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雾城的天际泛着微光,昨夜的雷雨洗刷了街道,也让空气中多了的铁锈味。梁俊熙一夜未眠,坐在局里会议室的窗边,手中捏着那份从旧报刊中影印来的剧评——《空椅之人》。这段文字像是一道反覆叩问灵魂的咒语,句句击中他对正义与沉默的怀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许枫传来的讯息:「收到了审问者寄来的剧本。」
他立刻起身前往技术组的办公室。里面气氛紧张,一张a4纸平摊在桌面,纸张四角被透明胶带固定,字迹工整,仿佛是经过多次誊写的剧本片段。
【第三场:错位的证言】
地点:审判之堂由观众席改造
角se:
见证人a:曾发誓忠诚,却选择遗忘。
被告:未曾开口,却已定罪。
审问者缺席:以他人之名发问。
剧情简述:
此场景无法排演,因观众席已坐满证人。
当观众开始鼓掌,剧本将自动销毁。
「这像是一段寓言,也像挑衅。」梁俊熙低声说。他眼神扫过那句「观众席已坐满证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是在暗示我们吗?」许枫蹙眉,「观众……我们?或是校内某场演出?」
「他在预告第三场将发生。而且是公开场所。」梁俊熙握紧剧本,「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中午十二点,市立大学的艺术楼内,人cha0聚集。原本只是一次学生剧展的排练预演,但因为白羽剧团曾在此演出过《审问者的最後一日》,x1引了不少剧评人与校友。
「我们已经封锁舞台後台与道具间,但现场人太多,很难保证无si角。」一位校警向刑警报告。梁俊熙带着许枫与两位技术员潜入剧场侧门,他们在观众席的暗角安装监视针孔。
排演尚未开始,台下逐渐坐满人cha0,一些熟面孔赫然在列——校方剧艺指导、当年的剧团赞助人、白羽剧团昔日成员,有的已转任导演,有的成为教师,还有一位已淡出舞台圈的舞台设计,名叫林雪甯。
「你看那边——」许枫用目光示意,「林雪甯,是白羽当年的舞台总监,跟顾云锦有过合作纪录,後来突然退出剧界。」
梁俊熙悄声说:「她也在观众席里——这是审问者要我们看到的。」
排演开始。原剧目是学生自编的社会写实短剧,与模拟法庭无关。但就在第二幕进行到一半时,舞台灯光突然熄灭,投影机自行启动,一段预录影像浮现在舞台中央。
那是一段老旧的彩se录像,画质不清,但足以辨识——是当年模拟法庭排练现场。
画面中,白羽站在椅前,身着法袍,对着镜头说:「这是我们的最後一场审问。如果这场戏未完成,那就让未来继续演下去吧。」
背景里,一位男子站立,脸部刻意模糊处理,但动作与声线极似顾云锦。他手中拿着一本红se剧本,封面写着:「观众证词——仅供内部使用」。
观众席一片sao动。许多年长者脸se大变,有人试图离席,却发现出入口被故障的自动门锁si。全场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压力,如同剧场真的变成一座审判之堂。
画面切换——
一段剧中未公演的桥段:一名角se在审判椅上挣扎,观众以「正义」之名鼓掌,最後角se泪流满面,说出:「我只是照你们说的去做,为什麽要审我?」
画面戛然而止。
全场灯亮,门解锁。观众如梦初醒,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人嘲笑是学生恶作剧,有人惊恐yu言又止。
但梁俊熙知道——「第三场审判」完成了。
而那句剧本中预言成真的话语——「当观众开始鼓掌,剧本将自动销毁」,如今正在发生。录影装置在启动三十秒後自燃,所有线索灰飞烟灭。
当晚,他们约见林雪甯。她看起来b实际年龄苍老许多,手指骨节突出,明显有着长期剧场工匠的职业痕迹。
「是他安排你们来看这场排演的吗?」她淡淡问。
「他是谁?」
「顾云锦。」她的声音空洞,「他没si,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那段录像,是你留下的?」
「是我藏的。他说总会有人把它放出来——不是我,就会是他。」
「白羽那时为何要停止演出?」
林雪甯眼神一黯:「因为最後一场戏,是要审问观众。但她不愿这样演,她说——我不想让真相变成惩罚。」
「审问者的目的,是让观众成为证人。」许枫低声补上。
「不,是让观众成为——加害者。」
夜深时分,梁俊熙站在剧场後台,看着那张仍未拆除的审判椅。它静静地立在黑暗中,彷佛从未离开舞台,只是等待下一位坐上去的人。
他想起沈可恩说的那句话:「记得替我留一个空椅。」
他开始怀疑——这一切不只是审问者的报复,而是一次jg心设计的递补仪式。空椅不只是象徵,也是一种邀请。有人必须上台,有人必须说话,而有人……注定沉默。
下一场,可能轮到他们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