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慢用。”
话落,转身离开欲上马车。
鹤知羽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起了身,“等等!”
乔挽颜神色微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戏谑嘲弄。
她转过身面露不解,“殿下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的话臣女想要回去用膳了。”
鹤知羽却是闻及此言沉默了片刻,半晌见着乔挽颜微微歪着头一副不理解的样子要转身上马车,终于开了口。
“既然是孤打扰了你用膳,孤理应赔你一顿午膳。明月楼可好?”
鹤知羽有些期许,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丁半点。
京元偷偷瞟了一眼自家殿下的脸色,上次在会试上看见徐书简所用的笔墨砚台是二小姐送的之后,当时他就看见殿下脸色很是难看。
之后好一段时间,东宫之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被平日里宽和的殿下训斥惩戒。
再后来便是二小姐与西陵世子一同去东宫,自那之后二小姐就开始故意躲着殿下。
游船上下来之后看见了殿下却当做不熟一个眼神都没有和殿下对上。
如今,亦是。
他一个局外人都看的出来二小姐是故意躲着殿下,殿下这个当事人又岂会不知晓?
瞧瞧,瞧瞧如今殿下这口比脑子快的样子。
乔挽颜浅声道:“不劳烦殿下费心了,臣女时间充裕得很,不如殿下事务繁忙,怎能耽误殿下的宝贵时间?”
京元看见了一道无形的利箭射中了自家殿下的胸口。
不见血却中了内伤。
马车就在鹤知羽的面前经过,好半天鹤知羽都没有回过神来。待收回思绪,马车已经走的很远,车影都消失在视线之内。
他有些不习惯,不习惯她这般毫不掩饰的生疏与客气。
在他的印象里,她不论何时见到自己都是笑意吟吟,甜甜的叫着自己殿下。
可是眼下.......
她生气了。
是生气自己那日在东宫没有理会她刻意冷落她。
鹤知羽忽而嗤笑一声。
京元满脸惊恐,殿下莫不是气疯了?
“殿、殿下,您没事儿吧?二小姐刚刚也不是故意拒绝您,而是知晓您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事务繁忙怕扰了您正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鹤知羽语气温和如沐春风,“她在意孤。”
所以记得那日自己东宫所言,今日又故意提及。
京元:“......”
气疯了?
鹤知羽道:“去明月楼。”
她离开的方向不是去尚书府的路,而是路过明月楼的路。她喜欢明月楼的吃食,如今自然是去明月楼用膳。
她是在等着自己跟上去找她哄哄她罢了。
乔挽颜是真的没想到此刻鹤知羽的超绝联想,但确实是去了明月楼打算用膳。
明月楼大堂,掌柜刚要将乔挽颜请上雅间,便见乔挽颜回身看向了门口之人。
“好巧,是来用膳的?”
徐书简微微颔首,“今日得知三日后便要入国子监任太学助教,虽然稍迟了些,但能在京中任职已然是圣恩垂怜不胜感激。是以今日,想着来明月楼奢侈一把为自己庆祝一下。”
乔挽颜扫了一眼他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你自己?这算什么庆祝?”
徐书简有些尴尬,平日里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温润姿态,此刻却双手轻轻交叠在一起有些难为情,看着平白的生出了几分可爱。
但落在他的身上,却不觉得矛盾与做作,只让人内心深处的兴致被激发出来。
“我.....我来京的时间也有一阵子,但却不曾交到朋友。”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浅。
徐书简垂下眼帘,“可能是我性子不讨喜,再加上只钻研读书不曾想过其他,如今竟是只能自己给自己庆祝了。”
乔挽颜笑了笑:“那就一起吧,就当是你上次为我作画如今我帮你庆祝的谢礼。”
徐书简抬头看向她满是受宠若惊的惊讶,“这、这怎么好呢?二小姐身份尊贵,我自认平庸如何能劳动二小姐为我庆祝。”
云瑶努了努嘴,“你快跟上来吧,阿颜姐姐耐心不好,你若是再磨叽就甭想姐姐为你庆祝了!”
乔挽颜轻笑一声轻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耐心不好?”
