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天雨欲晴 本章:4050

    见不得人的病……贵生道人与苏衡双双低头。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韩军头下意识地捂住,豁出了老脸,“我就是拉屎的时候老是拉出血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还有救吗还有几天能活?”

    韩军头一口气把话说话,连个标点符号与停顿都不带,然后惴惴不安地看着贵生道人与苏衡。

    贵生道人:“……”

    苏衡:“……”

    从怀里熟练地摸出用黄纸做成的迷你病案本,再掏出用炭条自制的简易“铅笔”,苏衡面无表情地在判官尹洙

    泾原路新上任的经略判官姓尹,名洙,字师鲁,是河南人士。

    这位尹判官与范仲淹是多年好友。当年范仲淹被贬至饶州,他曾因犯颜进谏,为范仲淹求情,也被朝廷贬出京城,监唐州酒税。后来元昊叛变,边关告急,他被举荐为经略判官,与韩琦有所往来,为韩琦所赏识。三川口大败后,朝廷任命韩琦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总揽泾原路军务,尹洙又被授以泾原路经略判官一职。

    因此,尹洙与韩、范两人均有交情。

    狄青以延州指使的身份前来拜访,尹洙很是和善地接待了他。两人交谈之下,尹洙发现狄青对边关形势与行军作战很有见地,不由生出几分爱才之心。

    三川口之战,朝野震惊。西北主帅范雍被革职,如今坐镇西北的主帅副将均重新洗牌。夏竦就任陕西经略安抚使,驻扎永兴军,为西北前线的主帅。范仲淹与韩琦为其副手,任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分别总览鄜延路与泾原路的军务。

    狄青所在的延州就在好友的管辖之下,不如修书一封,也算为仲淹举荐一位难得的将才。尹洙心下虑定,当即取出纸笔,洋洋

    洒洒地写了一封长长的推荐信,命跑腿的信卒给范仲淹送去。

    狄青拜别了尹洙,便骑马回了延州,回程路上他还在回味与尹洙的交谈。

    “若能训练当地民夫为土兵,代替各地征调来的戍卒,便能大大减少边关军费。况且,土兵们自幼在边关长大,对生养自己的土地抱有比外来戍卒更深的感情,他们对当地的地貌更为熟悉,也更习惯本土的气候,于行军打仗更为有利。”

    尹洙之言犹在耳畔,狄青深深地被他的深谋远略所折服,感慨道:“此方为御敌的长久之策啊。”

    狄青策马回延州时,苏衡与贵生道人如约于酉时一刻到了城门附近的那个面摊。

    大多数大宋百姓每日只吃两顿饭,一早一晚各一顿。朝食吃得不算太早,一般八九点左右,暮食用得也不算太晚,下午四五点便吃完了。因此,苏衡与贵生道人到达时,那面摊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桌客人了。

    那桌客人很快也把碗中那个面汤饮尽,一抹嘴巴,在桌板上搁下饭钱,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延州白日与夜晚的温差大,此时太阳渐渐西斜,天虽还未黑,但寒气已经开始丝丝缕缕地往地地面上钻。延州城内的百姓都裹紧了上衣,步履匆匆地回家去了。

    “贵生道长!阿衡!你们来啦!”狄咏两眼亮晶晶地从长板凳上蹦起来。

    魏氏母子心里记挂着狄青的下落,酉时不到便已经在面摊旁候着了。他们租了摊主娘子的窑洞,彼此熟识,因此那卖面条的摊主娘子不仅没有赶他们走,还贴心地给他们提供了一条板凳,好坐着等苏衡师徒。

    “道长,您可打听到我夫君的下落?”魏氏也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见贵生道人点头,顿时喜极而泣,“可算有消息了!”

    “不过,狄官人现在不在城中,数日前,他策马前往泾原路拜访长官去了,不知何时归来。”贵生道人补充道。

    魏氏眼中的喜色立刻暗淡下来:“竟是这样……”

    “夫人您别急,狄官人如今是延州的指挥使,没有上级调令,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延州的。也许,他现在已在回程的路上了。”苏衡出言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魏氏垂眸,左手抚上已经八个月大的肚子,失落地小声喃喃道。

    月明星稀,窑洞外的银杏与槐树静默不动,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惟有清浅的槐花香气透过窑门上的小天窗飘入窑洞中。

    虽是五月,但夜间仍需盖被,否则极易受凉。虽然苏衡与贵生道人租下的窑洞有两间房,一间正房一间厢房,但是贵生道人不知怎的,非要拉着苏衡与他一同住正房。那间厢房直接被充作了书房与药房。

