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我与十三殿下略有些过节……”
“哦?那倒是不曾听闻过!”三公子道:“不过十三殿下感概过不知为何你与他半路分道扬镳了。”
大公子沉默了一阵,细细端倪三公子,随后才话锋一转,“这样也罢。不论是日后谁当了官家,总归是胜算大些。”
三公子眉眼一挑,“我以为大哥你是要劝我远离的。”
大公子回:“我虽为你长兄,却是无权干涉你的人生。自你十四参军能活得如今地位也全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可见我幼弟是个有真本事的。”
三公子眼神略冷了些,他不似刚才的漫不经心,而是多了点怒气:“我大哥真是看得起我!”
大公子眉宇一舒,柔声道:“到底你是我兄弟。如今临哥儿走了,便仅余你我二人齐心协力了。”
三公子哼了哼,一时又开怀一笑,“难得见大哥夸我!”这回他是真心快乐些的,眉眼间多了丝得意。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公子谈话完,心里高兴,便忍不住想见王氏。
他才回来也没人禀告他王氏去了礼佛,只叫老嬷子给他唤人,那语气态度的不知晓的还当王氏是他的娘子!
老嬷子速去,心里头是想着王氏那点小心思白盘算了。
哪里知道人去了却是见大公子与王氏夫妇带着弦哥儿与霈哥儿玩耍,瞧王氏忙碌样定是抽不开身了。
老嬷子将消息带来,三公狭窄的印堂一皱,不悦却也莫奈何。
“罢了,今晚也就算了!”
反正他今年是不走了,有时间与王氏耗。
王氏不知今日郎君为何久留她房中,但心是喜悦的。
大公子且与她聊起三公子如今与十三殿下走得近。
王氏便提了过去大公子与十三殿下的关系:“李贤是个极有野心与隐忍之人。亦有些喜怒无常,这倒与老三性子近,二人聊得来。”
大公子愿详谈。
王氏且担心,“如今皇位不知落哪位皇子身上。你与小叔各占其主,爹那里如何处事?”
过去尚府一力支持三殿下,如今有了惠哥儿插一脚,最终便得是中丞择其主。
“爹那里,自然是以官家为主。”
可这样一来,便是两边不讨好了。
瓜熟蒂落(52)
瓜熟蒂落(52)
王氏有心提醒,但见大公子面色平常,忽然想到他足智多谋定是早有盘算,便是将话烂在了肚子里。
“你近几日怎么想着去礼佛?”
王氏神色不自在,低头避过郎君的视线,回答:“那日忽然听丽姨娘提起府上这几年不太平,恐怕风水有破局,我便想着去拜拜菩萨。”
“从前你不信这些的。”
“只是求个心里安慰。”
“嗯。”
大公子一直呆到戌时,锦姨娘那里来丫鬟来抱霈哥儿回去睡觉了才走的。
马氏去守丧,她幼子便也由王氏时常带身边。毕竟两个都是亲兄弟,就盼着他们感情好团结。
弦哥儿懂事也亲弟弟,送走霈哥儿后回来问王氏,“娘,你何时再与爹生一个小妹妹给我玩呀?”
王氏宠溺一笑,“过几年罢。”
“你每次都这样说!”
“那你还每次都问?”
“哼!不和你玩了!”
“好好好,也让丫鬟给你洗漱罢,娘好陪你睡觉。”
王氏带弦哥儿如亲子,自有了他,她是觉着余生有了盼。忽然地就心口有些松动了……
若是公公定要马氏进了这院子,她是能生的,生了都给她教养着,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片刻后清醒时又为自己的步步退却而伤心懊恼。
要知道,若马氏真进了院,日后她真能平静地瞧着郎君宠她而不生妒?!
王氏又是心情烦闷,一时心口再疼。
**
数日后。
丽姨娘请了个道士来。
“这可是千清观最有名的道长,请他的人排了老长!我也是等了这么久使了重金插了队的!”
