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她,包括那个整天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的闺蜜小莉。
其实我压根不懂爱情,只懂得一件事——二十多个可能永远无法醒来的学生,还在医院里躺着。
1
事故之后
我站在教学楼前,冷风吹得校园旗帜猎猎作响。三楼的化学实验室窗户上贴着黄色的封条,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痕。两周前,我因为肠胃炎请假一天,躲过了那场灾难。当其他人都在实验室进行期中实验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氯气泄漏事故让整个高三(2)班陷入噩梦。
此刻,校园里安静得可怕。原本吵闹的足球场空无一人,食堂里学生们低头吃饭,像一群不敢发声的鸟。我的新班级——复读班里多了二十六张空座位,它们属于那些躺在医院里的同学们。
林峻,听说你去看望过他们班主任刘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脸色凝重。学校正在处理这个事故,你最好...低调一些。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盯着刘老师松垮的脸皮,他比事故前老了十岁。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更低,你是复读生,还是把精力放在复习上吧。否则,你的复读资格可能会受到影响。
我没说话,但心里冷笑一声。威胁是吗这反而更加证实了我的怀疑——这不仅仅是个单纯的实验事故。
放学时,走廊上贴满了祈福康复的纸条。我走出教学楼,意外发现苏瑾站在校门口。她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音乐社社长,长发及腰,笑容总是带着几分距离感。平时,我和她几乎没有交集。
林峻,能和你聊聊吗她突然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低沉。
我警觉地看着她:聊什么
关于那天的事故。她的眼睛直视着我,听说你去医院看过他们带我一起去吧。
为什么
因为...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我需要知道真相。
看着苏瑾平静背后压抑的情绪,我突然意识到,她的靠近绝非偶然。以往那个高傲的校园女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决绝的陌生女孩。
明天下午四点,医院门口见。我简短地说,转身离开。她的突然靠近让我不安,但也让我更坚定了一件事——我必须弄清那天实验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家路上,我收到一条短信,是班主任发来的:林峻同学,记住我的话,别多管闲事。复读班名额有限,你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
我删掉短信,握紧了书包带。所有人都想让这件事平静下去,但二十六个沉睡的生命,值得一个真相。
2
无法醒来的声音
有时候我怀疑,那二十六个人真的只是在沉睡吗我站在医院的电梯里,心跳加速。这是事故后第十七天,我第三次来到这座城市最大的三甲医院。
苏瑾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卫衣,和往日校园女神的形象大相径庭。我们刚走进大厅,就看见了苏瑾的闺蜜小莉,穿着一身护士实习服。
你们来得正好,我刚下班。小莉匆忙地说,眼神左右扫视,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特护病房,但只有二十分钟。
你在这里实习我惊讶地问。
小莉点点头:两个月前就开始了。走吧,医生们都在开会。
我们跟着小莉穿过几道安全门,最后来到一间宽敞的特护病房。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二十六张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学生,各种仪器连接在他们身上,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他们的状况怎么样苏瑾轻声问,她的目光落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
稳定,但没有醒来的迹象。小莉走到监控器前,轻车熟路地操作起来,最奇怪的是这个——看,他们的脑电波。
屏幕上出现了二十六条曲线,它们以惊人的一致性波动着,仿佛被同一个指挥棒控制。
这不正常,我凑近屏幕,他们的脑电波为什么这么同步
没人知道,小莉咬着嘴唇,医生们说这种情况前所未见。他们的脑波活动表明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昏迷,而是处于某种...共振状态。
苏瑾走到其中一张床前,轻轻握住床上女孩的手。我这才注意到,那个女孩和苏瑾有几分相似。
这是谁我问。
我妹妹,苏萌。苏瑾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突然,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小莉紧张地示意我们躲到帘子后面。一位医生和护士走进来,检查了几个仪器后又离开了。
