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粒轻轻敲打着窗户,林小满站在酒店大堂的镜子前,又一次整理其实根本没有褶皱的白色连衣裙衣摆。高马尾,黑框眼镜,甚至连背包都是高中时用的那款——七年来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个形象,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滞了一般。
同学会在三楼百花厅,您是...林小满同学服务员看着名单确认道。
是的。她点头,声音比想象中更轻。
您是第一个到的呢。
林小满微笑,这正是她计划中的。提前到达,选择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这样就能在陈暮入场时第一时间看到他,而不必在众目睽睽下失态。
百花厅里挂着2014届高三(2)班毕业七周年聚会的横幅,桌上摆着姓名牌。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七年了,整整七年没有任何联系。他还会记得那个约定吗
同学们陆续到来,寒暄声此起彼伏。林小满应付着各种你怎么一点都没变现在在哪里工作的询问,眼睛却始终盯着门口。
听说陈暮也会来,他现在可是大建筑师了!班长刘婷的声音刺入耳膜,好像还带了女朋友,是个富家女呢。
林小满的茶杯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他出现了,身边挽着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陈暮——曾经清瘦的少年如今肩宽腿长,合体的西装勾勒出成熟男性的轮廓,只有笑起来时左脸的酒窝还能让林小满认出那是她记忆中的少年。
抱歉迟到了,刚才停车耽误了些时间。陈暮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许多,他绅士地为女伴拉开椅子,这是我女朋友苏媛。
全场起哄,林小满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苏媛一袭红裙,栗色卷发慵懒地垂在肩头,与自己的朴素形成鲜明对比。
陈暮环视全场,目光扫过林小满时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微微睁大眼睛,随即恢复笑容,牵着女友向她走来。
林小满他站在她面前,语气熟稔得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还是这么...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老气。
这个词轻飘飘地落下,砸在林小满心上却重若千钧。
暮,这位是苏媛好奇地问。
哦,这是我高中同桌。陈暮自然地搂住女友的腰,那时候我们关系还不错,对吧,小满
林小满感到一阵眩晕。还不错——这就是他对那段青春的全部定义吗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聚会进行到一半,话题转向各自的现状。陈暮谈起他在上海的知名建筑事务所,谈起他与女友在大学的相遇,谈起他们即将在黄浦江边购置的公寓。每句话都像一把小刀,一点点剜去林小满心中珍藏了七年的回忆。
小满呢现在在做什么有人问。
我在三中教美术。她轻声回答。
哇,老师啊!怪不得打扮还这么学生气。刘婷笑着说,不过你也太念旧了吧,这眼镜和高马尾,跟高中一模一样!
林小满感到陈暮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跟不上时代的古董。
我...我先走了。在甜点上来前,她突然站起来,明天还有课要准备。
走出酒店,初雪已经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林小满没有叫车,而是沿着他们曾经一起放学的小路慢慢走着。雪花落在她的高马尾上,融化的雪水顺着发丝流进衣领,冰凉刺骨。
七年了。她以为再次相见会有泪水,会有拥抱,会有我找了你很久的深情告白。却没想到,只有一句老气的评价,和一个礼貌疏远的关系还不错。
原来,只有她在原地等待。只有她,还固执地守着那个未曾实现的约定。
第二章:高三初始
林小满从同学会回到家已是深夜。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镜子里的自己与七年前几乎没有变化——除了眼角的细纹和眼底的疲惫。
她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个铁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封边缘已经泛黄的信,信封上是陈暮熟悉的字迹。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些字迹,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2013年9月,高三开学第一天。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讲台,新学期我们要重新排座位,这次按成绩和互补原则搭配。
林小满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她的物理成绩一直是她心中的痛,每次考试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
陈暮,李老师推了推眼镜,你和林小满一桌。你物理好,多帮帮她。
教室里响起几声起哄。陈暮是年级有名的学霸,尤其是物理和数学,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而林小满,除了语文和英语还算不错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陈暮懒洋洋地拎着书包走过来,把书包往桌上一扔,直接趴下继续睡觉。他前额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缘,尽量不碰到他。她偷偷瞥了一眼这个新同桌,只看到他露出的半边侧脸和长长的睫毛。
上课铃响,陈暮依然没动。物理老师走进教室,林小满急了,用笔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
干嘛陈暮猛地抬头,眉头紧锁,声音里满是被吵醒的不悦。
林小满缩了缩脖子,指了指讲台。陈暮这才慢吞吞地坐直,从抽屉里摸出物理书,随手翻到讲课的页码。
今天我们讲电磁感应。物理老师敲了敲黑板,请同学们把上周发的卷子拿出来。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翻找书包,终于找出那张58分的试卷。她红着脸想把卷子折起来,却被陈暮一把抽走。
哦——陈暮看着卷子,拖长了音调,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林小满的脸更红了,她伸手想抢回卷子,陈暮却已经把它摊在桌上,指着她错得最惨的一道大题:这里,你公式记错了。楞次定律的公式应该是......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林小满愣住了,没想到他会主动帮自己。
专心听讲。物理老师严厉的目光扫过来,两人立刻坐直。
那节课剩下的时间里,陈暮竟然没有继续睡觉,而是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偶尔瞥一眼林小满的卷子,摇摇头,又继续写些什么。
下课铃响,陈暮把一张纸推到林小满面前:喏,这几个公式你记混了,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还有对应的例题。
林小满惊讶地看着那张纸,上面不仅工整地列出了相关公式,还画了简单的示意图,比老师讲的还要清晰易懂。
谢...谢谢。她小声说。
陈暮耸耸肩,又趴回桌上: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被你笨醒。
林小满气鼓鼓地把那张纸塞进书本,决定不再理这个傲慢的家伙。
然而第二天早读,她打开语文书时,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片掉了出来。展开一看,是昨天那张笔记,不过多了几处批注,还在空白处画了个睡着的小人,旁边写着别吵我三个字。
林小满忍不住笑了。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陈暮,他依然在睡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头发上,泛着金色的光。
一周后的物理课上,林小满正专心在笔记本边角画一个小漫画——物理老师顶着爆炸头讲课的样子。突然,笔记本被抽走,她惊恐地转头,看到陈暮正盯着她的画看。
画得不错,他挑了挑眉,就是比例有点问题。说着,他拿起笔在画上添了几笔,爆炸头立刻变得更加夸张滑稽。
林小满憋着笑接过笔记本,发现陈暮还在她画的物理老师旁边加了个趴在桌上睡觉的学生,明显是他自己。
你经常画画陈暮难得地主动问道。
嗯...随便画着玩。林小满轻声回答。
给我看看别的。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里面全是她在课堂上随手画的各种小漫画:同学打瞌睡的样子,操场上的麻雀,窗外的云......
