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焕然一新的东宫寝殿。

    屏退了所有宫人，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昏黄的烛光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殿内最深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是沈烬。

    他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黑色劲装，身形似乎比离开时更加清瘦，也更加挺拔，眉宇间褪去了最后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战场磨砺出的冷硬和锐利。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件繁复华丽的皇太女朝服上，许久，才低低地说了一句。

    “殿下穿这身，很好看。”

    他的声音，比从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

    我皱起眉，心中涌起一丝不悦。

    “我记得，并未下旨召你回京。”

    “擅离职守，按律当斩。”

    “你可知罪？”

    沈烬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苦涩的笑容。

    “知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着浓烈而压抑的情绪。

    “可是殿下……”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

    “属下……很思念您。”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落在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和眼底的青黑上。

    “这几天，可曾好好用过膳？”

    我问，语气平静。

    沈烬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随即，他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眼底的光，似乎因为我这句无关紧要的问话，而微微亮了一下，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扬声吩咐殿外的宫人，传膳。

    很快，精致可口的饭菜被一一摆上桌案。

    沈烬漆黑的眸底，那丝微弱的光亮，似乎更盛了一些，目光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试探。

    “殿下……”

    他轻声开口。

    “我……我可以留下来吗？”

    “我说过。”

    我拿起筷子，却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我不想再见到你。”

    “用完膳，你就即刻启程回去吧。”

    “趁着夜色，或许还能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回到南域军营。”

    沈烬眼底刚刚燃起的光芒，如同被狂风吹过的残烛，骤然熄灭。

    只剩下一点明明灭灭的灰烬，在黑暗中挣扎。

    我转过身，准备去屏风后面，换下这身沉重繁琐的朝服。

    “殿下……”

    他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您……不陪我一起用膳吗？”

    “不了。”

    我脚步未停。

    “我不饿。”

    话音刚落，腰间猝不及防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

    我重心不稳，跌撞着撞进一个带着风尘和硝烟气息的坚硬胸膛。

    沈烬从身后抱住了我，手臂收得很紧，几乎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

    终于，那头一直隐忍的狼崽子，露出了他骨子里偏执狠戾的一面。

    “我从南域边境，快马加鞭，不眠不休，骑了三天三夜才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