太危险了,我们该走了。小莉低声说。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小莉突然指着监控屏幕惊呼:等一下,这是什么
监控录像回放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录像中的我穿着校服,独自一人站在病房中央,正对着床上的学生们做着什么。
这不可能!我震惊地盯着屏幕,我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
录像显示是三天前,晚上九点十五分。小莉皱着眉头。
那天晚上我在家里复习。我的声音发颤,这绝对不是我。
苏瑾面色凝重地看着我: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你
小莉突然关掉了录像,迅速插入一个U盘开始复制数据。有人来了,我们得走。但我要先把这些脑波数据复制下来。
几分钟后,小莉把U盘塞进我的手里:保管好这个,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怀疑...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化学事故。
当我们匆忙从医院后门离开时,苏瑾拉住了我的手臂:林峻,你真的没来过这里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没有。
但当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回想那段监控录像时,一个可怕的念头爬进我的脑海——如果那真的是我,只是我忘记了呢
我从床上跳起来,翻开日记本想确认那天的行踪,却发现那一页竟然被撕掉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件事。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再查下去了,否则所有人都会受伤。记住,有些记忆最好永远沉睡。
3
失控的实验室
威胁短信、被撕的日记页,加上监控里那个我—这一切都在提醒我,真相比我想象的更加危险。夜深人静时,我盯着手机,再次读那条匿名短信:别再查下去了,否则所有人都会受伤。记住,有些记忆最好永远沉睡。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我翻遍了宿舍,试图寻找被撕掉的日记页或任何能解释监控录像的线索。我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个出现在病房监控中的我一定另有蹊跷。
第二天清晨,我收到苏瑾的信息:看到新闻了吗医院表示昏迷学生情况没有好转,校方已经要求家长不要随意探访。
他们在掩盖什么我回复。
别再用手机聊这个,下课后图书馆见。
那天下午,我和苏瑾在图书馆的角落商量下一步计划。小莉也来了,她脸色紧张:我看过U盘里的数据,脑波模式太奇怪了,像是被人为控制。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苏瑾低声说,化学实验室可能有线索,那里是事故发生的地方。
那里已经封锁了,我摇头,而且到处是监控。
但化学备课室没有,小莉突然说,那是顾辰老师的地盘,他从来不让保安装监控。我听说他在那里保存了很多私人研究资料。
我们决定当晚一探究竟。午夜时分,校园几乎空无一人,守夜的保安也只在主楼巡逻。我悄悄溜到化学楼后门,苏瑾已经在那里等着。
小莉呢我问。
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苏瑾显得有些紧张,我们得快点,顾辰老师的备课室在三楼。
我们用苏瑾偷来的备用钥匙打开后门,摸黑走上楼梯。备课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光。
有人!我拉住苏瑾,示意她安静。
透过门缝,我们看到顾辰老师正急促地翻找着什么,然后把几个瓶子和文件塞进一个公文包。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迅速关灯离开了备课室。
我们躲在转角处,等他走远后才悄悄进入。备课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柜被翻得乱七八糟。
他在找什么苏瑾小声问。
不知道,但肯定很重要。我翻看桌上的文件,大部分是普通的教案和试卷。
林峻,看这个!苏瑾指着角落的一个小柜子,上面贴着危险品的标签。柜门虚掩着,似乎是顾辰老师匆忙中忘了锁好。
我小心地打开柜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排玻璃安瓶,每个上面都贴着标签。最里面的一层,一个标着E-26的位置空了,只剩下一个空盒子。
E-26...Echo-26苏瑾惊讶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一阵刺鼻的气味突然弥漫开来。我感到一阵眩晕,转身看到窗户外有橘红色的光亮。
着火了!我惊呼。
几乎是同时,备课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顾辰老师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快出去!有人纵火了!
浓烟迅速充满了房间,我拉着苏瑾向门口冲去。突然,一声巨响,药品柜轰然倒地,阻断了我们的去路。火势迅速蔓延到了整个备课室。
走窗户!顾辰老师打开窗户,指着外面的消防梯。
苏瑾先爬了出去。就在我准备跟上时,顾辰老师突然拉住我:等等!