陈暮一页页翻看,嘴角微微上扬:挺有意思的。不过你画人物的手部结构都不对,有空我教你。
林小满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也会画画
嗯,小时候学过。陈暮轻描淡写地说,然后把本子还给她,又趴下准备睡觉,临睡前补充了一句,比物理有意思。
那一刻,林小满觉得这个看似懒散的同桌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两周后的周一,物理老师突然宣布要小测验。林小满慌了神,上周她因为感冒请了假,正好错过了电磁感应最重要的一节课。
拿出你们的答题纸。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第一题,请写出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的数学表达式。
林小满咬着笔头,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一张小纸条悄悄滑到她面前。她低头一看,是陈暮的字迹,工整地写着答案。
她犹豫着要不要抄,陈暮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她的脚,示意她快写。林小满红着脸把答案抄了上去。
第二题......
接下来的每道题,陈暮都用同样的方式帮她。林小满既感激又羞愧,她偷偷瞄了一眼陈暮,发现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关注她的进度。
林小满!物理老师突然厉声喝道,你在看什么
全班瞬间安静。林小满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那张罪证般的纸条还摊在她桌上。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是我给她的。陈暮突然站起来,上周她请假了,没听到这节课。我看她不会做,就写了答案给她。
物理老师严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作弊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你们两个,放学后留下来!
那节课剩下的时间里,林小满如坐针毡。她既愧疚连累了陈暮,又惊讶于他会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放学后,两人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物理老师训斥了足足半小时才放他们走。
对不起......走出校门,林小满小声说道。
陈暮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反正我也没事。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林小满突然发现陈暮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侧脸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
那个......她鼓起勇气,谢谢你。其实你不用站出来的......
陈暮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我不站出来,你肯定会被吓哭。他顿了顿,你看起来就是那种被老师一说就会哭的类型。
我才不会!林小满抗议道,却忍不住笑了。
陈暮也笑了,左脸的酒窝若隐若现:对了,这个给你。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上周的课我都记在这里了,你拿去看吧。
林小满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发现不仅课堂内容记得详尽,旁边还画了各种示意图和注释,甚至还有几个小漫画,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陈暮......她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别这么看着我,陈暮别过脸去,我只是闲着无聊画的。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你想考哪个大学陈暮突然问道。
本省师范吧,我的成绩......林小满低下头。
省大不好吗陈暮说,省大也有美术教育专业。
林小满惊讶地抬头:省大那可是全省最好的大学!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暮打断她,还有一年时间,我帮你补物理。其他科目你本来就不差。
林小满心跳加速,省大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学校。
真的...可以吗
当然,陈暮耸耸肩,反正我也要考省大。建筑系。
建筑林小满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会学医,你爸妈不是医生吗
陈暮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那是他们的想法。他踢了一颗石子,我喜欢建筑。
两人走到分岔路口,陈暮停下脚步:明天开始,每天放学后图书馆,我帮你补物理。他顿了顿,就这么说定了,同桌。
林小满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那...明天见。她小声说。
明天见。陈暮挥挥手,转身离去。
林小满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夕阳中。她抱紧了怀中的笔记本,突然觉得高三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看似随意的约定,将如何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第三章:暗流涌动
林小满将铁盒中的红色围巾轻轻取出,七年过去,羊毛已经有些起球,颜色也不再鲜艳。她将围巾贴在脸上,仿佛还能闻到那年冬天的气息——图书馆的旧书味,教室里的粉笔灰,还有陈暮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2013年10月,高三第一次月考结束。
78分!林小满捧着物理试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她高中三年来物理第一次上70分。
陈暮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上扬:怎么样,我说你能行吧。
陈暮,谢谢你!林小满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要不是你每天帮我补习......
别高兴太早,陈暮打断她,翻开她的试卷,你看这道题,明明会做却粗心算错了。还有这里,单位换算错了......
林小满吐了吐舌头,却掩不住脸上的笑意。过去一个月,他们几乎每天放学后都泡在图书馆,陈暮用他独特的方式帮她梳理物理知识点——不是枯燥的公式背诵,而是用各种形象的比喻和小漫画让她理解原理。
今天还去图书馆吗收拾书包时林小满问道。
当然,陈暮头也不抬,这才第一次月考,离省大还远着呢。
图书馆的角落成了他们的专属位置。陈暮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素描本,翻开继续画着什么。林小满好奇地凑过去,看到纸上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筑草图。
这是......
无聊画的。陈暮下意识想合上本子,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摊开来,我想设计的音乐厅。
林小满屏住呼吸。纸上的建筑线条流畅,像一首凝固的音乐,与她平时见到的方方正正的建筑完全不同。
好美......她轻声说,像海浪一样。
陈暮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看出来了我就是以海浪为灵感的。音乐厅的声学设计很复杂,这种曲线能更好地......他突然停住,有些不好意思,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感兴趣。
不,我很感兴趣!林小满急切地说,你画得真好,比我在美术课上学的东西专业多了。
陈暮犹豫了一下,翻到素描本前面:这些都是我平时瞎想的。
林小满一页页翻看,每一张都令她惊叹。有螺旋上升的观景塔,有隐藏在森林中的玻璃小屋,甚至还有一座建在悬崖边的图书馆。
陈暮,你应该去学建筑!她脱口而出,这些设计太棒了!
陈暮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我爸妈希望我学医。
可是......
