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这就去!"柳鸦急道。
"来不及了。"觉明擦去唇边血迹,突然撕开僧袍前襟——黑线已蔓延至锁骨,"你速去清心斋,我"
话未说完,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单膝跪地。
"蛊毒发作了!"柳鸦慌忙去扶,却被觉明推开。
"走!"觉明咬牙从怀中取出瓷瓶,倒出仅剩的三颗药丸吞下。
柳鸦不敢再耽搁,纵身跃上竹梢。
觉明强撑着站起身,眼前却一阵阵发黑。
共生蛊毒,此刻正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想来太子此刻也不好受,觉明还有心思笑起来?
不过,祁淮予的那句话却让他多思索了两分。
竟是此人都知晓了。
清心斋二楼,辛久薇被两个大汉按在桌上。
祁淮予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最后问你一次,"他捏住辛久薇的下巴,"答不答应?"
辛久薇啐了他一口:"做梦!"
"好!很好!"祁淮予怒极反笑,"那就别怪我"
"砰!"
雅间门突然被踹开。祁淮予回头,只见一个黑衣人持剑而立,剑尖滴血——正是柳鸦。
"你"祁淮予脸色大变,"二殿下的人呢?"
柳鸦冷笑一声,剑光如电。一个大汉应声倒地,喉间血如泉涌。另一人见状,竟直接跳窗而逃。
祁淮予仓皇后退,撞翻了茶几:"你不能杀我!二皇子"
寒光一闪,祁淮予肩上已多了一道血口。他惨叫一声,竟也学着从窗口跳了下去。
"辛小姐没事吧?"柳鸦急问。
辛久薇摇头,强忍喉咙火辣辣的疼痛:"觉明大师呢?"
柳鸦神色一黯:"殿下蛊毒发作"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柳鸦探头一看,脸色顿变:"二皇子的人!走!"
辛久薇抓起桌上的断簪,跟着柳鸦从后窗攀下。落地时她腿一软,差点跪倒——方才的窒息感还未完全消退。
"这边!"柳鸦扶住她,钻进一条小巷。
拐过几个弯后,辛久薇突然拉住柳鸦:"等等!殿下在哪?"
"城外竹林。"柳鸦犹豫道,"但您现在"
"带我去。"辛久薇声音嘶哑却坚定,"立刻。"
竹林深处,觉明靠在一株老竹下,面色惨白如纸。那道黑线已蔓延至下颌,每次呼吸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脚步声传来,他强撑着抬眼。
模糊视线中,辛久薇正向自己奔来,发髻散乱,脖颈上还有明显的掐痕。
"你"他刚开口,又是一口黑血涌出。
辛久薇跪在他身旁,手忙脚乱地取出一个小玉盒:"解药!快服下!"
觉明摇头:"不够"他艰难地抓住她的手,"听我说二皇子已知我身份你母亲的事与当年宫变有关"
"先吃药!"辛久薇不由分说将药丸塞进他口中。
药效发作需要时间。辛久薇看着觉明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要动用内力?"
觉明虚弱地笑了笑:"担心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辛久薇眼眶发热。她小心地扶起觉明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竹叶沙沙,仿佛在见证这场生死之间的相偎。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柳鸦警觉地按住剑柄。
"我知道一个地方。"辛久薇突然说,"跟我来。"
大雨倾盆而下。
辛久薇的头发与裙摆都湿了,柳鸦将蓑衣脱给了她,她摇摇头,带着他们快步进了竹林。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另一个秘密。
柳鸦扶着觉明进了竹林深处的木屋,觉明胸前的毒已经蔓延得更开,但他皱着眉一句话也没有说。
任何人在痛苦的时候都会发出一点声息,觉明却没有。
只有苍白的脸出卖了他中毒之深。
辛久薇的手有些颤抖,她摸了一下滴着水的发梢,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直藏着的瓷瓶。
觉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无声的问询。
指尖紧紧用力,辛久薇站在原地没有动。
柳鸦有些着急,“辛三小姐。”
轰隆——
大雨中忽地响了一声惊雷。
“奇怪。”辛久薇喃喃自语,“都深秋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雷。”
她想这或许是命数。
跟觉明——不,是萧殉——只要是跟他有关的事,好像都是命数。
可她重活一世,最不信的就是命。
“三小姐!”柳鸦急切的声音拉回了辛久薇的神智。
她回过神,看向萧殉。
今日她若是将手收回去,那么萧殉就死了。
她能这样做吗?
哪有祁淮予还没死,她的靠山就死了的道理。
可交出这半颗解药的话,她就再也没了筹码,萧殉会——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辛久薇的眼前猛地闪过一道白光,有一瞬间将屋内照得亮日白日,也照亮萧殉已经毒发至青白的脸色。
前世新皇深不可测,今生辛久薇选择投靠他,无非是与虎谋皮。
可也是萧殉,是为了她才运功,才会毒发。
辛久薇的心猛然提起来,随后疯狂地跳动。
她好像只能再赌一把。
她用力握住瓷瓶,扒开盖子将剩下半颗解药倒出来,蹲跪到萧殉面前,伸出手,仰头看着他。
“殿下。”
辛久薇的声音有些颤抖,“从此后,我的生与死,全看您的良心了。”
萧殉安静地盯着她,他的毒似乎已经过了最痛苦的时候,又好像正是痛苦的时候。
辛久薇这下怕他真的死了,一旁的柳鸦也急切。
“殿下,快服药吧!”
萧殉又看了辛久薇很久,才拿过那关乎着他性命的半颗解药服了下去。
辛久薇跌坐到地上,竟出起神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萧殉睁开眼,眉头已不再因疼痛而皱起。
他看着辛久薇,语气变得有些沉,“你现在,已经的确没有筹码了。”
辛久薇猛然抬起头,她的耳发还是湿的,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脸上,眼睛瞪得有些大,像另一个有些相似的雨夜里的她。
像那天一样,她也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萧殉,也是一样地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