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挽颜站在院子里看着地上那张帕子,可惜了,那是她最近很喜欢的一张帕子。
她又将视线落在远处角落的偏房内,姜祁云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依着自己上次在毓秀园中的经历,也该醒过来了才是。
但直到入夜,姜祁云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陆今野上好了药刚走出房门便看见角落那间偏房有人影闪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大步进了那间偏房。
果不其然,是姜祁云醒过来了。
“呦,醒了?”陆今野唏嘘道,“啧啧啧,瞧瞧你中了情蛊之后的反应。”
他话落仔细欣赏姜祁云脸上的神情,“挽颜妹妹?你莫不是忘了从前和她势如水火的关系吧?这么恶心的称呼,此刻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地洞钻进去?”
姜祁云敛眸,夜色浓郁看不清他的神色。
陆今野想起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什么样子,此刻看着他就越发的想要燃起烛火好好欣赏他的五官是否扭曲。
陆今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火折子刚将烛芯点燃,身后响起了一道极为刺耳的声音。
“砚礼哥哥。”
陆今野身子一僵,瞬间回身看向他,“你、你怎么.......”
姜祁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句,“砚礼哥哥。”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前些时日自己知晓鹤砚礼身体抱恙闲来无事去看望,恰好在马车上看见了陆今野被璟王府的人扔出来。
扔出来也就算了,陆今野还怒拍璟王府大门,嘴里嚷嚷着砚礼哥哥你好无情。
如今脑子忽然清晰,他能记起来当初是在世子府晕厥的。
晕厥之前,他喝过沈澈的茶水。
陆今野口中的情蛊.......
估摸着他也中情蛊了。
陆今野生平最无法愈合的痛处就这样被姜祁云轻飘飘的说出来了,他一言未发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姜祁云刺去。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乔挽颜听见动静从永宁阁内走出来,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角落里的偏房门被踹飞,紧接着姜祁云捂着胳膊跑了出来。
陆今野微微愣了一下,他从前和姜祁云交过手,虽然他这人是出了名的纨绔,但功夫绝对不是三脚猫功夫。
自己这一匕首刺过去,他完全可以躲过去的。
但他没有。
乔挽颜眼睁睁的看着姜祁云朝着自己跑了过来,眼睁睁的看着姜祁云眼睛一红躲到了自己的身后,轻轻的捏着自己的衣袖委屈巴巴。
“挽颜妹妹,他要杀了我。”
乔挽颜拧眉,挽颜,妹妹?
这话一出,跟着出来的云珩也愣住了。双腿僵在原地震惊的看着姜祁云,似乎不明白他喝了解药为何此刻还会说出挽颜妹妹这四个字。
依着他对从前的姜祁云了解,他就算是疯了都不会说出挽颜妹妹这四个字。
“不对!”云珩自我洗脑,飞快的去往小厨房将之前还剩下小半碗的解药端过来了。
没有半点犹豫,揪着姜祁云的衣领子就要将剩余的解药给他强行灌下去。
“挽、咳咳、挽颜、挽颜妹妹,救救我.......”
姜祁云推着他的胳膊,但推了半天都没有将人推开。
已经凉了的苦药没有灌下去,嘴角流出来一大半,呛的他咳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乔挽颜此刻也开始有些怀疑他喝下去的那杯茶到底是不是放了解蛊之药了。
瞧着这个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反应有些.......
天差地别!
云珩常年无风无浪的心此刻终于不平静了,略微有些暴躁的不让姜祁云离开,说是要去再配一副解药。
脚步匆匆好似生风,就连陆今野此刻都有些怀疑姜祁云是不是装的。
他该不会是嫌丢脸故意继续装的吧?
陆今野狐疑问道:“她从前总是当众扫你的面子,你不讨厌她吗?”
姜祁云袖子擦着嘴角,“为何要讨厌挽颜妹妹?我这辈子就算是讨厌天下人都不会讨厌挽颜妹妹的!”
乔挽颜沉默许久,没有任何先兆的抬手打了姜祁云一巴掌。
即便是装的,下意识的反应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
从前自己打他,他总是羞愤的样子,气的不行。
可姜祁云挨了一巴掌,没有任何恼火失了尊严的样子,握着乔挽颜的手轻轻吹着。
疑似情蛊晚期,灵丹妙药都没有用了。
第368章
云珩崩溃
陆今野挥着匕首就要砍断姜祁云的手,这次姜祁云很轻松的躲了过去。
姜祁云依旧躲在乔挽颜的身后,在乔挽颜看不见的地方上下打量了一眼陆今野,打量的视线全都是让人怒火中烧的挑衅与不屑。
陆今野气的要炸毛,不对劲,这根本不对!
