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知羽微微一顿,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僵硬。
片刻后淡淡颔首将帕子又收了回去,但却见乔挽颜又伸出手要帕子。
鹤知羽被她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将帕子又重新递给她。
乔挽颜嗅到了帕子上的冷杉木的味道,这种不用离得很近都会闻到的味道定然是在特定的地方熏染了很久。
她记得,东宫书房内的味道就是很冷冽清新的冷杉味道。
帕子的质地是柔软光滑的丝绸料子,乔挽颜几乎没有特别用力去扯便将帕子扯断。
京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闹啥啊?
“臣女是想让殿下处理掉这帕子,但若是殿下不处理而是带回去,被有心人知晓定然会误会臣女与殿下有私情的。”
鹤知羽有些搞不懂了,她明明是喜欢自己,为何会害怕别人误会?
“殿下事务繁忙,臣女不愿给殿下添麻烦。”
事务繁忙这四个字,乔挽颜是着重说出来。
阴阳怪气听在人耳朵里,倒是出奇的好听。
鹤知羽伸出手便见京元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盒子,盒子上面的雕刻花纹细致精巧,一瞧便是用了很多心思很多时间做出来的珍品。
单单是盒子都如此精致,如此富贵迷人眼,乔挽颜抿了抿唇从心的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盒子上。
鹤知羽打开,乔挽颜眼前一亮。
“这是蝶戏双花嵌宝金步摇,是孤让银作局耗费两个月做出来的步摇。本想着母后千秋之日送与她,但做出来之后孤觉得更适合你。”
京元眉梢轻挑,送与皇后的?皇后娘娘从来不带金步摇而是更喜欢点翠。
这么多年,他也不曾见到皇后带什么步摇。
而且当初是太子亲自画的图纸让他送去给银作局,让加快进度赶制出来的,当时可未说是送与皇后娘娘的啊。
鹤知羽看着她眸光闪亮薄唇微启的喜爱样子便知晓这步摇她定是喜欢的。
“可还喜欢?”
乔挽颜垂下了眼帘语气清浅,“臣女想不明白。”
“什么?”
“臣女不喜欢。”
第259章
其蛊名为情蛊鹤知羽闻及此言愣了一下,“为何?”
乔挽颜微微偏过身语气夹杂着几分落寞与可怜,“臣女在殿下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兴致好了便像是安慰小猫一样温柔的不得了,兴致不好了便故意冷落无视臣女。”
鹤知羽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愕然,心湖无风无浪却犹如坠入一块石子,如涟漪一般微微荡漾。
虽然不符合当下,但鹤知羽却觉得眼下的画面像是用了很多心血与精力养的一只小猫,只因为自己稍稍冷落它,它便闹起了小性子等着自己去哄她。
委委屈屈的样子,鹤知羽从前接二连三遭遇的不愉快好似一瞬间烟消云散一般。
没有人会舍得去凶一只漂亮洁白的小猫。
鹤知羽声音温润如玉,好似春日里和煦的微风带着一抹难言的安宁与抚慰。
“怎的哭了?”
乔挽颜微微撅着樱唇,酝酿了许久盈着眼眶中的泪在袖中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终于落了下来。
果然她素来哭技不大好,用来用去还是这招最好用。
美人落泪,笼罩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与委屈。鸦羽长睫轻轻颤抖,眼泪一滴一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帘般落下,不声不响但泪意划过脸颊,是风雨中摇曳的娇花,让人喟叹自责没有能保护好她。
她哽咽道:“殿下定是骗人,明明心中讨厌我却在上林围场诓骗不讨厌我。若是不讨厌,岂会这么欺负我,岂会明知我仰慕殿下却依旧让我受委屈?”
乔挽颜低着头抽泣了几下,“是我太贪心,本就不该奢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
闹别扭使冷战自然是心里痛快,但乔挽颜这般直白的将心中委屈说出来,纵使对面是天人也生不起气来。
只觉得她这副可怜兮兮诉委屈的样子实在是天真烂漫的紧。
鹤知羽立即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但奈何心中实在是觉得好笑,没忍住就轻笑了一声。
乔挽颜闻言立即抬头看向他,鹤知羽几乎是一瞬间收回了笑容。
没来由的,有些不知所措急于解释。
但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乔挽颜抢过手中帕子扔到了脸上。
京元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睁的溜圆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好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
喉结滚动,京元立即气焰弱到了极点斥了一句,“放肆,二小姐怎敢如此对殿下不敬?!”
