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鹤砚礼没防备吓了一跳,回头瞪了他一眼刚要斥骂,便见墨萧扬着笑脸声音继续大的震他耳朵。
“王爷!眼瞧着就要天亮了,咱们要启程回京,二小姐没人伺候您看要不要委屈王爷帮二小姐梳梳头发?这个时间再找丫鬟过来,估计有点来不及了!”
墨萧说完也不等璟王回答,讪讪笑着脚步飞快的下了楼,一边下一边道,“属下想起来还有事儿没有交代下去,属下先行告退。”
墨萧一溜烟的下了楼,自从上次在璟王府被鹤砚礼和乔挽颜先后打赏,他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榆木脑袋不懂男人心的笨蛋。
站在客栈门口吹着夏夜里的清风,墨萧叉着腰心底里无比有成就感。
什么叫察言观色?什么叫主子的好属下?什么叫有眼力见?
将主子心底里想做的代替说出来,这就叫好属下!
乔挽颜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墨萧的声音那么大,除非她聋了,还聋的很彻底。
房门本就是虚掩着的,乔挽颜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透过铜镜看了过去。
鹤砚礼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一眼便看见她坐在镜子前,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他让人准备的粉白色华贵长裙。只是满头乌发垂落在身后,烛光下泛着光泽,好似一泓月华缠绕着青丝。
“天亮便要启程,你在这儿磨磨蹭蹭做什么呢?没有丫鬟伺候,头发都不会梳?”
乔挽颜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是,我就是没人伺候活不了。王爷既然觉得我麻烦,那我就不和王爷一起回京了。”
“什么?”
乔挽颜:“承平有金氏商行,我去那里会有人送我回京的。虽然一路上不如跟着王爷回京安全,但不会有人说我磨磨蹭蹭,也会有人给我梳头发。”
她说完趴在了梳妆台上,语气放低,“我只是个被人讨厌的人,孤身一人被带到这里来,没人照顾我关心我是应该的。王爷心中讨厌我,如今看见我这样狼狈一定很解气吧?”
可怜巴巴,鹤砚礼听着这一番话嘴角扬起一抹忍俊不禁的弧度。
乔挽颜是在装可怜,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小心思那种装可怜。
脚步声响起,不是渐行渐远,而是走到了近前。
手中的梳子被人拿了过去,鹤砚礼站在她身后透过铜镜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坐好。”
乔挽颜有了台阶没下,“饿的没力气坐起来,想吃饭。沈澈人坏,不给我饭吃,我好饿。”
沈澈若是听见这番话定然要气的炸锅,一路上虽然条件艰苦,但乔挽颜吃的都是最好的,单独起小灶。
不仅如此,还亲自一勺一勺的喂,伺候的那叫一个周到细致。
鹤砚礼也没信,从在承平见到她便能看出来她面容粉扑扑的很有气色,一瞧就是这段时间没受过什么罪。
但鹤砚礼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麻烦便让人去准备饭菜了。
很快,鹤砚礼便端了一碗挂尖儿的米饭进来了。
“吃吧,不是说要吃饭吗?”
乔挽颜看了一眼,将脸转到了另一边,继续趴着不动。
鹤砚礼嗤笑一声,招了招手便见门口的人走进来将桌子搬过来,紧接着精致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还不起来,等着本王喂你吗?”
乔挽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是很清淡但却不敷衍的那种。
“我的手被沈澈绑了,到现在还疼的抬不起来。王爷若是不喂我,那我就只能饿着了。”
侍卫们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顺便还把门关上了。
鹤砚礼被迷的脑袋空空,一勺一勺有耐心的喂着,直到半碗饭下去,看着她得意的小神情才反应过来放下了碗筷。
乔挽颜眨了眨眼睛,“表兄怎的不喂了,我还没吃饱呢!”
“谁是你表兄?”
乔挽颜眼睛亮澄澄的,微微凑近歪着脑袋看着他看向别处的容颜,“驿丞叫我表小姐,还说我是王爷的表妹,那我叫你表兄不是应该的吗?”
鹤砚礼辩解不了,这确实是他吩咐下去的。
京城贵女失踪,一个人出现在此处,于她的名声不好。
“表兄?表兄?你说对不对呀表兄?”
鹤砚礼没忍住看向她歪着脑袋略显狡猾看自己的神情,也没忍住失笑出声。
乔挽颜坐了回去不再看他,若是璟王有登基的机会自己只要稍加努力成为皇后的机会不小。若是鹤知羽能废而再立,自己也有胜算成为皇后。
无论怎样,自己当太子妃,当皇后的局面都很大。
如今之际,再也不会落得话本子那等悲惨局面了。
至少陆今野不会为了乔意欢杀了自己。
鹤砚礼没给人梳过头发,但即便是第一次也依旧比那个丫鬟梳的细致,一根头发都没有被扯到。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墨萧随后跟上来,“王爷,是属下无能没有拦住他。”
陆今野是快马加鞭连夜跑来的,几天几夜没有合眼,脸色青白一片。
眼下进了房间看见的第一眼是有些错愕的乔挽颜,三两步走过去无意间扫了一眼她身后正在给她梳头发的男子后脚步霎时间停住。
视线相对两秒后,陆今野几乎没有犹豫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乔挽颜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扇窗户。
不是.......
