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一排牙几乎要被咬碎，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被撬开。

    昭华，你该死！

    一千年了，我竟然被你玩弄了一千年！

    昭华的脸瞬间僵了，她发了疯地打断幻术，嘴里咒骂着：裴瑾琛，你不能被他骗了啊！这些都是幻术！是幻术！

    我一直爱的人都是你啊！

    裴瑾琛悲恸地把头转去，突然失声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你该死......

    裴瑾琛用冥火烧了她三天三夜。

    每当快要被烧死的时候，又被裴瑾琛救下。

    后来，玉婉被烧得面目全非，看不出一点人样。

    裴瑾琛才对着小念欣慰地笑了：小念，现在够了吗

    小念却冷笑：我帮你不是因为原谅你，而是要你知道真相，杀了这个贱人，为阿娘报仇！

    裴瑾琛心口窒息，还是不甘心问：现在报仇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阿爹吗

    小念的脸冰冷到吓人，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十岁：你没死，就不算报仇。

    后来整整十年，小念一直待在青丘废墟里，一个坟包一个坟包把死去的所有子民埋进土里。

    第九百九十九个坟包时，裴瑾琛捧着新寻来的千年灵芝站在青丘废墟前，这是他第三十七次试图靠近小念。

    少年背对他坐在断崖边，单薄背影显得可怜。

    小念，这是能重塑筋脉的草药......

    话音未落，灵芝被狐火瞬间吞噬。灰烬落在裴瑾琛手臂，烫出点点焦痕。

    小念转过身，一晃眼长大了不少。

    和白蕊姬生前一样，忽闪忽闪的眸子。

    你日日送这些给我，是想要我尽快有杀了你的能力，替阿娘报仇吗

    裴瑾琛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那日小念用记忆幻境刺穿他心脏时，鲜血浸透的何止是衣袍。

    他至今记得儿子将匕首捅进他心窝时说的话：这把淬了青丘怨气的匕首，阿娘准备了十年。

    他强压下喉间腥甜，展开亲手誊抄的术法卷轴。

    今日御风术学得如何

    小念伸手接过，冷笑出声：您教的东西，我都这样学。

    小念掌心凝出风刃，瞬间朝着裴瑾琛劈去。

    裴瑾琛不避不让，风刃在眉心划出血线。

    他看着鲜血滴落在儿子鞋尖，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雪夜。

    白蕊姬跪在冥殿外，隆起的腹部积满落雪，只为求他看一眼即将出世的孩子。

    小念，原谅我吧。

    明日是上元节......

    他喉咙发紧，从袖中取出盏琉璃灯。

    当年白蕊姬总抱着这样的灯在冥河畔等他，暖黄光晕能照亮半条忘川。

    跟我回去看看你阿娘吧......

    小念瞳孔骤缩。

    他记得这盏灯，记得阿娘每夜擦拭灯罩的样子，记得她弥留之际仍死死攥着灯柄。

    小念手中狐火暴涨，他死死地咬着牙。

    您配不上这盏灯。

    就像您配不上阿娘半缕魂魄。更不配去看阿娘。

    裴瑾琛苍白着脸，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静静地待在小念身边，帮着他一起埋坟包。

    小念啊，你和你阿娘真像，一样的眸子，一样的脾气，一样的不肯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