想不起是如何走出大厅。五个人都很沉默,没有聊天,只有赵自溪和方听寒来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当时李善情头已经有些晕,皮肤发麻,不是很舒服,回到家里,便发现荨麻疹复发。

    荨麻疹发作得十分严重,更让李善情感到屈辱,因为这次的疾病,不是由他不可影响的健康外因,而是他自己的疏忽导致路演溃败、与他精神的无用所造成的。

    紧急就医,只有玛丽陪着在身边,救护车窗外黑得像番城最暗的一天,路上车很少,天上也没有星星。玛丽想给他爸妈打电话,被他阻止。李善情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他的失败,和生病的原因。

    住院的那一周,李善情的荨麻疹消得很慢,人也昏沉,睡睡醒醒,请了假,很难做任何事。

    合作人中,艾伦和维克多决定退出项目,赵自溪和方听寒来看了他几次,让他好好养病,承诺会继续陪他一起。

    这样重大的人生的滑铁卢,李善情在病中逐渐接受,在少数清醒的时间里,打开电脑,断断续续地改着计划,发给合作人讨论。玛丽很不满,会在一旁计时,过了半小时,玛丽开始说他,他就乖乖合上电脑。

    他不想告诉庄叙,庄叙是真实成功的代表,而他现在属于虚拟也失败。但他若不说自己的事情,庄叙也不会自己来找他。所以长达三天,他们没有联络,到第四天晚上,庄叙给他打来了电话。

    李善情恰好吃过饭和药,已经有些犯困,接起来:“庄叙吗?”

    庄叙“嗯”了一声,顿了顿,说:“我今晚出发去利城,这次会待久一点。”

    “啊?”李善情习惯性插科打诨,“你在暗示什么,要来和我约会啊?”

    约会是维克多的爱用词汇,常用来揣测合作人不参与集体聚会的真实原因,已经被组员们广泛的应用,虽然维克多人已从项目组离开,他的惯用词留了下来。

    庄叙听到约会,大概就无语地沉默了,但是没有因为李善情乱开玩笑而威胁挂电话,静了一小段时间,问李善情:“你这几天很忙?”

    李善情对自己的疾病和住院被别人知晓这类的事,防备心一直很强,下意识回答:“李总一直很忙的,第一天知道?”

    说完又觉得有点想见庄叙。

    其实说实话,庄叙现在对他没有在滨港那么好,两人没那么亲近了,而且李善情早就习惯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都快想不起庄叙的脸,不知为什么,却还是想见这个很久没见过的人。

    应该是因为身体虚弱的时候,心灵也脆弱,他不敢跟爸妈说,就把情感投射到了最近打来电话的人身上。

    庄叙没有接他的话茬,也叫他李总,只问他:“在忙什么?”

    “秘密,”李善情翻身侧过去,不小心压到手背上的留置针,差点叫出声,痛得心脏都狂跳起来,但忍耐住了,说,“你猜我在哪?”

    “我不想猜,”庄叙说话照旧冷漠,但是隔了两秒,他问李善情,“你在医院吗?”

    李善情说:“嗯。”不想显得自己可怜,潇洒地说:“所以你来番城我们也不能出去玩啦,你下次再来看我吧。”

    “很严重吗,”庄叙问,“什么病?”

    “急性荨麻疹。”

    说完之后,两人间静了一小会儿,李善情也不知道庄叙为什么那么安静,搞得像他在进行什么情绪勒索,便有些不高兴:“干嘛不说话,又没让你来探病,我和玛丽待着挺好的,连我爸妈都没说。知道你忙得很。不想说挂了。”

    “……不是,”庄叙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你在哪间医院?我先来找你吧。”

    李善情不知庄叙说的“先来”是什么意思,将医院地址告诉他,睡了很长的一觉,一夜无梦。醒来后,李善情精神恢复了些,一边打吊针,一边单手打字,写了两门课的作业,吃过午饭,午睡了一会儿,睁眼时,已经有人坐在他的床边。

    庄叙拿着手机,正在低头回消息,他的手机不是最新的款式,穿着一件普通的黑夹克,没有品牌标志,有点随便,看上去比李善情想象里要不成功很多。让李善情竟然想起他们还在滨港的时候。

    刚认识的时候,李善情跑到咖啡店等庄叙,庄叙来接他,就穿差不多的衣服。不过那件外套庄叙送给李善情了,现在这件只是有点像。这些事过去两年多,对于李善情来说,像发生在上个世纪,却像发生昨天。原来认识这么久了,他恍恍惚惚想,是不是自己忙着追寻梦想,都没有注意。