云瑶咧开嘴嘿嘿一笑,“我开玩笑的,阿颜姐姐莫要生气。”
话落飞快的挪动双腿朝着楼上跑去。
徐书简抿唇笑笑,“那就多谢二小姐了。”
乔挽颜道:“京城这般大你我能遇上也算是有缘,莫要客气了,赶紧跟上。”
话落转身上了楼。
徐书简只是笑笑。
不是有缘,是我特意找来。
一个太学助教有什么可庆祝的?不过是思来想去将自己安排在这么一个没有出头之路的位置上罢了。
二小姐刚刚与太子在阳春面的摊位前‘偶遇’,他如今在此与二小姐‘偶遇’也只是跟着太子有样学样罢了。
彼时,马车小厮收到了消息快步走到还没有走上楼梯的徐书简身侧,在他耳边低语。
徐书简闻言扬唇浅笑,只是那抹笑容多了几分兴致与嘲弄。
那就等太子给自己一同庆祝好了。
真是热闹。
第255章
你一肚子坏水啊说是为徐书简庆祝,但桌子上点的菜全都是乔挽颜最喜欢吃的。
“你还想要吃什么自己点吧,今日我请客。”
掌柜又将菜单子接过来递到徐书简那儿,但徐书简没接。
“二小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平日所喜之物自然是顶顶好的。我出身寒微不知晓这京城什么东西好吃,二小姐点什么我便跟着吃什么就是。如此,已经是顶顶恩惠与福泽了。”
乔挽颜从小到大恭维的话听得太多了,别人是不是真心吹捧她能听出来。
不过是九分假一分真罢了。
但这些好听的漂亮话从徐书简的口中说出,乔挽颜都觉得真挚无比。
是内心所想,是诚心正意。
所以乔挽颜喜欢听徐书简说话,也喜欢徐书简做的画。
“听说今年的状元是二小姐的堂兄,乔家出了一位状元二小姐定然也很高兴吧。”
乔挽颜指腹摩挲着茶杯,“嗯,很高兴。”
她与乔霁白不怎么熟,在她的印象里乔霁白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即便有些时候去老宅他也只是站在最边上好似不是乔家的孩子一般。
但如今爹爹很喜欢他,时常叫他来家里吃茶用膳,就连娘也很喜欢他,夸他一表人才学识过人。
说讨厌倒也不算讨厌,对于乔家其他两房的孩子她都没有什么喜欢和讨厌。
但乔霁白,算是乔家其他两房中她觉得眼缘最好的一个。
徐书简并不介意乔挽颜的敷衍,虽然了解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清楚二小姐是个最爱自己的性子。
为堂兄高兴,不大符合她的性子。
“听说十公主的新酒楼要开业了,在正式开业之前要准备一场所谓的试营业。十公主与二小姐关系很好,也定然邀请了二小姐吧?”
乔挽颜呷了口茶看向他,“也?”
徐书简:“十公主也恩赐了我这个福气让我在正式营业之前去体验一下。但十公主自然不是因为与我关系好,而是知晓我作画还算能入得了眼,想要叫我去作画。”
云瑶忽然举了举手,“是我是我!”
她话落道:“是我推荐的!宝珠姐姐说想要请认识的朋友一同去先体验什么试营业来着,还说若是能将那一天的欢乐记录下来就好了,我就说徐哥哥的作画堪称一绝,连阿颜姐姐都赞不绝口,所以宝珠姐姐邀请的徐哥哥!”
徐书简一瞬间了然,原来是这样。
这小丫头,当真是讨喜。
徐哥哥?
徐书简心中想着这三个字,随即又看向了乔挽颜。
晦涩的神色让乔挽颜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想什么呢?”
徐书简收回视线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什么话就说,我最讨厌磨磨蹭蹭之人。”
徐书简长出了一口浊气硬着头皮道:“我也不知该不该说,总觉得从我的口中说出来有些不好。”
乔挽颜最不惯这种臭毛病,“那就别说了。”
徐书简:“.......”
云瑶好奇心重,今日若是不知晓徐书简想要说些什么怕是一晚上都要冥思苦想他到底要说什么。
“什么什么?徐哥哥你说啊!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徐书简看了一眼乔挽颜后才沉声道:“虽然从我的口中说出来不合规矩,但若是不说我又觉得对不起二小姐对我的信任。”
他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才开了口,“前些时日与西陵世子在一家茶馆偶遇,似乎世子是喝得多了来茶馆解酒,满身的酒气不说还口无遮拦。”
乔挽颜神色微动,那是和自己有关了?
若是和自己没有关系,徐书简不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儿的。
“他说什么了?”
