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很是妥帖，没有逼迫和道德绑架的意思，而是尊重江柔的一切决定。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这种救命药当然是自己留着比较好。
林锦汐想，如果换作是她自己，也未必会把血灵芝交出来。
但田心似乎格外焦灼，她走到江柔跟前，蹲下身去。
双手扶在江柔的膝盖上，仰头恳求，“母亲，白九小姐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她现在状况很不好，可能只能活几个月了。”
江柔垂眸看她一眼，“你是可怜那个白九小姐，还是可怜你的未婚夫？”
“我……”田心一时语噎。
“白琳的病，应该由白家自己人去操心，你都还没嫁过去，替他们操什么心？他们会感恩你吗？不会。你帮他们，他们会觉得是应该的，到头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还会倒打一耙说你帮错了忙。”
江柔用极致温柔的语气，说出了这番冰冷至极的人生警言。
她活了五十几岁，见过人和事，懂得的道理，总比年轻人要多的。
而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林锦汐在心里格外赞同，白家那群人，就是白眼狼。
看样子，江柔并没有要把血灵芝拿出来的意思。
她把田心扶起来，安慰道，“你已经对白家仁至义尽了。”
田心道理都懂，但是……
她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帮帮白御。”
江柔的语气蓦地变得严肃，“你帮白御，我没意见，但白御帮白琳，我有意见。”
田心怔然，“母亲，您……”
她正想问江柔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阵叩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江柔说，“进来。”
在江柔身边伺候的淑姨开门进来，恭声道，“夫人，白七少爷来访，您要见吗？”
田心身形一僵，“白御来了？”
林锦汐挑了下眉，说曹操曹操到。
看来，这个白御比她想象的要有本事些，居然这么快就找到江夫人这里来了。
不过，可能是要碰壁咯。
田心满面愁容，“母亲，要不先不要见他吧？”
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白御失望而归的样子，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然而，江柔并不理会她，“为什么不见？我倒要看看，这个白家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她对淑姨拂了拂手，“去把他请进来。”
过了一会儿，白御就被淑姨领进来了。
他看到茶室里还有田心和林锦汐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们也在这里？”
田心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小七哥，你来找我母亲吗？”
白御应了声“是”，然后对着江柔深深鞠了一躬，“江夫人，我听说您手上有一朵血灵芝，能不能把它卖给我，开多高价格都可以！”
江柔幽幽望向他，优雅地端起青花瓷茶盏，语气略有些冷意，“你倒是挺直接的，一上来就进入主题了。”
“我也知道，是我太过唐突，但实在是情势紧急，我需要拿到血灵芝回去救一个人的命，请江夫人忍痛割爱，把它卖给我。”
白御的语气急促，听起来就多了几分强硬。
江柔柳眉微蹙，“血灵芝我不会卖的。”
这一句直接拒绝的话，点燃了白御心里的躁意，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急躁，“可是人命关天，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柔冷笑，“白琳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救？”
“……”说的好像也是。
等等，江柔为什么知道这血灵芝是要拿去救白琳的？
他审视的目光投向田心和林锦汐，“你们早就知道了，血灵芝在江夫人手上，是吗？”
田心眼神回避，没有说话。
林锦汐却不喜欢他这种质问的口吻，直接怼回去，“田心为了你们白家那点破事，也是做了很多努力的，你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还责备埋怨？”
白御抿着唇，没有说话。
但他心里是很不高兴的，既然田心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还让他白白寻找了两天，害得白琳也耽误了两天治疗的时间，真是自私！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眼神里无意流露出了几分厌恶。
而田心把他眼里的厌恶尽收眼底，心都要碎了。
“小七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她想要解释。
白御却冷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白琳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但她是我最疼爱的表妹。等以后你嫁给我了，她就会是你的姑嫂，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却忍心眼睁睁看着她无药可医？”
白御说出来的每一字，都化作一把利刃，扎在了田心的心上。
她眼圈微红，说不出话来。
林锦汐看不得她这样受委屈，给她递了张纸，然后狠狠瞪了一眼白御。
她没想到，之前一直表现得完美过头的白御，居然会为了白琳，对田心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第92章
难道，白御和白琳之间有点什么……？
这个想法太离谱了，林锦汐自己都吓了一跳。
再看江柔的脸色，似乎也不太明朗。
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清脆又沉重的声响，让人听了心慌。
“白御，你真的把我们田心当作是一家人？”
白御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江柔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我实话告诉你，血灵芝是我准备给田心的嫁妆，你要是想要这血灵芝，就拿出自己的态度来。”
这话的意思是，要是白御娶了田心，那这血灵芝就是他的了。
可这么一来，田心的婚姻不就成为了一件交易品？
这不是逼着白御娶了她么？
林锦汐有些意外地看向江柔，一开始还不太理解，但触及到她眼底那层深意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什么。
江柔说这一番话，实则是试探。