他们都是医生,家里开诊所的。陈暮合上素描本,从小学开始,我就被安排好了——重点中学,医学预科班,然后省大医学院。
林小满第一次看到陈暮这样的表情,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那你......她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想学医吗
陈暮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小满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小时候我经常生病,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每次去医院都害怕得要命。有一次,我看到医院的儿童病房,那么阴暗压抑,我就想,如果我是建筑师,一定要设计一个像游乐场一样的医院,让生病的孩子不再害怕。
林小满的心揪了一下。
你可以跟你爸妈谈谈......
没用的。陈暮摇摇头,在他们眼里,这只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
林小满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抓住陈暮的手:可这不是胡思乱想!你的设计这么棒,如果不去学建筑太可惜了!
陈暮愣住了,低头看着两人相触的手。林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慌忙松开,脸颊发烫。
......谢谢。陈暮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不过这些话,除了你没人会对我说。
那一刻,图书馆的灯光似乎变得格外温暖。
11月的某天早晨,林小满刚进教室就感觉气氛不对。几个女生看到她立刻停止交谈,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困惑地走到座位,发现陈暮还没来。
林小满,班长刘婷走过来,脸上带着假笑,听说你物理进步很大啊,陈暮单独辅导得很用心嘛。
我们只是在图书馆一起学习......林小满小声辩解。
哦只是学习刘婷意味深长地笑了,全校都知道陈暮是要保送省大的,你可别耽误人家。
林小满的脸刷地红了,她低下头,不敢看周围同学的目光。刘婷一直喜欢陈暮,这是全班都知道的秘密。
陈暮迟到十分钟才匆匆赶到,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起床。他刚坐下就发现林小满状态不对。
怎么了他小声问。
林小满摇摇头,不想让他担心。但课间时,她还是从其他同学那里听到了传言——有人说她缠着陈暮不放,影响他学习;还有人说她故意装笨接近陈暮......
下午物理课,老师点名让林小满回答问题。她刚站起来,就听到后排有人小声嘀咕反正有陈暮帮她。她的手开始发抖,明明知道答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师,陈暮突然站起来,这道题我也不太明白,能不能让林小满到黑板上解她这方面比我强。
全班哗然。林小满惊讶地看着陈暮,他冲她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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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吧。物理老师有些困惑,林小满,你上来试试。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这是一道关于电路的计算题,正是陈暮昨天刚给她讲过的类型。她拿起粉笔,手不再发抖,一步步写出解题过程。
非常好!物理老师惊讶地说,思路清晰,步骤完整。林小满同学进步很大啊。
回到座位,林小满发现陈暮正对她微笑,那笑容让她心里暖暖的。
放学后,陈暮在教室门口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刘婷。
听说你在散布关于我和林小满的谣言他直截了当地问。
刘婷脸色一变:我只是关心班级学习氛围......
那谢谢关心,陈暮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不过林小满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她的闲话。至于我的学习,不劳你费心。
刘婷涨红了脸,匆匆离开。林小满站在不远处,听到了全部对话。最好的朋友——这个词让她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12月的寒风开始肆虐,林小满却觉得每天都充满阳光。她和陈暮的相处越来越自然,有时甚至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陈暮会在她犯困时弹她额头,会把她画得不好的漫画偷偷修改再放回去,会在她物理题做对时露出比她还高兴的表情。
平安夜那天,学校只上了半天课。放学时,陈暮神秘兮兮地塞给林小满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圣诞礼物。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别现在打开,回家再看。
林小满抱着礼物一路小跑回家,在自己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拆开——是一条柔软的红色羊毛围巾,边上绣着一个小小的M,像是手缝的。盒子里没有卡片,但她知道这一定是陈暮亲手挑选的。
元旦返校那天,林小满把准备好的礼物放进陈暮的抽屉——一双她自己织的蓝色毛线手套,左手手套的内侧绣了一个小小的L。整个上午她都紧张得不敢看陈暮,直到午休时发现他已经戴上了那双手套,正在向班里男生炫耀。
看,纯手工的,他得意地说,市面上买不到的。
男生们起哄问是谁送的,陈暮只是笑而不答,目光却越过人群,与林小满相遇。
那一刻,林小满觉得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远去了,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寒假补课开始后,天气越发寒冷。一天放学时突然下起大雪,林小满没带伞,站在校门口不知所措。
笨蛋,就知道你会忘看天气预报。陈暮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撑开一把黑色大伞,走吧,我送你。
雪越下越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才能都在伞下。陈暮自然而然地接过林小满的书包,背在自己另一侧肩上。
重死了,你都装了什么啊
课本,笔记,还有画具......林小满小声辩解,心跳加速。
人行道上有积雪,林小满脚下一滑,陈暮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小心点。他的手很暖,即使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温度。
雪中的城市变得安静而梦幻,两人共撑一把伞,在飘落的雪花中缓缓前行。林小满偷偷抬头,看到雪花落在陈暮的睫毛上,又很快融化。她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林小满,陈暮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异样,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突然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林小满愣住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问问。陈暮笑了笑,但笑容有些勉强。
那我一定会找到你,林小满认真地说,不管你在哪里。
陈暮没有回应,只是把伞往她那边又倾斜了一些,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肩上。
第四章:情感萌芽
林小满从回忆中抽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红色围巾。七年前的冬天,每一片雪花都仿佛带着陈暮的温度。她打开抽屉深处的一个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枝早已干枯的玫瑰,和一张边缘泛黄的纸条。即使现在,她仍能清晰地记起发现它们时心跳停滞的那一秒。
2014年1月,寒假如期而至,高三学生却只放了短短一周。补课第一天,林小满就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喉咙火辣辣地疼。
你脸色很差。陈暮一进教室就皱起眉头,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烧了。
林小满想否认,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整个上午她都昏昏沉沉,记的笔记歪歪扭扭像蚯蚓爬行。中午吃饭时,她连食堂都没去,趴在桌上试图缓解头痛。
起来,把这个喝了。
陈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小满勉强抬头,看到他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
姜茶,食堂阿姨特意煮的。他递过来,喝完好受点。
温热的姜茶滑过喉咙,林小满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她注意到陈暮的头发和肩膀上有未化的雪粒。
你...专门去食堂要的
顺便而已。陈暮别过脸,假装整理书本,下午别撑了,请假回家吧。
第三节语文课时,林小满的体温越来越高,眼前开始发黑。她举手向老师示意,被允许提前离校。收拾书包时,陈暮塞给她一张纸条:到家告诉我。
林小满昏昏沉沉地回到家,倒头就睡。等她再次醒来,窗外已经全黑,手机上有三条未读短信,全部来自陈暮:
16:23:好点没
17:40:今天的笔记我帮你记了。
18:15:看到短信回我。
她勉强回复:刚醒,明天可能去不了学校。发送后不到一分钟,手机就亮了起来。
开门。
林小满以为自己看错了,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陈暮站在门外,头发和睫毛上挂着雪花,鼻子冻得通红。
她慌忙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才把门打开一条缝:你怎么来了会传染的...
