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齐渊给他发了一些她的照片,当时他非常惊讶,他以为能写出《老子道路》、《庄子游记》这类文学读物的作家应该是一个中年女学究。
谁料她竟这么年轻,见到她本人后,更是暗暗惊艳。她本人比照片还显小,说话比电话语音里更温润细语,眼神纯净之极,会让人不由自主想跟她沟通,听她说话。
见到她,陆琛更确认自己的坚持和等待是值得的。
这次见面确定了录制时间,周四下午,陆琛安排车子接她去B台录制。
饭后陆琛把她们送回了学校。
陆琛已经很自然的叫榕榕的名字:“这几日我再陆续发些资料给你,有任何问题我们及时沟通,好吗?”
“好。”
跟陆琛等人告别后,榕榕挽着老师在校园里走。
“老师,你为何会想让我去参与这类节目的录制?”榕榕细想,老先生这几年深居简出,来学校极少。
为了她的事情,竟是花了心思的。
“记得我跟我说过的吗?以无声的彻悟来做有声的事业,不被利害物质的欲望所迷乱。这些我相信,你已经能做到。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不再囿于书本讲台之间,而是将你的所学影响更多人,让更多人感受中国古文化之瑰美。”老先生握着榕榕的手,语重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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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榕下班直接去的医院,去医院的路上想着老师说的话,便想着要多花些心思为这次的节目录制做准备,
没想到医院门口时,遇到了瑾菲。
“菲菲,你怎么会在医院?”
“榕榕姐……”瑾菲眉头微锁,看到榕榕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垂头丧气。
“怎么了?”
“我哥他住院了。”瑾菲不由说。
榕榕听着一愣。
007
爱呀
按聂震的话,易瑾恒生病住院,纯粹是自己造的。
几天没睡觉,饭也没好好吃,人又极度的疲劳,回朝阳公园那晚又熬夜到天亮。
易家人都不放心他,在瑾菲上班的时候,梁昱让她去他哥房间看看。
瑾菲这些天虽然跟哥哥不痛快,心里还是极担忧的,便去敲门。
谁知敲门没有反应,她推门进去也没见着人,倒是书房的门虚掩着。
一进去就趴他哥趴在书桌旁,象是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书是榕榕姐写的《庄子游记》,她当下愣住。
她以为她哥睡着了,轻轻推了一下他:“哥,你去床上睡……”
瑾菲说着,想拿走他手里的书,易瑾恒突然惊醒,抬头:“榕榕!”
瑾菲再交愣住,深深看着她哥
易瑾恒看是妹妹,立即回神:“什么事?”
“我看你在这儿睡,想叫你回床上啊。”瑾菲狐疑着,打量着她哥的神情。
“几点了!”易瑾恒头疼欲裂,腹间绞痛,脸色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八点半了。”瑾菲看哥哥这样,担心极了。
“我要去上班。”
“你这个样子,还上什么班啊?”
瑾菲有些着急拉她哥,谁知道易瑾恒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这可把全家人吓坏了!
一送到医院才知他是疲劳过度,营养不良,加上胃病发作,人才会倒下。
到了下午,聂震本来找他有事,听到他居然进了医院就立即过来了。
此时梁昱和易默擎刚准备要走,便让聂震陪易瑾恒说话。
“我又派人去昌平找了一通,真的是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找到那枚戒指。”聂震说。
易瑾恒神色黯下来。
“贺军的窝点全端了,背后的势力你可能都会吓一跳。”聂震说。
“这种案子你办起来应该驾轻就熟。”易瑾恒已经不关心这个案子了。
“兄弟,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叫生无可恋吗?”聂震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易瑾恒神色恍惚,淡淡的说:“聂震,我可能错的很离谱。”
聂震立即拉个椅子坐到他床边:“说说看。”
“我跟你说过,我在德国曾经过一场非常糟糕的恋爱。”
“我记得,那个女人还绿了你……”
易瑾恒已经无暇回应聂震的打趣,神色无比冷静:“我后来复盘这段恋爱,江雯的本性早见端倪,她有太多我无法容忍的缺点,为什么我会视而不见,以至于被她那样羞辱呢?”