乔挽颜没直接将他骂的狗血淋头,眼下她的角色是柔弱可怜美人,才不是跋扈大小姐。
她哭的更凶了。
京元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京元对上自家殿下的视线,也清楚知晓了这一点。
完犊子了。
不说他对不起太子近身侍卫的身份,说了对不起自己的这条命。
这不是难为人吗?
“她不过是年纪小一时委屈,你分不清这是不敬还是小姑娘使小性子吗?”
京元硬着头皮认错,“属下糊涂,还请殿下降罪。”
他哪分的明白啊?
高兴了那就是小姑娘使小性子,不高兴了就是不敬,谁能分的明白啊?!
“道歉。”
乔挽颜余光扫了一眼与京元对视上,京元清楚地看见了那一抹嘲讽。
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二小姐,对不起。”
乔挽颜抿了抿唇,小声道:“若是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府衙做什么呢?”
此刻没了外人在,鹤知羽倒是能拉的下来脸面去哄着,“若是不解气,你就打他。打别的地方会伤到你,就打他的脸。”
京元:“.......”
这近身侍卫真不是人当的,此刻让人两眼放光的俸禄他都觉得不香了。
为了哄二小姐,自己多年的陪伴全都成了一个笑话。
刚刚那俩人在的时候,殿下怎的不这么哄人呢?!
此刻,他有点想念西陵世子和徐书简了。
尤其是徐书简。
京元委屈巴巴的将脸凑了过去。
窗户开着,长街上的行人交语虽然不清晰但却也不难让人听见。
“这可真是离谱,这武状元到底是个莽夫。都已经和初雪小姐定下亲事了,又悔婚说遇上一生挚爱退了亲事。”
“谁说不是呢,我姑妈家的弟弟的儿媳妇跟我说这件事儿的,我下巴都要惊掉了。更离谱的是,那武状元遇上的一生挚爱竟然是乔尚书的长女!”
此言一出,乔挽颜看向了鹤知羽的脸色。
鹤知羽微微拧眉。
“听说那乔尚书长女生了病在庄子上养病,怎的就成了武状元的一生挚爱?莫不是二人不期而遇看对了眼?”
鹤知羽:“孤去看看她。”
话一说出口,连鹤知羽都愣了一下。
这句话,为何会突然脱口而出?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说出了他不曾想过的话。
头忽然钻心的痛,像是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晃动一般,一种强烈的念头悠然升起。
去找意欢,去找她!
鹤知羽紧紧捂着脑袋,脸色骤然间苍白无比。
漫长的几秒钟里,那阵剧痛渐渐消散,只留下满是疲惫的无力感。
“挽颜,孤有事儿要先离开。”
人走后,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乔挽颜看着桌子上那被留下的蝶戏双花嵌宝金步摇许久,最后将盒子里面的步摇拿了出来轻步走到了窗边,毫不犹豫的将足够惊艳的步摇扔了下去,半阖着眼帘看着长街上的人哄抢。
刚刚,太子的思绪是被左右了?
都需要天道这般努力了,看来乔意欢的命数快尽了。
她忽而冷笑一声,看着远处无垠的湛蓝天际,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不屑。
天道之女命数尽了,就没人跟自己抢储妃一位了。
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心中没有半点忧伤,只是有些惋惜今日这一出白演了。
可惜,实在是可惜。
彼时,幽州官驿
鹤砚礼单手撑着脑袋闭目小憩,面前单膝跪在地上的,是江湖第一帮派玄风的左使。
“幽兰露、月星藤、云梦石斛这几种药材本该是相克的,但西陵世子暗中搜集这些,还是在江湖上匿名买的,甚为奇怪。”
“属下多花了点心思查探一番,发现有一种蛊毒需要用这几种互相克制的药材。”
鹤砚礼深邃的凤眸微微抬起,神情无风无浪看不出什么情绪。
左使恭敬道:“其蛊毒名为情蛊,中蛊之人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会对其一见倾心。”
第260章
她摸我小脸蛋儿!这西陵世子搜集这些名贵药材却不敢明面上买,而是匿名在江湖上高价购买,还找到了玄风让搜集这些药材。
玄风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最重要的便是守信。
找玄风做事无需担忧信息被泄露,即便是天王老子找上门来玄风都不会透露出半个字,这也是为何江湖之上玄风赫赫有名的原因之一。
但,谁让他们玄风背后的主子是璟王呢?