笔记。陈暮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今天讲的重点都在里面。他又拿出一个保温杯,姜茶,比食堂的好。
林小满接过还温热的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陈暮的手,冰凉得让她心惊: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陈暮耸耸肩,你家不好找。
林小满知道他在撒谎。从学校到她家要转两趟公交,加上这大雪天...
快回去吧,天这么冷。她小声说。
陈暮站着没动:你一个人行吗家里有药吗
嗯,有的。林小满点点头,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笨蛋。陈暮叹了口气,快进去吧,记得喝药。明天我再送笔记来。
不用那么麻烦...
我说了会送。陈暮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进去吧,我看着你关门。
第二天,林小满的烧退了些,但咳嗽加重了。下午三点,门铃准时响起。陈暮站在门外,这次还带了一袋橙子。
补充维C。他把东西递给她,依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好点没
林小满点点头,注意到他的校服外套比昨天厚了些,但手还是冰凉。
第三天,林小满的体温基本正常了,只是还有些虚弱。她提前熬了粥,想着如果陈暮再来,至少能让他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下午三点零五分,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林小满提前换好了衣服,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小满啊,妈妈忘带钥匙了。
站在门外的是她刚从超市回来的母亲,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林小满掩饰不住脸上的失落,帮妈妈接过购物袋。
怎么了在等谁吗妈妈敏锐地问。
没...没有。林小满慌忙摇头,却听到门铃再次响起。
这次真的是陈暮。他看到开门的不是林小满,明显愣了一下:阿姨好,我是林小满的同学,来送笔记。
林妈妈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快进来吧,外面冷。
不、不用了...陈暮耳根发红,把笔记塞给林小满,这是今天的。你明天能来学校吗
能。林小满点头,注意到陈暮的眼圈有些发青,你这几天...睡得好吗
还行。陈暮避开了她的目光,那...明天见。
林妈妈在陈暮离开后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你每天等在门口的原因啊。
妈!林小满的脸红得像桌上的苹果。
第四天,林小满终于返校了。一进教室,陈暮就抬头看她,嘴角微微上扬:活过来了
嗯。林小满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给你,谢谢你的笔记。
陈暮打开纸袋,里面是手工饼干,做成各种物理公式的形状。
你做的他拿起一块F=ma的饼干,挑眉问道。
林小满点点头:昨晚烤的。可能有点焦...
陈暮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好吃。他三两下吃完一块,又拿起E=mc,没想到你还会烘焙。
跟我妈学的。林小满小声说,心里甜滋滋的。
2月14日,情人节。虽然高三学生没资格过什么节日,但班里还是弥漫着一种隐秘的兴奋。林小满一大早到教室时,发现陈暮还没来。她做贼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心形巧克力,迅速塞进陈暮的课桌深处。
整个上午她都心不在焉,偷偷观察陈暮的反应。但他似乎没发现,一如既往地上课、记笔记、偶尔打瞌睡。午休时,林小满去美术室交作业,回来发现陈暮不在座位上。她装作整理书本,悄悄查看自己的课桌——巧克力不见了!
放学回家的公交车上,林小满打开书包找交通卡,手指碰到了什么陌生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一枝鲜红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花茎上系着一张纸条:
高考后我有话告诉你。——M
林小满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把玫瑰小心地放进书包最安全的夹层,一路上都紧紧抱着书包,生怕它突然消失。
三月底,学校组织了一次春游,美其名曰高三减压活动。目的地是郊外的青山湖,有爬山和划船项目。出发前,班长刘婷拿着名单让大家分组。
陈暮,你们组有谁刘婷走到他们面前,语气期待。
陈暮头也不抬:林小满。
就...就你们两个刘婷脸色不太好看。
嗯。陈暮这才抬头,目光坦然,有问题
刘婷咬着嘴唇走开了。林小满低着头,耳朵发烫,既为陈暮的直白感到害羞,又为他的毫不犹豫而窃喜。
爬山时,陈暮始终走在林小满外侧,遇到陡峭处就伸手拉她。起初只是短暂的触碰,后来变成自然的扶持。半山腰有一段特别陡的石阶,陈暮突然握住林小满的手:小心,这里滑。
他的手温暖干燥,掌心有些薄茧,大概是画图时留下的。林小满任由他牵着,两人十指相扣,谁都没有先松开的意思。直到登上观景台,看到同学们都在那里休息,他们才不约而同地放开手,但指尖的温度久久不散。
四月中旬,第一次模拟考试结束。林小满的物理破天荒地考了85分,总分也达到了省大往年的录取线。陈暮更不用说,稳居年级前十。
庆祝一下放学后陈暮提议,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他带林小满来到学校后山的一片小树林,那里有几棵早开的樱花树。粉白的花朵在夕阳下如梦如幻,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飘落。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林小满惊叹道。
偶然发现的。陈暮从书包里拿出两罐可乐,给,庆功酒。
林小满笑着接过,拉开拉环时泡沫喷出来,溅到她的鼻尖上。陈暮伸手轻轻擦掉,手指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两人都愣住了。
樱花树下,陈暮突然安静下来,目光专注地看着林小满。一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他没有提醒,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怎么了林小满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陈暮轻声说,只是觉得...你这样真好看。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阳光透过樱花间隙洒在陈暮脸上,他的眼睛在光影中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清澈见底。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他从未表露的真心。
回程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谁都不想结束这个美好的傍晚。路过一家文具店时,陈暮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他进去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素描本:送你。
林小满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给未来最棒的美术老师。——M
你怎么知道我想当美术老师她惊讶地问。
猜的。陈暮笑了,你画那些小漫画时,眼睛会发光,就像......