自己情蛊跟着解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辈子不知道如何站在鹤砚礼面前。
为何姜祁云这个贱人情蛊解了还是这幅样子,一点没变,甚至一点尴尬想死的心思都没有?
不公平,这根本就不公平!
乔挽颜扯开被姜祁云抓着的衣袖,看着姜祁云那刚刚被云珩强行灌药稍显狼狈的样子,万千想要说的话此刻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是。
“啪!”
又是一巴掌下去了。
乔挽颜咬牙:“我想看的不是这个!”
她想看的是陆今野二号!
姜祁云委屈巴巴的神情难掩爽意,“打的一点都不疼。”
乔挽颜抬起手,但看着他那副略显期待的神情,硬生生忍住了。
她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浊气,努力平复好心情之后,有一种期待了整整一天的好戏临到头了戏台子塌了的感觉。
陆今野其实也很期待姜祁云解蛊之后的反应,期待自己能有个同类。
但此刻,他是再也忍不下去直接拉过乔挽颜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是极为响亮的耳光。
若说乔挽颜打人脸全都是羞辱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甚至那一点点疼痛打在脸上有一点酥酥麻麻的痒意。
但陆今野扇人巴掌,毫不夸张的说几个大耳刮子下去能把人打的脑浆子迸出来。
姜祁云此刻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待缓过来脸色像是变戏法一样大变特变。
撸着袖子指着陆今野斥骂:“你大爷的!小爷我是给你脸了是吧,今日小爷我不打的你跪地求饶叫爷爷,小爷我跟你姓!”
乔挽颜看着两人打起来淡定的走到门口,打了个响指便见二十多个黑衣暗卫出现。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杀了他们,五马分尸!”
永宁阁内,难得热闹的如同过年。
第二日一早,永宁阁的院子内,横七竖八的暗卫躺在地上昏睡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姜祁云和陆今野打了一夜早已筋疲力尽,他拽着对方的头发,他揪着对方的衣领,以一种极为怪异的方式睡着了。
云珩忙活了一整夜,将一大锅解蛊之药端到了姜祁云的身边。
姜祁云似乎听见了动静,缓缓掀开眼帘刚看见云珩,下一瞬一张带着能迷倒一头牛的迷药帕子捂住他的口鼻,眼睛一睁一闭晕死了过去。
云珩拿着水瓢舀了一勺解药给他灌了下去。
一瓢又一瓢下去,一大盆解药让姜祁云被灌了个水饱。
忙活完,云珩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不安了一夜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这下一定能解了。
尚书府管事知晓永宁阁内的动静直接让人将昏睡过去的暗卫全部拖下去继续修练。
陆今野这边已经醒了,想要趁着姜祁云昏厥过去要他命,但被云珩阻止了。
“姜祁云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你杀了他是想要挽颜为你收拾烂摊子吗?”
陆今野阴冷的视线看着他,装什么?一副正室大度的样子。
管事打算将姜祁云从后门扔出去的时候,又被云珩阻止了。
他如今必须得看见姜祁云解蛊成功的那一刻!
赌上他的医术生涯,一定要看见姜祁云解蛊成功!
姜祁云这一睡一天一夜都没有醒,乔挽颜没了兴趣等着姜祁云醒过来的时候,坐上了马车朝着国寺去了。
本是打算与郭荔澄一同去的,但奈何郭荔澄家中有些事儿脱不开身,便只能独自前去。
乔挽颜坐在马车上单手枕着软枕拿着一本书看着,看的有些乏累了闭目休憩。
这是她第二次来国寺,上一次来遇上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儿,但愿这一次能顺遂一些。
国寺的静心住持说乔意欢身有慧根,不管是一句无心之言还是被天道引导帮助乔意欢走上高位的工具,她都得亲自来看一看才能心安。
若是无心之言,自然不必理会。
但若不是,必然得在事情没有不可收拾之前,处理的干干净净。
马夫的声音响起,“小姐,前面是杨家茶摊,可要停下歇歇脚喝杯茶?”
杨家茶摊是出京城第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已经在这里开了三十多年了。
乔挽颜闭目道:“停下吧。”
紫鸢将乔挽颜扶下来之后才先行一步走进茶摊,将一盒新茶递给掌柜。
“给我家小姐泡壶茶,要用无根水。”
掌柜有些为难,“姑娘,咱们这儿条件不好哪里有无根水这样珍贵的东西。倒是还有些山泉水,不知可行?”