他迅速返回火场,从倒塌的柜子下抽出一个破碎的玻璃安瓶,用手帕包好,塞进我的口袋:保管好这个,可能是唯一的证据。
警报声响彻校园,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我们顺着消防梯爬下,藏在灌木丛中。
顾辰老师把你护出来了苏瑾低声问。
是的,还给了我这个。我小心地拿出那个破碎的安瓶。安瓶大部分已经碎了,但瓶颈还完整,上面贴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标签。
怎么会是这个...苏瑾盯着安瓶,声音突然变得紧绷,这种型号的安瓶很特殊,是八十年代的实验室用品,现在几乎不生产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苏瑾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因为这种安瓶,我很熟悉。林峻,你家的旧货架上,就曾经摆满了这种东西。
我的心沉了下去:你调查我
林峻,我调查所有人。她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你父亲曾经经营化学品二手交易,对吗就在这个城市。
我握紧了拳头,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的旧货店,堆满了从各大实验室淘来的二手设备。那些五颜六色的瓶子曾是我的玩具。直到那一天,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打破了宁静,父亲被带走,我被送去寄养。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艰难地说,我父亲因为一起实验室事故入狱,两年后死在了监狱里。
什么事故苏瑾追问。
我不知道具体细节,只记得当时报纸说是非法实验导致多人中毒。我闭上眼,试图回忆,却发现那段记忆模糊不清,我那时才七岁。
苏瑾沉默了一会,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看看这个。十五年前,城东区发生集体昏迷事件,十二人陷入不明原因的深度睡眠状态。主要嫌疑人林卫国(化学教师)因涉嫌非法人体实验被捕。
我震惊地瞪着那张剪报,上面的照片虽然模糊,但那确实是我父亲。
data-faype=pay_tag>
你父亲的案子,和现在发生的事情,太相似了。苏瑾轻声说。
不可能...我摇头,却隐约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什么记忆正试图挣脱束缚,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栽赃他。
也许。苏瑾收起剪报,但那个安瓶的出现不是巧合。有人想要销毁证据,同时也有人想把嫌疑引到你身上。
我盯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为什么对这些这么了解为什么要帮我
苏瑾的眼神暗了下来:因为历史正在重演,而我不想再有人被冤枉。
当我准备离开时,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小心顾辰,他知道的比说出来的多得多。问问他Echo-26是什么。
4
某段被篡改的记忆
记忆像沙子,你越是想抓紧,它流失得越快。我坐在小莉的宿舍里,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脑电波,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十天,火灾事件后的第三天。学校已经贴出公告,称化学楼暂时封闭维修,课程调整至其他教室。但关于火灾原因,官方只字未提。
在苏瑾的坚持下,我联系了小莉,请她帮忙分析U盘里的脑波数据。
昨晚火灾的时候你去哪了我问小莉,苏瑾说你临时有事。
小莉推了推眼镜:医院临时喊我值班。对了,火灾的事我听说了,你们没事吧
我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说回这些数据,小莉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这太不寻常了,二十六个人的脑电波如此高度同步,就像被同一个程序控制。
有没有可能是某种药物导致的苏瑾问。
小莉点头:我在数据库里搜索了类似模式。有一种实验性物质可能导致这种现象。她调出一张分子结构图,它被称为Echo-26,是一种神经递质增强剂,能促进脑细胞间的电信号传导,理论上可用于治疗阿兹海默症。但它有个副作用——使用者的脑电波会呈现出特定的同步模式。
Echo-26...我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那条匿名短信。这种药物的生产者是谁
小莉点击几下鼠标:傅氏制药,就在本市。他们三年前获得了这种药物的实验许可,但尚未获准临床使用。
我和苏瑾交换了一个眼神。傅氏制药,城市最大的医药集团,其创始人傅以珩是本地知名企业家。
我需要找顾辰老师谈谈。我站起身。
小心点,苏瑾抓住我的手臂,别忘了我们在医院监控里看到的那个你。
当天晚上,我在化学楼后面的小花园等到了顾辰。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憔悴,双手不停颤抖。