“谁没年少轻狂,喜欢个把渣女。”聂震说。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却让这份爱蒙蔽了双眼,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我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比起爱情,亲情、友情这些情感反而可以让我清醒,也比爱情更加稳固。”
“和榕榕在一起后,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安心。榕榕……榕榕她是那么好,那么强大,她包容了我的一切,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自在。那时我想,果然还是像亲人一样的感情更稳固,更舒服。”
“可是榕榕明显是爱你……”聂震对他露出鄙视的眼神,只差没说
“是,榕榕爱我,她从来不吝于表达,她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她深深的爱着我。这份爱经常让我觉得,她永远不会离开我,我有她就够了,有她就拥有了全世界。”
“……”聂震震惊的看着兄弟,隐约感觉他想说什么?
“我一直认为我对榕榕的爱是亲情,因为她给了我足够的包容和安全感,她要离开我是时我才会那么慌,那么痛。所以哪怕我再想挽回她,想让她回到我身边,我也没办法说出口。我更以为,我只要挨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挨过去了我就能重新开始。”
“直到我的戒指丢了,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她唯一的牵连再也没有了。昨天我去找她,她问我冯正绑架我的内情,她早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从头到尾没有指责我一句,她是那么了然,那么的理解,我却从她眼里看到浓浓的失望,我让榕榕失望了!她说她要放下了,她说我们十年的感情是错的,那一刻我如临深渊,我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过!”易瑾恒说着苦笑一声。
“……”聂震叹了口气,一时间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这些日我每天都惶惑无助,无所归依,我不知道我可以去安贞一号还是朝阳公园,我每天本能的都只想找一个有她的地方呆着。我居然认为,这不是爱情!”
聂震不由说:“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仔细回想一下,这么多年除了工作,只要回到京城你是不是就跟你老婆呆着,难得才能把你叫出来一次。”
“……”
“爱就是爱,分那么多种干嘛?如果爱情能用理性分析,那还爱个鬼。”聂震觉得易瑾恒就是自寻烦恼。
“还有冯正的事情,你这么着急的以身犯险,不就是不想你和榕榕离婚后,她身边还有冯正这个定时炸弹,随时会伤到她吗?不然他真能威胁到你?你和榕榕婚一离,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可是他却能祸害榕榕,不是吗?”
“……”易瑾恒没说话。
聂震好笑的看他,拍了一下他的肩:“兄弟啊,原来你爱你老婆爱惨了,哦,不对,是你前妻。,”
易瑾恒看出他在幸灾乐祸,却酸涩的低语:“我的爱一直被她的爱浓浓的包裹着,当她的爱抽走时,虽然鲜血淋漓,却也终于让我看清,我是那么的深爱着她……”
两人正说着,瑾菲进来了。
聂震的手还放在她哥的肩上,而她哥居然露出类似娇羞乖巧的表情。
瑾菲一怔:“你们在干嘛?”
聂震收回手好笑道:“你以为我们在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们在干嘛?”瑾菲手里拿着食盒,走到床边,“妈让李姐煮了山药粥,哥,你最近一个月都要乖乖喝粥……”
易瑾恒看瑾菲端出来粥,不由拧眉。
瑾菲看兄长的神色,象是不经意的说:“刚才碰到我榕榕姐了。”
易瑾恒神色一变,呼吸都变紧了:“是、是么……”
瑾菲故意打量兄长的神色,将粥端他:“喝吧!”
易瑾恒接过粥,吃了一口,极力用正常的语气说:“你没跟她说,你来医院做什么吗?”
旁边的聂震听着开始憋笑。
“说了呀,我说你生病住院了,而且就住在冯叔叔楼下。”瑾菲眼睛里满满的兴味。
易瑾恒食不吃味的吃着粥:“然后呢?”
“然后什么?”瑾菲差点笑出来,随后又露出同情的神情,“她说了声哦,祝你早日康复。”
“……”
旁边的聂震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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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啊,易狗这个傻白甜。
00
断
榕榕到病房时,杨怡君陪着冯昌民刚复健完。
冯昌民已经能下床,杵着拐杖走路,恢复的相当不错。连说话,也利索了很多。
她进去时,冯昌民看女儿进来,咳了一声,伸手让女儿来扶自己。
榕榕感觉父亲神色不太对,扶着父亲到床上,打来热水给他擦脸擦手。
冯昌民看着女儿,满满爱怜和心疼。
“爸,你怎么了?”