像什么
像我看建筑杂志时的样子。陈暮轻声说。
那一刻,林小满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心有灵犀。不需要长篇大论的告白,不需要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足以确认彼此的心意。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林小满的物理第一次上了90分。发卷子时,物理老师特意表扬了她的进步。下课后,陈暮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今晚图书馆,特别辅导。
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复习功课。陈暮带来了一本建筑杂志,两人头靠着头,一页页翻看那些世界著名建筑。陈暮讲解每个建筑的设计理念和技术特点,眼睛闪闪发亮。林小满则在本子上速写那些建筑的轮廓,偶尔加入自己的想象。
闭馆铃响起时,两人依依不舍地收拾东西。走到图书馆门口,陈暮突然拉住林小满的手:再等一个月。
什么林小满没反应过来。
高考后。陈暮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林小满知道他在指那张情人节纸条。她点点头,心跳如鼓: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却终究没有重叠。他们都相信,来日方长。
第五章:变故突生
林小满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封保存了七年的信,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信封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她记得那天阳光刺眼,记得陈暮转身离去的背影,记得自己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这封信,心里满是不安与期待。
2014年5月,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
林小满发现陈暮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他经常迟到,有时一整个上午都不见人影。来了也是心不在焉,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觉。她问过几次,陈暮总是敷衍说家里有事。
这道题...一天午休时,林小满指着物理试卷上的一道难题,转头却发现陈暮又趴在桌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她注意到他的睫毛在轻微颤抖,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放松。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叫醒他。这段时间陈暮的物理成绩依然稳定,但其他科目明显下滑,尤其是他最擅长的数学。老师们都以为他是考前压力大,只有林小满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放学铃响,陈暮突然惊醒,看了眼手表,匆忙收拾书包。
今天不能去图书馆了,他语速很快,家里有事。
陈暮,林小满鼓起勇气拉住他的书包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最近很不对劲。
陈暮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没什么,就是...家里有些杂事要处理。他勉强笑了笑,别担心,高考前我会调整好的。
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让林小满心里空落落的。樱花树下说要告诉她重要话的陈暮,和现在这个行色匆匆、满腹心事的陈暮,判若两人。
第二天,陈暮又没来上学。林小满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放学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陈暮家附近——他曾经送她回家时提过大概位置。她并不确定具体是哪栋楼,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能碰巧遇见他。
转过一个街角,林小满突然停住脚步。前方市立医院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一对中年男女争执。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看出陈暮情绪激动,而那位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应该是他父亲——正严厉地说着什么。
林小满下意识躲到一棵树后。陈暮的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母亲连忙从包里拿出药瓶。这时林小满才注意到,陈暮父亲穿着宽松的外套下隐约露出病号服的条纹,手腕瘦得几乎皮包骨,脸色蜡黄得不正常。
争吵似乎以陈暮的妥协告终。他低着头,肩膀垮下来,跟着父母走进医院。林小满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她突然明白了陈暮最近异常的原因。
接下来的周末,林小满去了市图书馆,查阅所有关于肝癌的资料。她了解到这是种恶性程度很高的癌症,治疗费用昂贵,需要长期护理。回家路上,她经过陈暮的学校,远远望着教学楼,心里五味杂陈。
周一,陈暮来上学了,比往常更加沉默。课间时,林小满鼓起勇气问:你爸爸...还好吗
陈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怎么...
前天在医院门口,我刚好路过。林小满小声解释,他...是肝癌吗
陈暮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才点点头:晚期。上周刚做完第二次化疗。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必。陈暮打断她,声音干涩,这事别跟别人说。
那天放学后,陈暮破例没有立刻离开。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突然开口:我爸...是市立医院肝胆外科的主任。他苦笑一下,讽刺吧顶尖的肝癌专家,自己却得了这个病。
林小满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陈暮的手冰凉,微微发抖。
医疗费很贵,他继续说,像是在自言自语,虽然医院减免了一部分,但进口药、特殊护理...家里的积蓄快用完了。我妈...她辞了工作专门照顾他。
林小满突然明白了陈暮眼中那种绝望从何而来。
你会...放弃省大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陈暮摇摇头:不会。我爸...即使这样,他也坚持要我参加高考。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只是...可能不会是建筑系了。
什么
医学院。陈暮抬起头,眼神空洞,我爸的母校有政策,职工子女可以减免学费。而且...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林小满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知道建筑对陈暮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的梦想,他的热情所在。她想起他在图书馆讲解建筑时闪闪发光的眼睛,想起他素描本上那些充满灵气的设计。
一定...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轻声问。
陈暮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那一刻,林小满第一次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从那天起,林小满开始每天整理两份笔记——一份给自己,一份给陈暮。她尽量把重点标注清楚,在空白处画上容易理解的小图示,就像陈暮曾经为她做的那样。每隔几天,她会趁午休时间溜去医院,把笔记交给护士站,请他们转交给612病房的陈暮,但从不留名字。
有几次,她远远看到陈暮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头深深埋在手里。她想上前,却又怕打扰。他看起来那么疲惫,那么孤独,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五月底的一天,林小满照常去送笔记,却在拐角处听到陈暮和他母亲的对话。
暮暮,妈知道这对你不公平...陈母的声音哽咽,但你爸的情况...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
我知道,妈。陈暮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已经决定了。我会放弃建筑学,按你们意愿学医。
你爸昨天还在说...想看你穿上白大褂...
