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深伤得很重,不仅仅是心脏受损,全身多处还出现了骨折,体内出血情况严重,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又经过了一路的折腾,原本还勉强吊着一口气,现在几乎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这场手术的难度堪称巨大,几个科室的专家紧急联手,争分夺秒地对他的伤口进行处理,为他输血,全力修复受损的器官。
苏墨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其间收到了好几份病危通知书。
手术持续了漫长的十多个小时,医生护士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血液包被一次又一次地送进手术室。
终于,手术室的门缓缓晃动,苏墨一个箭步冲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顾衍之率先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手术服,神色疲惫。
“怎么样?”
顾衍之摘下口罩,深吸一口气说道:“心脏受损部位已经修复,内出血也止住了。但他伤势太重,还处于昏迷状态,接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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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非常关键,如果能挺过去,进行第二次手术,成功几率很大。”
苏墨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仍掩不住担忧。
顾衍之又问道:“苏悦怎么样了?”
苏墨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递给他:“贺楠玖发了照片过来,睡得不安稳,好像压力有些大。”
顾衍之沉思片刻:“一会我安排个心理医生过去给她疏导一下。”
“好,”苏墨应声,又想起傅容瑾交代的事,“程深的事先别和她说。”
顾衍之点头,转身吩咐护士做好术后护理的相关准备,随后回到办公室,又马不停蹄地联系几位国内外顶尖的专家,进行远程会诊。
待一切暂时安排妥当,有了片刻空闲,顾衍之还是放心不下苏悦。
犹豫了一下,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悦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贺楠玖接的,告知他苏悦还没有醒过来。
顾衍之细心地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贺楠玖趴在床边,数着苏悦的呼吸声,数着数着,却是发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在做噩梦。
“小辣椒?醒醒,快醒醒。”
苏悦一下子没醒过来,她在梦里看到了十七岁的程深。
他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手里捧着一束野花,向她走来。
程深脚步轻快,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轻轻飘动,那束野花在他手中散发着质朴的芬芳。
“悦悦,”
他开口,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好久不见。”
梦里的苏悦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只是下意识地喃喃说道:“阿深,好久不见。”
十七岁的程深笑着将手中的花塞进她怀里,笑容纯净而真挚:“悦悦,我知道二十七岁的程深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但是他不是我,我从始至终,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他的指尖仿佛还带着晨露的凉意,苏悦低头看着怀里的雏菊,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
“我们分开得太久啦,悦悦,我走不动了,这次就让我一个人先走吧,你要是遇到二十七岁的程深,别心软,别回头,大步向前走,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悦悦,再见啦!”
随着这句话落下,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一幅被水洇湿的画,程深的身影也在这片模糊中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远在京市的程深,仪器突然爆发出轰鸣声。
顾衍之听到警报声,立刻冲进病房,神色紧张,大声喊道:“马上急救,准备肾上腺素和除颤仪......”
