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在身上,
这才觉得暖和了很多。
褚容时依旧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齐念原本怀疑对方穿这么薄会冷,
直到他摸了一下对方的手,跟热炉似的。
齐念看向褚容时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转眼到了清明这天,雨依旧下个不停,
齐念还是跟着宁敏早早出发,
褚容时也跟着一起,三人先去了花店。
宁敏目光落在放在窗边,一朵盛开的绣球花上,眼里带着几分怀念:“鹿绫最喜欢的就是绣球花。”
她曾经说过,如果它死了,坟前才不要放菊花,
她要最好看的绣球花。
今天清明节,
去公墓的人有很多,大多数手里都拿着一束菊花,
唯有齐念他们,手里拿着是漂亮的绣球花。
这里的扫墓人很负责,墓碑都被擦的很干净,齐念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大的感觉,直到他看到了墓碑上那个小小的照片。
平时宁敏很少提起齐鹿绫,当然不是因为不记得,只是刻意不去提起,齐鹿绫的照片,齐念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看过。
也许看过,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小时候的记忆几乎没有了。
这一刻,再次看到那张小小的照片,齐念忽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血脉连接的作用,齐念没来由的觉得对方亲切,但是,同时因为对方永远停留在那个年纪而难过。
褚容时注意到齐念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垂眸,将绣球花放在墓碑前,又站起身,收了伞来到齐念的伞下,一直手搭着对方的肩膀,从远处看像是把他搂在怀里一样,另一只手温柔而缓慢的替齐念抹去眼泪。
他没说让齐念不哭,只是沉默着,通过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抚平对方心中的伤痛。
宁敏转头,看到有些亲密的两人,发现齐念在哭,也没觉得他们过分亲密。
离开公墓,齐念由于刚刚哭过,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看着有些可怜。
快到家里的时候,齐念忽然对着宁敏说:“阿姨,你可以跟我讲讲我妈以前的事吗?”
宁敏愣了一下,以前齐念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她很少在小孩子面前提这些,后来长大了,又突然变得特别叛逆,自然也没机会说。
现在齐念主动提起,宁敏自然满口答应。她希望闺蜜的儿子,提起对方来,不光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或者一个符号,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死亡从来都不代表着消散,遗忘才是。
这天,齐念听宁敏讲了很多自己母亲以前的事,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妈妈是这样的?
她是一个恣意的女性,总是很乐观自信,碰到同学被欺负,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齐念这才知道,原来宁敏上学的时候,也被同学欺负过。
以前的宁敏还不是这样的性格,那时候她总是温和乖巧的,她长得又好看,自然不缺人喜欢。
一直以来,宁敏遇到的人还都算正常,就算告白被宁敏拒绝,最离谱的也只是嘴一下她清高而已,宁敏全当没听到。
直到学校的校霸也向她表白,被宁敏拒绝后,噩梦就开始了。
对方也不直接找宁敏的麻烦,反而找了班上跟他们关系好的女生。
刚开始,那些女生先是开始鼓励宁敏,等到了后面,发现宁敏不反抗,又开始故意方面阴阳怪气,在她值日的时候捣乱,往她的桌兜里面塞垃圾。
时间久了,宁敏有些崩溃,她不敢在教室里哭,因为会被嘲笑,只敢在外面偷偷躲在角落里哭。
就在这时候,她碰到了齐鹿绫,齐鹿绫的打扮很不符合当时高中生的打扮,对方不穿宽大的校服,反而穿着自己漂亮的衣服,化着淡妆,扎着高马尾,马尾处还烫着漂亮的卷发。
如果是平时,宁敏一定躲的对方远远的,因为齐鹿绫很符合老师口中“问题学生”的刻板印象。
可是,那天她不知道怎么了,齐鹿绫过来跟她说话时,她竟然不觉得害怕。
可能是内心压抑的久了,终于可以有一个人听她诉说这些,宁敏就一边哭着一边说了自己的那些遭遇。
齐鹿绫抱着双臂,就靠在一旁的树上,听完之后道:“就这点小事,值得你哭成这样?”
宁敏闻言惊呆了,对于还是孩子的她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事了,在对方眼里,竟然是小事吗?