冯昌民口齿不太伶俐的说:“偶姑娘次苦啦……”
榕榕听着鼻头泛酸,转头看母亲。
杨怡君眼眶红红的,什么也没说。
“爸,你说什么呢,我很好啊,哪有吃什么苦!”榕榕连忙说。
她给父亲擦完手脚,连忙让他躺好睡觉。
冯昌民一直握着她的手,很久很久才缓缓睡去。
她和母亲出了病房,问她是怎么回事。
“今天你……易默擎夫妇来看你爸了。”杨怡君解释说。
“……”榕榕心头一沉,“是他们跟爸说了我和瑾恒离婚的事吗?”
杨怡君摇头:“是你爸突然说,让他们以后不必来看,两家以后不要再往来了……”
榕榕懵住,震惊的看母亲,再转头看向父亲所在的病房。
“原来你爸已经知道了你和瑾恒离婚的事。”杨怡君不由说,“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呢?”
“……”
一时间榕榕鼻头泛酸,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爸本来说话口齿不清楚,你是不知道,他对着你梁姨他们说出不再来往那句话时,说的极慢极清楚。想来,心里已经盘算了很久……”杨怡君说着眼眶泛红。
榕榕眼眶微显,轻搂着母亲没说话。
“我这些日也常想,要是当年没让你去德国就好了,或者当年没有妥协,让你和瑾恒在那么匆忙的情况下结婚……”杨怡君不由说。
“……”
“我那时想,你那么小,早晚也是要嫁瑾恒的,何必让易家不痛快呢?”杨怡君感叹。
“妈……”榕榕不知怎么安抚母亲。
“本来我跟你梁姨感情挺好,虽然我和她性情多有不同,到底年少时那么深的情谊。因为那件事心里像扎了根刺似的,做了亲家反而再也恢复不了当初。”
榕榕也能看出来,她结婚后,妈妈反而不爱跟易家来往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哥又出了事,也难为了你爸,他比我想的还坚强些。”
“我爸本来就极坚强的……”榕榕低声说。
杨怡君转头看女儿,再次叹了口气。
她和老冯教书育人一辈子,以为教出榕榕这么优秀的孩子是他们的毕生骄傲。谁想冯正走上了歧途,这又是何等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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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瑾恒只要想到榕榕可能在楼下,就有些坐不住。
他把聂震打发走,让瑾菲也回去。
在天刚刚有点暗下来时,趁着护士交班时出了病房,去楼下。
他想榕榕未必会想见到他,可身体还是有自己的意志想下楼。
哪知刚下到楼下电梯,电梯门一开,他就看到了杨怡他愣了一下:“妈……”
“你和榕榕离婚了,还是叫我杨老师比较好。”杨怡君说着迈进电梯。
易瑾恒心微沉,从跟榕榕离婚以后,
?
他其实没有好好跟岳父岳母聊过。
“你要下楼吗?”杨怡君转头看他,眼神跟明镜似的。
“……”易瑾恒心头微堵,只好点了下头。
“正好,我跟你聊两句。”
夕阳西下,落日余辉。
易瑾恒跟杨怡君到了医院的花园。
易瑾恒低头:“老师,我和榕榕离婚,责任在我,是我没有好好待她,我对不起她……”
杨怡君深深看着易瑾恒,淡淡的道:“其实当年榕榕要考洪堡大学,我和你冯老师都是不赞同的。我们都深知,你是我们最骄傲的学生,却未必能做适合榕榕的丈夫。”
易瑾恒心一沉,没接话。
“你也是了解榕榕的,她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只能听她的。当年你们结婚很匆忙,我多少也有些责任,这么多年了,我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妈……老师,那件事跟您也没关系。”
“其实仔细想想,你和榕榕确实不适合做夫妻,不说你和榕榕性情差的极远,就咱们俩家也是天差地别,不应该有交集。”
易瑾恒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冯正的事,是我这个做妈的没管教好,差点还害了你,如今他也算罪有应得。”
“……”易瑾恒一听就知道榕榕没跟她爸妈说冯正的内情。
他立即道,“老师,冯正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早知道他跟贺军走的近,是我故意让他绑架我得逞……”
杨怡君听着先是一怔,随后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易瑾恒。
易瑾恒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杨怡君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瑾恒,你真的是……别说我和你冯老师,你可曾有半点将榕榕放在心上?”
易瑾恒半点不想解释,不管当初他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做好。
“算了,这是冯正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