第335章
云城了
傅容瑾的方法立竿见影。
他当初根本就没指望靠李志强扳倒裴家和赵家。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将这潭污水搅浑,让真相有浮出水面的机会。
裴振安一死,裴氏内部爆出许多问题,赵宏也已经进入立案阶段,树倒猕猴散,裴家赵家大势已去。
随着裴、赵两家的衰败,当年被刻意掩埋的苏氏之事,被重新翻了出来。
李志强当年只参与了伪造文件,苏正的死的确没参与。
网上开始征集目击者。
还真有。
一个保洁人员,亲眼目睹了苏正,裴振安在天台上发生争吵,随后孙广明到来,几人说了几句话,孙广明忽然拽着苏正的衣领,把人推了下去。
与此同时,赵宏见大势已去,也交代了参与谋害苏正的事。
是他在苏正死后,伪造了自杀现场,并疏通了上下的关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曾经被赵宏打点过的人,见形势逆转,害怕被牵连,纷纷站出来承认了自己在这起案件中的不当行为。
更关键的是,这些人当初为了以防万一,都保留了相关的证据。
至此,人证、物证俱全,苏正的死亡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至于裴家一直担忧的苏正手中的文件,据肖正兴说:“苏小姐,其实,凭苏总对您们的爱护,不给您们留下任何‘证据’才是对您们最大的保护。”
苏悦仔细想想也明白,这么多年,她从没对苏父的死亡有疑问,要不是裴溯做出这些事,她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更不会因为握着证据惦记着去复仇。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这十五年,可能也会活得愈发艰难,活在仇恨中。
贺楠玖陪了苏悦几天,顾衍之找的心理医生,每天都来。
苏悦在他们的陪伴下,也逐渐把心里的结慢慢解开,情绪平复。
傅容瑾开着车,把苏悦送到苏家的老宅。
他郑重其事地将一串钥匙交到她手中,轻声说道:
“裴家已经开始在清理资产了,我原想把房子偷偷买下来送给你,但是我想,老婆,你应该更愿意自己亲手把它买回来。”
苏悦接过那串钥匙,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抬起头,看向傅容瑾,眸光水润,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温情。
“傅容瑾——”
她刚要开口,傅容瑾便笑着阻止她:“别说谢,你是我老婆,我们是一体的,走吧,进去看看。”
“这栋房子我昨天已经让人来检测过了,搜出了十多个监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你放心吧,现在里里外外都干净了。”
苏悦点点头,两人并肩走进老宅。
这一次踏入,和上次的心情截然不同。
她站在水幕墙前,目光痴痴地追随着潺潺流动的水纹,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才真正产生了浓郁的归属感。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重新回到这里,漂泊无依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安放之处。
傅容瑾走上前,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拥着她往里走。
“里面还有惊喜,去看看。”
她随着他的脚步踏入屋内,正面玄关的地方豁然是一幅巨大的全家福。
正是当初苏悦在浴室里发现的那张,被傅容瑾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照片。
而屋内各处,也摆满了很多相框,都是苏家一家三口。
傅容瑾总是能精准地击中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眼眶微湿,嘴角却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紧紧握住傅容瑾的手,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家的温馨。
傅容瑾接着说:“矿山的手续我会让小刘跟进,等从裴氏办完手续后,你再接手。他们会替你管理的。”
“好。”
苏悦笑着应下,突然心血来潮,拉着傅容瑾进到自己房间。
“带你看看我房间。”
裴家当时为了收买苏悦,把老宅里的东西都尽量按着原样保留,连她房间的布置都基本恢复到了从前。
房间里粉色居多,各种设施和摆件也都可可爱爱,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傅容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要是苏家没出事,苏悦依旧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便能无忧无虑地享受着青春岁月,在这满是温馨的房间里续写着属于她的烂漫故事。
而不是被迫卷入那些残酷的纷争,历经生活的磨难。
“老婆,愿你此后,时光悠然,心向暖阳,处处都是小确幸。”
苏悦笑着踮脚吻上他的唇。
唇瓣相依,傅容瑾的睫毛轻轻一颤,掌心蓦地收紧她后腰的衣料,将她整个人贴向自己胸膛。
当他的吻终于流连到颈侧时,她听见他沙哑的呢喃混着热气烫在锁骨。
“老婆,你睫毛上沾着星星。”
那是窗外斜照的余晖,正在她颤动的眼睫上碎成璀璨的光尘......
