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娟磕头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没听清般抬起头，额角的血混着泪水糊了满脸，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叶飞扭头看向远方，声音听不出情绪。
“起来说话。”
郭娟这才反应过来，撑着青石板想要站起，可膝盖早已麻木，刚直起一半就踉跄着要摔倒。
她下意识想扶旁边的石桌，手却抖得连桌边都抓不稳。
最后还是自己咬着牙，一步一挪地蹭到石凳旁坐下，只是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
“叶先生……”
郭娟声音发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叶飞没回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凉亭的木柱。
“你送我的那个东西，确实对我有用。”
郭娟在听到叶飞这句话的时候，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听着叶飞接下来的话，
“但我话说在前头。”
叶飞转过身，目光落在郭娟渗血的额角，语气依旧冷硬的说道：“我答应的不是放过孙昊，是给你一个把他带走的机会。”
话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叶飞微微停顿了一下。
“如果再让我撞见他对我或者对我身边的人动歪心思，别说你留的那点情分，就算你把命赔上，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郭娟用力点了点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只是这次不是哀求，而是混杂着感激与后怕的颤抖。
“我明白！我一定看好他！只要能把他带走，我这辈子都……”
“不必立誓。”
叶飞不等郭娟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郭娟的话。
“做不做得到，看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之后，叶飞扭头就走。
郭娟看着叶飞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敢捂住脸低低地哭出声。
不是伤心，是终于松了口气。
额角的伤口还在疼，可这点疼跟刚才悬在心头的恐惧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从随身的包里摸出纸巾，郭娟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又对着湖面照了照自己狼狈的模样，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当当时将东西送给叶飞的时候，她哪想过会有今天？
那时只觉得这孩子虽与孙家为敌，却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或许留一线余地，总能积点德。
如今想来，倒是歪打正着，给自己儿子留了条生路。
其实在叶飞答应郭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个麻烦。
孙昊对他的恨意如同附骨之疽，再加上孙鹤堂在背后挑唆，那小子怕是早就磨好了刀，只等一个下手的机会。
与其被动等着对方找上门，倒不如自己主动给个破绽。
心里这么想着，叶飞便决定去孙家附近溜达溜达。
识海里的敖辰忍不住哼了声。
“你这是嫌麻烦不够多？主动引那愣头青来砍你？”
叶飞淡淡回应了一句。
“总比他躲在暗处算计强。”
等到达地方的时候，孙家那片区域早已萧条，断壁残垣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风一吹就发出呜咽似的声响。
朱漆大门早已斑驳，铜环上锈迹斑斑，透着一股败落的死寂。
叶飞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实则将每一处阴影都纳入眼底。
若他是孙昊，回来的，全凭一股蛮力。
叶飞像遛猴似的闪避，目光却始终落在孙昊身后。
一道黑影正藏在墙后。
不出意外的话，那人绝对和孙鹤堂有关。
目的就是为了借孙昊来试探自己。
只是叶飞想不明白，让孙昊一个普通人来试探自己的实力，孙鹤堂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叶飞便在孙昊又一次挥刀的时候，直接伸手扣住孙昊手腕，稍一用力就夺下了短刀，反手将人按住。
“孙鹤堂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找死？”
孙昊没理会叶飞的询问，反而挣扎着嘶吼道：“放开我！我要为孙家报仇！”
“报仇？”
叶飞没忍住，直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知道孙鹤堂食用你当棋子吗？等你死了，他只会拍手叫好。”
孙昊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动摇，不过很快便被倔强所取代。
“你少挑拨离间！叔公是为了我好！”
好了。
现在确定了，孙鹤堂确实是将孙昊当棋子了。
叶飞懒得跟孙昊废话，看了眼墙后那道已经消失的黑影，知道该演的戏已经演完。
于是松开手，将短刀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滚吧，再让我看见你拿着刀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识海里的敖辰嗤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直接废了他，省得以后麻烦。”
“郭娟的情分，总得还一次，至于以后，就看他自己要不要命了。”
孙昊被摔在地上，手肘磕在碎石子上，疼得龇牙咧嘴，眼里的恨意却烧得更旺。
下一秒却直接爬起身，指着叶飞的鼻子大吼道：“你少得意！要不是我刚才没站稳，你早成刀下鬼了！”
叶飞闻言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踢了脚地上的短刀。
“哦？那再捡起来试试？”
孙昊被噎了一下，看着那把刀，又看看叶飞纹丝不动的样子，愣是半天都没有动作。
他明明鼓足了勇气，可刚才被对方轻易制住的恐惧还在骨子里窜，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了。
“怎么？不敢了？”
叶飞往前走了两步，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讽刺。
“就这还想给孙家报仇？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实在不行，祈祷下辈子也行。”
“你闭嘴！”
孙昊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扑上来要和叶飞动手，却被叶飞抬手按住脑袋，像提小鸡似的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稍一用力，孙昊就疼得闷哼出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