四楼!
鹤砚礼梳子伸到她的鄂下微微用力,使乔挽颜仰着头看着他。
“不想过去看看他摔没摔残吗?”
乔挽颜单手握住他拿着梳子的手腕,“我只关心表兄。”
鹤砚礼薄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见着乔挽颜又道,“我只关心表兄什么时候能给我梳好漂亮头发。”
鹤砚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话止于口,拿着梳子继续给她梳着长发。
乔挽颜透过铜镜看着他的脸,“你知道陆今野为什么这样吗?”
鹤砚礼手中的动作一顿,没有直接回答她,但却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她。
“他身上的子母蛊,会殃及你的性命吗?”
鹤砚礼进行确认,他想要杀了这个曾经恶心到他的男人。
第384章
我不适合从医
乔挽颜知道他想要做什么,“陆今野是个很不错的刀,可以为了保护我不顾性命。我不想让他死,但不是因为对他这个人产生舍不得的感情。”
这番回答很冷漠很凉薄,但会让除陆今野以外的男人觉得这番话说的相当完美。
陆今野可以死,但只能为了保护她而死。
其余的死法,太可惜了。
白白浪费了他的好身手。
鹤砚礼没有给人梳过头发,乔挽颜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淡然熟练的样子,即便梳不成精致繁复的发髻,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看着他将自己及腰的长发梳成了双马尾,乔挽颜彻底沉默了。
“你看看这好看吗?”
鹤砚礼还当真认认真真的看了两眼,“梳的很好看,虽然梳妆这种东西对本王算不上什么值得骄傲的技能,但本王第一次为别人梳头发便梳的如此好,也算是无师自通天赋异禀了。”
乔挽颜:“.........”
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双马尾,她从五岁过后就不这么梳头发了!
乔挽颜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去给我找梳妆丫鬟。”
她一字一句缓慢要求。
鹤砚礼微微拧眉,“你是对本王纡尊降贵给你梳的头发不满意?”
乔挽颜没说话,鹤砚礼透过铜镜看着她阴着的脸,喉结微动冷哼一声,“墨萧,去找几个会梳头发的丫鬟来。”
门口的墨萧满脸疑惑,眼瞧着王爷要发火的前奏,这咋一瞬间火灭了?
鹤砚礼给自己找面子,“没有审美。”
他说完放下梳子离开,乔挽颜却起身拉住了他,刚刚还冷着的脸此刻笑的极为甜美。
“表兄~”她拉长着尾音,唤的鹤砚礼骨头都要软了。
“作、作甚?”
乔挽颜轻轻晃动着他的袖子,“表兄觉得双马尾好看,觉得我不喜欢是没有审美,那我帮表兄梳个双马尾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吗?那我来帮你吧?”
“胡、胡闹!”鹤砚礼脚步生风跑了。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乔挽颜走到那扇开着的窗户边朝着下面看,看见了窗户下面凸起来的石阶上,陆今野挂在那儿。
乔挽颜单手撑着窗框笑着道:“听见了?”
陆今野沉默了好一会儿,“嗯。”
乔挽颜踮起脚尖伸手轻抚住他的脸颊,“那也别离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好不好?”
陆今野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将灵魂献给了神女皮囊蛇蝎心肠的她。
心甘情愿的。
而非被蛊惑的。
东方欲晓,回京的队伍已经准备启程了。
乔挽颜是独自坐一辆马车,外表虽然并不奢华贵气,但里面几乎是堪比帝王出行的配置。
沈澈和鹤知羽虽然是私自离京,但也没有被关在笼子里带回去。鹤砚礼虽然有时疯癫,但没癫到那种程度。
两个人,是在一辆马车上。
下人乘坐的那种马车,难为墨萧天亮前千辛万苦找到了整个承平县最破的一辆马车。
没人要的马车,他高价买回来的,鹤砚礼还要夸一句买的值。
栖梧城过了之后便是京城,还瞧不见栖梧城城门的时候,鹤砚礼便让一小队换成寻常侍从装扮的男子跟着乔挽颜先行一步错开回京。
乔挽颜回京,是去邕州探望外祖,而非跟着沈澈去了承平。
马车行进到了栖梧城城门口,陆今野在马车窗边道:“是夫人。”
乔挽颜听见这话立即下了马车,果不其然看见自家娘亲站在城门口飞快下了马车扑到了金氏的怀中。
“娘!”
