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岁岁刚跨进孟家门槛,王婉柔的尖嗓子就从屋内飘过来。
最近她连连不顺。
丢了工作的事还没摆平,家里又乱糟糟。
她和孟海风的婚事也因为孟海风出事耽误了。
“哟,这不是训导队的苏同志吗?今儿个没伺候畜生,倒想起给人送吃的了?”
苏岁岁:谁说今天她没伺候畜生的。
“婉柔姐笑话我。”
苏岁岁把篮子往桌上一放,蓝布角蹭到王婉柔刚织的毛袜。
“海风哥为救我受了伤,我就多蒸了俩馒头。”
掀开布子,三个白胖馒头堆成尖,青花瓷碗里的骨头汤飘着油花,旁边还有碟新拌的黄瓜丝,脆生生的挂着水珠。
杨喜凤从床上上探过身,使劲儿抻着头往客厅瞅。
“岁岁,是你吗?”
这些天,她最想念的就是苏岁岁了。
现在才知道这丫头有多好。
没她,她过的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哦,婶子,我给你们拿些吃的来,当作答谢海风哥了。”
杨喜凤脸上一喜。
“岁岁从小就贴心,不像有些人——”
话没说完,王婉柔一掌拍到桌上:“说你呢孟月,你个做女儿的都没人家外人体贴。”
她眼角余光扫过篮子,嘴角抽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这骨头哪儿来的,别是从炊事班泔水桶里捞的吧?”
孟海风从里屋出来,军装领口没扣严,看见篮子里的饭菜,喉结滚了滚:“别瞎说,岁岁手干净。”
伸手就要拿馒头,王婉柔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在他袖口蹭了蹭:“后勤处刚发的细粮,咱可不能白吃别人的——”
话没说完,孟大江孟大河兄弟俩已经夹起块骨头啃得稀烂,油汁顺着下巴往脖子里流:“香!比你炖的萝卜汤强百倍。”
苏岁岁垂着眼看他们动筷子,心里默数着时间。
易物卡的时效是三小时,她特意提前半个时辰送来,让他们先吃下去,到时候肚子里喉咙里就是一堆屎。
王婉柔刚咬了口馒头,突然皱起眉头:“这面怎么发苦?”
孟月啃到上沾着市区带回的浮灰,右手背还蹭着点红印,准是在供销社挤柜台时被铁架子刮的。
“司爷爷的病怎么样?”
“给。”他将纸袋往桌上一放,转身就去解武装带,耳尖却不自然地绷直了些。
牛皮纸缝里漏出点米香,苏岁岁凑近一看,里头整齐码着油纸包的桃酥、用旧报纸裹的水果糖,还有小半袋炒得金黄的瓜子。
“还是老样子,早年在战场落下了病根,换季就疼得厉害。”
“腿疼?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苏岁岁蹙眉,也许她可以治呢。
司寒霆揉了揉她的头:“小丫头,你不会说你会治病吧。”
苏岁岁轻叹口气,“说不定呢。”
“你去趟市区还学妇女同志逛零嘴摊?”她捏起块桃酥,饼面上的芝麻簌簌往下掉,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司寒霆背对着她擦枪,声音闷在枪管里:“顺路。”
可枪管转得比平时慢半拍,分明是在等她拆包装。
水果糖的玻璃纸在光影折射出彩虹。
苏岁岁忽然想起上个月在食堂,自己随口说句“桃酥比窝头松软”,他当时正在啃馒头,眼皮都没抬一下。
此刻油纸包上还带着体温,显然是揣在怀里怕压碎了。
“瓜子给小张他们吧。”她把报纸包推过去,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红痕。
“下次别挤副食窗口,我攒的布票够换二尺的确良。”
司寒霆突然握住她手腕,掌心的枪茧擦过她补军装的顶针:“留着给自己买漂亮衣服。”
话落便松开手,耳尖红得比水果糖纸还鲜亮。
苏岁岁低头剥糖纸,薄荷味混着奶香在舌尖漫开,是供销社新到的奶味硬糖。
“对了,寒霆哥,今天我有大发现。”
苏岁岁眨巴了下眼睛:“我找到孟海风的账本在哪里了。”
“哦?”
司寒霆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今天我假装去给孟家人送吃的,在孟海风卧室衣柜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个账本。”
司寒霆皱眉:“你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去,孟家人没为难你。”
苏岁岁轻笑:“他们家都乱成一锅粥了,哪还有心情难为我。”
“而且,孟海风这个人好面子得很,家属院里那么多人,耳朵都灵着呢,要真闹出点事,我不怕,最该担心的是他!”
她说着凑近司寒霆,把自己打算光明正大把账本取出来的计划告诉了司寒霆。