    看到李善情醒来,庄叙放下手机,起初没有说话。窗帘拉着,病房只有玄关开灯,漫到床前,已经十分微弱,庄叙的皮肤看上去仍旧白皙、光滑而真实,眼神也是纯粹的洁净。

    “你来啦。玛丽呢?”李善情平时能言善辩,此时刚睡醒,才有点口拙。

    庄叙说“我让她回家休息了”,李善情问他:“你从利城过来吗?”问完,算了算觉得好像时间不对,庄叙说:“没有,直飞。”

    ……对我这么好。

    李善情想这么说,但是因为庄叙这次莫名其妙,真的对他很好,他反而说不出口。愣了一小会儿,问庄叙:“你要洗澡吗,我的病房有浴室。”

    “不用,”庄叙说,“我订酒店了。”

    李善情看着他,伸出有留置针和胶布的左手,很轻地去拉庄叙的手,庄叙被他拉住,没有反抗。庄叙的手是温暖的,但不是炙热的温度,李善情抓着庄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家人都是这样在他生病的时候,抚摸他的脸,对他说很快就会好的。

    “庄叙,”李善情闭起眼睛,感动地对他说,“除了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玛丽之外你对我最好。”

    明明是赞扬,他好像听到庄叙叹气,不知道为什么。

    他对庄叙说了他患急性荨麻疹的原因,不过隐去了具体的事情,只说“我已经对失败释然了”,并讲出自己以后的计划:首先要坚强心智,做个被万箭穿心都面不改色的铮铮铁骨之人!

    把庄叙说得笑了。

    “你还是先把病养好吧。”庄叙把手收回去,摸了摸他的头。这时候,庄叙的手机震了,他接起来,对方似乎说是什么东西送到了。庄叙说“好”,便对李善情说:“我出去一下。”

    庄叙离开了李善情的房间,过了大概五分钟,李善情就觉得等不及。不知道庄叙在干什么,忍不住走出去看,经过走廊,询问前台的护士姐姐有没有见到探视他的人,护士姐姐说庄叙是订了一份快餐,不过没有拿去他的病房,而是去了公共休息室。

    “我还问他为什么不拿去病房吃,”护士姐姐说,“他说汉堡没冷,所以有味道。你讨厌味道吗?”

    其实玛丽常会点餐,都是回病房吃的。李善情也不知道庄叙怎么发现他不喜欢,因为平时好像从没有提起过这些,虽然确实不太喜欢,其实也没那么介意。走到休息室的门口,隔着一小段距离,他看到庄叙一个人站在里面。

    庄叙没有坐,大半背对着门,拿着一个汉堡在吃,吃得不快不慢,也很安静,像人为了维生,正在摄取一种必须的营养物质。

    李善情看了一小会儿,心中出现一种从没有过的情感,好像庄叙与他之间的距离忽然之间极速地接近,他们成为了整体,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震了,他只好走回病房去接。

    这是孵化器的投资人之一卢正明打来的,改变李善情命运的一通电话,然而李善情以普通的语气接起,脑袋里仍旧是庄叙的身影。

    李善情从来没有吃过汉堡,心里想着庄叙,仿佛产生一种魔幻的联结,如同庄叙吃了,李善情就同样在吃。

    这样奇怪的感受,让他很难忘记,因此也是李善情最终列出这份遗愿清单的原因之一。

    第20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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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有时人生中最重大的转折点,并不一定是当时感觉最鲜明的一个。

    李善情走进病房,坐到待客的小沙发上,接起电话,听见对方说:“善情,你好,我是卢正明,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当时他还在想庄叙,因此只是稍有些惊喜,礼貌地询问他:“您是路演那天的投资人之一,是吗?为我们的项目讲过话的。”也说出对方代表的风投基金名称。

    “小朋友的记性真好。”卢正明声线很温和。

    李善情确实记性好,也记得清楚,卢正明外表看来大约四十来岁,有一种儒雅而正直的气质,叫他心生好感。

    卢正明告诉李善情,那天路演后,他与另一位投资人意见与大家不同,都觉得这个项目大有可为。这几天,他们尝试说服了许多人,惠特克教授也提供了帮助与建议,最终力排众议,决定让李善情进入孵化器,他也会给李善情提供天使轮的资金,为他联系实验室,支持他组建团队,问李善情什么时候方便见一面。

    得知他正在住院,卢正明像家里的长辈一般关切他的身体,而后又约好等他出院,再定见面的时间。

    挂了电话,庄叙也回来了。

    李善情沉浸在峰回路转的喜悦之中,想立刻将这喜报转达给他,又不想在这温馨的时刻,被庄叙质疑项目的伦理正确性,便拐弯抹角地说了一通。

    庄叙没有坐到李善情旁边,站在对面,好像监考老师一样,垂眸抱着手臂看他。李善情说完,庄叙都没怎么考虑,便直接地判断:“这不就是你离开滨港之前想做的东西?”