Echo-26是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
顾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那天的事故不是氯气泄漏,对吗我逼近他,是Echo-26,那些学生是人体试验品。
顾辰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不完全是这样。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那天晚上,我确实接到指示,要销毁实验室里的一批Echo-26样品。但当我到达时,已经太迟了——有人已经把它投入了实验班的饮水机。
谁干的
我不知道,顾辰的声音几乎是哀求,我发现时,学生们已经开始倒下。我只能拉响警报,谎称是氯气泄漏。
为什么不告诉警方真相
因为...顾辰艰难地开口,我也参与了初期的Echo-26试验,虽然不知情。傅氏制药提供资金支持实验室改造,条件是在实验班测试一种提高学习效率的营养补充剂。我没想到那是未经批准的药物。
我感到一阵恶心:你把学生当成了小白鼠
我没有!顾辰激动地说,我以为那只是普通补充剂,直到事故那天,我才知道真相。
那么纵火呢那个安瓶是什么
顾辰沉默了一会:那是最后一支原始样品,我藏起来是为了留作证据。有人知道了,所以纵火销毁它。
是谁我追问。
我不知道,顾辰摇头,但我知道这件事牵连很广。林峻,我劝你别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因为我父亲吗
顾辰的表情变得复杂:你父亲的案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如果你继续调查,有人会把那些旧事重新翻出来,对你不利。
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我抓住他的领子。
他什么都没做,顾辰轻声说,他只是知道得太多。当年也是一场类似的实验,只是规模小得多。你父亲发现了,想揭发,结果自己成了替罪羊。
傅氏制药
顾辰点头:十五年前他们就在研发前代产品Echo-12,你父亲是傅以珩的大学同学,无意中发现了试验记录。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蓦地,一段被尘封的记忆闪现:七岁的我,站在父亲的实验室里,看他把一叠文件塞进我的小书包...儿子,把这个藏好,这是爸爸的保险。如果我出了事,把它交给警察叔叔...
那些文件去了哪里我死死抓着头,试图回忆,却只能想起警车闪烁的灯光和父亲被带走时的背影。
我的记忆...被篡改了我喃喃自语。
顾辰惊讶地看着我:你还记得什么
不多,但足够让我继续调查下去。我直视他的眼睛,那二十六个同学还能醒来吗
理论上,如果找到Echo-26的解药,可以中断脑波同步状态。他犹豫了一下,但那样的解药只有傅氏制药的实验室里才有。
谁拥有实验室的权限
傅以珩本人,以及他的研究主管。顾辰咬了咬嘴唇,林峻,我建议你到此为止。他们的势力很大,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顾辰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怀疑校内还有他们的眼线,就在你身边。
回到宿舍,我开始仔细检查小莉给我的脑波数据。文件很多,大部分是数字和图表,毫无头绪。但其中一个加密文件引起了我的注意。破解密码后,里面是一份参与者名单——包括二十六名昏迷学生,以及...林峻(对照组)。
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苏瑾:我刚得到消息,我妹妹的脑电波出现波动。她快要醒了,或者...她在试图告诉我们什么。
5
风暴中心的女神
看着名单上的林峻(对照组),我忽然明白,这场游戏里,我既是棋手也是棋子。但谁才是真正的执棋者我望着窗外的夜色,手中紧握着那份参与者名单,脑海中回响着苏瑾最后的话——她妹妹的脑电波出现波动。
医院深夜寂静,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声响。我和苏瑾站在特护病房的玻璃窗外,透过窗户看着那二十六张病床。苏萌的床位被移到了最靠窗的位置,仪器上的线条比其他人更加波动。
你从来没说过你妹妹也在昏迷名单中。我低声说。
苏瑾的眼神冰冷:我需要确定你值得信任。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名单上的对照组。她盯着我,如果你真的是实验的一部分,那我需要知道你站在哪一边。
我深吸一口气:我发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份名单上。我只记得那天因为肠胃炎请假,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记忆有些模糊。我诚实地说,但我想救醒他们,这点毋庸置疑。
苏瑾沉默片刻,从包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这是我父亲的日记。他曾是城东中学的化学老师,十五年前参与了一项教育提升计划,后来突然精神崩溃,自杀了。