西陵世子这个雇主,他们自然是要上禀璟王的。
鹤砚礼神色冷峻,眉宇间好似凝结了一层凛寒的霜气。
情蛊?
左使又道:“属下也只是推测,也许还有其他药需要用这几味药材。但属下翻了很多书籍找寻不到其他,只好斗胆上报王爷。”
窗户紧闭,但却依旧能感受到窗外的阴雨连绵湿气繁重。
鹤砚礼起身,双眸深邃如幽谭,“启程,回京。”
墨萧立即应了一声,这外面还下着大雨呢,不是说雨停再继续赶路吗?
72
另一边,周宇忙活完了一百碗阳春面后累的瘫坐在地上。
周父找了半天才找到他,颇为意外他是疯了不成竟然在这儿做阳春面,立即恨铁不成钢的拉着他到一边。
“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做阳春面?那么多禁军老爷,该不会是乔家知晓了你的事儿要把你抓走吧?”
周宇没力气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周父眼下有正事儿要与他说,立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便见周宇像是被雷击了一瞬间来电了一般精神抖擞,拿过周父偷偷递给他的东西便迅速收到怀里朝着明月楼走去。
太好了,简直是天助他也!
只要将生米煮成熟饭,他眼下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婢女不在,那个该死的小白脸侍卫也不在。
太子走了,此刻那房间内就只有乔挽颜一个人了!
周宇嘴角扬起癫狂的笑容脚步飞快的朝着明月楼跑去,但走到明月楼的门口又突然放慢了脚步,趁着客人多酒楼里的小厮和掌柜忙着,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二楼。
门是虚掩着的,周宇偷偷地从缝隙中看见里面乔挽颜正在独自用膳。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迷烟拿了出来将其中一头对准了屋内,用力一吹。
周宇拧眉,怎么一丁点吹出去东西的感觉都没有。
定然是他吹的力气不够大。
倒吸了一大口气打算吹个大的,迷烟瞬间呛到了他的口中猛烈咳嗽了起来。
紧接着,一大半迷烟涌入,周宇眼睛一睁一闭晕了过去。
迷烟,拿反了。
乔挽颜听见了门外有动静但却没有起身去看,而是微微抬了抬手后继续吃饭。
不过须臾,便见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个身着深灰色衣衫容貌甚为不起眼的年轻男子从窗户翻越了进来,在乔挽颜身边恭敬单膝跪下。
他没说话,但乔挽颜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吩咐道:“去看看门口什么动静。”
乔尚书豢养的暗卫一直在暗处盯着房间的动静,紫鸢才敢放心离开。
换句话说,这不算是暗卫,而是死士。
暗卫将门打开之后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扫见他手上还握着一个迷烟筒不发一言淡定的将他拎进了屋内并关上了门。
乔挽颜眉梢轻挑,周宇?
“是迷烟。不过他应该是拿反了,自己把自己迷晕了。”
乔挽颜沉默了片刻。
紧接着夹起一道清蒸鱼肉放入口中,不知为何突然之间觉得很下饭。
不过周宇迷晕自己想要做什么?
“把他放回原位,再让他快些醒过来。”
暗卫只是听吩咐做事,不会多一句嘴,当即照做。
“暗中跟着他,我挺想知道这么一个想要迷晕别人但却把自己迷晕的蠢货想要干什么,还干过什么。”
暗卫微微颔首,又消失在了房间内。
周宇被暗卫下了解药很快便醒了,醒过来之后心中惶恐不安,朝着门缝看着里面的人还在继续用餐却不敢冲进去怕她大喊大叫闹出动静,而是迅速的离开打算重新找管迷药。
但,再次回去的时候乔挽颜已经走了。
马车上,紫鸢回去接人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也后悔自己回去的时间太晚了。
若是早一些,定然让那不怀好心的周宇头身分离!
“小姐怎的不直接逼问那周宇想要干什么?”
乔挽颜慢悠悠回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我想要知道的秘密,不能就那么处置了。”
人的六感很奇怪,她说不清道不明,但却遵从内心照做了。
彼时磨磨蹭蹭回到侯府的姜祁云一回府就遭遇了老侯爷手持家法一把年纪疯狂追逐不孝子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