我会做到的。陈暮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不仅学医,我还要专攻肝胆外科。我会...完成他没能完成的研究。
林小满贴在墙上,心跳如雷。她听见陈母的啜泣声,听见陈暮轻声安慰,听见病房里传来陈父虚弱的咳嗽声。她轻轻把笔记放在护士站,悄悄离开了。
高考前一周,陈暮终于回到学校做最后冲刺。他瘦了很多,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但眼神比之前坚定了。课间时,他主动向林小满道谢。
护士告诉我了,他轻声说,那些笔记...谢谢。
林小满摇摇头:没什么,反正我自己也要记。
我...陈暮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上课铃打断。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林小满一眼,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
高考那几天格外炎热。林小满和陈暮不在同一个考场,但每场考试结束,她都会第一时间查看手机,看陈暮有没有发消息。他只简单回复每科的考试情况,字里行间透着疲惫。
最后一科英语考试结束,林小满走出考场,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校门口人山人海,家长们举着鲜花和气球,考生们欢呼拥抱。她在人群中寻找陈暮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住她的手。林小满转身,陈暮站在那里,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汗珠。
考得怎么样他问,声音有些嘶哑。
还行。林小满点点头,你呢
差不多。陈暮勉强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你。
林小满接过信封:这是什么
信。陈暮的目光闪烁,等我走了再看。
走你要去哪林小满突然慌了。
我爸...病情恶化了。陈暮的声音很低,我们今晚就转院去上海。那边有更好的专家。
今晚林小满的声音几乎哽住,可是...成绩还没出来...志愿还没填...
我会回来。陈暮坚定地说,信里有...有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人群的喧闹声仿佛突然远去,林小满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一定要走吗她几乎是在哀求了。
陈暮的眼神痛苦而坚决:我必须去。我爸他...他的声音哽住了,对不起,小满。但我一定会回来见你。我保证。
他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林小满。这个拥抱短暂而用力,林小满甚至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记住,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回来。
然后他松开手,转身消失在人群中。林小满站在原地,手里紧攥着那封信,泪水模糊了视线。
回到家,她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在省大正门口见面。我会等你。——陈暮
没有日期,没有具体时间。林小满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甚至对着阳光看有没有隐藏的字迹,但确实只有这些内容。
她立刻给陈暮打电话,却提示已关机。之后的几天,她每天拨打那个号码,却始终无法接通。
一周后,林小满按捺不住,来到了陈暮家楼下。她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应答。隔壁的邻居听到动静,探头出来。
找陈医生家他们搬走了。邻居大妈说,上周就回老家了,说是去上海治病。
他们...还会回来吗林小满小声问。
难说。大妈摇摇头,听陈太太说,老家的亲戚能帮忙照顾,医药费也便宜些。他们家现在...不容易啊。
林小满谢过大妈,慢慢走下楼梯。夏日的阳光依然灿烂,她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陈暮说的会回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省大门口的那个约定,又将在哪一天实现
她紧紧攥着那封信,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第六章:等待与失望
林小满将信放回铁盒,手指触到了盒底那把钥匙——她大学宿舍的钥匙,已经七年没用过了。钥匙边缘有些生锈,就像那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氧化,却依然固执地保持着原本的形状。
2014年9月,省师范大学开学日。
林小满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目光扫过每一个经过的人。她穿着那条陈暮见过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扎成他熟悉的高马尾,甚至还戴着那副黑框眼镜,尽管她早该换度数了。
同学,新生报到在那边。一位学姐热情地指路。
谢谢。林小满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她依然站在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眼睛不停地搜索着人群。
在等人吗学姐好奇地问。
嗯。林小满轻声回答,我们说好...在这里见面。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林小满几乎没挪动过位置。报到处的老师来催了几次,最后是一位好心的学长帮她代领了材料。夕阳西下,校园里的人渐渐稀少,她才不得不拖着行李箱去宿舍。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满建立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下午四点下课后,她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等待一小时。宿舍的女生们笑称这是林小满的望夫石时间。
他可能只是迟到了。当室友问起时,林小满这样解释,万一他今天来了呢
秋去冬来,林小满的等待从短袖换成了羽绒服。校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认识她了,有时会递给她一杯热水:小姑娘,今天也挺冷啊。
谢谢叔叔。她总是礼貌地接过,然后继续望着人来人往的校门。
第一学期结束的那天,林小满像往常一样站在校门口。雪花飘落,她呵出的白气在眼镜上凝结成霜。保安大叔走过来:放假了,明天学校就关门了。你...还要等吗
林小满这才意识到,一个学期过去了。陈暮没有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她低头看着雪地里的脚印,轻声说:不等了。
但她撒谎了。第二年春天开学,她又回到了那个位置。只是这次的等待从每天变成了每周五下午。理智告诉她希望渺茫,但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仍在说:万一呢
大一下学期,林小满偶然在社团招新表上看到了建筑爱好者协会。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指向那个名字。
同学对建筑感兴趣招新的学长热情地问。
我...想学素描。林小满轻声说,建筑素描。
学长有些惊讶:我们主要是学习建筑知识,不过确实有素描课。为什么想学这个
因为...林小满的眼前浮现出陈暮翻看建筑杂志时发亮的眼睛,一个朋友喜欢。
加入建筑社后,林小满开始系统学习素描。她没有艺术基础,进步很慢,但异常刻苦。当其他社员在讨论最新的建筑潮流时,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一笔一画地临摹着各种建筑草图。
你画得很特别。一次社团活动上,指导老师评价她的作品,技术还不成熟,但有种...感情在里面。
林小满低头看着自己的画——那是她凭记忆临摹的陈暮设计的海浪音乐厅。粗糙的线条里,藏着她无法言说的思念。
大二那年秋天,一条消息在校园论坛上传开:医学院转来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据说是因为父亲生病才延迟入学。林小满看到帖子时正在食堂吃饭,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她立刻给发帖人发私信:那个医学院的男生,是不是姓陈
对方回复很快:不清楚全名,只听说他家里好像有医生,他自己也是因为家庭原因晚入学一年。
林小满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所有细节都对得上——晚入学,医生家庭,父亲生病...她甚至没吃完饭就冲出了食堂,一路狂奔向医学院。
十月的风刮在脸上生疼,她却感觉不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陈暮回来了,他来找我了!