我翻开笔记本,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和观察记录,最后几页尤为凌乱,写着:他们在控制我们的大脑……Echo是魔鬼……傅以珩,我曾以为你是朋友……
你父亲认识傅以珩
不仅认识,他们是大学同学,一起进行过研究。苏瑾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怀疑十五年前的实验和现在一样,都是傅氏制药的人体试验。你父亲试图揭发,成了替罪羊;我父亲知道真相,被逼自杀。
所以Echo-26不是第一次实验
Echo-12,Echo-19,现在是Echo-26。苏瑾轻声说,这是一个系列,每一代都能让人的脑电波更加同步,更容易被操控。
我们需要证据。我说。
傅氏制药的主实验室,所有数据都在那里。苏瑾直视我的眼睛,我有办法进去,但需要你的帮助。
小莉突然走进了病房,脸色紧张:你们不该在这里。探访时间早就结束了。
我们正要离开。苏瑾说,然后对我低语,明天晚上八点,西城公园碰面,我会告诉你潜入计划。
第二天,整个学校都在讨论一件事——有五名昏迷的学生被转移到了傅氏制药旗下的私人医院,理由是提供更专业的治疗。
这消息让我心跳加速。如果他们真的被转移到傅氏制药的设施中,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晚上八点,我准时到达西城公园。苏瑾已经在长椅上等着,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头发高高扎起。小莉也在,令我有些意外。
小莉会帮我们。苏瑾说,她可以通过医院内网访问傅氏制药的部分数据库。
小莉点点头:五名患者转移的申请文件上有傅以珩的亲笔签名。他很少亲自参与这类事务,除非极其重要。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苏瑾展开一张图纸,傅氏制药总部大楼的十七层是研发中心,但真正的实验室在地下二层。小莉黑进了他们的安保系统,发现每晚十一点到十二点是换班时间,监控有五分钟的盲区。
我们如何进入我问。
明天有个医学研讨会在傅氏举行,小莉拿出两张访客证,我帮你们登记了假身份。但记住,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找到数据,然后必须离开。
我们仔细研究了大楼的平面图和安保路线,制定了详细的潜入计划。苏瑾异常冷静,仿佛她已经准备这一刻很久了。
第二天晚上,我和苏瑾穿着医学院学生的装扮,混在参加研讨会的人群中进入了傅氏制药大楼。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我们在茶歇时溜出会场,前往电梯间。
记住,苏瑾低声说,地下二层,资料室在走廊尽头,代号Somnus。
电梯下行时,我感到一阵不安:如果被发现怎么办
有B计划。苏瑾简短地说。
电梯到达地下一层,却突然停止。门打开时,几名保安站在外面。
糟了,我低声说,有人发现了我们。
冷静,按计划行事。苏瑾拉着我的手臂,假装喝醉了,摇摇晃晃地走出电梯。
正当我们准备演一场醉酒戏时,小莉从转角处出现,身后跟着几名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
就是他们,小莉冷静地指着我们,潜入者。我在监控室发现他们试图进入限制区域。
苏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惊愕地看着小莉,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你出卖了我们我艰难地问。
小莉的眼神冰冷而陌生:我从来不是你们的同伴,林峻。我是傅氏制药的安全顾问,负责监控所有与Echo项目相关的异常情况。
几名保安迅速将我们制服。在混乱中,苏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我无法解读的信息,像是在说坚持计划。
小莉面无表情地说:带他们去见傅先生。他对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很感兴趣。
6
交换与背叛
背叛的滋味并不总是苦涩;有时它尝起来像救赎,像解脱,像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我被带入傅氏制药大楼地下的停车场,手腕上的塑料扎带勒得生疼。
这里空旷而寂静,只有几辆豪华轿车停在角落。保安把我和苏瑾分开,她被带往另一个方向,临走前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峻同学,终于见面了。一个温和而有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抬头看见一位六十多岁的男子,西装笔挺,面容儒雅。他从一辆黑色轿车旁走来,正是傅氏制药的创始人傅以珩。
你认识我我警惕地问。
当然,傅以珩微笑,我认识你父亲,林卫国是我最敬佩的同学之一。聪明,正直,只是太过理想主义。
他示意保安退下,亲自解开了我手上的扎带:何必这样对待老朋友的儿子呢
我揉着发红的手腕:我父亲被你陷害,怎么会是朋友
误会,全是误会。傅以珩叹了口气,你父亲只是不理解我们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Echo项目能彻底改变人类的认知方式,让知识共享成为可能。想象一下,一个班级的学生共享同一套记忆,同一种思维模式,学习效率将提高百倍!
