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顾林深怔住，想起她当年手术前收到梳子的模样。

    她曾经的话犹言在耳。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你既送我梳子，那我们便定了终身。

    许下往后余生的不移其志，许下从青丝到白头的承诺。

    温初晴将手心拢紧，睹物思爱人，见物如见人，我不会弄丢的。

    说好好珍惜不会弄丢的是她。

    将梳子嫌弃地扔进火堆，冷眼看着自己在火焰中翻找的也是她。

    她的心，他向来参不透弄不懂。

    好不好她仰起头，声音染了丝哀求。

    顾林深回过神，冷着脸道：晚晚还在等我回去。

    话语中明显拒绝之意。

    说罢，却已侧身对她，等待她的动作。

    温初晴手抖得厉害，头痛与心痛已分不清谁更要命。

    从怀中掏出梳子，紧紧握住。

    她笑着，打开手心。

    当初被顾林深丢掉的梳子静静躺在手心。

    那晚，沈初晴静静站在泳池边，浑身颤抖。

    她的脸色苍白，身体已经完全透支，虚弱得几乎无法支撑站立。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像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大脑。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头，一阵阵的眩晕与恶心席卷而来，听力和视力在脑癌病痛地压迫下骤然下降。

    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重新跳入冰冷彻骨的池水中。

    那把顾林深送给她的木梳，她必须要找回来！

    冷水瞬间包围了她的身体，一阵刺痛从她的小腿传来。

    抽筋让她在水中无力地扑腾，肺部被冰水压得无法呼吸。

    然而，木梳就在才池底，近在眼前，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温初晴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游向池底。

    头部的剧痛愈发剧烈，每一次用力的游动都让她的体力成倍下降。

    双眼开始失焦，意识一片模糊。

    手臂犹如千金重，腿上力气完全消失，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

    不，我还不能死。

    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当她的手指终于触及到池底的木梳时，像是握住救命稻草般使劲抓住了它。

    温初晴游向岸边，双手死死抓住池边奋力爬上去，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浑身颤抖。

    她看着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笑了，笑得格外苦涩。

    温初晴刚刚动手梳了两下，眼前一黑，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

    手上的动作变形，用力扯痛了顾林深的头发。

    他吃痛凝眉，刚想开口质问，却发现她的手似乎停了很久。

    够了吗顾林深冰冷的声音令她短暂恢复神智。

    不够。她倔强回复。

    你不必白费心机，你我已经结束，我不会再对你......

    林深，有空多去看看我的父母，陪陪他们，老两口一直都很喜欢你。她打断了顾林深的话。

    温初晴自顾自地说着：父亲爱喝高粱酒，母亲喜好喝茶，一定记得带上。

    你向来爱吃甜食，桃酥利口却烧心，不易过多。

    答应陪你去看的演唱会一拖就是五年......

    你百合花粉过敏，只因我喜欢百合花的味道，你宁愿每天吃药也要在房间里摆放着新鲜百合花，难为你了......

    也好，离开我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浑身的剧痛让她无法集中思维，有些语无伦次。

    顾林深浑身一颤，剑眉微拧。

    你还记得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什么吗温初晴突然道。

    他一怔，自然而然地回复：别怕，我在。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心中暗道：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又再玩什么把戏！他哽咽了一下，这些小事原来你都记得......

    她艰难地抬起手，拼尽全力抱住了他。

    顾林深，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丝温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