丽姨娘会做事,特意挑的府上男丁们全上值的日子来。
道长来了,王氏也是迎了去。
那道长见了王氏第一句便是:“夫人有郁结事,凡事少思顺其自然。”
王氏一愣。
后来道长在府上里里外外仔细瞧了,还让砍了两棵红杏,“红杏出墙不利家宅啊。”
王氏心头惊跳。
丽姨娘好不心疼,那两棵红杏是她嫁来不久栽的,如今得砍了多是不舍。
“石榴主多子多孙,是好事。”
后来逛去了锦天园与碧花楼,摇头叹气中,让人挪了些风水与假山,多栽几棵石榴树来。
如此一番折腾,等傍晚男丁们回来,便见到或动完土或动土一半又或空旷的地方。
主母尚氏出面说是府上多年不曾有改变,该是翻个新样式了。
尚中丞不信佛道,便没多想。
而大公子那里自然是瞒不住,但他无所谓态度。
只是自己院里和锦天园里都又多种了几棵石榴树。还是五年的大树。
又移栽了些花木,景美他便也没多管了。
过了几日,丽姨娘私下邀功:“我就说人家道长厉害罢,可不是江湖骗子。”
王氏心里暗暗点头,那日道长走时给了她们些镇宅府贴自己床下。
这几日三公子都在府里,但就愣是没来寻她麻烦。
不管凑巧与否,她都心里信了三分。
“就是早要知道是我那两棵红杏惹来了麻烦,我当年就该趁早把它砍了……”
王氏知晓她是心里想起田姨娘一事,她们两人院子挨着的。
瓜熟蒂落(54)
瓜熟蒂落(54)
“这是那年他二人刚结姻时所画。这是三年后又著。”
统共就十年的婚姻里,一屋子的画相,都是男女深情对视。
女子盯着瞧了许久,“原来他们年少时长这样……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氏点头。
最后女子落到一副三人画相上,“这位公子是大公子么?”
“这是马氏嫁进来的第二年,兄弟二人与她画的相。”
“真好……”
女子点点头。再回首时,瞧着她,“你的呢?可有?”
“放我院里的。”王氏温柔浅笑,“我嫁过来当年也是四人同画了相的。”
“你们府上感情可真好。”
再出得院落后,王氏觉着这女子面也善,又带她去府上其他地方逛了逛。
也便是看到了那对貌美的侍妾一个弹琴一个跳舞的。
王氏随口提了句:“这是我家三公子的侍妾。”裙九?二四∧一五‵七六∕五四每日吃肉
“那三公子惠哥儿可真有福气。”女子仔细瞧了瞧那对双生子。
王氏附和:“这对女子确实也是优秀的。”
她巴不得她们把惠哥儿迷得神魂颠倒。
女子要走了,临行前说下次会再来拜访,也盼着三年之期早些来,她好常再来。
王氏自是周到送别,人走后她便回房修书一封,将今日的事给马氏送了去。
观里第二日,马氏收到信,知是流敏公主去了她府上做客。便回信说那是她密友,盼嫂嫂日后多多招待。
王氏得了信,确定无误,便也是替马氏高兴。
她其实一直不大喜爱那庆氏,功利性到底重了些。如今又交得密友自是好事。
下午闲时,那两个侍妾会来请安,询问她三公子何时归来。
说来也是,人给接回府上住了,正主却因公务事离开了胡京。
王氏安抚她们快了,少安毋躁。
那两个美妾便变着花样夸王氏的好来,摆明的态度是要在这府上生根发芽。
王氏不吝啬自己的善意,传授她们讨好公婆的方式,又说道:“惠哥儿如今岁数也上来了,最是缺个子嗣。你二人若能早些怀上,那自是后半生无忧了。”
喜得那两个美妾只恨三公子没在眼前无法施展一身媚术!
**
大公子知晓府上的双生子,但他院与三公子的离得远,他又没心思去过问,那两个双生子再见到他也是多日后。
男人长得俊俏,即便是不主动也能招蜂引蝶的,那两个双生子中的一个便开始有意无意在大公子面前晃。
另一个侍妾阻止道:“殿下叫你来是为正事的!”