齐鹿绫叼着棒棒糖,明明是一张还稚嫩的脸,说出来的话却跟小大人一样:“切,这种低级的霸凌手段,也就你觉得害怕。这样,你哪个班的,我帮你撑腰。”
宁敏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刻的齐鹿绫,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英雄。
她惴惴不安的带着齐鹿绫来到他们班,那群人没注意到齐鹿绫,远远看到宁敏,又开始阴阳怪气。
宁敏气愤的低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齐鹿绫站了出来,把那些阴阳怪气的人都怼的哑口无言。
一转头,发现宁敏又哭了,齐鹿绫皱眉:“不是,你哭什么?”
宁敏抹着眼泪,指着不知道被谁踢翻的桌子,哭道:“我的书呜呜呜……”
只见那些写满笔记的书上,被人踩了几个脚印。
齐鹿绫眼神微冷,看向那几个人:“这谁干的?”
没人说话,都不回答齐鹿绫的问题,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嘲弄和恶意。
齐鹿绫见他们不说话,也有的是办法,直接拍拍宁敏:“别哭了,她们的座位在哪里?”
宁敏不明所以,一一指了那些人的座位,这天下午,宁敏终身难忘。
齐鹿绫一个人,将那些人的桌子一个个掀倒,她们的书也踩满了脚印,甚至还让宁敏上去踩了几脚。
几个同学气的跳脚,但是又无可奈何,因为齐鹿绫幽幽的说:“你们想打架还是想告老师?打架的话……你知道我是谁吗?至于告老师,谁先欺负谁大家都清楚,我有办法让你爸妈的耳光扇在你们自己脸上。”
就这样,齐鹿绫在几人愤怒的目光中,完好无损的走出了教室。
宁敏这一刻,对齐鹿绫的佩服达到了顶峰,她和齐鹿绫成为了最后的朋友,之后她才知道,齐鹿绫学习很好,只是考试的时候,不怎么愿意好好做题。她确实是很让老师头疼的学生,但是宁敏觉得齐鹿绫是最好的人。
齐鹿绫不知道又从哪里听说,宁敏被霸凌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校霸,还说要找校霸算账。
宁敏听到她的想法后,吓了一跳,以前不敢把被霸凌的事告诉父母的她,怕齐鹿绫出什么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告诉了父母。
这时候她才知道,遇到这种事,只要告诉父母,父母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压根不会像她担心的那样。
最后校霸作为本来的问题学生,被叫来了家长,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后面对方就转学了。
只不过因为她偷偷告家长的事,原本准备找校霸算账的齐鹿绫知道后,就不理宁敏了,后面她哄了很久才哄好。
齐鹿绫在青春时期的宁敏眼里,不仅是闺蜜,还是最厉害的英雄!她永远记得那段张扬肆意的时光。
她也永远不觉得齐鹿绫有错,后面对方生下孩子,撒手人寰,临终前,让她不要去找孩子的父亲。宁敏依旧坚定的听闺蜜的话,没有去查齐念父亲任何的相关消息,就这样把齐念养大。
无论别人怎么看齐鹿绫,在宁敏眼里,齐鹿绫就是最好的人。
齐念听的鼻子有些酸,眼睛亮亮的:“我妈妈好酷好厉害啊!”
“对,她特别酷,以前那些电视剧里的什么美少女战士,在她面前什么都不算。”宁敏提起闺蜜,表情都变得崇拜起来。
她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起齐鹿绫的家里人,也没说为什么后面齐鹿绫父母没找过齐念,齐念也没有问,就这样挺好的,他知道了妈妈是什么样的人,这让他格外的开心。
——
周末,一家人一起去宁敏爸妈家里,宁敏看着挺开心,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褚振好奇的看了宁敏好几眼,发现对方一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能轻咳一声,主动开口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齐念闻言,也好奇的探头探脑。
宁敏被他一问,又笑了,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宁夏那丫头,带对象回家了,我可得去看看。”
宁夏是宁敏大哥的女儿,一直不愿意谈恋爱,家里给介绍也不去见,宁敏倒不觉得不谈恋爱有什么。
只是宁夏父母喜欢替女儿操心啊,每次一见到宁敏,就一脸发愁的念叨,又说怕女儿以后没人照顾,被欺负云云,把原本不怎么在意的宁敏也感染了,弄得有些发愁。
如今宁夏找了男朋友,还带回家了,不管怎么样,在长辈看来都是好事。