紫鸢点点头,“也可,去泡吧。”
掌柜接过茶罐扫了一眼远处马车边带着帷冒的女子,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去泡茶了。
而尚书府内,云珩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等着姜祁云醒过来。
云瑶过来找哥哥的时候看着自家哥哥这般温柔有耐心的守在一个男子的床头,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哥哥和姜祁云感情真好后,摇摇头一副高深的样子离开跑出去玩了。
云珩如今没空理会许久未见的亲妹妹,一夜没有阖眼此刻瞌睡点头困意最为浓郁。
姜祁云昏睡之中低声呢喃,“挽颜、挽颜妹妹.......”
云珩的瞌睡瞬间消失,双眼死死的盯着姜祁云的睡颜。
“打、打我.......”
“再打我一巴掌吧......”
“挽、挽颜妹妹,你打的我好......”
舒服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云珩脑子被血气攻占一巴掌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也直接将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姜祁云打醒了。
他捂着脸有些摸不清状况,双眸之中是清澈的愚蠢,错愕的看着神色有些癫狂的云珩。
咋、咋了?
第369章
废黜
早朝之上,鹤砚礼身体抱恙休息了很多日,这日终于出现在大殿之内。
前些时日一环扣一环要将璟王逼到绝境的危险,朝中大臣谁又能看不出来皇上对璟王的偏心?
是以此刻,璟王身边围着许多人嘘寒问暖。
鹤知羽来的时候,只是扫了一眼便见那些见风使舵的朝臣收敛了几分。
朝臣觐见,皇帝扫了一眼鹤砚礼后问了一句关怀之言,鹤知羽始终没什么情绪波动。
谏议大夫道:“启禀皇上,最近京中时常有谣言称天降祸星才会引得大幽灾害频出。臣诚惶诚恐,街头巷尾人心惶惶,请皇上命天兆司观天象以安民心。”
工部侍郎道:“皇上,臣最近也有所耳闻京中这些风言风语。听闻着百姓口中的祸星乃是乔尚书的长女,不知乔尚书对于京中流传的那些话有何见解?这些话是谣言还是事实?”
乔尚书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臣素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京中传言臣的长女出生之时乌云遮日,不哭不闹安静的不像婴孩儿,云游道士入府说她天煞孤星命中带凶煞之气,这些确实是真的。但克死祖母,臣觉得不过是巧合而已。”
三分真七分假,让人听不出谎言。
乔如是已经记不得乔意欢出生之时的光景了。时间太久远,那日天气如何不会有人记得那么清楚。
但所谓云游道士入府全都是无稽之谈,乔意欢生下来不哭不闹看人的视线像是修罗恶鬼也并非事实。那孩子虽然不哭不闹,但却笑的让人没办法将她舍弃。
府中夫人忙着处理各种铺子经营利润,家中中馈都是挽颜在管。换句话说挽颜管家,府内的风言风语她定然是第一个知晓得。
既然没管又传的如此厉害,只会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风言风语是在她的允许下传起来的。
女儿想要做什么他能猜到几分,但在朝堂之上,太信任鬼神之说将长女推出去,只会让人抓住把柄弹劾他虎毒食子,事情闹大了抛女求安稳。
谣言做不得真,半真半假的话说出去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毕竟他不信鬼神之说,怎么会因为区区鬼神之说便将女儿扼杀在摇篮之中呢?
若是天兆司出手,他将女儿送出去那是名正言顺的为国除妖孽。
无论怎么办,火都烧不到他的身上。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天兆司夜观天象看看大幽国象如何。
鹤砚礼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事启禀。”
皇帝淡淡颔首,“何事,说吧。”
鹤砚礼:“京城火隅队的隅长前些时日找到儿臣,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要求见父皇。儿臣听闻之后知晓此事的严重性,是以不敢耽搁。如今人已在殿外,只等父皇召见。”
京城火隅队的隅长按照规章制度来说根本没有资格入朝参政,如今这番众人纷纷好奇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求着璟王也要求见皇上。
鹤知羽垂下眼帘,一抹不好的感觉油然升起。
火隅队的隅长很快得以召见,进殿之后不敢东瞅西瞧,低着头走到殿中央跪了下来,“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有什么事直言便是。”
沈隅长道:“启禀皇上,前些时日东宫走水,微臣奉命带着火隅队前去救火。救火之时微臣无意间在东宫书房发现了一些密信,斗胆打开之后鬼使神差的将密信装在了怀中带出。”
鹤知羽依旧面不改色,但那种天塌下来都依旧淡定自若的容颜下,是一抹阴鸷冷寒的厉色。
密信.........
沈隅长:“微臣回了家夜夜不得安眠,心中实在是害怕太子殿下知晓那些密信不见了之后会查到微臣的头上。但微臣身份低微没有机会求见皇上,便只得斗胆求着璟王,期盼璟王能胸怀仁慈带微臣见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