医学院教务处的老师告诉她,那名转学生正在3号实验楼上解剖课。林小满站在教学楼外的树下,双腿发软。下课铃响,学生们鱼贯而出。她瞪大眼睛搜寻着每一个身影,终于,一个高挑的男生独自走了出来。
从背后看,那身形确实像极了陈暮。林小满的呼吸几乎停滞,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男生转过身——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林小满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冷却。那个男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开了。秋风吹落一片枯叶,轻轻打在她肩上。
回宿舍的路上,林小满的手机响了。是建筑社的学长,通知她下周的素描比赛入围了决赛。
你的那幅想象中的音乐厅获得了评委一致好评,学长的声音充满兴奋,他们说创意非常独特!
林小满机械地道谢,挂断电话。那幅画,是她根据陈暮当年在素描本上的设计完成的。即使他人不在身边,他的影子依然渗透在她生活的每个角落。
大三那年,林小满不再每周去校门口等待了。但她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每年六月毕业季,她会回到高中母校门口,静静地站一会儿。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怀旧,但心底知道,她在期待一个不可能出现的重逢。
大学四年转瞬即逝。毕业典礼上,林小满作为建筑社的代表展示了她的毕业设计——一座儿童医院的建筑模型。指导老师向参观的校领导介绍:这个设计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完全从儿童的视角出发,充满了温暖和想象力。林同学说她的灵感来自一位朋友。
那位朋友今天来了吗校长和蔼地问。
林小满摇摇头,微笑着说:他在很远的地方。
毕业后,林小满顺利考入本市一所中学担任美术老师。她没有搬去学校提供的教师公寓,而是在老城区租了一间小房子——那里离她和陈暮一起走过的小路很近。
工作第一年的冬天,林小满路过一家新开的书店,橱窗里陈列着《当代年轻建筑师作品集》。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翻开目录,手指突然僵住了——陈暮两个字赫然在列。
心脏狂跳着翻到那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陈暮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一座造型现代的建筑物前。照片下的简介写着:陈暮,新锐建筑师,毕业于上海XX大学建筑系,曾获......
林小满的指尖轻轻触碰照片上的脸。七年了,陈暮的五官更加立体成熟,但那个酒窝还在,笑起来的样子依稀有着当年的影子。简介末尾提到他目前在上海某知名建筑事务所工作。
那天晚上,林小满在电脑上搜索了所有关于陈暮的信息。他的大学、他的作品、他获得的奖项...甚至在一篇采访中,他提到:高中时曾想过放弃建筑梦想,感谢一位老师鼓励我坚持下来。
老师林小满苦笑着关上电脑。原来在陈暮的记忆里,她只是一个模糊的老师形象了。
2018年冬天,高中同学群里开始讨论五周年同学会。林小满几乎从不参与群聊,但这次她盯着班长刘婷发的通知看了很久:12月24日平安夜,母校旁边的酒店,欢迎大家携伴参加!
平安夜...那是陈暮送她红色围巾的日子。林小满打开衣柜,围巾依然好好地保存在那里。一个疯狂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如果他去呢
同学会前一周,林小满在朋友圈看到了刘婷转发的照片——建筑论坛上海站,陈暮作为主讲嘉宾之一出席。照片上,他正与一位漂亮女生交谈,两人看起来十分熟稔。
看来他不会来同学会了。室友小彤评论道,人家在上海混得风生水起呢。
林小满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关掉了手机。同学会那天,她还是去了,依然梳着高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风格保守的连衣裙。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和老同学聚聚,没有任何其他期待。
但当陈暮真的牵着苏媛的手出现在会场时,林小满才明白,原来那个小小的希望火苗从未完全熄灭。七年来的等待、坚持、自我安慰,在那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还是这么老气。陈暮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她精心保护的回忆。
原来,只有她在原地。
同学会结束后,林小满独自走在初雪中。雪花落在她的高马尾上,融化的雪水顺着发丝流进衣领。她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陈暮撑着伞送她回家的情景。那把伞总是往她这边倾斜,就像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偏袒和保护。
回到家,林小满站在镜子前,久久凝视着里面的自己。七年了,她刻意保持的高马尾和黑框眼镜,她从不改变的穿衣风格,她执意住在老城区的坚持...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可能早已忘记她的承诺,为了一个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少年。
林小满缓缓摘下眼镜,解开马尾,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镜中的女人陌生又熟悉,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目光却依然清澈。
窗外,雪越下越大。林小满想起陈暮信上的话:我会等你。但没有说什么时候,没有说多久。也许,这个等待早该结束了。
第七章:释怀与新生
同学会后的第二天清晨,林小满站在浴室镜子前,手指缠绕着长发。七年了,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发型,因为陈暮曾说你这样真好看。现在,镜中的女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角因为长期紧绷而微微下垂。
该结束了。她轻声对自己说。
理发店的椅子凉得让她一颤。发型师拨弄着她的长发:确定要剪这么短吗
嗯,齐肩就好。林小满点点头,又补充道,还有,我想试试隐形眼镜。
三小时后,林小满走出商场,短发在风中轻轻摆动。隐形眼镜让世界变得异常清晰,阳光刺得她几乎流泪。手中提着几个购物袋,里面装着新买的衣服——不再是学生气的连衣裙,而是简洁利落的衬衫和西装裤。
回到家,她开始整理房间。那些高中时代的笔记本、陈暮送的素描本、红色围巾,都被小心收进纸箱。当她拿起毕业合照时,相框突然松动,照片滑了出来。翻到背面,一行褪色的小字映入眼帘:
无论在哪里,我的目光永远能认出你。——M
林小满的手指颤抖起来。这是陈暮的字迹,她绝对不会认错。七年了,她居然从未发现照片背面有字。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毕业那天,陈暮确实最后一个传阅照片,还特意问她要了笔...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林小满抹了抹眼角,走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陈暮,独自一人。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陈暮的目光在她新剪的短发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很适合你。
谢谢。林小满下意识想推眼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隐形眼镜,苏媛没来
她在酒店。陈暮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能进来吗有些话...想当面告诉你。
林小满侧身让他进门。陈暮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房间里半打包的纸箱,最后落在那张毕业照上。
你看到了。他轻声说,不是疑问句。
林小满点点头,把照片递给他: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背面写了这个
我以为你会发现。陈暮苦笑,那天我故意最后一个传照片,就是想...留句话给你。没想到你一直没翻过来看。
两人陷入沉默。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线。
昨天见到你,陈暮终于开口,我很惊讶。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故意的。林小满轻声承认,我怕你回来认不出我。
陈暮的眼睛突然红了:小满......