徐书简抿了抿唇,“他说二小姐喜欢他,还说日后他让二小姐打我一巴掌二小姐就会打我两巴掌很听他的话。”
乔挽颜脸色微变。
徐书简立即起身对天发誓,“二小姐恕罪,这并非是我胡乱瞎编,而是我亲耳听见。如若我说谎,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徐书简发了毒誓,语气认真神情凝重,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乱说。
相比较于沈澈在乔挽颜心中的地位,徐书简这番毒誓更加让乔挽颜没怀疑。
若是徐书简说的别人她或许不会放在心里,但若是沈澈,那定是没错了!
但这也并非是徐书简背后编排,沈澈确实这么说过,他不过是重复了一遍而已。
乔挽颜咬牙:“他还说什么了?”
徐书简有些为难,乔挽颜沉声道:“我对你不薄,你又是我爹爹的门生,该知道此刻应该说什么才是。”
徐书简叹声道:“二小姐发话我自然是不敢不应。世子还说我作画水平一般,二小姐能看上我做的画不过是审美也一般才能惺惺相惜。还说西陵画师随随便便一个都比我画的好,二小姐是.......”
接下来的话他咽回了肚子里。
乔挽颜单手捏着茶盏,“是我没见过世面?”
徐书简连忙道:“二小姐莫要生气,是世子喝多了乱说。我也是,不该将这些不着边际的酒后胡言乱语与二小姐说。”
他连忙跪了下来,“还请二小姐恕罪。”
乔挽颜冷笑一声,“我知道沈澈不是个好东西,但没成想就不是个东西!”
徐书简内心也冷笑一声,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别说是隔了几辈的表兄弟。
跑上门来给他添堵,就别怪他背后捅刀子。
虽不算光明磊落,但对待他那样的疯子就该玩这些阴的。
“你起来吧,这事儿与你无关。”
徐书简起身,“二小姐莫生气,我之前也揣摩着世子为何会这么羞辱我,大抵是上次游船二小姐没怎么理会他,他心生不满之意,便将火气发在了为二小姐作画,与二小姐相处时间过长的我身上。”
徐书简叹声道:“日后我避着世子一些就是了,还请二小姐见到世子喝醉了酒也远离一些,以免徒增火气气坏了身子。”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好你个徐书简,本世子看你是发了霉的葡萄,一肚子坏水!”
第256章
啊呀,手抖!徐书简微许讶异,似乎有些意外他怎么会在这儿,但还是很快的收拾好情绪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世子,在下说的并无错处,说的也都是事实。”
“身为男子,做了便要勇于承认。虽是酒后之言,但世子应该听过一句话为酒后吐真言。”
沈澈被气笑了,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无比邪佞阴邃。
他是在斜对面的二楼茶馆喝茶来着,便瞧见了明月楼门口的熟悉身影。
想着不能让徐书简一个人得来这好机会便快步跟了过来,谁承想到了门口就听到这个鳖孙在自己背后讲自己坏话。
虽然.......
虽然那些话确实是他说的,但这未免也太添油加醋了吧?!
不是人,简直就不是人!
从前他只觉得徐书简此人心思深沉难以有人想到他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人对事始终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
遇事不慌不忙不骄不躁,遇到难事第一时间便会想到解决的法子而不是慌不择乱,是个很有能力但却也很会隐藏锋利一面的人。
如今,他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徐书简。
贱人!
怎么贱成这个样子?
“乔挽颜,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不等乔挽颜回答,徐书简倒是先开了口,“世子何须这般幼稚逼问无辜的二小姐?二小姐此刻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若我是世子便该立即给二小姐道歉,为自己的胡言乱语道歉!”
“若是世子不承认,世子可对天发誓你没有说过那些话?若没说自然相安无事,若说了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澈不是个相信誓言的人,若是誓言有用母妃当年也不会惨死,恶人也不会依旧活的那么痛快。
他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我发誓我没有说过,若说了便天打雷.......”
话还没说完便被徐书简打断:“世子还真是毫无底线可言。”
沈澈没再说话,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打了过去。
徐书简的脸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拳。
云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哇喔!
这一拳打的漂亮,干净利落。
云瑶圆润的大眼睛眨了眨,闪亮亮的看向徐书简期待着他会是什么样的回击,会不会也如那西陵世子一样干脆麻利的回上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