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先去探望了新生子,又送了金器一套,份量那是极重的。
奶嬷子将新生子拿过来给王氏抱,主母王氏便在一旁说道:“你也沾沾你弟弟的喜庆。指不定回去不出半月便怀上了。”
王氏喜色的脸上也总挂着丝忧郁,“我哪会担心怀不上呢……”
一旁的亲戚们推了推主母王氏,让她知晓自个儿说错话了。那主母王氏见女儿如此,也只得尴尬一笑,移了话:“听说你那小叔子也回来有些时日了。怎样,外出游学这些日子可学了什么本事的?”
王氏自是随口说道:“能有个什么本事的?公公与郎君都不图他干出事业,只要乖巧在家享福便是了。”
便有亲戚疑问:“那小两口子的如今也是年数够大了,怎的一直没传出有孕事呢?”
左右不过都是话家常,因此王氏并未放在心上,只逗着孩子眼里充满着母爱说道:“之前是听说临哥儿担心着马氏的身子年幼,想着大些时日怀的。后游学一事耽搁了。他夫妻二人恩爱,定不出数月这肚子便能见喜罢。”
“唉。这若是尚府出的第一个孩子,那可得多金贵啊!”
“是呢。全家都盼着一个新生子好久了。”
“本想着等你……”又有亲戚刚一说,立即被旁座的人给拉了拉,赶紧打住。
王氏瞧着自家亲戚如此不自在,便主动笑说:“姑姑婶婶们,你们有话便直说罢。这么久了,我早便看开了。”
一听主人家发了话儿,那众人便马上关不住碎起嘴皮子,“那芙姐儿既已这样说,我们当长辈的也就直言了呀!你这肚子既不行,怎的还不劝着你夫君纳妾?到时抱养在身边养着亦是一样的!”
石榴大树(23)满3300珠加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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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
王氏笑言:“我也想呀。只是郎君不大近女色。早些年提起纳妾还能与我好言好语相劝。如今我一提,他便冷脸色,久不归家的。”
“益哥儿倒也是个好的。可这样下去,亲家那边不说什么?”
“公公便盼着临哥儿那房先给他生几个孙子抱抱的。”
“虽如此,你们这房也不能一直这般拖下去呀!”
“只能盼着益哥儿再过些年,纳个妾什么的。又或者,我也再努力让肚子争气些……”王氏话言间有暗藏的失落。
自打她第三次滑胎后,益哥儿便再不入她房中来……
虽仍待她好,吃的用的处处想着她,往日也是多敬重,可他不入房,这便是耿耿于怀。
奶嬷子劝过她,定是因与她行房不快,让她多看些小册子。
可数年间夫妻行房不过五根指头,皆是不痛快,王氏哪乐意?
这求夫君纳妾他且也是不配合,去花楼也未曾听说他宠哪个妓子,一度让王氏深深担忧……“莫不是夫君喜男色?!”
可又观察了许多时日,夫君身侧与友人相处皆是正常。
最终王氏只得与奶嬷子说:“许是夫君天生便不喜那事儿。”
奶嬷子却仍有疑:“倘若男子生得小倒罢,可姑爷身怀巨物还不喜……”怕是有毛病儿!
可她不能直言,只得与小姐一道儿归究于姑爷性子淡泊。
待到尚王氏离了那喜屋后,主母王氏回去路上又与女儿交心:“这次回去,你不若带几个未出阁的庶出妹子怎样?”
王雪芙一愣,看着自己的亲娘。
主母王氏哪能不知晓女儿,便说道:“只可惜娘没能再多生一个亲妹子陪你,这才便宜了那些庶生子!”
王雪芙乃正妻所生的第三女,府中其它姐妹皆为庶出。
昔年陪嫁,主母王氏便不愿让庶出女作人选。如今数年一过,与其便宜旁人不如还是将就了自家罢。
王雪芙懂娘亲的意思,便是苦笑一番后,点了头,“那娘可是有人选了?”
“我们挑的人选不重要。还得你家郎君欢喜才是!因此让年满十四以上容貌娟秀的都去!”
那可数量不少,王布政使这些年可一直热衷于生养孩子的!
“一下去五个,许是谁都知晓心思。娘,我看不若我一次带一个罢?夫君是个极聪明的,我不想令他再生厌烦之心。”
“依你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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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夫人有意讨好儿媳,这让儿媳借种,古来不是没有,都是些个不外扬地辛秘事。她一路拉她逛集,买金买玉好不大方,可有些吓着马氏伶伶。
打她入府,虽说婆婆也是大方,可也没像今个儿花钱跟泼水般地眼也不眨。但凡她瞧中的说好的便都打包送去了府上。
这番略带些刻意的好,倒是让马氏伶伶起了疑心。
她便暗暗思量,是否是因婆婆也知晓自个儿理亏,所以对她多有弥补……
待到翌日,她便去了手帕交小杨夫人府中,伸了两手的金镯,可把小杨夫人羡慕得直说自家婆婆的吝啬。“我入了杨府这些年,婆母莫说苛刻,但这般大方可也少有!你家婆母哟,性子温柔知书达礼不说,待你也当真是亲生女子!”
