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汐的表情略带一丝嘲讽。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怎么会来问我？”
罗庆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他根本不知道林锦汐到底知道了什么，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林锦汐举报的普兴。
虽然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一定是林锦汐搞的鬼。
可他没有证据，万一真的不是林锦汐做的，他现在说出来的一切，都是在暴露自己。
想到这里，罗庆云一抬头，对上了林锦汐平静的双眼，她好像一直在探究着自己，这让罗庆云愈发得后悔刚才那么激动。
冷静下来想想，刚才警察只是说有人举报，带人去配合调查。
如果警方有实质性证据，应该直接就抓起来了。
而且林锦汐明明才看到这份标书没多久，怎么可能就掌握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罗庆云又看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林锦汐，他不相信这么个小姑娘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开始摸不透这个人了。
“普兴是我为了加急检测找的关系，所有的检测流程都是合乎规范的，普兴也有资质，这件事知道的只有我们几个，不可能是月娥和秦霄，更不可能是我。”
罗庆云深深地望着林锦汐，试探地说着。
“呵，所以就是我咯？”
林锦汐嗤笑一声。
“你找的公司，有没有问题，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选择冒着风险做了什么危险的事，你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而不是在这里逼问我。”
罗庆云面色有些尴尬，林锦汐说得没有错，就算她承认是她举报的又有什么意义呢，结果已经是这样了。
林锦汐嘲讽地看着罗庆云。
“伪造标书事小，但是和检测机构勾结，伪造检测结果，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吗？不合格的药品流入市场，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罗庆云，你也是个医生，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锦汐的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下锤在罗庆云的心上，让他整个人心慌气短。
“你如果这么放不下你的老情人，你可以去给她顶罪啊，还是说，你要看着她坐牢？”
罗庆云猛地抬起头，看着林锦汐。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照林锦汐这么说，还真的可能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罗庆云刚刚清醒一点的脑子又开始乱了，他慢慢地靠在墙边，整个人的身形都颓了下去。
林锦汐并没有给他什么安静的时间，而是走过去，拍了拍罗庆云的肩膀。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是逼你做选择，你应该也明白，有时候你是没有选择权的。”
罗庆云有些迷茫地看了林锦汐一眼。
“你选择的同时，别人也在选择，比如说徐月娥。”
林锦汐避开了罗庆云的眼神，走到楼梯间的门旁，握住了把手。
“我之前不是说，会帮你做个验证吗？”
拉开门，外面的光照在了林锦汐的脸上，显得她的眼睛尤其明亮。
“你可以期待一下，徐月娥到底是选择和你的感情，还是选择做她的秦夫人。”
说罢，林锦汐干脆地离开了，罗庆云在黑暗中静默了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锦汐回到了大厅内，秦霄和徐月娥还在房间内被询问，她默默地找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口等候。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房间的门开了，徐月娥走了出来。
也不过短短的时间，她看起来仿佛老了好几岁，眼神慌张又无助，看到林锦汐的时候，她快步跑了过来。
林锦汐将手中的水杯递给徐月娥，徐月娥连续喝了大半杯，这才平静了一些。
“锦汐，这件事到底对我，对秦家，有没有影响。”
她的手有些颤抖，不住地捏着手中的纸杯。
“如果当时办证的流程都没问题，没有什么造假的行为，就不会有影响。”
徐月娥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
“那，如果有造假的行为呢。”
林锦汐静静地凝视着徐月娥，没有说话。
第215章
见林锦汐不说话，徐月娥更慌张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赶紧想想办法，秦霄还在里面呢，你们俩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这要传出去，秦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林锦汐看徐月娥左一个秦家，右一个秦家的，心里不由的一阵冷笑，同时也为罗庆云感到不值。
也许爱会使人盲目，就像当初自己对秦霄盲目痴情一样，无论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只因为自己爱他，就能容忍原谅一切。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徐月娥就是在利用罗庆云。
她根本放不下自己的身份，还有秦家的地位。
可就算把现实都摆在罗庆云的面前，他也非要装作没看到，一门心思地帮自己的爱人，甚至不顾一切触犯法律，也违背了他作为一个医生的良心。
也许到了他看清事实的这一天，他会无比后悔。
毕竟，清醒的人是最痛苦的。
“你别发呆啊！”