金氏紧紧的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乖颜颜,没事儿了,娘在这儿。”
乔挽颜:“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金氏抿着唇平息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娘接到你外祖的消息说你今日约莫就能到栖梧城,娘心里想着你念着你,便到这儿来等你了。”
是璟王传到尚书府的消息,她才赶着来栖梧城接人。
老天保佑,她的宝贝平安的回来。
“颜颜姐姐,你去了邕州怎么不把我也带着,我也想金老头儿了!”云瑶是真的啥也不知道,以为她是真的去了邕州。
紫鸢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眼睛肿的老高红彤彤的,却没有说话,害怕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错了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回京吧,你爹爹这段时间也吃不下睡不好,盼着你回家呢。”
回京已经是天擦黑的时间了,乔挽颜回了永宁阁沐浴更衣后舒服的躺在软榻上,几个婢女跪在地上给她按摩。
乔挽颜吃着切好冰镇过的西瓜,“对了,云珩还在府里吗?”
婢女答:“云公子还在府里,只是.......只是云公子最近好像不大对劲,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什么药方。”
乔挽颜挑眉,别告诉她是姜祁云的情蛊还没有解出来!
什么情蛊?云珩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解出来?
沈澈不会给姜祁云灌了一湖情蛊吧?
“去把云珩叫过来。”
云珩来的时候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满脸青紫没有气色。
见到从‘邕州’回来的乔挽颜,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开始怀疑人生。
“挽颜,我好像不适合做医者了。明明同样的药方,明明我加重了剂量,但就是解不了姜祁云的情蛊。”
“我.......我明明也诊过他的脉象了,脉象确实正常了,按理来说情蛊该解了的,但为何他还是一口一个挽颜妹妹?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云珩怀疑自己的医术,也没怀疑过姜祁云是装的。
要怪,只能怪姜祁云从前和乔挽颜不对付是所有人根深蒂固的印象,没有人会相信姜祁云会喜欢上从前见面就掐架的乔挽颜。
乔挽颜沉默片刻,“他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云珩叹了口气,“挽颜,你就别安慰我了,他喜欢的是你长姐,我知道的!”
挽颜真是,太善良了,竟然用这样荒谬的话来安慰自己。
第385章
师父师父,便要走一样的路才能不罔为师徒一场
昨晚回来的太晚,乔挽颜今早醒过来才看见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礼物。
“哪来的?”
有婢女走近道:“回小姐的话,是小侯爷送来的。小侯爷每日都会派人送来礼物,奴婢们不敢擅自收起来,便都放在了廊下,等着小姐吩咐是收起来还是送回去。”
乔挽颜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条珍珠项链。珍珠都是同样大小同样圆润的珠子,瞧着便是用心挑选出来的。
她随手放下,“收到库房里吧,白送的谁不要?”
紫鸢走了过来,挥了挥手示意婢女离开,等着人走了才低声道。
“小姐,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京城有关乔意欢的事儿闹的很厉害。群臣将大幽最近灾祸不断的事儿推到乔意欢身上平息民意,请皇上命天兆司观天象鉴灾厄,天兆司司正的答案出来了。”
乔挽颜走在廊下,天灾不断朝臣无力安稳住百姓,国库拿出来真金白银粮食物资用来安顿灾民,若是能用一个灾厄妖娥平息民意并且给皇上一个结局,是最简单的办法。
如此,这件事儿也算了结了。
但紫鸢的神情不大对,“天兆司说了什么?”
紫鸢道:“群臣本是要鉴死乔意欢,但天兆司观天象多日,只说天象正常并无灾厄之象,天灾频繁只是凑巧。如此之言免去了乔意欢被鉴死的事儿。”
乔挽颜面色平静,不论现在光环有没有减弱,终究是被幸运眷顾的人。
真是令人作呕的天道。
紫鸢又道:“群臣不满意这个结果,有人说一年一度的祈福大典就要到了。国寺的静心住持曾说她有慧根,静心住持济世救人、佛法高深,要请静心住持来看看乔意欢是否灾厄缠身。”
祈福大典是大幽每年的惯例,国寺的僧人会来京城宣扬佛法救济世人,为大幽祈求上天恩赐。太后也会从行宫出来广施恩德,是极为重要的日子。
每年的祈福大典都很热闹,但乔挽颜从来不信这些,也在这段时间闭门不出,嫌弃各地涌来的平民太多冲撞了她。
紫鸢:“若是静心住持说乔意欢身有慧根并非是灾厄缠身之人,那咱们的一番安排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乔挽颜站在路口看着东侧,那是通往慈恩堂的路。
“师父师父,便要走一样的路才能不枉为师徒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