石榴大树(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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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手的金镯可是今年胡京最盛行的款式呢。
小杨夫人艳羡得不行,马氏伶伶倒是瞧出来了,不动声色摘了其中一只份量轻些的递给她:“这送你。”
这些年她们手帕交没少互赠礼品,小杨夫人自也不客气往手上一套,倒正正好。
马氏伶伶便笑着说是依着她手腕尺寸儿买的。
小杨夫人直夸她有心了。后又入正题:“我盼着是你婆母也是发现了你知道她儿子不行之事!所以特意为之的!”
马伶伶轻叹,面色不豫,“我近些日子一直盼着临哥儿能与我袒诚的。”
“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你是要你临哥儿再下跪么还是怎的?”
“我不知。”马伶伶轻托香腮,“只是这口气堵得慌。”
“若是我呀!”小杨夫人平白添了件饰物,自也是真心出着主意:“我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你婆家因心里有愧一直这般待你便好的了!”
“可……我公公也催着生孩子。”
“这倒是个难题……”小杨夫人也略愁,“本是盼着你嫂子能生,你这房轻松些。可如今只怕你嫂子还盼着你能先生一个呢!”
“所以啊,这事儿,我夫君若不提出来,最终受苦的还是我。”
“唉。”小杨夫人随她一道叹气。
马氏伶伶带着一脸的轻愁准备打道回府时,便有下人且来送口信,大公子在映台明楼设宴,且接她过去一聚。苌煺铑A咦追﹤更证理
马氏伶伶一愣,“二公子可去了?”
家丁笑回:“小的出来得着急,闻了信儿马上赶过来了,因此也没多打听。”
马伶伶便没多问,依着对大伯的信任,她且让马车驾去了映台明楼。
映台明楼沿海,依着车程得一个时辰。
她申时离开杨府,酉时到。正赶上饭点儿。
待被引渡到楼上雅座,大公子早已等候。
马伶伶便张望着笑问:“大哥今日怎地有空请吃席?还有多少人呢?”
“今日我只设宴请你一人吃席。”
马伶伶一愣,略打量了一番大伯。
大公子一贯重礼节的,如这般私下请她一人吃席虽不在少数,可多也不会找这种隆重的人来人往之所。
咳,倒不是说她与大伯之间有啥不清不楚的……
她落坐,大公子宣了小二进来布菜。
映台明楼的下人都是些秀美的姑娘,在此地吃酒的非富则贵。
马伶伶带着满肚的疑惑吃完了那顿酒,席间大公子恪守礼节,得体又周到。
她一度想问清楚,但又忍了下来。
待到用完席,大公子又说要带她去一处近郊,说是近两日准备置入的产业,让她出个主意。
马氏伶伶便暗道:莫不是请一顿饭就为这?
直觉大伯没这般闲呀!
便与他共乘了一辆马车。
那宅邸倒是离映月明楼极近,约莫行车两盏茶的时辰。
在车上,马伶伶便取笑道:“莫不是大伯是欲金屋藏娇呀?”
大公子视线落在窗外,略有些心事样。
双吉便又自答:“可嫂子也不反对大伯纳妾,倒用不着的。”
大公子反问:“若我真金屋藏娇,你可怎样看待我?”
石榴大树(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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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伶伶仍未当回事,回:“我怎样看待大伯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伯是为何不纳她入府,偏要时兴金屋藏娇这套呢?”
能干这事的定得是那姑娘非当家主母不认可。
“那姑娘的身份,兴许就是见不得人的。”
马氏伶伶一愣,细打量了一番大伯,后又试探:“大伯,你可真有意中人了?”
“我若有?”
“那我可得好生瞧瞧生得何模样了!”马伶伶一脸的准备碎嘴皮子样。
大公子不再言语,轻轻闭上眼养神。
马车停至一处大宅门前。双吉在丫鬟的挽扶下落地,随后是大公子。她一待下车便惊呼:“这宅子瞧着那砖好新!”