    “不一样啊,”李善情被他揭穿,仔细看他的表情,觉得他应该没有动怒,便死皮赖脸地说,“我的理念现在完全更新迭代了,那时和你说的那些幼稚的想法,早都是过去式了。”

    “是吗?”庄叙并不信,“具体更新了什么?”

    “这是机密,你不许问,”李善情耍赖,“反正又不是SyncPulse的竞品,说不定以后还能让你们股价上涨呢。”

    没想到他说完,庄叙的面色冰冷了下来,似乎不想和他吵架,忍了忍,但依然没有忍住,冷冷道:“原来这才是你在路演日被质疑的原因。”

    李善情听他也这么说自己,既生气,又委屈:“我跟你讲我的好事,你非要提说这些仁义道德,我又不是不懂又不是小孩,我自己会把控的,需要你又提我路演的事?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用来笑我的吗?”

    李善情情绪一激动,身上的疹子就很痒,抬手挠了几下,庄叙便走近他,俯身抓住了,他的手,说:“李善情。”

    “算了,我不说了,”庄叙微不可见地对他摇摇头,温热的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腕,“你不要挠。”

    李善情见庄叙无奈的眼神,好像自己是不可教的孺子、不可理喻的顽童,禁不住开口为自己辩护:“你要是说得有道理,我也会听的啊,可是这些批评的话,我在路演的时候都听得够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晚下来了,房里昏昏暗暗。庄叙看了他一会儿,比他多妥协了些:“我不说了。找你的那个投资人叫什么名字?”

    “问这干什么?”李善情警惕地睁大眼睛,“你要从源头把我的好事搅黄?”

    “李善情,”庄叙又被他气到,瞪着他深呼吸,而后才说,“我替你打听,问问他的人品。”

    “好吧,他叫卢正明,”李善情对他说,忍不住多了句嘴,“打听归打听,你不要管太多喔。”

    庄叙原本还好,听到他这样说,忽然之间好像真的生气了,松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黑色的眼眸也变得冷冰冰,说:“我管了你什么?”

    李善情知道自己理亏,不想吵架,立刻就对他道了歉:“对不起嘛,我乱说的。”他站起来去抓庄叙的手,抓住之后花里胡哨道了好几种歉,眼见庄叙被他道得开心了点,又加了一句他自己很满意的:“在我心里你就像我爸爸妈妈一样,你想管我什么都可以的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庄叙这个人,别人都夸他温文尔雅,通情达理,但李善情有不一样的见解。此人实际上可是难伺候至极,动不动就会发脾气,非常难搞。

    就连说他像自己家人也不行,也要和李善情冷战。玛丽一来给李善情送饭,庄叙就走了,第二天一大早飞机去利城,再也没有回来。

    手机短信都是李善情从早上发到晚上,他第二天才回。

    不过庄叙走了,李善情的好运又返回少许,经过积极的治疗,他的身体康复大半,出院后,便带着赵自溪与方听寒一起,去见了卢正明一面。

    卢正明在孵化器的投资人中很有话语权,本身是生物医学工程出身,投资也专注在这一领域,四人聊得很愉快。他将李善情夸成难得一见的天才,李善情这样一个脸皮很厚的人,听了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事实证明,卢正明不仅仅是嘴上说得好听,钱给的也既快又大方,并且就像他承诺得那样,会给李善情最大的帮助。很快,李善情又招募了新的团队成员,还租下几间办公室,成立他们最初的早期研发中心,赵自溪说自己梦见一个好名字,他们便为缓释器起名为NoaLume。

    项目的启动与推进极为顺利,李善情又恢复先前那种由于太忙而导致亚健康、岌岌可危、却不至于病倒的状态,从三月到九月,他不是在上课,便是在实验室与办公室之间来回奔波,睡觉的时间越压越短。玛丽从两周念他一次,变为两天念他一次,还责备他黑眼圈越来越重,像万圣节披白床单的那种小鬼。

    除了在项目帮忙之外,卢正明也带李善情去了一些投资人与创业者的聚会,说带他拓展人脉。

    李善情情商不低,长得好看引人注目,说话也有趣,出入过两次夜间的社交场合,已学会了所有这类人爱玩的棋牌游戏,他记人的脸和性格都快,善于讨人欢心,很快就与卢正明想他认识的圈子混熟了,有时候卢正明还未受邀,李善情已接到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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