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舟比手画脚地将昨日觉明抱着辛久薇回到辛府的情景描绘了一番,“你摔下马也是他救的你,你不记得了?”
辛久薇有些出神——原来昏迷时听见的那道与旁人不同的声音,真的是他。
“半颗解药还真是有用……”
能让觉明亲自来救她,还送她回来。
辛兮瑶没听清辛久薇的嘀咕,“阿薇,你说什么?”
“我说这药真的好苦。”辛久薇笑道,捧着药碗犹豫了一下又问,“那觉明大师现在何处?”
辛兮瑶道:“应是有事,昨日天黑前就回别院了,哦对——”
她转头看向望晴,“差人去同大师说一声,阿薇醒了。”
望晴出去叫人,很快就得了信回来,“大师身边的小沙弥去传了话,大师应是知晓了,但也没说别的什么。”
辛兮瑶对辛久薇道:“毕竟是得道高僧,想来平日都很是繁忙,大师会在危急时刻救你已是十分慈悲,你别思虑太多。”
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因为觉明没说要来而失望,辛久薇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心里却觉得觉明不来才好呢,她刚伤了一场,实在没精力提起精神应对他。
辛久薇又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困倦,辛兮瑶便拉着辛云舟暂时离去,嘱咐望晴眠风好好照顾妹妹。
走出玉兰阁,辛云舟见辛兮瑶眉头不舒展,“长姐,你怎么了?”
辛兮瑶看他一眼,“好好的狩猎场,怎会有暗箭伤人,你不觉得奇怪?”
辛云舟一怔,“长公主已差人查过,是那侍卫没来得及收手,误伤了我们。”
“你真是蠢死算了。”辛兮瑶没有妹妹那般委婉,白了弟弟一眼,“没来得及收手,竟能连射两箭?”
“那长公主也没有继续追究啊。”辛云舟嘀咕,“难道长公主也跟我一样蠢么。”
“慎言!”辛兮瑶打了他一下,又骤然沉默了下来。
是了,谁都知道所谓没来得及收手不过是借口,可长公主只责罚了那侍卫,又给妹妹送来许多药品和补偿,就没有再继续查下去了。
辛兮瑶抬起头,只觉得心中乌云密布。
而辛云舟捏紧了手中药瓶,也犹豫着是否要将它给辛久薇。
是夜,辛久薇的伤口疼得睡不着,便只能睁着眼发呆。
忽地一道身影落到床边,辛久薇缓缓转过头。
“我这伤口没痛死,也会被你吓死。”
柳鸦的身影藏在黑暗中,向她递来一样东西,没有多说一个字。
“金疮药,主上让我给你。”
“哦……多谢。”辛久薇笑了笑,示意她将药放在床头,“你们殿下还挺好心的。”
柳鸦道:“主上说,叫你不要怕疼。”
辛久薇怔了怔,想起脑海里那段模模糊糊的被觉明救下的画面。
前世自己惨死之时,怎么会想到自己会重活一世,命运会和那位遥不可及的新皇交织在一起呢?
她沉默许久,知道柳鸦没有离去,便轻声说:“劳烦你转达给殿下,叫他放心,在完成我的心愿之前,我不会带着剩下半颗解药去死的。”
柳鸦没有说话,沉默得像不存在一般。
月明星稀,离辛府不远,祁淮予正要推开自家小院的门。
“你真是个废物,这等事都办不好。”
阴沉的声音让祁淮予全身一僵,缓缓回过身去。
来人仍然带着面具,即使这些日子多次接触,也依然令祁淮予感到可怖。
“属下参见大人。”祁淮予慌忙行礼,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贵人要的是能办事的人,不是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的废物。”男子眼神阴鸷,手指轻抚腰间佩刀,“辛氏不过是末流世家,早已不如从前昌盛,要不是辛氏手中的秘密于贵人大业有利,而你是最合适的棋子,你以为凭你连接近辛久薇都做不到,贵人会留你至今?”
祁淮予的膝盖重重磕在枯枝上,尖锐的疼痛却比不上心头惶恐的万分之一。
他额头紧贴地面,鼻尖萦绕着泥土与腐叶的腥气,几乎将他吞噬。
“大人明鉴。”他强自镇定,“这次‘意外’,实是已经按照小人计划进行,只是没想到让那觉明抢了先……”
“觉明?”男子冷笑一声,靴尖突然抬起祁淮予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一个山野和尚,也值得你如此忌惮?”
祁淮予喉结滚动,对上男子鹰隼般的眼睛。
“那觉明绝非寻常人!”祁淮予低声道,“大人不是说,贵人在颍州寻人吗?我看这人……”
“闭嘴!”男人将他的话打断,“贵人之事,岂是你可插嘴的?”
祁淮予面色一僵,咬牙低下头去。
半晌,他道:“小人留有后手,等辛久薇醒来看了东西,自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他,“确定?”
“小人确定。”祁淮予面色露出冷光,“此事对她重要万分。”
男人思索一番,冷哼一声,“若再搞砸,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祁淮予悄悄呼出一口气,额前冒出细细的汗。
就在男人要转身离去时,他心一横,道:“大人!贵人救我一命,我自是对贵人忠心耿耿,只是……”
见男人停下脚步,他咬咬牙,勉强自己镇定下来。
“只是我一介布衣,自是抵不过辛府的权势,若是能有一个身份去接近辛久薇,想必更方便行事。”
他可不想再靠谢长景那个蠢货了!
男人冷冷看他,“要身份,贵人那里多得是可接近辛氏之人,要你何用?”
“贵人让大人救下我,不就是说明,我有可用之处入了贵人的眼吗?”祁淮予低着头道,“他人都有可用身份,但曾经让辛久薇一门心思贴上来的,也只有小人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转身丢下一句。
“跟上来。”
半月后,辛久薇的伤势好了许多,开始复盘起那日的情景。
她并不相信狼群的出现是意外,尤其是暗箭实在过于明显。
而能让宫中来的侍卫听话的人,也并不多。
这个圈套明显是冲着她和哥哥来的,除了祁淮予,旁人都没有动机。
难道……祁淮予已经搭上了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