    “师傅,我真的没事,我可以一个人睡的。”苏衡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行。万一放你一个人睡,你想家了又哭鼻子怎么办?”贵生道人用被子裹住自家小徒弟,不让他离开。

    苏衡的眉角隐隐跳动:“师傅,那日我没哭。是您看错了。”或者说,脑补过头了。

    “我没看错,你就是想家想得哭鼻子了。乖,师傅抱抱。你才多大呢,哭鼻子就哭鼻子了,别不好意思承认,不丢脸的。”贵生道人咬死苏衡那日就是想家想哭了。

    “我,没,有。”苏衡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师傅,一字一顿地说。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不说这个了,师傅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贵生道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

    “……”什么叫“没有就没有”,没有就是没有!苏衡默默把被子拉过头,闷声道:“我不想听。”

    “不行,你一定要听!”贵生道人把苏衡从被子里挖出来,硬要给他讲睡前故事:“今日那韩老三正好提到尹洙,那为师就给你讲讲这位尹判官的故事吧。”

    “师傅,您曾经给那位新上任的尹判官治过病吗?”苏衡反对无效,只好乖乖地配合他师傅听故事。

    “这倒没有。是逍遥那老家伙跟我唠嗑时讲的。”贵生道人板起脸,“认真听,不许打断我讲故事!”

    苏衡:“哦。”

    “那尹判官姓尹,名洙,与范仲淹范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他们的交情好到什么程度呢?当年范公在京为官时,任天章阁待制,屡屡直言进谏。当时的宰相是极擅长逢迎帝意的吕夷简。吕相此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有心计,善权谋,但也确实有眼光,有才干,还有一定的胸襟与气度。因此,他执政多年依然屹立不倒,深得圣心。范公为人刚正不阿,心忧天下,自然看不惯吕相得过且过,明哲保身的行事作风。因此数次上书,直切吕相当政的要害。”

    苏衡安安静静地听着,贵生道人却不满了:“为师辛辛苦苦说了这许多,你怎么也不给点反应?”

    “……”不是您老人家让我不要打断您讲故事的吗?

    苏衡心知若是不顺着他师傅的意,还不知道他会折腾出什么别的花样,这样的话今夜就别想睡了。因此,苏衡虽在心中叹气,但仍然配合地给他师傅“捧哏”:“那范公都批评了吕相什么?”

    贵生道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说下去:“这可就多了去了。比如虚报政绩,比如操纵朝廷用人大权,比如掩饰事关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只求稳居相位等等。”

    “哦,那范公与吕相闹矛盾,又干尹判官何事?”苏衡继续“捧哏”。

    “这不是快说了吗。范公屡屡攻击吕相,吕相自然要在圣上面前为自己辩护,并以‘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的罪名弹劾范公,我方才也说了,这吕相简在帝心,吕相与范公之争,圣上最后还是偏向了吕相。范公被撤掉天章阁待制官职,贬谪出京,去饶州当了知府。范公为人忠直有风骨,朝中不少人皆以他为楷模。此事一出,朝中有志之士纷纷上书进谏,求圣上收回成命。尹洙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苏衡若有所思,“患难见真情。君子之交,莫过于此。”

    “那尹洙不是病营改造

    知州府内栽种了不少柏树,夏蝉隐匿其上,知知不休又旁若无人地发出恼人的鸣叫,聒噪得很,使得事忙的延州知州张存听得心头火气,烦躁更甚。

    “嘭”地一声扔下手中公文,张存眉头皱得死紧,语气森森地命令随侍的小厮:“把窗户关了,这蝉鸣怪闹心的。”

    “是。”侍从低眉敛目,恭恭敬敬地将窗户关严实,外头的蝉声一下子小了下去,朦朦胧胧地,只能依稀听到几声。

    张存的眉心刚舒展开,就有门吏前来禀报:“大人,唐大夫与他徒弟前来拜访,如今已在正厅候着。”

    “唐大夫?”张存揉了揉眉心,近来事多,全都堆到了一起等着他处理,他深感精力不足。最近见的人也多,竟一时没想起来“这个唐大夫”是谁。

    三川口大败,延州被围,因天降大雪才险之又险地保住了城池,延州包括主官在内的一应官员免不了被追责免职。张存正是在这时被朝廷任命,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似的知州一职。延州城因经历战火,萧条一片,百废待兴,还有不时扰边的西夏军在北边虎视眈眈,张存自上任以来,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就连那窗外的夏蝉也被无辜地牵连,承受了一番张存的怒火。