“殿下也是交代过要好生盯着这位大公子的!”这个叫珏儿的不以为然。
嫶儿严肃道:“可是我瞧着你不是办正事,而是被他魂都勾了去!”
“妹妹!你不觉得大公子比三公子更招人喜欢么!”珏儿一个媚眼。
“我觉着他杀起人来不眨眼!你可是忘记多年前死的那女子了!”
珏儿噘嘴还是不以为然。那个窦氏当真是没用,死得没价值极了!
见姐姐说不通,嫶儿心下担忧,只得叫自己好生看顾着。“那大公子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殿下调查多年,也不过就是数年前他倾心与那马氏的只言片语。”
微信群
微信群
瓜熟蒂落(55)
瓜熟蒂落(55)
“此后数年不是没再找到证据么?许是当年窦氏调查错误了!”
“不,后来殿下又调查过隔壁的庞府,好似他们家抓到了把柄,但是再近一步接触那庞老爷已经因与田氏有染死去了。”
“那又如何?”
“你可曾想过,但凡是调查大公子内宅事,哪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会出了意外。”
“可见这大公子城府太过深沉,不是表面那般随和的!”
“那样我更得去接近他找出线索才是!”
“珏儿!你还没懂么?!殿下多年调查未急于一时,如今岂能因你贸然行动而被打草惊蛇?!你自该与我乖乖从那尚九惠处寻得线索。仔细在这府上蛰伏!莫让心急坏了大事!”
“其实说了这般多,你不过就是不想我去与那尚九益接触罢了!”
嫶儿也不瞒着她,态度确实如此。
“总之,没殿下下达指令前,你随意坏了他大计我也是救不了你的!”
珏儿一脸不怕。
嫶儿暗暗叹气,知自己一番话是白说了。
不过叫嫶儿安心的是,大公子实在是忙碌人,极少白日在府里,纵然是夜归也是深夜,她们极难接触到他。
**
又是一年冬日,再过月余,即将过年。
马伶伶裹着厚厚的袄子,只梳了个马尾,在地里与两丫鬟扫雪。
“这石榴树也不知会不会冻坏了?”
“给裹了稻草,因是能挨过冬日的。”
亲手种下的石榴树光秃秃的瞧着没个生气。
这观里景致不错,可再好的景,看腻了也乏味。
有小道姑抱了个大盒子进院,“马夫人,有您的东西。”
丫鬟去接过抱来,马伶伶放下手里的扫帚,叫丫鬟打开盒子。
那是一只白玉花瓶,瓶里是数支干枯的荷花。
她取了信打开,是流敏公主从宫里寄来的信。
信上说快过年了,知她不缺衣少食,便送了自己夏日亲自做的荷花干叶。还说一直想回观里看她,可是官家不允她再踏入一步,她无法来。
礼轻却是情义重。
马伶伶当即叫丫鬟好生送房里找个地方摆着。
相国夫人来了,也是一身厚厚的袄子裹着,更显雍容华贵。
临到过年,观外的凡尘中人来得便勤快了。
相国夫人那院里很是热闹,有时候她不想见便躲马氏这里来。
“你倒是没得闲,大冷天不在屋里暖和着跑来洒扫。”
为接待相国夫人,马伶伶便彻底放弃扫雪了。屋里头暖和,主仆几人斟茶倒水的一阵忙乎。
“相国夫人那屋里热闹。今日好似我家丫鬟瞧到黑鸦鸦的一片人上得观里来了。”
相国夫人叹气,“我那孙子子承父业,孙媳妇领了些女眷顺道来看我,又带着幼子,一时倒叫习惯清净的我很是嫌吵。”
马伶伶理解地点点头,“这样至少说明大家是敬重夫人您的。”
相国夫人忽然提起一事,“今日我家女眷过来,一时无意提起了你来。”
马伶正色回之。
“便是聊起了你。说你已故郎君临终将你托孤给他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