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阙沉默片刻,“我就是你口里的那个阿姨。”
岱玉庭顿了下,忍不住勾唇,“那你把自己照顾好,我晚上回来吃饭。”
林阙忽视掉一旁物业彻底变味的眼神,匆匆应下后快步走进电梯,继续翻看手里的项目先导策划,一边的物业在背后观察了一会,在两人进家门前,不动声色的打听,“林小姐,您这样的月收入是多少呀?”
林阙没多想,输入密码开门时随口回答,“试用期一万二。”
“那是还挺多的,”那人附和道,“东西给您放这了,我先下去了,祝您生活愉快。”
转身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兴奋到战栗的迅速拿出手机,指尖飞速打字。
林阙全然不知,关上门后迅速陷入忙碌,晚饭准备完后保温好,匆匆吃掉多掉的一点余料,清水漱口后抱着策划回到自己房间。
书房里那张专属于她的空间,某些意义上来说,林阙更觉着那像是笼中鸟的绑链处,是为了让主人随时可以赏玩的辅助工具,反正不是足以让她跃飞的基木。
她更喜欢自己床前那块自己曾经特价买到的小块地毯。
等岱玉庭打开门站在客厅,迎接他的是一室安静,他一边扯松领带一边顺手看了眼手机,并没有什么漏掉的消息。
林阙正抱着刚刚买好梯子翻墙出去的电脑,仔细观察国外今年几种流行色彩风格和营销模式,一旁的手机震了下,她顺手拿起来,上面只有两个字,“出来。”
她深呼吸,后知后觉的发现已经快七点了,磨蹭半天打开房门,岱玉庭刚从卫生间出来,看她一眼,点点下颌对着那两袋还堆在客厅的东西示意,“收起来。”
“哦,”林阙乖巧应下,两只手拎起来要往冰箱那边走,很快被人叫住。
“这是你的,”岱玉庭愈发淡声,有点疏离的看她一眼,“拿去你房间。”
林阙察觉到他的不悦,空气中有种重雨压城的窒闷,.池.鱼.整.理.小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盯着它们看了半天后,搬了把凳子,一股脑儿塞到了衣柜上面的储物柜。
两人就这么莫名的冷了下来,一连几天,林阙为了将这块还悬在空中的敲门砖做到自我意义上的最好,海绵式的吸收一片自己之前几乎荒废的领域文化,大量浏览记录概括,晚睡早起,每天几乎睡不到六个小时。
等岱玉庭忍无可忍的在某个早上提前从健身房里出来,才见到在冰箱前背对自己翻东西的林阙,他这才发现,小姑娘肉眼可见的腰身瘦了一圈。
后背的蝴蝶骨有种呼之欲飞的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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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顺毛
手里握着两枚鸡蛋转过身来的林阙,明显一副还没睡醒的困倦模样,半眯着眼盯了眼前这个手长脚长,大早上穿了身修身运动装的男人半天,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下意识扯下嘴角,“您好。”
岱玉庭额角抽动了下,看着她身后的奶锅沸腾,压下心头的火,“回头。”
林阙反应了几秒,手忙脚乱的转身,被烫的一激灵,最后用隔热手套把牛奶倒在玻璃杯里,放在一边。
身后那道目光灼灼,几乎要编织牢笼将她悬空摆放,林阙如芒刺背,迅速重新换了器具操作,从冰箱拿出他惯常喝的牌子,最后端上桌的时候,岱玉庭瞥一眼她通红的手背,“你吃过了?”
林阙把刚刚那杯牛奶端起来,“这杯凉一些,我喝刚好,”说着就要回自己房间,岱玉庭慢条斯理的吩咐她,“去给我找一身衣服。”
林阙睡的少,只觉着此刻太阳穴一阵阵发疼,依言去衣帽间挑整套正装,找到一半岱玉庭进来,入眼就是她有点苍白的脸,像冬日被雪霜浸过的温室花,有种颓傲的怜弱,正对着一排领带纠结。
“过来。”
林阙被吓一跳,一转头撞见他漠然的眼,有点发怵,随手拿了一个就想走,“我给你放到浴室外面。”
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仿佛每寸空间都贯穿着一个阶级的倨傲,一种无法呼吸的扼然。
岱玉庭的耐心告捷,两步上前把手已经触及门把手的女孩拦腰抱住,挣躲间门被“砰”的一声撞上,林阙受惊的一抖,头顶上传来句不轻不淡的声音,“李昌修在外面。”
林阙不动作了,额头抵在他肩膀处,恍然发现自己大概是早上穿的少了,怎么此刻会感觉如此温暖。
“为什么不高兴?”