齐念记得之前他见过宁夏姐几次,都是去大舅家里,好几次还听到宁夏因为找对象的事,跟家里人吵架。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很快一家人到了宁大舅家,宁外公和宁外婆也跟着宁大舅一家住,几个兄弟姐妹商量好了,不光是宁敏,还有宁二舅一家,以及宁敏的妹妹宁妙都过来了。
齐念一进门,就看到被长辈们拉着说话的男人,对方带着眼睛,很有耐心的回答着长辈们的话,看起来礼貌又温和。
齐念下意识去找宁夏,见对方也一脸开心的说着什么,看来挺喜欢这个男朋友。
“念念表哥!”魏洋热情洋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对方激动的跟齐念挥了挥手,快步走到齐念身边。
现在魏洋已经高三了,还有几个月就高考,学习压力比较大,齐念都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对方了。
一段时间没见,魏洋又长高了一些,宁妙怕女儿学习压力大,一有空就会做好营养餐给她送去学校,时间久了,魏洋看着反而面色红润了很多。
小姑娘一看到齐念,亲切的不行,拉着齐念去找宁浩。
“宁浩哥他在干嘛呢?我刚刚没见到他。”齐念疑惑的跟在魏洋身边,问道。
“他还能干什么,照顾他的小粉呗。”魏洋一脸的见怪不怪。
“说我什么呢。”两人正说着话,宁浩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跟个地鼠一样。
“表哥!你吓我一跳!”魏洋拍拍胸口,吐槽道。
宁浩闻言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这附近没有别的长辈后,松了一口气:“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不怪他怂,眼看魏洋高考了,现在在家里的受保护程度跟国宝熊猫没什么差别,要是让他爸妈或者爷爷奶奶听到他吓到魏洋了,他又得挨教训。
宁浩连忙转移话题,露出如同偷了大米的老鼠一样的表情:“话说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姐怎么突然就谈恋爱了。”
魏洋摇摇头:“这有什么好好奇的,宁夏姐想谈就谈了呗。”
齐念点点头:“嗯,想谈就谈了,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
“当然有,她当初一直不愿意谈恋爱,就是因为她现在的男朋友,现在谈恋爱了嘛,也是因为现在的男朋友。”宁浩一句话说的绕来绕去的。
齐念有些不解的提问:“什么意思。”
“哎呀哎呀,你们过来,我讲给你们听。”宁浩笑的神神秘秘的,并且一再交代,让魏洋和齐念不要说出去。
魏洋和齐念自然满口答应,宁浩这才说了。
其实宁夏和现在的男朋友骆天星高中就是同学。
那时候骆天星学习成绩好,性格也好,从来不会发脾气,和周围的其他男生完全不一样,喜欢骆天星的人很多,而宁夏也是其中的一个。
只不过很多人向骆天星表白,但是对方都以学习为重拒绝了。
宁夏也怕被拒绝,所以一直没有说出口,她打听到骆天星要考海大,便决定好好学习,等她考上海大就向骆天星表白。
宁浩:“当时我姐突然跟我说,她要考海大,我还很震惊,缠着她问了好久,她才告诉我原因。不过她不准也告诉爸妈,怕被爸妈揍。”
毕竟那时候宁夏才上高中,别看现在宁大舅一家催的紧,但他们思想真的很传统,觉得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以前上高中谈恋爱是不对,现在眼看快三十了,还不找对象也是不对。
宁浩虽然爱跟他姐对着来,但是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直以来都没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说到这里,他还吐槽:“我爸妈真的很让人无语,毕业之前恋爱就是毒药,毕业之后态度立马变了,变成甘露了,好像不谈恋爱能被渴死一样。”
齐念:“我听说好多家长都是这样。”
魏洋同情的看了宁浩一眼:“表哥,那我宁夏姐要是结婚了,后面被催的岂不就是你了?”
宁浩:“……”
他努力微笑:“别提这事。”
他又继续说起宁夏的事,总之看得出来宁夏是真喜欢骆天星,那之后学习都变得努力了很多。
只不过后面她高考成绩出来后,父母却坚决不同意她报海大,连宁浩也觉得父母控制欲太强了。
但是没办法,最后宁夏还是在母亲的哭闹中妥协了,志愿报了京大。
宁浩现在依旧记得,报志愿那天,他姐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报完之后回了房间,宁浩在门口还听到了她的哭声。
后面父母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的,哄了宁夏很久,可宁浩始终觉得,他爸妈很虚伪。
现在知道女儿伤心难过了,为什么他姐要报海大的时候不让?