    贵生道人带着苏衡来了知州府,下人很快奉上两盏清茶。贵生道人也没客气,在知州府内如在家中,半点也不拘束,听着窗外断断续续的蝉鸣,饮着热茶,倒是惬意得很。

    “唐大夫,实在抱歉,今日公务繁忙,故而来迟了些,让您久等了。”张存在下属的帮助下,终于记起自己几天前答应要接见延州军营里新来的一老一少两位郎中,连忙整理着装,款步去正厅迎客。

    贵生道人与苏衡见张存出来,忙放下茶盏起身行礼:“见过知州大人。”

    张存细细打量二人,见年长的这位须发皆白,羽冠鹤氅,仙风道骨,年少的那位相貌清俊,小小年纪却有着从容的气度与风骨,不由在心下暗自赞赏一番。

    “二位请起。边关的郎中一向紧缺,二位心怀天下,愿意冒险北上,为延州军士疗伤治病,本官不胜感激。”张存亲自扶起苏衡师徒。

    “听说,唐大夫有心接管伤病营,还想对其作些改变?”张存很快进入正题。

    “准确地说,整改伤病营是我徒儿的主意。衡儿,你来与知州大人细说。”贵生道人道。

    “是”,苏衡从容且清晰地阐述道,“回禀知州大人,自我们在营中行医以来,我就便留意到伤病营目前虽有掌事医官,但因为营中郎中紧缺,医官大多忙着为上层军官疗伤看病,甚少踏足伤病营。且伤病营并未配备看护的护工,营内伤兵既很难得到医官的治疗,又无法得到充足的照料。再者,伤病营内无人打扫,污秽满地,极易滋生疫病。恳请大人将伤病营交与我师徒二人管理,我们好着手整改营内卫生与医疗情况。”

    张存听了默然。伤病营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些。军官们受了伤,都是回自己府邸延医治疗,居家养伤。最底层的兵卒们,若是亲人就在延州的倒还好一些,还能得亲人入营照顾,但大多数兵卒都是辞家万里来此行军打仗,孤苦无依,惟有依靠亲近的同袍在练兵之余来照料一二,但是这种照料远远不够。绝大多数人都只能留在伤病营捱日子等死。

    延州军营中,伤病营的位置就在乱葬岗不远处。这是因为大家都默认伤病营中得兵卒都是些救不回来的死人,日子到了断了气,便拉去乱葬岗埋了。这种情况并非延州如此,在军中其实很普遍。因此,很少有人会去关注伤病营,甚至还劳心劳力地想做些改变。

    “军中人人都嫌伤病营的活计腌臜,无人乐意去清扫。而且伤病营中的确容易爆发疫病,之前就曾发生过负责清扫营中污物的士卒不慎染上疫病,药石无医,最后只能用裹尸布裹了,埋到乱葬岗的惨痛案例。如今军中人人都对伤病营避而远之,就算两位有心接管,怕也是无人可用,心有余而力不足。”张存不看好地摇头。

    “不怕无人用,老道我已有良策。只需知州大人答应给那些愿意来伤病营干活的人管饭就成。”贵生道人习惯性地摸起了他的白胡子。

    “哦?不知唐大夫有何良策。”张存挑眉,来了兴趣。

    “城中乞儿甚多,衣不蔽体,食不饱腹,不如将他们招作民夫,每日供给三餐,命他们为伤病营做事,既安置了城中乞儿,又有人力照料军中的伤员,一举两得。”贵生道人缓缓道。

    张存闻言,面有愧色:“战火频仍,苦了百姓。在本官治下,延州城迟迟未能从兵戈余烬中恢复,不少平头百姓的家财毁于战火,落得个乞讨为生的下场,这是本官之过。”

    最终,张存还是同意了苏衡师徒接管伤病营的请求。两人得了知州的首肯,终于可以开始着手改造伤病营。

    “师傅,您对这位知州大人了解几分?方才与他交谈,瞧着倒是位心怀百姓的好官。”苏衡与贵生道人乘马车离开了知州府。在车厢里,苏衡问道。

    “你问这位张知州啊——”贵生道人一进车厢骨头便软了下来,斜斜地倚着厢壁,毫无仪态可言。方才在知州府端着讲话可累死他了。

    “这位知州大人自上任以来,倒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只是,延州年初刚经历了战火,元气大伤,须得好好休养生息,方能恢复过来。西夏大军尚在北边虎视眈眈,这位张知州临危受命,想来定然压力重重,卧枕难安,也是极不容易。”贵生道人伸出左腿,示意坐在他左边的苏衡帮忙捶捶。

    苏衡对此早已习惯,好脾气地替他捶打起来。他师傅每次装完一波得道高人,就得躺着缓上至少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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