林阙微微躬起身,双手抵在两人交拥处,一副抵触的姿势,摇头,“没有。”
“是不是那晚不开心了?”岱玉庭循循善诱,自认为这些年来对身边跟着的没有过这样的耐心,“是我不好,下次轻一点。”
这么轻易提起的两句,林阙却如同被踩到幼弱尾尖,后背抖了下,慢慢松下肩膀,半晌空气中隐约听见点抽噎声。
岱玉庭顿了下,把人抱起来,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模样,发丝被眼泪沾在脸颊上,他拨开,给她擦擦眼泪,觉着小女孩作的还算可爱,勾唇,“听话。”
林阙本来就睡的少,情绪又冲撞半天,此刻犯困的不行,迷迷糊糊没理解他的意思,“嗯”一声,推他,“你先上班。”
我有话说:今晚十二点准时!我存好稿子了!放存稿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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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插手
岱玉庭临走前让她再睡一会,林阙乖乖点头,等他出门后回屋翻了两个胶囊咖啡出来,兑水加浓,皱着脸蛋仰头灌下,然后去冲了个凉水澡,把那点残留的热意冲掉,重新回到电脑前。
她整个人矛盾又清醒,只能将自己彻底投入到深水中唯一的浮木上。
整整一周时间,林阙将那个大概率已被筛选作废的策划重新起底,整个理念翻了一遍,除了实打实的短板没有实操经验之外,她自认为最后拿出的成果是自己个人能力下能做到最好的。
在邮件发送成功的那一秒,林阙靠在床边,整个人陷入一种寂静,她眨眨眼,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疲累,可脑海却雀跃异常。
她蜷缩在电脑前的小地方睡了会,大概是这些天养成的习惯,这个空大异常的住所里,只有这小小的一平米会让她得以愉快呼吸。
没过多久她就被手机震动声音叫起来,她清醒两秒,看见外面日头西沉,呈现一种斑斓交错的云彩,手机上是岱玉庭的信息。
发了一个会所位置,让她过去送块表。
林阙想想自己这些天脑海里盘旋的想法,回过去一个‘好’,然后飞速起身,看着镜子里自己清汤寡水的一身白衫,想着大概就是在门口把东西给他,直接从摇表器里拿了东西打车出门。
到的时候李昌修在门口等着,林阙下车,看着这片在上海中心仿出来的苏州园林模样的会所入口,把东西递过去,结果对面的人却没接,朝里面抬手,“需要您送进去。”
林阙示意了下自己的穿着,结果李昌修这个老油条一副完全不懂得模样,甚至附和的点头,“林小姐很好看。”
她被噎回去,心里又藏着事,下意识想讨好岱玉庭,以让他松口,只好顺着侍者的指引一路进去,最后看见男人的时候,他正坐在几个屏风围起来的假山后类似卡座的地方,几个人以他为中心散坐在沙发上,远远的传过来谈笑说话声。
几个男的身边都坐着女人,风格各异,林阙停下来半天没看出来各自的身份,因为女孩子们大多看上去虽然漂亮但衣着矜持。
迟疑的这几秒,岱玉庭视线移了过来,林阙顿了下,上前把东西递给他,极力忽视掉四周瞬间集中过来的视线。
“这么慢?”不是责怪的语气,更像是一种暧昧的等待催促,岱玉庭示意她坐过来,林阙绷直身子,“我就走,不打扰你们。”
身侧有人笑出声,“岱总,这个是关在家里从没舍得带出来过啊,还怕人?”
林阙站在假山前,整个人未经雕饰,婷婷袅袅像只玉兰,纤瘦漂亮,气质又带点倔气的娇弱,抬眼看过去更似寒山幽兰,却又一招手就乖乖过来,供人把玩。
这种冲撞又勾人的气质搭配,那人撑着下巴连连摇头赞叹,手还搭在女伴的腰上,一点都不避讳,“真是比不是你的眼神,这又是您从哪所大学里挑出来的,哪天抽空也给我搞一个?”