~
苏墨从京市返回云城,苏悦张张嘴,想问些什么,话锋一转,却是说道:“方英她——”
苏墨没提程深的任何事,柔声说道:“方英的精神自从被锁住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记不清人了。我把她送进了疗养院,留了一大笔钱,放心吧。”
苏悦眼眸微垂,轻轻叹了一口气。
程深用这么决然的方式在她生命中划下浓重的色彩,她终究无法彻底抹去。
苏墨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对程深来说,未必不是解脱,学妹,这是他选择的路,也是他能坦然接受的赎罪方式,你...别自责。”
“我明白。”苏悦应道。
日子总得继续,云城的事告一段落,赵宏宣判的那天,苏悦独自一人去了父母的墓前。
她静静地把判决书烧了,这迟到了十五年的真相,终于得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离开的时候,下了小雨。
三个男人一身黑衣,皆是身形挺拔,容貌不凡,默默站在不远处撑着黑伞,目光注视着她渐行渐近的身影。
苏悦抬眸,视线透过细密雨丝,落在他们身上。
她回头看了看走下来的路,忽而轻声笑了笑。
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朝他们走去。
第336章
前几天我去工地搬砖赚的钱
贺楠玖在苏悦床上滚了三圈。
苏悦一脸无奈,看着他闹腾,“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贺楠玖顺势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卷。
“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明天要和老五去海市,去完了还要回京市见傅狗和顾狗,就把我打发回澜城,你们一家四口团聚,把我当外人,我还不能闹了?”
傅容瑾今天已经提前离开了,他永远都是大忙人,从云城直接坐飞机飞国外处理海外业务。
苏悦和苏墨要去海市参加设计大赛的颁奖典礼,唯剩贺楠玖一个闲人。
本来他也可以回京市等苏悦,奈何云大打来电话,他现在毕竟是“云帮”的掌权人,脱岗太久,有一些事需要他亲自处理。
苏悦不过是随口提了一下,让他先回澜城处理工作,谁能想到他竟闹上了,今晚铁了心要赖在她这里不走。
苏悦听到“一家四口”这几个字,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扯了扯贺楠玖身上的被子,纹丝不动。
“你这醋吃得可真没道理,又不是不让你去京市。”
“你别转移话题,现在讨论的不是我晚上睡哪的话题吗?”
“别闹,回你房间。”
“呵!”
两人正拉扯着,苏墨敲响房门。
苏悦把门打开,苏墨站在门口,手里推着一个行李箱,伸头看了床上裹成茧的一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温和地说:“行了,我今晚住酒店,明天你送学妹到机场。”
苏悦闻言,一脸惊讶,愣了好几秒才喊道:“学长?”
苏墨脸色温润,眼眸像一汪清澈的湖水,不见丝毫的不悦。他伸出食指,轻轻在苏悦脸上摩挲了一下,微微俯身凑近,声音轻柔。
“要去四天呢,我有四天的时间,不和他争一晚上。”
贺楠玖大喊:“喂喂喂,说什么悄悄话,又把我排除在外了吗?”
苏墨朝屋里的两人摆摆手,拎着行李箱转身下楼。
保镖见状,立刻上前接过箱子。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车子发动驶离的声音。
苏悦回过头,瞥了一眼床上的贺楠玖,随后把门关上。
贺楠玖这回把被子摊开,坐在床上笑。
“算他识相——”话说到一半,瞥见苏悦瞪过来的眼神,立马改口,“哦,下次我的侍寝日还他一天。”
苏悦皱着眉,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禁嘟囔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你们侍寝我,还是我侍寝你们。”
贺楠玖一听,立马接话:“谁吃谁就是谁被侍寝?”
“嗯?”
苏悦还没反应过来,贺楠玖已经站起身,像头饿狼似的朝她扑过来。把苏悦的腿勾到自己腰上紧紧缠住,一脸坏笑。
“小辣椒,吃人的是你啊.....”
苏悦瞬间明白过来,脸颊微红,轻捶贺楠玖胸口:“你这人,怎么总像个流氓一样!”
“自信点,我就是流氓,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去洗澡。”
贺楠玖原本要吻下来的唇一下子顿住,满脸的不高兴,“每次关键时候你就让我去洗澡!”
“你就不能自觉一点吗?”苏悦推着他的脑袋,把他推开。
贺楠玖冷哼一声,把人放下来,朝浴室走了几步,又停住,走到她床头柜上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苏悦问。
贺楠玖没回头:“我还能找啥!”
苏悦想起两人之前在澜城的经历,不禁笑出声。
她看着贺楠玖把上下两个抽屉都翻了个遍,才慢悠悠地说道:“我没有。”
贺楠玖的手猛地一顿,仔细一想,的确,她怎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