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被安置在东宫的偏殿里,太医们忙着为他驱毒疗伤。
我站在床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以及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一片冰冷。
待太医们都退下后,我才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沈烬。”
“故意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下这致命一箭。”
“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很伟大?”
沈烬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看向我,试图伸出手来握我的手。
我毫不犹豫地避开了。
“你以为,用这种苦肉计,就能抵消你过去的所作所为吗?”
“就能让我忘记你曾经的背叛和伤害吗?”
“就能让我像从前一样,心疼你,怜惜你,对你无限包容吗?”
我太了解他了。
以他的身手,那一箭,他完全有能力避开,或者用更稳妥的方式将我推开。
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最极端,也是最能……让我“动容”的方式。
他精准地计算了距离和角度,用自己的身体,生生受了这一箭。
当着我的面,为我“以身挡箭”。
这样的把戏,这样的伎俩……
多么熟悉。
我记得,从前我也曾用过类似的,拙劣的手段。
听说他爱吃民间的一道叫做“松鼠鳜鱼”的菜。
我便央求了御膳房的大厨许久,偷偷学了来,想要亲手做给他吃。
结果自然是手忙脚乱,厨房里一片狼藉。
滚烫的油溅出来,烫伤了我的手指,起了好几个燎泡。
我忍着疼,心里却存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我故意没有立刻处理伤口,而是端着那盘卖相实在不怎么样的“松鼠鳜鱼”,去找他。
我将烫伤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展露在他面前。
我以为,他看到我为了他而受伤,多少会有些心疼,或者至少,会对我做的菜,表示一点点兴趣。
然而,沈烬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我的手指,又看了一眼那盘焦糊的鱼,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一丝伪装的关心都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看透一切的,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冷冷地丢下三个字。
“蠢透了。”
是啊。
确实,蠢透了。
无论是当初那个试图用一点点伤痛博取他怜惜的我。
还是如今这个,妄图用一场“以身相救”的苦肉计来挽回我的他。
都一样的,愚不可及。
沈烬的眼睛,因为我的话,而一点点变得湿润起来。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却依旧缠着些许旧伤绷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如同试探一般,轻轻扯住了我的袖口。
力道很轻,仿佛怕我再次挣脱。
“殿下……”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浓的哀求和卑微。
“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您……哪怕只有一点点……”
“只要一点点……怜惜我……就够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轻轻拂开他的手,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沈烬,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等你的伤养好,立刻启程回南域。”
“我会亲自修书给闻老将军,若你再敢擅离职守,直接按军法处置。”
“不必再……通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