没关系,她迅速打断他,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你过得很好,我也是。这样...就够了。
不,不够。陈暮深吸一口气,至少让我解释一下当年发生了什么。
他告诉林小满,高考后他们连夜赶赴上海,父亲病情急剧恶化。为了支付高昂的医疗费,家里卖掉了房子和诊所。父亲的老同学帮忙联系了上海的医院,并承诺如果陈暮学医,可以减免学费并提供生活补助。
我试过联系你,陈暮的声音充满痛苦,但你的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
林小满想起来了,高考后她的手机丢了,补办了新卡,号码也换了。我往你旧地址寄过信...她小声说。
我们搬了三次家,前两年居无定所。陈暮摇摇头,后来父亲病情稳定些,我才重新参加高考,按约定上了医学院。
那为什么...林小满指着照片上建筑师的简介。
陈暮笑了笑:我只坚持了一年。大二时偷偷转了专业,为此和家里大吵一架。但父亲病情好转后,态度也软化了。他停顿了一下,苏媛是我大学同学,她父亲是我的导师,也是...当初资助我父亲手术的人。
原来如此。林小满终于明白了同学会上看到的那个光鲜亮丽的陈暮背后的故事。
我找过你。陈暮突然说,大三时我回老家,去了省师大,但他们说你已经毕业了。我问了很多人,没人知道你去哪工作。
我在三中教美术。林小满轻声说,一直住在老城区,离我们...离高中很近。
陈暮闭上眼睛,像是承受着什么无形的重压:对不起,小满。我本该更努力地找你。
都过去了。林小满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竟然真的感到释然,你父亲...现在还好吗
恢复得不错,现在在我叔叔的诊所帮忙。陈暮的表情柔和下来,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
林小满想了想:还不错。教书挺有意思的,偶尔也接一些插画工作。她顿了顿,我还加入了学校的建筑社,学了些素描。
陈暮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能给我看看你的作品吗
林小满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画册,里面是她这些年的作品。陈暮一页页翻看,在看到那座海浪音乐厅的素描时,手指微微颤抖。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林小满微笑,那是你第一个设计。
陈暮翻到最后一页,突然笑了:这是三中新建的艺术楼
嗯,去年完工的。我参与了设计咨询。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小小的骄傲,特别要求了每间画室都要有大窗户,保证自然光。
真像你会做的事。陈暮温柔地说。他合上画册,犹豫了一下,下周我在市美术馆有个小型建筑展,你和...愿意来看看吗
林小满点点头:好啊,带上苏媛一起吧,我想多了解她。
陈暮看起来如释重负:她其实一直很想见你。我...跟她提起过你。
送陈暮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身:小满,关于那个约定......
没关系,林小满平静地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人生总有意外。
陈暮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建筑展那天,林小满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这是她新风格的一部分。苏媛远远就认出了她,热情地挥手。
你就是小满!苏媛的声音清脆悦耳,陈暮说你画画特别棒!
近距离看,苏媛比同学会上更加明艳动人,眼睛弯弯的像是永远带着笑。她自然地挽住林小满的手臂,带她参观展览,完全不像是对待前任的态度。
这个作品是陈暮的毕业设计,苏媛指着一个医院模型,你看这些曲线,是不是有点像音乐厅他说灵感来自高中时的一个想法...
林小满注视着那个模型,突然明白了什么。医院的走廊呈波浪形延伸,中庭设计得像个小游乐场,色彩明亮温暖——正是陈暮曾经说过的,要给生病孩子带来快乐的地方。
陈暮走过来,看到两人相处融洽,明显松了口气。在聊什么他问。
在夸你的设计。苏媛笑着说,小满说这个医院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像个大玩具。
她懂我。陈暮看着林小满,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展览结束后,三人一起吃了晚餐。苏媛谈起她和陈暮的相识,谈起他们的旅行计划,甚至谈起她如何说服父亲支持陈暮转专业。林小满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反而为陈暮找到这样的伴侣而高兴。
对了,临走时苏媛突然说,下个月我们就要回上海了。陈暮接了新项目,要在黄浦江边设计一座音乐厅。她眨眨眼,他说要把这个设计献给他的第一个灵感来源。
林小满看向陈暮,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那一刻,她突然明白,有些感情从未消失,只是转化成了另一种形式存在。
一年后的春天,林小满的个人画展在市美术馆开幕。这是她第一次展出自己的原创系列——《青春建筑》,一系列融合了建筑元素和青春记忆的画作。展览很成功,当地媒体甚至做了专题报道。
闭幕那天,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在《海浪音乐厅》前驻足良久。他是美术学院的青年教师周毅,专攻艺术史。
这幅画很特别,他对林小满说,既有建筑的专业性,又有种...情感的温度。像是画给某个特定的人看的。
林小满微笑:确实如此。
周毅推了推眼镜: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画家喝杯咖啡我对这个系列背后的故事很感兴趣。
林小满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突然想起陈暮毕业照背面那句话。她曾经以为,人生就该守着一段回忆直到永远。但现在她明白了,有些错过,是为了让更好的相遇成为可能。
好啊,她说,不过故事有点长。
没关系,周毅笑了,我有的是时间。
走出美术馆,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肩头。林小满回头看了一眼展厅,那里有她的青春,她的等待,她的释怀。而现在,前方是崭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