“进去瞧瞧罢,才刚落成月余。”
马氏伶伶提了裙快步上前。
尚府虽是贵宅,也时时翻新,可因从祖上传下来的,那样式多有陈旧,比不得这些年新式的宅子。
尚王氏年初时便应友人邀约去瞧新宅,也带上了马伶伶,彼时双吉心里头便欢喜那样的新式宅院,很是想要。那时一问了价格,皆在数万两以上,实非双吉所能购入的。
尚王氏便说了一句:“日后伶伶若生了头孙,我便作主购入一座这样的宅子赠给你!”可是把双吉哄得心花怒放的,回头与婆婆分享着。
这是个五进四合院,修得精致时新。屋内家具非旧式的粗硕而是走细致小巧风。颇有大公子一贯的偏好。
大公子是带她去瞧了夫妇主院,竟是有一汪大温泉,他颇有炫耀说道:“这房子,我最是相中这汪清泉。”
双吉也是喜,一边说道:“大伯,这府邸多少银钱?”
“比得其它院落要贵些,但因临郊远,也仅需万余两。”
“我也想买……”马氏伶伶眼红地扭头,“大伯,我也想置产!”
她早便眼红了,心头盼着若自己有了私产,那邀上三五个小姐妹过来小住几日……
“我一共买了三处这样的宅子。”
马氏伶伶瞪眼:“你买这么多作甚?!”
“藏女人。”大公子回。
马氏伶伶噗嗤一声笑了,她不信他。
大公子便又一本正经说道:“这处宅子是最好的。便赠予你们夫妇二人。”
双吉把眼睛都笑弯了……“大伯,你就算藏十个女子我也不给嫂子说的!”
“我赠产一事,除了你夫君,且莫告之家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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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双吉欢欢喜喜地在廊上蹦跳,她已经有好长段时日没这般开心得手舞足蹈了。二公子且未归,她便去了舞室跳了两支舞。
一直待二公子回来,双吉香汗淋漓拉着他且说了此事。二公子神色温和,少有地透着些成熟来了。他先撩了妻子的颊边发,又温柔笑问:“吉儿可当真是喜爱那宅院的了?”
喜得双吉直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笑意。她脸儿生得圆润,那笑起来甜美纯善惹人怜爱。二公子也是极欢喜的,将她搂入怀中:“吉儿欢喜便好。”
双吉却抗拒:“我一身的汗,脏着呢!你且莫先搂我。”
“我不嫌弃。反正我也一身脏。”
“我给你跳舞好不好?你离开这么久,我闲来无事去学了舞蹈,我跳给你看!”
石榴大树(26)满3500珠加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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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满是笑地点着头,在双吉婀娜多姿的身影里,他默默流下了眼泪。
只想起那日,大哥先是揍了他一顿,良久后方才应了,只说了句:“我找的人,你不能过问。”
他哭着跪着谢过大哥。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此生注定无子,但他媳妇万不能无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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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半月过去。
马氏伶伶喜落新宅,半月里去了好几次,一是去伢子处采买了二个丫头三个家丁一个厨娘,耗银不过七两。二是替新宅挑了些她欢喜的器皿作装点。
二公子状似不经意提起:“大哥送了这么大份礼,你不若在那新宅里设宴款待一番?”
马氏伶伶仔细一番琢磨,问道:“那我可得邀些舞伶助兴?”
“大哥不大喜看这些,他说看多了易玩物丧志。”
“那就一道儿用个膳?”
“嗯。”
为了这一顿,马氏伶伶可是花了三十来两白银请了一个大厨亲自上门操刀,做了一桌十八个大菜,其中多有宫膳。
“这置产不易,银子可得省着点儿花……”马氏伶伶略有些肉疼地数着不多的私房钱。
她也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一年到头存不住什么钱儿。这一顿招待下来,可只能等着下月领月例了。
大公子来得晚,说是戌时才到。因此马氏伶伶设的宴也挪到了这个时辰里。二公子本也是要一道来的,可他却是在大宅门口久久不敢迈入一步。
他心知明肚这宅子置来作甚,大哥早些日子说已挑好了人选,他本欲探究,可话到嘴边又不敢了。
今日这顿席宴,明面上马伶伶亲自挑的时候儿,私下却是大公子诱导的。大公子又私下给二公子透出风声,今夜他会带着那人过来,他自己呢,便莫出面,借种一事尽量勿张扬。
“那人可是知晓真相?”
“不会让他知晓的。待你媳妇怀孕之后,我便将那人送离至京城,只当此事儿从未发生过。”
“大哥,我只做这一回。我这一房,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有个后能向爹交代便成!”
“你若是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能悔!”
于此二公子躲在暗处,静静看着大公子的马车由远而近,那马车从正门路过,又转道朝侧门而去。
二公子远远跟着,只瞧了大哥领了与他身形体貌差不多的男子入了那后宅……
他心痛得无法久留,牙一咬,上了马车命令车夫带他离去!
只要不看,不知,方能无愧于心……?!
“大公子这宅邸当真是漂亮,处处透着雅致。”那身形与大公子相似的青年男人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