不远处的竹林被风吹的瑟瑟作响,林阙穿的单薄,两句话听的她手脚冰凉,却又强撑着不肯示弱的放下东西就要走人。
岱玉庭不动声色的扣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示意她抬头,看向左侧一个中年男性,轻笑,“这是你今天发过去定稿那家工作室的黎总,你那个佟学长就是他那边高管底下策划三组的组长,不是想过去上班吗?听话,不许闹脾气,打个招呼。”
林阙僵住,半晌听见自己的声音机械开口,“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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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拔羽
在座的人以为她是紧张,笑着打趣两声,林阙坐在岱玉庭身侧,缓过劲儿后几乎是有点慌乱的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邮箱的那几秒,她心底在小声乞求,心脏绷紧又疲软,仿佛一块即将被撕裂的死物。
收件箱里面空空荡荡。
她一下子哀寂,半晌打开已发送想选择撤回,但大概是非同系列邮箱,撤回失败四个红色字体跳出来的时候,林阙安静的攥紧了手机。
她这一个星期的成果,那个原本鲜亮新颖,在这个城市上空承载她渺小希望的稿件,此刻之后都不会再得到它应有的拒绝或赞赏,而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通行证的特权,她被冠上岱字,或留或走,都不是林阙本身该得到的。
身边男人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表情从鲜活一点点衰颓失望,等到快跌出他愉悦阙值时,一只手勾住她的腰,林阙没有抵抗的心情,掀起眼睛看了他两眼,此刻才像是真的金丝雀那样不安的抓住他的手指,“我想走。”
请求,或者示弱。
这很好,岱玉庭微不可见的勾唇,在他的认知阙值里,林阙是个足够漂亮且能够取悦自己的女孩,虽然没太听过她讲以前,但是这副很好收拾的样子,彰示她的父母把人教的很好。
唯一一点不足,就是她自尊心过于强烈,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稍微调教下就好,笼中雀是不需要弧线最硬最翘跃的那根灰色尾羽的,她只需要骄矜漂亮。
岱玉庭装作全然不知,摸摸她有些凉意的脸颊,神色带点纵容,“好。”
林阙还在妄想,她泛起微薄希望想着也许是顺口一提,这点希翼随着即将离开的动作一点点扩大,就在她伸手想抓紧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提醒。
“林小姐明天可以来上班了,我上午看过你的入职定稿,很优秀。”
那位黎总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岱总放心,人在我这里肯定给你看的的万无一失,除非谁先把我开了……”林阙听着他用那带着点调笑的吊儿郎当语气,此刻缓慢一锤自己的努力敲定成徒劳。
一边有人搭台唱戏般半真半假的气笑,“姓黎的!差不多行了啊,就这么点小忙人岱总给你回的人情,光那个项目足够你升级一个部门的员工了,再得瑟真踹你了啊!”
一片沸反盈天的觥筹交错。
黎总笑笑,眼神一直没从林阙身上移开,那两三个陪着的女伴用一种轻佻不明的表情看过来,她声音滞涩,好半天才勉强回声。
“谢谢您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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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情深
“我不去了。”
林阙坐在副驾驶,看着男人接过车钥匙转身过来,等岱玉庭拉开车门的下一秒,右侧传来小声的笃定陈述,又或者是控诉,“你是故意的。”
还是个小女孩呢,岱玉庭慢条斯理的扯过安全带,听着她即使是在逼问也还是底气不足的声音,他面无表情,想着就这种脾性,到底怎么在职场里活下去。
漂亮若为单出牌,即为死局。
“你答应那个黎总什么了?”林阙不让他碰,使劲往另一边缩,这几天大概是累狠了,下巴尖的有点可怜,“我晚上才把定稿发过去,他根本看都没看。”
“是么,”岱玉庭打方向盘,漫不经心的应下,“那就不去了,听你的。”
然后静待两秒,果然听见林阙尤不安心,“那他们说的那些人情还用给他吗?”
“怎么瘦了这么多?”他答非所问,路口停下来时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捏着她软乎乎的指尖,“让李昌修再找个阿姨。”
林阙被推进悬谷,张皇失措的紧张后,一脚踏进了猎人的精巧暗示,乖巧扣上枷锁,心里暗自认定果然还是被迫欠了人情债。
“林阙,”岱玉庭见她无声的抵抗,低叹一声,余光看着她小小一只,“你可以生气,但就算知道你会不开心,我还是会这样做。”
“国内的这几家工作室,或者传媒型公司,劳动合同处处是坑,特别是涉及商用权专利权的,除非你甘愿一直打下手,否则就按照你在上一个公司的不设防,你怎么就确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林阙想提自己学长,可刚要张口,就想起方才佟坚的名字已经在那个黎总面前走了过场,小人物难攀爬,稍微一动就是全盘皆输,她不想牵连别人。
而且眼前的话语如同沙漠断崖里的蜃楼,灌入耳目时温情愉悦,却不敢细想是真是假,只好堪堪用表象品咂其间。
他对人好的时候,真会有人能招架的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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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两人后的那几位仍在喝酒,刚刚起哄那位此刻一脸嘲讽的勾着身边女伴的下巴,“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