徐月娥几乎要崩溃了，罗庆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只能死死揪着林锦汐。
许是因为过于紧张，她抓着林锦汐的手非常用力。
林锦汐感觉到了疼痛，这才回过神来，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如果你要我想办法，至少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吧，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徐月娥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林锦汐耐着性子对她徐徐善诱，“眼下情况紧急，你要是再不告诉我事实的经过，我真的很难帮你。”
见林锦汐这么说，徐月娥有些为难地缩了缩脖子，一副纠结得模样，手指交缠在一起。
林锦汐也不说话，反正现在最着急的也不是她。
果然，徐月娥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虑，开口了。
“普兴检测中心，是秦煜飞的公司。我们也是没办法，之前老罗和我说，他给了秦煜飞一笔钱，让他加急把那批药品的检测报告赶出来。”
说到这里，徐月娥抬眼瞄了一下林锦汐。
“秦煜飞确实把报告赶出来了，但是是伪造的，因为今年的审核时间已经过了，本来我们是打算先把这个标拿下，明年再正式送检，老罗说那批药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时间而已……”
“我是万万没想到会出这种岔子，现在该怎么办，锦汐，你快想想办法。”
林锦汐皱起眉头，装作非常吃惊的模样。
“怎么能这样，罗医生做了那么多年的院长，他应该最清楚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御林就完了。”
“我怎么知道他做事这么不靠谱。”
徐月娥神色之间全是愤恨和埋怨。
“刚才你和警察也这么说的？”
林锦汐一边问徐月娥，一边观察罗庆云是否回来了。
“没有没有。”徐月娥连忙摇头，“我什么都没说，警察问我，我就说我不知道。”
“锦汐，你一定要想办法，秦霄不能出事，他要是被抓了，他的前途就毁了，你是他的妻子，而且，你也是在医疗系统里工作的人，要是出了这种事，雅安医院的名声也会被毁掉，你这个院长还怎么做下去。”
没想到，徐月娥到了这种时候都不忘记威胁林锦汐。
林锦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很是无语。
“警方那边，肯定是掌握了一些证据，才敢来调查。而且正好在投标的日子来，这事没那么好解决，就算我去找关系，也没法那么快把事情处理好。”
林锦汐一副苦恼的模样。
“恐怕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你和秦霄先摘出来，不管这个普兴到底有什么问题，秦家和御林不能出事。”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林锦汐这话说进了徐月娥的心里，连忙点头称是。
“所以现在得想办法先把责任转移，其他的后面再做打算，不然，秦霄是御林的法人，御林出了事他得担责任，事情万一闹大了，秦霄一定会被抓起来的。”
“那可不行啊！”
徐月娥一听到这话脑子彻底乱了，脸都白了，一把抓住林锦汐胳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你先别慌，你回忆一下，罗庆云买通秦煜飞的那笔钱，有没有经过你和秦霄的账户？说不定可以算作他们俩的个人行为，和你们并没有关系，秦煜飞虽然姓秦，但本质上和秦家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是吗？”
徐月娥愣愣地看着林锦汐，犹豫了半天，才试探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可以和秦家没有关系，我可以说这是秦煜飞和罗庆云的个人交易？”
徐月娥的眼珠子乱转了起来，对啊，她可以让罗庆云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了，本来所有的事情就是罗庆云在处理啊。
林锦汐见徐月娥的眼神开始飘，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暗示。
“还有一点，就是要证明罗庆云有在左右这场投标的结果，这才是问题的本质。”
林锦汐一点点地引导着徐月娥，她很清楚徐月娥这个人，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一肚子坏水，只要有人给她一个方向，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把罗庆云给卖了。
“罗庆云要是不承认，或者秦煜飞硬要和秦家扯上关系的话，你们会很被动。”
“我和罗庆云共事很多年，我知道他的性格是很谨慎的，他帮御林做的这些事，肯定都会留下证据的，我们得想办法从他那边把证据弄到手，我告诉你……”
林锦汐压低声音，凑近徐月娥的耳朵说悄悄话。
徐月娥听着，脸上的表情从诧异到兴奋……
……
大会议室里，秦霄紧张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警察，检方和委员会的人排成一排坐在他的对面，冷冷地看着他。
秦霄只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都要崩溃了，他明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刚才他们问的问题，秦霄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秦霄先生，我们现阶段得到的证据是，普兴检测机构的检测资质是伪造的，根据普兴相关负责人的质控，普兴检测机构和御林医药公司之间存在不正当交易。”
“你作为御林医药公司的负责人，希望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坦白从宽。”
秦霄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这下完了。
第216章