可惜，白御并没有领会其中深意。
他霍然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真的吗？”
江柔很是平静地点点头，“嗯。”
白御二话不说，就朝着田心单膝跪下来。
“田心，嫁给我好吗？”
“……”田心紧紧盯着他，脸色惨白。
明明喜欢的人就跪在自己面前。
明明是小时候就憧憬过的场景。
明明应该感到高兴幸福才对的。
可是，她却心如死灰。
白御为了救白琳，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他不是在向她求婚，而是在打她的脸。
田心的身子忍不住地颤抖，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看在白御的眼里，却成了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他往前挪了两步，握住田心冰冷的手，语气急促地说，“田心，反正我们两家最后还是要联姻的，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田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白御更加着急了，“你就表个态吧，对着江夫人说一句，你愿意嫁给我！”
“小七哥……”田心的脑子乱透了。
她想让白御不要再逼他了。
可是，白御却不依不饶。
他直接站起来，摇晃着田心的身体，“你就答应一声，很难吗？”
田心被他晃晕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他。
仿佛是认命了一般，开口道，“好。”
白御大喜，立马放开田心，跑到江柔面前要求兑现承诺。
“江夫人，您看田心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能不能把血灵芝先交给我？”
江柔的眼里划过一抹失望。
她冷笑一声，气到说不出话来。
白御还以为江柔不相信自己的决心，继续承诺道，“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带着田心去领结婚证，到时候，我会奉上十个亿的聘礼，正式娶她过门。”
说着，他就拉起田心的手腕，准备把她带去民政局。
江柔看着他，却笑出了声，“看来，她在你眼里值十个亿啊。”
“田心值得……”
“我说的不是田心，而是白琳。”
白御皱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通人情世故，但总是听过一句话的，叫真爱无价，你那么爱白琳，却只估了十个亿的价格来换她的命。”江柔“啧啧”了两声，眼里尽是嘲讽，“看来，你们男人的爱，也不过如此。”
“……”
“！！！”
白御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柔，仿佛戴了多年的面具被人揭开了一样，深藏在心里的秘密，就这么摊在了明面上，让大家都看出来了。
是，他爱着自己的妹妹，白琳。
他愿意为了白琳做任何事情，包括，娶别的女人。
其实从很早开始，就有人传他和白琳之间是德国骨科。
白御时常在想，人都有七情六欲，只是他爱的人，恰好是自己的妹妹而已。
可他不敢确信，有悖伦理的是两个人？还是只有他自己？
他有多爱白琳，就有多害怕表现出来，一旦被白琳发现，那他可能会永远的失去她。
所以，在那些闲言碎语飘进白琳耳朵里的时候，他心里是暗自窃喜的，想着终于有人能读懂他的内心，把他想说却不敢说的话，都说给白琳听。
如果，白琳对他也有那份心思呢，那他们是不是可以跨越道德的鸿沟，勇敢地在一起？
可惜啊……
白琳对他，根本就只是兄妹之情。
她没办法接受那些风言风语，本来就羸弱的身体变得更加不好，后来，还渐渐躲着他，不见他。
被秦世年抓走的那次，就是因为他擅自找人保护她，被她发现后，两人大吵了一架，她去酒吧喝酒，才有了后面那些事情。
从那次之后，他就清楚，只有自己结婚了，才能让白琳打开心扉，重新接纳他。
所以，他昧着良心答应跟江家联姻，就是为了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不让自己对白琳的感情暴露，被大家评头论足，伤害到白琳。
而此时此刻，他这么着急娶田心回去，也只是为了拿到血灵芝，回去救他真正爱着的人。
没想到，这些心思居然都被江柔看穿了。
“您怎么会知道？”
“您怎么会知道？”
田心和白御同时开口。
白御看向田心，眼神里多了几分愧疚，不解，和诧异。
田心说这话的意思，难道，她也知道？
田心确实是早就知道了。
因为白御看白琳的眼神里，总有光，像极了她看白御的眼神。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总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即便没有去找证据证实这个猜论，在她心里，也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但她没想到的是，江柔居然也知道。
“你不要以为我整日深居简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还有耳朵，会听，我也有眼睛，会看，白家那小子，心里藏着什么小九九，我都知道。”江柔对着田心说话，语气就柔和了许多。
甚至是含着几许怜惜的。
田心很是震撼。
她一直以为，那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却没想到，母亲也都看在眼里。
林锦汐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其实，在白御跪下来求婚的那一刻，就已经验证了她心里的那个猜想。
她之前还觉得奇怪，白御对白琳未免太上心了些。
到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第93章
见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白御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直言道，“江夫人，我对小九的感情……只是我一个人单相思，这跟小九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危在旦夕，请您发发善心，救她一命吧。事后您要怎么怪我，罚我，或者让我怎么赎罪都行，小九是无辜的。”
“你和白琳都不是我江家的人，我罚你干什么？”
“因为我有罪，是我辜负了田心，让她伤心难过，我可以保证，以后我跟她结婚了，一定会对她好的！”
白御低垂着头，微微抖动的声线，听起来是在真诚地忏悔了。
田心的眼圈更红了，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正想帮他一起向江柔求情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田心错愕地看向林锦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