代价是什么二十六个人昏迷不醒更多人失去自我意识我冷冷地问。
傅以珩走向一辆车,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旧箱子:不妨看看这个。
箱子里是一叠发黄的文件,最上面赫然是我父亲的签名——同意书。
你父亲不仅知道Echo-12的实验,他本人就是主要研究员之一。傅以珩的声音很平静,直到出了事故,他害怕承担责任,才想毁掉一切。
我的手开始颤抖:不可能,这是伪造的...
你可以检查笔迹。傅以珩递给我一个放大镜,或者...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小莉从你那里得到的U盘,里面有脑波数据,对我们至关重要。他靠近我,我知道你做了备份。交给我,我可以帮你抹去父亲的案底,让他恢复清白。更重要的是,我会资助你完成学业,保送你进入任何你想去的大学。
那二十六个昏迷的学生呢我追问。
他们很安全,只是需要更多时间适应Echo-26的效果。傅以珩微笑,没人会受伤,我向你保证。
为什么相信我会接受
因为你和你父亲一样聪明,但比他更务实。傅以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金额惊人,你的复读费用,以及未来四年的大学学费。考虑一下,这是双赢的结局。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我需要先确认那二十六个学生安全。尤其是...苏萌。
当然,傅以珩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显示着病房的实时监控,他们都很好,包括苏瑾的妹妹。
我注视着屏幕上每一个沉睡的面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备份在这里。但我需要确认你会履行承诺。
聪明的选择。傅以珩接过U盘,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这就是你父亲当年应该做的。
交易完成后,保安将我带到大楼外。在离开前,我看到苏瑾被带上了另一辆车。我们的视线短暂交汇,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旧礼堂,第二录音带。
回到宿舍,我拿出之前藏在床板下的化学试剂盒。U盘里的数据确实已经备份,但不只是简单的复制。我在每个文件中都植入了一种特殊的化学式水印,一旦数据被打开,水印会激活,留下独特的痕迹,可以被追踪。
抱歉,傅先生,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我和父亲一样不务实。
深夜,我收到一条加密短信,来自陌生号码:苏瑾被带走了,但这在计划之中。记住我们的B计划。旧礼堂,明天午夜,找第二录音带。——小莉
我盯着短信,困惑不已。小莉到底站在哪一边她不是傅氏制药的人吗还是说...
收到短信的五分钟后,我的房门被敲响。开门后,看到小莉站在门外,眼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冷酷:跟我来,傅先生想再和你谈谈。他觉得你给的U盘可能有问题。
就在我准备开口时,她迅速把一张纸条塞进我手里,然后大声说:别想耍花招,马上过来!
