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花板重新进入视线，让以为自己还睡在酒店的陆昭阳突发奇想，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陆昭阳眨了眨眼，输液管随着动作摇晃，在铁杆子上发出轻微的叮咚声。
病房门被推开，秦栖端着保温杯的手停在半空，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那张硬帅的脸。
“醒了？”
见到熟悉的人，陆昭阳居然还觉得有些失望。
原来没穿越啊，那她怎么来医院了？
“嗯…小叔，我怎么在医院啊？”
“我跟秦玥去房间，看到你倒在地上，以为你出什么事，就送来医院了。”
“哈哈…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太困睡着了而已，给你添麻烦了，小叔。”
“睡着了？你真以为自己是睡着了？”
秦栖走过来，坐在靠椅上。
“啊？我不是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陆昭阳想坐起来，却被秦栖按住肩膀，仔细看，他身上还穿着展会那天的黑色大衣，衬衫领口皱巴巴的，眼下乌青，下巴还冒出胡茬。
“整整两天。”秦栖拧开保温杯，白粥的香气扑面而来，“医生说你是过度疲劳。”
秦栖将勺子递到她唇边，热气氤氲中，白粥表面结了层厚厚的米油。
“先喝两口，垫垫胃。”语气不自觉地放软，像是在小心翼翼对待一只脆弱的小动物。
陆昭阳别过头，发现秦栖连发型都乱了，平常都是一副干练整洁的形象，如今看着像几天没出门的邋遢大叔。
秦栖见她始终不接粥，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沉默片刻后将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伸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动作极缓。
“陆昭阳，我应该说过，有问题就来找我，对吧？”
陆昭阳点头，没想连续一个星期搜索钱多宝的事居然会让她疲劳过度，可她明明也睡觉吃饭的，怎么就疲劳了？
她站在台上列出钱多宝一桩桩罪行的时候，别提有多兴奋了。
对了，钱多宝现在是什么情况？日子过了两天，应该有新进展吧。
陆昭阳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检索栏里输入钱多宝的名字，瞬间，关于钱多宝要接受法律制裁的新闻比比皆是，其中还有关于他父亲，钱元贿赂官职人员，公司偷税漏税的文章。
总之，钱家被一锅端了。
“小叔，你快看，钱家被制裁了！”
秦栖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你能不能先关心自己？”
秦栖突然提高音量，“熬夜一个星期，饭也不好好吃，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那一个星期里，秦栖自己因为公司新项目忙得脱不开身，没时间去关心两个女孩的状况，秦玥也忙着赶作品，没人管过陆昭阳。
谁知道好好一个大活人把自己整的疲劳过度不说，还有营养不良的迹象。
陆昭阳别开脸，不去看秦栖眼底的疼惜，“我不还跟没事的人一样么。”
熬夜不过多熬了一两个小时，饭也只是少吃几顿又饿不死，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而且我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来麻烦你呢？”
陆昭阳抬头看他，语调十分平淡。
面对她没意识到自己身体情况，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秦栖心头冒起一股无明火，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望着陆昭阳平淡无波的侧脸，想要说出口的话在胸腔里翻涌，像某种被困在玻璃瓶里四处挣扎的生物，撞得他心口生疼。
“你自己能解决？你说的解决就是把自己身体搞垮吗？你晕倒在房间的时候，知不知道秦玥多着急，知不知道我……”
秦栖突然住口，喉结克制地滚动几下，“秦玥把你当家人，我自然也把你当家人，看你糟蹋自己身体我能不生气？”
在名利场上滔滔不绝的嘴，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孩开始发颤。
秦栖的眼里满是疼惜与无奈。
“既然遇到了困难，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替你分担一点？”
“我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不需要别人替我分担。”
陆昭阳下床时晃了晃，扶着床头柜站稳，“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我已经习惯了。”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帆布鞋，后颈露出一截苍白的皮肤，紧接着拔下已经结束的针管，输液留下的淤青在手背上格外刺目。
“陆昭阳，你干什么？”
眼见着陆昭阳要往门口走去，秦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回家啊，我都醒了还待在医院干嘛。”
“哪里都不许去！”
突然被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攥着心脏，跟陆昭阳的对话像是压抑许久，几乎不受控地涌到嘴边。
“你凭什么管我？”陆昭阳甩开秦栖的手，“因为你是秦玥的小叔，是长辈，所以我对你表示尊敬，可这不代表你就有管我的权利。”
陆昭阳还是要走，踉跄着身子，像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
“站住。”秦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先把粥喝了。”
陆昭阳转过身，看着秦栖的时候嘴唇动了动，为说出口的话被秦栖不容置喙的眼神堵了回去。
她盯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喉间泛起酸涩，继而又重重咽了回去。
“我回去喝。”
“现在喝。”秦栖把粥碗放在柜子上，瓷碗与柜面碰撞发出闷响，“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气氛凝固了几秒，陆昭阳回身拿起柜子上的粥碗，仰头贴近碗面，以为粥在外面放着应该差不多凉了，直接喝就行。
“卧槽，这么烫的嘛！”
烫的陆昭阳差点把碗给摔了。
“没事吧？”
秦栖上前准备看看她有没有被烫伤，结果陆昭阳看他凑近，直接后退一大步。
见着两人间被拉开的距离，秦栖耐着性子，没再前进。
在陆昭阳的眼里，他看到了满满的戒备。
自小，陆昭阳就在告诉自己，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该是她的就不要有一点心思。
有些东西，因为从来都没得到过，也就不会去奢求什么。
可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散发出来的善意，对她的关心、耐心，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感觉非常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总之，内心深处的声音在告诉她，不能接受这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