但是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那之后,宁夏没再跟弟弟提起过骆天星。宁浩不知道它姐是不是已经把骆天星忘了,但骆天星始终是高中时期的宁夏的遗憾。
后面父母提起让宁夏谈恋爱时,宁夏反应总是特别大,会和父母大吵一架,然后再大哭。
宁夏父母很不理解,只是让女儿找对象而已,为什么女儿反应这么大。但是宁浩知道为什么,不过他不会告诉父母,因为告诉他们也没用。
直到有一天,宁夏满脸开心的偷偷告诉宁浩,她遇到了骆天星,对方竟然来京市工作了,而且骆天星好像对她有意思。
没过多久,宁夏就跟骆天星在一起了,只不过她还是不愿意告诉爸妈,最近实在是被催烦了,才带着骆天星回家见父母。
魏洋听的全心投入的,从刚开始的替宁夏难过,到听到后面两人再次遇到,还在一起了,她露出笑容:“哇,他们俩真有缘分。”
齐念点点头,也觉得缘分这东西真的很神奇,明明两人有十年没见面了,竟然还能再次遇到。
宁浩却露出你俩太天真的表情:“我觉得啊,那个骆天星怕是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我姐,我能感觉到,啧啧……那种多年以来爱而不得的感觉~”
“宁浩,你说什么呢在这?”宁夏幽幽的声音传来,眼睛眯了眯,看着自家弟弟。
宁浩连忙捂住嘴巴,怂怂道:“没什么,我们就随便聊聊,哈哈,是吧?”
说着,还用胳膊肘戳戳齐念和魏洋。
两人立刻一脸乖巧的点头:“对啊对啊。”
宁夏狐疑得看了两人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皱了皱眉道:“宁浩你赶紧下楼去看看,那个孔存谊又来了,阿天他脾气好,别让他受欺负了。”
宁浩一听孔存谊那孙子来了,原本一脸傻狗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连忙点头下楼。
齐念和魏洋不明所以,连忙跟上。
去楼下的路上,通过宁浩的吐槽,齐念才知道,那个孔存谊原本是宁大舅给宁夏介绍的相亲对象。
被宁夏拒绝之后,对方就破防了,偏偏孔存谊在宁大舅和宁舅妈面前很会装,姐弟俩不管怎么说孔存谊不是好东西,两人都不相信,还觉得是因为宁夏不想谈恋爱,找的借口。
孔存谊还经常以各种理由来宁家,弄得宁家姐弟烦不胜烦。
说着话,他们到了楼下,见到了宁浩口中讨人厌的孔存谊。
孔存谊正跟宁大舅说着话,言语间带着几分失望:“宁叔,原本还想给您做儿婿呢,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宁大舅被他说的一脸尴尬,平时就算了,现在女儿男朋友还在这呢。
“啊?你要给我爸做女婿,这不合适吧?”宁浩立刻跳过去,一脸惊恐的看着孔存谊,然后抱紧自己:“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就说你为什么经常找理由来我们家,原来竟然对我有意思,我告诉你啊,别想了,我对男人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孔存谊脸上的笑容僵住,他他妈是这个意思吗?
宁大舅这下不尴尬了,他觉得丢人,训斥宁浩:“你胡说什么,哈哈,这孩子喜欢开玩笑。”
宁浩不满的“切”了一声,然后给了骆天星一个不用谢我的眼神,骆天星笑了笑,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挡住眼中的神色。
孔存谊可能觉得自讨没趣,干脆借口先离开了。
齐念四周望了望,没找到褚容时,加上这里人太多了,他干脆也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褚容时。
宁家世代文人,院子修的格外有意境,假山上都写着诗,齐念正欲凑近看上面写了什么,就听到假山后传开了孔存谊的声音。
孔存谊貌似在跟人打电话:“那个宁夏,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仙女不成,要不是因为宁家……她给老子□□老子都看不上。对了……那个x子……”
眼看对方越说越过分,齐念心头火气,正欲过去,发现有人比他更快。
只见骆天星已经迅速摘掉了眼镜,原本因为眼镜而显得柔和的眉眼多了几分凶戾。
齐念眼睁睁看着骆天星夺掉了孔存谊的手机,直接丢进了湖里。
孔存谊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质问神色可怕的骆天星:“你……你要干嘛?”
“我来给你这傻逼修理修理猪脑。”骆天星直接揪着对方的衣领,一拳一拳的招呼,孔存谊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能不断的哀嚎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