纸条上只有几个字:配合演戏。明晚行动。
7
第二录音带
记忆与真相,原来一直是两条平行线。我们以为自己是在寻找真相,却从未意识到,真相可能就藏在我们被篡改的记忆里。我站在学校旧礼堂门前,月光透过破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按照小莉的指示,与傅氏的人配合演戏,假装被带去复审。在傅以珩的办公室,我再次重申U盘数据的真实性,并答应明天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傅以珩看起来很满意,让保安送我回学校。
午夜时分,我独自来到校园边缘的旧礼堂。这栋六十年代建的老建筑早已被新礼堂取代,如今只用来存放杂物。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灰尘在月光中飘舞。
苏瑾说的第二录音带会在哪里我打开手电筒,小心翻找着堆积如山的旧物。舞台上的钢琴已经破败不堪,音乐室的储物柜锈迹斑斑。突然,我注意到钢琴下方有一个老式录音机,上面落满灰尘,却明显被人动过。
录音机旁放着一盒磁带,外壳上手写着Echo项目-参与者自述。我的心跳加速,双手颤抖着将磁带放入录音机。
咔嗒一声,录音开始播放。先是一阵沙沙声,然后是一个青少年的声音,我认出那是高三(2)班的班长张旭。
我自愿参加记忆共振计划,录音中的张旭说,我明白这项研究的目的是通过药物促进脑电波同步,使参与者能够在潜意识层面分享知识结构。作为高考生,我相信这将帮助我们更有效地学习。
接下来,二十多个声音依次陈述类似的内容,每个人都表示自愿参与。我震惊地听着,这些声音——我的同学们——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录音到一半突然出现杂音,像是有人手动剪辑过。然后,一个更加正式的声音响起,我认出那是傅以珩。
Echo-26项目第三阶段测试,全脑高频同步技术已达预期目标。26名测试者的脑电波呈95%同步率,远超Echo-19的67%。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实现对大脑认知中枢的群体控制,为新型神经药物的精准投放奠定基础。市场潜力保守估计可达百亿。
我的心沉了下去。所谓的学习辅助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人体试验,为傅氏制药开发控制人脑的新技术!
录音继续,傅以珩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有了Echo-26,药物只需对一个人起效,就能通过脑波共振影响整个同步群体。想象一下,未来的药物市场将彻底革命。
突然,录音中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自己的声音!
我,林峻,自愿成为Echo-26项目的对照组。我明白这意味着我将被注射稀释版药物,保持清醒但同时与实验组建立脑波链接。我理解这项研究的重要性,也接受可能的风险。
录音带静默了几秒,然后是傅以珩的补充:对照组至关重要,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同时感知实验组状态又保持清醒的观察者。林峻的化学基础和家族背景使他成为理想人选。他父亲的错误,儿子来弥补,多么诗意。
我双腿发软,跌坐在地。我不是幸存者,而是实验的一部分——主试者!那些缺失的记忆,监控录像中的我,一切都有了解释。我被注射了Echo-26的稀释版,既保持清醒,又与昏迷学生建立了脑波链接!
正当我震惊不已时,录音机突然播放出一段明显是后来添加的内容,是苏瑾的声音:
林峻,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已经发现了部分真相。但Echo-26的秘密远不止于此。我和小莉一直在追查这个项目的真相。小心,你的记忆被操控了,你看到的一些人和事可能只存在于你的脑海。真正的解药在傅氏地下实验室A区,代号Awaken。我们需要你把USB水印的追踪信号激活,让警方找到实验室。时间不多了,我们在B计划中等你。
录音带结束了,我坐在黑暗中,思绪混乱。如果我的记忆被操控,那么哪些是真实的苏瑾,小莉,顾辰老师...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我脑中的幻象
正当我陷入混乱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礼堂外传来。我迅速将录音带藏入口袋,躲到舞台侧面的幕布后。
门被猛地推开,几束手电光扫过礼堂。搜查整个区域,一定要找到他!是傅氏制药的保安。
他们一定发现了USB中的水印。我必须逃离,激活B计划。
但什么是B计划在我能找到答案前,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捂住了我的嘴。
别出声,跟我走。是顾辰老师的声音,我们时间不多了。
8
清醒与救赎
我们从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囚徒,还是沉睡的自由人。当你发现自己既是棋手也是棋子时,唯一的选择就是掀翻棋盘。顾辰老师带我穿过学校的地下通道,我们终于在旧实验楼的地下室停下。
你早就知道一切我质问他。
顾辰点燃实验室的灯:是的,但我不能告诉你。Echo-26的副作用之一是,如果直接告诉受试者真相,会导致脑波崩溃。你必须自己发现。
我是对照组,那些昏迷的学生和我有脑波链接...我艰难地说。
比那更复杂。顾辰打开一个保险箱,取出一套化学设备,你不只是对照组,你是整个Echo项目的核心。你的脑电波模式非常特殊,能够自然形成桥接,连接其他人的脑波。这是你父亲发现的,也是为什么傅以珩如此执着于你。
所以那份名单...