“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并不经过我的，我只是个挂名的法人，我……”
秦霄已经慌到开始口不择言了，他脸色苍白，冷汗刷刷的往外冒。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徐月娥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徐月娥的手，“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徐月娥按住秦霄的肩膀，示意他别说话。
转头，就对警方开口道，“警察同志，我们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我确实犯了错，都怪我们不懂法，我们都认。”
秦霄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月娥，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他们到底做了什么需要认罪？
徐月娥压根不看秦霄，死死压着他的肩膀。
“我们为了中标，确实私下和雅安医院的负责人罗庆云有过联系，可是我们真的是不懂，当时罗庆云说一切交给他处理就可以了，我们也都是按照他说的来做的。”
徐月娥拿过桌上的标书，示意警察看。
“您瞧，连这份标书都是罗庆云帮我们写的，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真的不了解招投标的步骤。”
秦霄简直要崩溃了，徐月娥这是在说什么啊，她承认了他们和罗庆云之间的交易，那御林不是完了吗？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当着警察和检方的面反驳徐月娥，只能低着头，手指交握，用力到骨节都有些泛白。
警察听到徐月娥的话，对视了一眼，走了出去。
不多久，带着罗庆云走了进来。
“罗庆云先生，现在徐月娥女士承认为了投标和你有私下的联系，而所有的流程都是你在帮徐女士处理，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罗庆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徐月娥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他看向徐月娥，徐月娥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份标书，是你写的吗？希望你实话实说，否则我们会申请搜查令。”
警察把标书推到了罗庆云面前，罗庆云看也不看，只是死死地盯着徐月娥。
徐月娥心虚地扭过了头。
刚才林锦汐告诉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认小罪，逃大罪。
因为这场招投标，秦家和御林必然是脱不了干系，她如果非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警方不可能会相信。
那倒不如她稍微认一些小错，不至于要坐牢，顶多这次投标失败，停业整改，至少秦霄和她都不用坐牢。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大的罪名全部推到罗庆云身上，她要营造出罗庆云私收贿赂，操控投标的行为。
见罗庆云不说话，警察皱了皱眉头，又转向徐月娥。
“徐月娥女士，按照你的意思，你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罗庆云先生的授意，对吗？”
徐月娥梗着脖子，咽了一口口水。
“是的，一切都是他教我的。”
“呵……”
罗庆云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徐月娥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只看到他脸上尽是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嘲讽他自己。
罗庆云只觉得可笑，原来林锦汐说的都是真的。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心意，无论徐月娥做了多么让他伤心的事，他都没有埋怨过她。
哪怕她和自己分开，扭头就嫁入了秦家，他也只是怪自己不够有本事，不能给徐月娥更好的生活。
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再对她更好一些，是不是她就会回到自己身边，因为他始终相信，徐月娥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就像他一样。
其实林锦汐一开始和他说，要试探徐月娥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荒唐，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的忐忑从何而来，也许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刻意地忽略很多东西，他不是感觉不到，只是他害怕。
而林锦汐偏偏要让他面对他最深的恐惧，所以他拼了命地想要让一切顺利地进行下去，他不想犯任何的差错。
或者说，他不想有任何一点可能，证明林锦汐是对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这几十年的人生，还有任何意义吗？他付出的所有努力和真心，都只是个笑话吗？
罗庆云直勾勾地看着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那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可她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到他觉得可怕。
“当时罗庆云收了秦家的钱，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我可以提供转账的时间和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