是的,你不是幸存者,你是Echo-26实验的关键。昏迷学生的脑波同步是通过你建立的,就像一个中央服务器。顾辰开始混合几种化学试剂,而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什么机会
通过你反向中断同步。顾辰快速解释,这是一种化学抑制剂,可以暂时阻断你的脑波传输。如果在你体内引入这种物质,理论上可以打破整个脑波网络,让所有人醒来。
但风险是什么
顾辰的表情变得严肃:你可能永远无法醒来。逆向抑制会对桥接者造成巨大冲击。
我沉默良久,然后问出了一直困扰我的问题:苏瑾...她是真实的吗
顾辰递给我一张照片——医院特护病房的照片,其中一张病床上躺着苏瑾。
她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她的妹妹苏萌参与了实验。苏瑾调查时被傅以珩发现,注射了轻剂量的Echo-26。她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但她的意识可以通过脑波网络与你交流。你见到的苏瑾,部分是真实的她通过脑波传递的意识,部分是你自己的潜意识投影。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这些天来的调查、对话、感情,多少是真实的
那小莉呢
小莉是真实的,她是医院实习生,也是苏瑾的朋友。她一直在帮助我们收集证据。那次背叛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让你接近傅以珩。
顾辰完成了抑制剂的配制:USB的水印追踪已经激活,警方很快就会找到傅氏制药的秘密实验室。但我们需要在此之前让所有人醒来,否则傅以珩可能会销毁证据,包括那些学生。
我看着那管蓝色的液体:所以我需要注射这个
是的,但剂量必须精准。顾辰犹豫道,太少无法中断同步,太多...
我可能永远无法醒来。我接过注射器,平静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突然被踢开。傅以珩带着保安闯了进来。
多么感人的场景。傅以珩冷笑,老师和学生一起反抗命运。但你们太迟了,实验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顾辰迅速站到我前面:林峻,现在!
我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蓝色液体进入血管的瞬间,一种剧烈的刺痛感开始蔓延。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嗡鸣声。
你做了什么傅以珩惊恐地喊道,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后果!
我已经无法回答,只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在意识模糊前,我似乎看到了无数画面同时在眼前闪现——医院里的二十六名学生,他们的脑电图开始波动;苏瑾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小莉带着警察冲进傅氏实验室;我父亲十五年前在实验室里的身影...
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从来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唤醒那些被控制的灵魂。我不需要理解爱情,我只需要让所有人醒来。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丝光亮渗透眼皮。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房里。窗外阳光明媚,似乎是一个新的早晨。
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苏瑾。她看起来比我记忆中憔悴,但眼神依然明亮。
你醒了。她轻声说。
其他人呢我急切地问。
都醒了,包括我妹妹。警方逮捕了傅以珩,Echo项目的所有资料已被查封。她微笑着,你成功了。
顾辰老师呢
他很好,正在配合警方调查。他保留了大量证据,足以证明你父亲的清白。
我感到一阵释然,十五年的迷雾终于散去。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我轻声问,不确定自己是否仍在某种脑波投影中。
苏瑾递给我一个蓝牙耳机:听听这个。
我戴上耳机,里面传来一段合唱,是那二十六位同学的声音,他们在唱一首名为《醒来》的歌。歌词讲述了沉睡与觉醒,迷失与重生。
这是他们醒来后录的,想送给你的礼物。苏瑾说。
蓝牙耳机的指示灯在晨光中闪烁着蓝色的微光,与窗外的阳光交织在一起。我突然不确定,这一刻是否也是另一种幻象或者,我们终于真正醒来了
林峻,苏瑾轻声问,经历了这一切,你终于懂得爱情了吗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微笑着摇头: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醒来。
耳机中的歌声继续,而我的意识再次漂浮,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不确定这是终点,还是另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